正文 84第八彈 您呼叫的主角受不在服務區 文 / 十三眼黑貓
宋觀就這麼維持著微妙的心情繼續閱讀下去。等教主救完妹子之後,那便是教主二十五歲時候的事情了。二十五歲這一年,教主將收起了以前父輩苦心經營下來所布下的各路「暗棋」,這邊是如此,另一邊又不忘聯合部分白道勢力談判。
是了,喬家佔著世家第一的位置也太久了,多少人暗地裡動了心思想將其拉扯下來。其實喬氏這百年世家早就也有了沒落的跡象,所以山雨欲來,這危樓也是搖搖欲墜。那麼一場魔教針對喬家的大動干戈的密謀,保密工作做得如此細緻,至少喬家對此並未有所察覺而做出什麼準備,是完全的措手不及,最後落了個被滅門的下場,拚死也是無妄的掙扎。
彼時七月半,中元節。那一日喬家上下一片血色與哭嚎,劍影亂了廊簷宮燈,血濺白牆。而造成這一切的教主同學,正慢悠悠地在喬府裡轉著,大概就是跟逛菜市場差不多般的心情。魔教同喬家又是一段祖輩糾葛下來的恩恩怨怨,雙方都以將對方斬草除根作為最高目標。可惜雖有此想法,但兩方人殺來殺去殺了那麼多年,卻始終沒有一方達成斬草除根的任務,於是往往都是這樣一個局面——斬草沒除根,春風吹又生。兩家簡直世世代代都在互掐,換個角度來說,也是著實算得上是一段孽緣了。
魔教同喬家的紛爭裡,魔教一般都處在一個弱勢的位置,通常被打壓得很慘。教主小朋友從小就被這樣教育,喬家是如何如何可惡,如何如何卑劣,我教歷代又是如何被喬家壓迫禍害。太慘了好嗎,你身為教主,就該以搞死喬家人為自己一生己任,你要是不這麼做,那就是對不起天,對不起地,對不起你已死的娘爹,對不起魔教上下教眾,連刑堂門口的大狗阿黃都要瞧不起你。千古一罪人!
教主就是生長在這麼一個環境下,一直被監督著習武和讀書,練不好學不好等著他的下場就非常淒涼,不是被罵一頓打一頓那麼簡單,而是將面臨著上刑一般的懲罰。教主壓抑那麼多年,如今終於搞死這喬家了,想想幹完這一票日後自己就自由了——最高目標的搞死喬家都實現了,大家這是要解放了的節奏啊。
至於日後能不能真的解放,教主暫時一點都不想深思。這一刻他還是對未來充滿希望的,他想著,日後自己再也不用被逼迫著,去做那些叫他一點都不喜歡又很痛苦的事情了,就很開心。其實他從小有一個夢想是成為一個工匠師,他一直對雕刻啦之類的非常感興趣,可惜身為教主,他要是被人發現浪費時間在這些有的沒的事情上,必然又是個被處罰到半死的下場。此時教主心情頗好地於喬府園林裡悠轉著,覺得這園林建造還真建造得不錯,值得日後作為參考待他回教之後為教中建築群做一個改善。
這麼想著一路逛過去,偶爾教主會見到自己個別武力值不大過關的下述遇上了難纏的喬家人,然後這個時候,教主就會停下來,為自己的下屬提出些建議,比如,該用個什麼招式,用個什麼走位,然後再點評一下,比如那個對手雖然看起來很凶悍,但其實也已經油盡燈枯了,所以大家不要慌張,手穩一點動作快一點就能把對方戳死……也是這麼個情形下,教主瞎逛著瞎逛著,便遇到了被他手下教眾給下了「十香軟筋散」,卻依舊還能勉強打鬥的主角受喬望舒。
於是兩人就這麼打上了。
結果這麼一打就打出事了,教主發現了對方居然是自己曾經九歲那年一見鍾情,到如今都還心心唸唸著不忘的鍾情對象!
一句話概括內心想法就是,臥了個大槽!
教主九歲對主角受喬望舒一見鍾情,此時再見也是中間隔著十六年的光景,這十六年的時間又不是白過的,尤其還是年少時到成年後的差別,那前後差距必然是很大。喬望舒變化很大,教主已然能將對方認出來,當然不是因為他天生異稟,鼻子忒靈,十六年前聞過一次,十六年後又嗅了出來,這主要還是因為喬望舒肩頭的一個紅色蝴蝶胎記。
沒錯,人會變,身形會變,長相會變。跨年巨大的相逢設定下,唯有胎記不變,那就是最好的認人方法了——當然也不排除世上有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是差不多年歲又在相同的位置上長著一模一樣的胎記,然後被人認錯從而扯出什麼狗血劇情的情況發生。不過在這裡,這些有的沒的狗血之事顯然完全沒有用武之地,教主認出了喬望舒,認出之後就傻眼了,傻眼了之後就讓喬望舒逮著機會逃跑了。
——當然喬望舒能逃走,教主當時傻了眼是一個原因,不過教主傻眼之後要是馬上去追,也是能追上的啊,但教主放了水,並沒有追上去將人逮回來,所以喬望舒成功跑了。
而再之後,就是兩年以後的事情,那時教主二十七歲,喬望舒於此年孤身殺上魔教,搞死了魔教教主,然後就如之前那大綱裡所說的那樣,殺掉了魔教教主的喬望舒,被主角攻杜承宇救走成功潛逃了。
總之教主大炮灰妥妥的。宋觀看到這裡,終於弄清楚了這周目的劇情大綱,以及自身需要完成的幾個主線任務。鑒於稀奇古怪的大綱劇情看多了,宋觀已經有些麻木地懶得再深入吐槽這些劇情。作為注定要出任炮灰的人,他是注定要被坑上一坑的,只不過差別在於是被坑得多一點,還是被坑得少一點。可是媽蛋,這個教主從大綱上來看似乎過得很苦逼啊!累死累活地習武讀書想辦法搞死喬家,一個不到考核標準,還要面對被上刑一般的懲罰……臥槽,雖然不知道這具體是個什麼體罰,但看起來就給人一種很不好很不好的感覺啊喂。
宋觀舉起蹄子……啊,是手,是手。
宋觀舉起手,瞅了瞅,覺得這手白白嫩嫩怎麼看都是個未成年人的手,但他要到二十七歲才死掉,所以說啊,媽的蛋,這中間的時間該是有多長?
這麼想著便很有點心情不是很平靜。宋觀感覺自己有些心浮氣躁了,呼了口氣。四下裡翠竹妖嬈,事情要慢慢地一點一點來,首先,他現在得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個什麼狀況。比如說為什麼會在
這竹林裡,嗯,還有之類的。這個「還有之類的」是哪些「之類的」,宋觀暫時無法思考,因為他現在真的感覺自己有點暈,不知道為什麼兩腿發軟——這身殼子是個很虛弱的狀態,而且還有點餓?
關於「餓」的感知,宋觀並不是很確切,他倒是覺得這身殼子有點像是餓過了頭,所以反而察覺不出什麼太餓了的感受的狀態,只是胃有點痛。也是這個時候,一個身著褐色衣服的中年人撥開了那些竹子,撲過來一把跪在他跟前。
宋觀:「……」咦,這是個什麼展開?
不過這種時候,以「不變應萬變」是最好的方法了,宋觀不動聲色地看著來人,還沒等他研究出個所以然來,這位褐衣人已經目中含淚地一把抱住他的腿:「教主啊!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啊!你為什麼不聽裘長老的話,非要跑出來呢。長老他現在還沒有回來,教主你快點回去,趁他沒發現,一切都來得及……」
宋觀沒鬧明白這唱得是哪出戲,又整個人不是很好,大腦運作頗有些遲鈍,再被這大嗓門抱著腿晃了兩晃又那麼一嚎,簡直眼前有些發黑。稀里糊塗的,就這麼被這褐衣人拖著跑了起來,等宋觀跑得氣喘吁吁,簡直眼冒金星的時候,兩人才終於停了下來。
確切說,是被攔了下來。
攔下他們的,是一對姐妹,長得一模一樣,青衣將人襯得如同青蔥一樣,眉眼彎彎,卻是未語先笑。兩人守候在此處,似乎已是多時,開了口說話,倒是不急不慢的。這世間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雖說不常見,但像這兩姐妹一樣的,卻也很少。她們開口說話的內容和語速語調竟然是完全的一模一樣,實在是叫人稀奇。這對姐妹花攏著袖子,就這麼笑吟吟的,問的是一句:「葛堂主帶著教主,這又是要去哪兒呀?」
穿褐色衣服的葛堂主一見到這對姐妹花,瞬間臉色就變了。
那對姐妹花顯然也不是非要得到葛長老的回答,只是笑,沒得到葛長老的回話,兩人便又說了一句,似是意有所指,「裘長老方才來尋教主,卻是怎麼也沒見到,好好的教主怎麼不見了,難道就沒有人發現麼?問了守門的人,守門的人竟然連屋裡少了人都不知道。這可真是玩忽職守——裘長老一貫最恨人人玩忽職守了,於是這會兒正生氣著呢,說是尋著了教主,便要和教主好好談一談……啊,對了,」話鋒一轉,頓了頓,姐妹花裡的那個妹妹笑得露出了一顆小虎牙,「裘長老訓斥人的時候,還特地提到了葛堂主您的名字了呢……」
葛堂主聞言臉都綠了。
宋觀完全沒搞清楚這都是個什麼事,這位葛堂主就同他分開了。分開之前,堂主非常哀淒地喊了一聲:「教主……」若不是跟前還有這對青衣的姐妹花,估計這葛堂主就該跟先前一樣,眼中含淚地一把撲上來抱住宋觀的大腿。
這所有一切的發生亂得一時讓人抓不到一個重點,加之眼□體狀況又不好,人們交談說話的聲音就算進了耳朵也都像是沒有意義,「教主,這邊請了。」還沒等宋觀緩過勁來,眼前的這對姐妹花已經將他帶到一座院子。滿院連翹開遍,映著朱紅的木漆大門。看著這花,便也就能估摸出來了,眼下這時節應當是屬於春日,是尚未過暖,還帶點冬日的寒意。
空氣裡不見花香,鵝黃花瓣撲撒一地,大門跟前,青衣的兩個年輕女子各自往後退去一步,俯身一拜,然後是宋觀右手邊那個笑起來不帶虎牙的那位姑娘先起了身,上前推開了門,而後她又轉過身,拜過一拜,說的是:「教主,屬下僭越了。」話音落下間抬起了手,宋觀腳下晃了一下,便感到自己被一股溫和的力道輕輕推了一把,進了門內。
大門「卡噠」一聲在背後關上,屋裡的光線並不明亮,這大概是因為一側屏風攔在窗前。院中春鶯啾囀之聲,清晰地透過鏤空花紋的窗欞傳進室內。宋觀第一眼注意到是那道屏風,因為實在很搶眼,不知是什麼材質,透了光之後,顯現出層層疊疊的綠色來,彷彿翡翠一般的石質感,那畫面是一幅巨大的山居圖。然後在這之後,宋觀才注意到另一側椅子上坐了個人。
看不出具體的年紀,但似乎還是挺年輕的。眉目生得並不是多出眾,只能稱得上是清秀。可這清秀擺在那裡,卻又不知是因為其表情問題,又或者是其本身的五官問題,那無端裡,總叫人覺出一種涼薄之意。
——一看就很寡情。
這就是宋觀對此人的第一印象。
紫銅熏爐裡燃著沉水香,裘長老一隻手支在椅背上,手裡托著一桿煙袋。他嘴角還含著那麼一絲笑,微微偏過頭,就那麼像是頗感興趣的那樣打量著進了門的宋觀,直到片刻過後,才收回了目光,手指敲了敲煙桿,翻個面,將煙鍋裡的灰燼都敲出來,是一聲輕笑:「倒是長大了,心裡想法也多了,我罰你,你也曉得生氣了。」他眉一挑,仍是笑著的模樣,「既然跑了,怎麼又不跑遠點?就這麼回來,也不怕我更生氣了,興許就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