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冰冷與憤怒之王 文 / 神鴉射鼓
茶水有毒，羅恩沒有絲毫意外，好整以暇的看著格魯埃索，他自然會消滅這群墮落者，但在此之前不妨聽個究竟，多少能收穫些情報。
格魯埃索竟然沒有驚慌，啪的打了一聲響指，羅恩坐著的籐條椅立刻活化起來，腳踝、小腿、大腿、腰部、胸背、肩膀、脖子、胳膊……全被籐條纏住，原本枯黃色的籐條化作藍色冰鏈，冰寒刺骨。
羅恩瞥了一眼，眉頭不由一揚，這冰鏈竟然是活的，由一條條冰蠕蟲連接而成，每一條冰蠕蟲上都有一張痛苦哀嚎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的人臉，女人的臉佔了大半，臉上隱隱有著黑鷹紋身。
羅恩寒聲問道：「黑鷹部落的所有女人都被你們殺光了？」
格魯埃索帶著一絲遺憾的表情，攤手道：「沒辦法，吾主說過，女人都是弱者，祂的信徒中不允許弱者存在。」
「女人都是弱者？諸神之中就有四分之一是女神，其中多位強大神力。」
格魯埃索斷然道：「神不是人，女神不是女人。」他又咦了一聲，「羅恩你竟然不驚慌？冰蠕蟲正在侵入你的血管，吞噬你的內臟，你竟然不痛苦？啊，真是一位堅強的騎士侍從，我欣賞你，不如改信吾主，成為我的助手。」
羅恩淡然道：「不知是哪位惡魔君主？」
格魯埃索讚美道：「吾主克萊因，無底深淵第444層永凍高原之主宰，偉大的冰冷與憤怒之王。」
羅恩撇了撇嘴：「沒聽說過。」
「那是你見識少，好吧，其實我以前也沒聽說過，但現在我已經真正認識到了吾主的偉大，願徹底奉獻於吾主，直至永遠。」
「永遠？」羅恩嗤笑一聲，「蘭斯城北風神殿的牧師騎士們遲早會來巡視黑鷹部落，那時就是你的末日。」
「噢，不不不不，首先，我已經得到了吾主的恩賜，未必就輸；其次，即便我戰死，我的靈魂也將回歸永凍高原，在偉大的冰冷與憤怒之王眷顧下，我的靈魂將永遠不朽。」
羅恩帶著一絲憐憫看著格魯埃索，他一定是被惡魔君主騙了。
雖然有些惡魔君主的強大不亞於諸神，但諸神之所以不承認那些大惡魔是真神，一方面是因為惡魔君主們過於混亂，另一方面是惡魔君主並沒有真正的神國，無法向死去的信徒提供真正的歸宿。
強大信徒的靈魂去了深淵還能轉化成小惡魔甚至高級別的惡魔，可普通信徒的靈魂只會支離破碎，轉化成各種蠕蟲，成為小惡魔們的食糧。
但即便是強大信徒轉生成惡魔，無底深淵的戰亂永無休止，或是和地獄魔鬼的血戰，或是惡魔領主之間的內戰，強大信徒很快就會消耗在戰爭之中，又怎會永遠不朽？
羅恩岔開話題：「迪達維兄弟呢？被你們謀害了？」
格魯埃索笑了起來：「當然沒有，重新介紹一下，我就是迪達維，怎麼樣，羅恩，看在曾經為兄弟的份上，我是不會騙你的，只要你效忠吾主，為吾主立下功績，你將得到巨大的賞賜，獲得真正的力量。」
羅恩的目光更加憐憫：「迪達維，是什麼讓你墮落？北風教會內部友愛，同樣是有功必賞，只要你完成虔誠考驗，就能成為吾主的牧師，獲得真正的力量，又為何要投入惡魔的懷抱？」
「只要？就能？羅恩，你太年輕，太幼稚了！」迪達維的臉上湧起憤怒，「也對，你才16歲，可我已經20歲了！已經是第三次虔誠考驗了！已經失敗兩次了！」
「但我為什麼會失敗？錯的是我嗎？不，是世界，是北風之神，是北風教會！」
「我第一次虔誠考驗，在貓頭鷹部落，整整三十頭冬狼來脅迫部落，三十頭啊！那是我一個人能解決的嗎？我已經盡到了最大的努力，想盡辦法拖延，向蘭斯港求援，可結果呢？」
「黑熊部落的科斯蒂奇那時也遇到了危險，蘭斯港優先支援那邊，就因為科斯蒂奇來自聖山，是聖山一位紅衣主教的兒子！」
羅恩心中歎息，這確實是迪達維的不幸。
「第二次，我去了白羊部落，可教會騙了我，白羊部落根本不是吾主的信徒，只是想騙取一些物資！那群該死的土著、愚昧的野人，連通用語和北地語都不會，我又不會『通曉語言』，光是溝通就浪費了半年，一年時間哪夠用啊？」
羅恩嗯了一聲，這個確實有點困難，當然也並非絕對完不成，只要能力足夠，就算一開始是偽信徒，也能轉化成真信徒。
「而現在這第三次，如果再失敗，我這輩子就沒前途了，我不甘心！」
「嘿嘿，你知道嗎，我是貴族子弟，男爵家的次子，不是我自己選擇的北風教會，僅僅是因為該死的老頭子是北風之神的頑固信徒，就把我送去了教會。」
「可你知道嗎？我大哥因意外早死，老頭子去年也病死了，可恨啊，如果我沒有去教會，現在我就是男爵了！」
「而我的三弟，哼，那該死的小子繼承了爵位，竟然投入了勇氣之神的懷抱！男爵領那邊的勇氣神殿已經建好了，在那小子的影響下，北風神殿很快就會沒落！」
羅恩緩緩點頭，男爵領一般都是一個鎮，一個鎮可以只有一家神殿，也可以多家。即便因為新男爵改信勇氣之神，他也不能直接拆掉北風神殿，那是對真神的不敬。
但在領主的傾向之下，必然有大批鎮民以及下面各村的村民改信勇氣之神，北風教會的泛信徒會流失，唯有虔信徒、狂信徒、正信徒才能堅持下來，但任何一個信徒群體中，泛信徒才是大頭
頭。
幾個或者幾十個虔信徒是不足以維持一家神殿的，最終會沒落，然後主動撤出，當然，撤出的同時也會動員那些虔信徒搬走。
迪達維怒吼道：「這是那小子的選擇，不是我的錯，可教會竟然批評我，說我沒有及早提供那小子的動態！混蛋，我入了教會，一年才回家幾天，竟然責怪我？分明是北風教會在公牛王國全面不敵勇氣教會，是教會本身不行，那小子改信勇氣之神實在太正常了！」
「不要說那小子，就算是我，可惡，本該我繼承男爵的，我如果成了男爵，照樣改投勇氣教會！北風教會已經徹底沒落了，除了雄獅王國那邊還能憑借聖山遺留的力量支撐，其他六國分部都是沒前途的！」
羅恩暗暗歎息，這話其實沒說錯。
「當然，現在我已經找到了真正的歸宿，唯信仰吾主，偉大的冰冷與憤怒之王！什麼北風之神、勇氣之神，和吾主相比都是渣滓！」
迪達維咆哮著，又忽然轉為微笑。
「羅恩，我背叛了北風之神，你卻只質問、不憤怒，這可不是一個虔誠信徒對一個瀆神者應有的態度啊，哈哈哈哈，原來你也不是北風之神的虔信徒，在北風教會沒前途的，還是改信吾主吧。」
「北風教會能給你的，吾主都能給你，而且不用再遵守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吾主賜給我們的不僅是力量，更是一顆自由的心。」
嘴上高喊自由的，從來不會給別人真正的自由，羅恩嘴角揚起譏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那我可以回家嗎？」
「當然有前提，只要你完成吾主的任務，你就能隨意行動。說起來真是巧了，吾主的任務正和灰狼部落有關，可見你的到來是吾主的指引，讚美吾主！」
羅恩心中一動，問道：「需要我去灰狼部落做什麼？」
迪達維嘿嘿笑道：「等你完成改信儀式，我就告訴你。」
「改信啊，具體怎麼做呢？」
「很簡單，北風祭壇我們並未毀去，只是完成了褻瀆，你在北風祭壇上詛咒北風之神的名字，祂可以聽到，放心，這裡不是北風神殿，北風之神無法直接向你降下神罰。然後吾主會賜你冰冷與憤怒之種，你吃下去，就能成為吾主的信徒。」
羅恩歎了一口氣，那就沒辦法了，平時祈禱或者冥想，北風之神是不會關注某個普通信徒的，但在祭壇上詛咒祂，祂必然記住。
迪達維露出一絲冷笑：「怎麼，不願意？你和我不斷說話，該不會以為這是某個法術，等待法術持續時間結束吧？別做夢了！」
羅恩嗤笑一聲：「你和我不斷說話，該不會是等著冰蠕蟲徹底破壞我的身體，而不是真招攬我吧？迪達維，做夢的是你啊！」
迪達維怒吼一聲，他現在體內有著冰冷與憤怒之種，一方面能維持冷靜，另一方面又不斷暴怒，兩種相反的狀態混合在一起。
混亂，這正是惡魔的天性。
他臉上和手上的黑鷹紋身漸漸扭曲，從黑色變成冰藍色，手中出現一顆藍色冰球，議事廳變得冰寒刺骨。
「不肯信奉吾主，那就去死吧！」
他狠狠砸出冰球，要把羅恩的腦袋徹底砸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