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節 選擇 文 / 鮮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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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東方亮起魚肚白時，武修閒對武春等人文書整理工作也結束了。一晚沒睡，武修閒仍然精神奕奕，沒有感到一點疲倦，看著整理好的手稿，想著父親看到這些東西會有多高興，就感到分外開心和滿意。
武春等人身體雖然有些疲累，但精神卻無比亢奮。因為他們接觸到了最珍貴的煉藥手稿，並親自參與修訂.以後這部手稿如果被家族珍藏，他們的名字也將列在其上，說不定還會因此被記入家史.
世上還有比這更榮耀的事情嗎？所以他們一點都不感覺累，反倒個個紅光滿面，自覺精神飽滿極了，似乎再幹上三天三夜也沒問題.一切工作都結束了，他們卻仍然無比興奮，看著整理修訂好的手稿，內心滿足極了，心情比武修閒本人還激動.
後來，這部手稿被命名為&1t;&1t;煉藥精典>>，原本被武家的珍藏室收藏著。這書一直在藥堂流傳，被作為堂中精英子弟必修的書目。書的作者武修閒也成了每個藥堂子弟最崇拜的人之一。
武春等人每次回憶起這夜的情景，總會無比驕傲得對自己子孫說：「那晚是我最開心和最光榮的一夜，因為親自參與了這樣一部珍貴書冊的修訂工作。每次想到自己的名字能留在這部書中，就覺得這輩子沒有白活啊」
他們的子孫們聽了這話，既為他們自豪又感覺無比羨慕，遙想當年場景，都在心中歎息：「為什麼我不生在那個年代啊」
這時的武修閒當然不會想到他寫的東西，影響會那麼深遠。他純粹是把這些手稿當作討父親開心的禮物。不過見武春等人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他也受到感染，心情更舒暢了。武十三見他心情好，心情也跟著歡快起來。於是房裡充滿了愉悅的氣氛。
這時小豆子來了，帶來了各院的最新情報。雖然武修閒並沒有特意讓他去查這些東西，但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他怎會不關注？於是，忙了一夜，整理了各方消息，一大早就急著來給武修閒匯報了。
武修閒見他做事這樣積極，笑著誇獎了他幾句。小豆子得了誇讚，只覺渾身輕爽，連夜的勞累也一掃而空了，笑著領了獎賞，輕快離去，心中暗樂：「給少爺辦事，果然好啊」
小豆子走後，武修閒想著他匯報的：父親昨晚一夜都呆在書房裡，心中很是擔憂，拿起修訂好的手稿，快步往父親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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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書房，武修閒見父親眉頭緊皺著，眼睛夾著血絲，神色一片蕭然，就知道父親整夜都為大哥的事情傷心，為了轉移他的情緒，就笑著遞上了自己的手稿，動作誇張比劃道：「父親，這裡可是我嘔心瀝血的傑作啊！有了它，藥堂弟子的煉藥水平至少會提高一成啊」
其實他這話倒也沒錯，這些手稿的確是他多年心血結晶，而他也的確有信心，看了他寫的東西，那些藥堂子弟會受益非淺。畢竟這裡不僅有他的煉藥實錄和心得體會，更有他總結提煉《武氏藥典》後得到的精華，還有他自學的和最近請教費藥師得到一些知識。
武衛國卻被他的話逗樂了，笑著搖頭道：「沒見過你這樣自吹自擂的。我不懂這些，要讓藥堂的吳長老看看，才清楚你小子有沒有說大話」不過他摸著面前一疊厚厚的手稿，臉色卻越柔和了，心想：「不管這手稿的內容如何，光是這片心意就讓人讚賞！真不枉我對他的一番疼愛。哎，我在老大身上花費的心血也不少，可這孩子怎麼叫人這樣失望呢」
武修閒見他臉色剛好點，又沉了下去，知道他必然又想到了大哥，忙轉移話題道：「父親，我呆會去師傅那走走，今天不回家了」
「你如今跟著聖王學習，是該多親近些」武衛國點了點頭道，又雙眼緊盯著他道「修閒，不管是你自己的事，還是你大哥的事，你都對我有所隱瞞啊」
「父親，我——」武修閒頭皮麻，神色為難，說不下去了。對於這點，他的確有愧於父親。
武衛國看他那樣，想了想無奈搖頭道：「你也不用多說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瞞著我的。你母親很早就去了，我又一直忙於公務，沒能很好盡到做父親的責任。這些年你在這個家裡生活並不容易啊！」
武修閒聽了這話，眼圈微紅，跪下激動說道：「父親，您一直都關愛著我，讓我生活得很好。您已是最好的父親了，是孩兒的不是」
武衛國彎腰扶起他感歎道「你起來吧！生在我們這樣的家中，要想活得自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可是你跟了聖王后，我也無法再幫你了，你自己更要謹言慎行了」
「父親，我清楚的」武修閒點頭道
武衛國盯住他的雙眼，一字一句慢慢說到：「光清楚還不行，你還要時刻謹記，隨時提醒自己。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更不要依賴任何人。只有你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修閒你明白嗎」
武修閒用心聽著，聽完後狠狠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完全明白了。他知道這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用心良苦的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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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爺的別院中，仍然是那片金桂林中。昨晚後半夜的一場冷雨，打落了一地的黃色小花。殘餘的桂花被冷風一吹，也紛紛如雨零落。
武修閒看著前方那個少女雪白的身影，回憶起上次兩人在此單獨相見的情景，感覺真是物是人非。明天他就要出家修行了，從此將和飄雲這個美麗的少女越行越遠了。
雖然他的心志堅定無比，對自己所做的決定也不後悔，可再見到飄雲時，一股如未成熟青梅的酸澀感覺盤旋心頭，讓他不知該如何開口。
飄雲垂著眼簾，神情低落問道：「修閒，你真的要跟著老神仙出家嗎」
「是的，飄雲，我已經決定好了」武修閒看著她，輕聲卻堅定說道
「難道你對我就沒有一點點感情嗎」飄雲小聲問道
武修閒驚訝問道：「飄雲，你——」他真沒想到飄雲會說出來，原本以為她對他只是有些好感，也相信自己離開後，她很快就會忘記他，找到自己的幸福，如今見她如此，反讓他有些無措起來。
飄雲抬起頭來，勇敢和他的雙目相對，堅定說道：「不錯，修閒，我很喜歡你」她想了一夜，才鼓起勇氣，大膽說出這話。
雖然才說完她的玉腮就染上了紅暈，連耳尖都羞紅了，卻沒有因為羞怯躲避開武修閒。反倒是迎著他的目光，雙眼亮若星辰，懷著最純真的愛和期待，脈脈含情得看向他。
武修閒心中一顫，眼光璀璨，內心深處的感情，掙開理智冒了出來，攪亂了他原本平靜淡然的心境，看著這樣美麗勇敢的飄雲，甜蜜和苦澀一起湧向了他的心房。面對這樣唾手可得的愛情，他一時猶豫了，說不出話來。
可武修閒畢竟是武修閒，理智永遠強於情感，眼神很快變得堅定，看著她輕輕搖頭道「對不起，飄雲，我不能給你幸福」
然後立刻別開了眼，不忍見她失望的神色，卻緊握起拳頭，心中隱隱作痛，可他堅信自己這樣做沒錯，對兩人都好。
飄雲聽了他回答，眼神一下暗淡了，垂著頭久久沒有回話，雙方陷入一陣難耐的沉默中，時間變得緩慢難熬。
過了好一會兒，飄雲瞧著地上的落花，滿臉失望道：「難道我在你眼裡就這樣差，你就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武修閒憐惜得看著她，搖頭輕聲道「飄雲，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子。任何人都會喜歡你的。只是我選擇了修行的這條道路，無法再給你幸福了」
飄雲聽了立刻抬起頭來，急抓住他的手問道：「為什麼你修行了，就無法和我在一起呢？你喜歡煉丹製藥，我可以求老神仙收你當俗家弟子，為什麼一定要出家呢」
武修閒收起眼中的憐惜，看著她冷靜說道：「飄雲，你不明白，修行就必須心無旁鶩，要不然師傅當初也不會離開自己的妻兒。我和師傅一樣，會把全部的身心都投在在修行上，再沒有時間和精力來照顧你。飄雲你值得更好的人，這樣的我是萬萬不能給你幸福的」
「難道我和你那修行就真的無法共存嗎」飄雲放開他的手，眼神絕望問道
武修閒看她那樣，心中更難過了，卻咬了咬牙，猛得狠下心來，使勁點了點頭。
飄雲立刻花容慘淡，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慢慢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然後她強忍著痛哭的衝動，快轉身往自己屋跑去，淚水不斷在她眼中打滾，模糊了她的視線，可是她一路都沒哭，直到回到自己屋裡，才抱著被子無聲哭泣起來。
目送她離去，武修閒心中一陣抽痛，眼神滿是無奈和痛苦，搖頭長歎一聲，才悵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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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衛國的書房裡，吳長老正看著武修閒的手稿。武衛國雖然看不懂這些關於醫藥的東西，但因為是自己兒子寫的，還是對這些手稿抱著一些期望，因而細心觀察著吳長老的神色，現他神色先是很輕鬆，後來又帶著些疑惑，再後來竟然緊皺著雙眉，不禁疑惑：「難道修閒寫的東西會不好嗎」
「衛國！這到底是誰寫的！」吳長老突然神色萬分激動，瘦小的身子帶著陣風，快衝到武衛國面前，雙手抓住他的手臂急問道
武衛國心中正想著這事，被他這行動嚇了一跳，不解看著他道：「吳長老，我剛才不是告訴過你，這是小兒修閒的著作嗎」
「不可能！這怎會是他能寫夠寫出的！」吳長老看著武衛國，神色驚訝極了，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可他漸漸現武衛國是認真的，絕對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認識到這個事實，讓他倒抽了口涼氣，跳著腳大叫道：「乖乖，衛國！你這個兒子簡直是個絕世天才！」
武衛國聽了這話，臉上不禁露出了大大笑容，油然升起一股驕傲和自豪，心想「修閒，你這孩子果然沒讓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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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烤熱了大地，隱在竹林中的小屋依然清涼。
「你剛才和飄雲談過了」費藥師坐在蒲團上，輕聲問道
武修閒面色平靜得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是的，我已經和她談好了」
費藥師看著杯中的美酒，淡淡問道：「後悔了嗎？修閒」
武修閒搖頭，神色堅定說道：「不，師傅，我沒有後悔。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就早已想到會面臨這樣的局面」
「難道你不難過嗎？飄雲是一個難得的好女孩，對你又一片真心」費藥師一邊品著酒一邊打量著他。
武修閒苦笑道：「說不難過是假的。但我已經決定一心修行了，無法再給她幸福了，又何必和她在一起誤人誤己呢」
費藥師站了起來，看著窗外搖頭歎道：「哎，難得你年紀輕輕，就能看那麼透徹。是啊，何必誤人誤己呢」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眼神變得迷茫起來。武修閒也悲傷著他剛開始就凋落了的愛情，心神惆悵不想說話。一時間小屋裡安靜極了，只有風吹過竹林的蕭蕭聲。
許久，費藥師回醒過來，看他落落寡歡的樣子，拍著他的肩膀，輕聲勸道：「修閒，你不要怪我不盡人情，讓你出家。你以後就會明白，我這樣做完全是為你好」
「師傅，我明白你的好意」武修閒點頭微笑道
費藥師搖頭失笑道：「你還不清楚自己將踏上一條什麼樣的道路。這修行的道路絕不是表面那麼風光的，充滿了艱辛，痛苦和殘酷。我們不但要和人鬥，還要和天爭，陪伴我們的只有無盡的寂寞」
「無盡的寂寞」武修閒被震住了，抬頭驚訝看著他，喃喃重複道
費藥師神情落暮，語聲蒼涼道：「是的，通過修煉，我們自己的壽命會不斷延長，而我們的親人朋友卻會一一離我們而去，最後只剩下我們還孤單留在這世上」
他年輕的臉上沒有一點時間的痕跡，深幽的眸子卻帶著歲月的滄桑和悲涼。武修閒看著這樣的他，才感到費藥師的確很老了。他不知道自己活到費藥師這樣的年紀，會不會也和他一樣有著這樣感歎。
這樣的孤寂情懷，還不是如今青春年少的武修閒可以真正明白的，但這樣的情景卻已經深深震動了他，讓他第一次現，長生不老也許並不如人們想像中那樣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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