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001章 , 逼債 文 / 牛仔西部
大秦王朝,秦歷三三三九年。
天華行省,彩泉城!
六月的天比那些奸詐小人的心緒還難以捉摸,上午還晴空萬里,但等到了中午就開始陰雲密佈,悶熱的天就跟一個巨大的籠屜差不多少,叫多少想午睡的人輾轉反側,汗流浹背!
彩泉城內有兩個鏢局,一個叫雲龍鏢局,一個叫天虎鏢局。
此時,雲龍鏢局內的某個房間中,十八歲的雲霆正在練字。
「天幕蒼蒼腳下暗,大地茫茫風無言。紅梅綻放迎飛雪,一曲簫聲過雪山!」
筆法秀逸,墨彩艷發。氣韻生動,風神瀟灑。
年紀輕輕就寫出了這麼一手好字,的確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雲霆的臉很乾淨,眼神很亮,看到宣紙上的這四句詩,很恬淡的一笑,貌似對這幅字很滿意。
隨後,他放下毛筆,從桌角的位置上,拿來了一份合約,略顯單薄的身子就坐在了椅子上,細細讀了起來。
雲霆自小身體孱弱,雖然也步入武道,但始終都在凝元一重徘徊,所以更多的時間他便在房中讀書寫字,久而久之就培養了一身書生氣息,是個出了名的才子。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他是一個低微的武者。
他手裡的這份合約,是前天跟一個僱主簽訂的,這是一筆不小的買賣,僱主是距離彩泉城數百里開外的雪梅城王府,托運的物資是一批價值五千兩的絲綢,條條款款十分明確,所以在看了一遍後,他就開始在一冊賬本上記載起來。
沒錯,這就是雲霆的工作,為鏢局擬定合約,整合賬目,這麼說吧,只要是動筆的事情都是他。
記載好了賬目,雲霆在屋中的臉盆中洗淨了雙手,而後轉身從靠著牆壁的書架上拿起了一本古書!
他做每件事都十分的安靜,也很沉穩,縱然外界酷熱似火,但他週身卻沒有一絲汗漬,這可能就是心靜自然涼的緣故。
就在雲霆翻開這本古書,準備徜徉在文字之中時,眼角的餘光忽然撇到了窗台上那尊石質並且表面略顯粗糙的悲憫佛像。
這佛像高不足一尺,週身灰白,呈站姿,腳踩蓮台,右手持降魔杵,左手捏無畏印,就這般安靜的矗立在窗台上。
這是雲家祖傳之物,放在屋中可以保平安定風水,這麼多年雲霆已經習慣了它的存在。
他合上古書,走到窗台近前,凝視著這尊佛像,笑道:「書中說,世間宛如大海,我人類則是一隻隻扁舟,不停的在海中旋轉,前行,或者倒退。你是佛,你在彼岸,你的宗旨就是普度眾生。但我修煉了八年一直都在凝元一重境界徘徊,這就說明你也有偷懶的時候。不過呢,這十幾年家裡的生意倒也順風順水,我抽屜裡的賬本都有一尺厚了,所以我就明白了,你是佛不假,但你只管財運,對於我武道修為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雲霆看著這個厚此薄彼的佛像,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但他明白有失就有得,因為修練不成,他才有機會去博覽群書。所以他總有一個平穩的心態。
但就在他準備繼續讀書的時候,忽聞前面的院子中人聲鼎沸馬嘶大作。
雲霆雙目一亮,心說二叔他們行鏢回來了?
雲霆的二叔名叫雲開化,凝元八重境界的高手,是雲龍鏢局的總鏢師,每次都是他帶隊行鏢,聽聞前院的動靜,應該是雲開化一眾鏢師回家了。
龍鏢局是個三進三出的大院子,後兩層是鏢師與雲家人的居所,最外一層才是鏢局的辦公地點。
但是等雲霆來到第一層院子之後,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震撼了!
只見回來的行鏢隊伍七零八落,運貨的馬車全都不見了。那些鏢師們更是慘不忍睹,渾身都是傷,有半數根本站不起來,就躺在了寬闊的演武場上。
二叔雲開化的胸口被斬了一刀,肉皮翻開,血流如注,左肩還插著一支羽箭,將黑色勁裝都染成了紅色。他扶著一匹狼狽的大黑馬,劇烈的喘著粗氣。
「老二,這到底怎麼回事?」一個身穿青色棉衫,腰掛玉珮的中年人滿臉駭然的說道。
他與雲開化有幾分相像,正是雲霆的爹,雲戰峰。先前正在第一層院子裡的正廳內喝茶,聽到動靜就趕緊衝了出來!
「大哥,離開彩泉城後,我們就被大雁山的賊寇給襲擊了,不但搶了托運的物資,還下了殺手!這幫卑鄙的賊人,明明收了咱們的好處,卻翻臉不認人!」雲開化臉頰很瘦,由於失血過多,顯的格外蒼白。說話時咬牙切齒,眼中滿是不甘。
「什麼?!」雲戰峰大怒:「好一幫卑鄙的強盜。就為了能順利行鏢,我特意托人給大雁山匪首魯東昇送去了一百兩銀子,他們嘴上答應的好好地,沒想到說變卦就變卦!」
在演武場上,一個動作麻利的婦人,正在給那些鏢師包紮傷口,但有的傷勢太重,必須請專門的醫師才行。她就是雲霆的母親,呂三娘!
這時只聽呂三娘驚叫一聲:「我記得走的時候是二十五個人,怎麼才回來十九個?」
雲開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演武場上的鏢師們甚至都嗚咽了起來。
那六名鏢師,永遠都回不來了!
雲霆看到這裡眉心就擰在了一起,心說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走到近前說道:「先把二叔還有鏢師們抬進後院,療傷要緊,現在天氣炎熱,如果傷口化膿感染可就要出大問題了!」
雲戰峰立馬驚醒,點頭道:「雲霆說的極是,先療傷要緊。」
雲霆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幾乎咬碎了槽牙,他心中大罵大雁山的賊寇不是東西的同時極力的壓制著自己的怒火。隨後他跟父母將這些傷員均轉移到了後院的屋舍之內。並且隨後就請了上好的醫師過來診治。
由於體質不好,雲霆幫忙轉移了這些傷員後,出了一身虛汗,將一身輕薄的儒衫沁透,雖然看上去有些狼狽,但那一身儒雅卻不曾削減半分,矗立在演武場,就如同一株驟雨中的傲竹!
雲戰峰此時滿臉愁容,心說我十八年前受了傷,境界不升反降,如今遭到大雁山的襲擊,想要報仇都是有心無力。但是看到雲霆後,他臉上就露出欣慰的笑容,暗忖道:我兒雖然在武道上沒有天賦,但這些年來,他憑借過人的頭腦和一身的才氣把鏢局的賬目整理的頭頭是道,從沒有出過差錯,這可替我分擔了不少。
任何生意,賬目方面都是大問題,哪兒出錯賬也不能出錯,不然再小的一筆生意也得亂了套。
「雲霆,你要是累了就回房間休息,家裡的事情我和你娘來操持。」雲戰峰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
雲霆走到父親近前,面色穩重如山,說道:「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合約上寫的明明白白,如果丟失物資,我們要一文錢不少的進行賠償,這可是五千兩銀子的絲綢。想必用不了多時那王府的大管事王良就會登門的。」
雲戰峰咬了咬牙:「家裡的銀子有五千兩,但如果都賠出去,那些傷員的醫藥費,以及死去的六名鏢師的撫恤金怎麼辦?」
「那就得想個萬全之策。」
雲霆把怒火盡數壓制了下去,理智佔領了上風,因為這個時候決不能亂,一旦亂了,那整個鏢局都得陷入絕境。所以他摸著下巴就陷入了思考之中。
這時,一個身穿藏藍色薄衫的男子擎著一把折扇,大搖大擺的就進入了雲龍鏢局。
雲霆見到他,眉宇間寫滿了驚疑。心說剛出事這個傢伙怎麼就知道了?這也太快了一些。
此人三十多歲的年紀,一雙三角眼加上兩撇八字鬍,顯的極其猥瑣,即便是雲霆第二次見到這人,也感覺他猥瑣的有些不像話。
他正是此次托鏢的僱主,自稱是雪梅城王府的大管事,名叫王良。特地來彩泉城採購絲綢的。但誰都沒想到,他在這個節骨眼出現了。
「王大管事,你怎麼來了?」雲戰峰一個箭步來到近前,拱手笑道,只是笑的很牽強。
王良的臉色有些不善,盯著演武場上的血跡,道:「雲戰峰,你不用裝腔作勢了,我就問你一句話,我托你們運送的絲綢,是不是出了事?」
雲戰峰面色一變,一下就怔在了原地。
「王管事,你從哪兒知道的這個消息?」雲霆很平靜的問道。
王良冷哼一聲:「你們鏢局的鏢師,傷痕纍纍的跑回來,大街上這麼多人,都長了眼睛,誰會看不見。你還問我怎麼知道的?」
雲霆知道這件事終究是隱瞞不了,便誠懇的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再隱瞞了,正如你所說,那批絲綢的確是出了狀況,是大雁山的賊寇干的。這件事發生的突然,我們全都沒有意料到。並且我們也有六個鏢師都死在了外面,這不正在想辦法補救呢!」
「補救個屁,雲開化都傷了,你跟你爹就是綁在一起也折騰不出花來。怎麼著,你們打算去找大雁山的賊寇要那批絲綢?是白日做夢了!」王良一聽是大雁山搶了絲綢,就大聲訓斥起來,三角眼都瞪圓了!
因為他也知道魯東昇是個什麼人物!
雲戰峰一張臉頓時青一陣白一陣。他有心反駁,但出了這樣的事情終究都是自己家的責任。一轉頭就看向了雲霆,因為這小子讀書多,心思活絡,最有頭腦的,遇到任何難題都能想出對應的辦法。
但此時的雲霆卻摸著下巴,默不作聲的矗立一旁,貌似陷入了沉思。
王良見兩人不講話,便冷哼一聲:「事情既然已經成了定局,你們也死了人,我就不再說些難聽的話了,那批絲綢可價值五千兩,現在丟了,你們必須一個銅板不少的賠給我!」
雲戰峰張口結舌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
而沉思的雲霆卻忽然說道:「王大管事,想必你還記得你我之間的合約吧?」
王良眼中精光一炸,他瞬間就想到了什麼,嗤笑道:「你難道準備把合約撕了,就此不認賬?哈哈,你個白癡。」
簽訂合約都是一式兩份,即便是雲龍鏢局將合約撕毀,那麼也不可能撇清這筆賠款。想必是他們被逼的緊了,準備狗急跳牆,但眼前的這小子也太傻逼了,竟然用合約進行要挾?
雲霆聽到白癡的字眼,眼中寒芒一閃,但依舊面色如山的搖了搖頭,很淡定的說:「我雲龍鏢局每次接到生意,都由我來擬定合約的條款,其中詳細的註明了托鏢的規定時限,托鏢結束後應支付的銀兩,以及托鏢失敗後怎樣進行賠償。如果你曾經看過合約的話,就應該清楚,在托鏢失敗那個款項中,我特別的寫明了賠款的期限。」
王良一愣,從懷中就拿出了那份合約,原來他一直貼身帶著,想想也是,現在的合約就相當於一張欠條,要賬不帶這東西,怎麼有說服力?
但是等找到那個款項的時候他那雙三角眼頓時瞪的滾圓,因為果然有賠款期限這一項,並且竟是十天!
「混賬,任何一家鏢局都沒有設置賠款期限,你憑什麼來這一手?」王良頓時大怒,因為據他所知,鏢局托鏢根本就不可能有這一項。因為既然敢接鏢,那麼就說明鏢局可以應付丟鏢後所造成的損失。即便是丟了鏢也能立馬賠款。所以在簽訂合約的時候,他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注意。心裡講話,這小子的心也太縝密了吧!
未雨綢繆,居安思危,哪怕是陷入萬分險惡的局面,也留有一絲餘地。
按照往常的合約來說,的確不應該有這個款項,但雲霆知道這次的買賣太大,他怕出現什麼閃失,從而使得鏢局資金周轉不開,所以就特別加上了十天的賠款期限。第一次別出心裁加上這個條款,要不是王良這麼快就來逼債,他幾乎都忘記了這茬。
雲霆看著對方驚駭且憤怒的面孔,笑道:「王大管事,合約你當時也看過,說一點問題都沒有,你要是不滿意這條款項,為什麼不早說出來,現在吹鬍子瞪眼睛,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你……」
王良頓時沒了主意,臉色變換數次也想不到對策,因為他認為對自己最有利的合約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為了對方的擋箭牌。
「好好好,算我小看了你」王良臉都氣白了,喘著粗氣道:「你是雲戰峰的獨子雲霆是吧?你給我記住了,十天之後,你們家要是還拿不出五千兩白銀,我就收了雲龍鏢局的產業!」
他冷哼一聲,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