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六十章 應笑隨陽沙漠雁，洞庭煙暖又思歸１ 文 / 明圓
「你在開玩笑嗎？」蘇園園的聲音從石門裡傳出來，顯得有些不真實。
蘇辰的心裡莫名堵得慌，認真說道：「不是玩笑。」
沉默良久，蘇園園方才緩緩說道：「我沒往這方面想過，所以不知道。」
預料之中的答案，卻仍舊讓蘇辰感到深深的失落，他摀住酸脹的胸口，聲音暗啞：「那麼，從現在開始，你能認真想想我的問題嗎？咱們不著急，你可以慢慢地想，我會一直等著，等你完全想好了，再親口告訴我答案。」
他緊緊盯著面前的牆壁，灼熱的目光似乎要燒穿石門，看到裡面的蘇園園是個什麼表情。他很急切地想要知道她的反應，卻又害怕自己在看清她的態度之後，會更加的失望和心酸。
這種情緒來得突然，卻又濃烈到無以復加，他控制不了，更駕馭不了。
就在他為此糾結不已時，蘇園園的聲音輕輕飄出來，清晰明瞭。
「好。」
蘇辰當場愣住，不敢置信地反覆詢問：「你剛說什麼？你說好？你是答應再考慮？你說得都是真的？你將來不會再後悔？」
回應他的聲音非常平和：「這件事我會考慮，時候不早了，雲行烈應該就快來了，你趕緊走吧。」
蘇辰心裡的驚喜足以形成驚濤駭浪，令他興奮得忘乎所以，對於蘇園園的話更是言聽計從，使勁點頭：「嗯，我這就走，等雲行烈被解決掉之後，我就來接你。」
他轉身欲走，卻被蘇園園叫住，她的聲音有些猶豫：「等下……雲行烈被引入浩義堂之後。你們就立刻撤出浩義堂，遠離這裡，也不要來找我。」
他的心咯登一跳，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個機關一旦啟動，整個浩義堂都會坍塌，到時候你們務必要有多遠走多遠，盡量別被波及。」
原本興奮的心情頓時被叫了一盆涼水，令他通體冰涼，四肢僵硬：「那，你怎麼辦？」
「聽天由命吧。如果密道不塌的話，我應該不會有事。」
他的聲音隱隱發顫：「那要是塌了呢？」
「……那我只能對你說抱歉了，你剛才說的問題。我恐怕沒時間再去仔細考慮。」
聽著她這麼輕描淡寫地描述自己的死亡，蘇辰的心猛地一揪：「我不准你死！小爺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告白，你怎麼能聽完就死了？這太無恥了！」
蘇園園的語氣裡帶上些許笑意，顯得非常輕鬆：「雖然我們是姐弟，不過呢。我人都快死了，倫常就暫且被我放到一邊吧。能在臨死前收到你的告白，我心裡其實挺開心的，起碼能證明我還算有點小魅力不是？看在這點小魅力上，以後每年的今天，你要記得給我這個堂姐燒點錢紙和蠟燭。當然，我也會在地下保佑你這輩子錦衣玉食幸福快樂。」
蘇辰大喝一聲：「蘇園園！」
他使勁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傷勢痛得更加厲害，臉色蒼白。
石門裡的聲音也隨之平靜下來，顯得他的喘氣聲愈發清晰。
「你走吧，還有其他人需要你，」蘇園園幽幽地歎了口氣。「若是我真的死了，請你幫忙照顧我的祖母。還有我的師傅……我知道自己不孝，但也沒辦法，只能請求他們能多體諒一點了。還有你，無論結果如何，你都不必對我存有任何愧疚。」
蘇辰抿緊嘴角：「我就陪在這裡，和你一起死。」
密道裡的蘇園園聽到這話，心頭微微一震，暖意上湧，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你打算和我一起死在這裡，然後眼睜睜地看著韃虜勾結內賊，入侵南楚，傷害我們的親人朋友嗎？！」
蘇辰沉默不答。
「……我會回來的。」
她的聲音意外的溫柔，宛若三月春風，輕輕從蘇辰的心頭拂過，帶著細細的冰涼。
蘇辰忽然有種脫力的感覺，彷彿那個一直存在於腦海中的纖細身影，正在慢慢地消失……
蘇園園忽然有些感悟，茫茫三千世界，她不過是渺小的一粒微塵，算得了什麼？
她想，自己到底算得了什麼呢？
不，她其實什麼也不算。
這世上的生命蒼蒼茫茫，數不勝數，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功名利祿都不過是轉眼浮雲，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然而，總有一些東西能夠抵得過生與死，比如遠方的親人們，他們給予她的愛，讓她變得勇敢，也讓她變得留戀與沉重。
她的生命，其實一文不值，可對那些親人而言，她又是無比珍貴的。
為了保護這些親人，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蘇辰啞聲說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我現在只要鬆開手，機關就會立刻啟動，沒有辦法了，只能賭命一搏。」
九死一生的豪賭，驚心動魄。
蘇辰慢慢放下貼在牆壁上的手掌：「我答應你，會替你好好照顧祖母和你師父，但你也要答應我，哪怕有一絲希望，也不能死。」
「我答應你。」
蘇辰的聲音慢慢沉下來：「還有一個問題。」
「你問。」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這麼做了？」
「是。」
蘇辰皺眉：「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沉默。
蘇辰沒有再追問，而是慢慢地轉過身去：「我走了。」
「保重。」
蘇園園貼著牆壁站在密道裡，聽著石門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忍不住長舒一口氣。只要人都走了，她也就沒什麼太多顧忌了，心裡的壓力也輕鬆了不少，至於蘇辰方纔的告白，雖然令她感到非常驚異，但比起她現在面對的生死難關來說，其實算不上什麼。
她之所以會答應蘇辰說要考慮，只是不希望蘇辰像唐傲天一樣，直到天人永別之時，還懷著深深的遺憾。
只是想起方才蘇辰說的話，她又忍不住懷疑，自己剛才撒的謊，是對還是錯……
蘇辰離開浩義堂之後，找到紅袖與趙家兄弟的藏身之處，他剛一出現，紅袖就立刻迎上去，緊張地問道：「小姐說什麼了？確定她真的安全嗎？」
「她很好。」
紅袖原本還想問幾個問題，但見他神色嚴肅得嚇人，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又將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噤聲不語。
蘇辰靜靜站在他們面前，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的面孔，沉聲問道：「宋先生呢？」
趙疏答道：「他親自帶人去引雲行烈了。」
蘇辰點頭說道：「等下雲行烈出現，身後很有可能會跟著一些手下，到時候你們就兵分幾路，將那些嘍囉都引開，就讓雲行烈一個人進去。記住，雲行烈一旦進入浩義堂，你們就立刻遠離浩義堂，有多遠走多遠。」
說完，他就點了幾個人，讓他們各自帶上兩個人，臨時組成小分隊。接下來，他就將逃跑路線仔細交代下去，包括若是不慎走散之後，蓋在什麼地方集合也都想到了，佈置不可謂不周到。
紅袖在旁邊默默聽著，下意識看向蘇辰的側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現在的蘇辰似乎變了，忽然一下子就變得成熟穩重了，尤其是下命令的時候，甚至還帶著些大將之風，果斷堅毅，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腳步前進。
這樣的蘇辰，讓她感到陌生，卻又讓她覺得莫名可靠。
等到全部任務都佈置下去，蘇辰便獨自走到角落裡蹲著，背脊靠在牆壁上，仰頭看著被朝陽染紅的天空。趙疏走過去的時候，見到他泛紅的眼眶，當即愣住，僵在原地進退兩難。
沉默片刻，趙疏還是默默地靠了過去，低聲問道：「心情不好？」
蘇辰用鼻子發音：「嗯。」
「是因為蘇郎中？」
聽到這話，蘇辰的神色微微一頓，側頭看向他，反問一句：「你想說什麼？」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蘇郎中這次應該是遇到危險了。」
蘇辰沒有否認，只是淡淡地說道：「她不會死。」
這一瞬間，趙疏驀然覺得蘇辰蒼老了好幾歲。這一定是錯覺！
趙疏錯開目光，認真地說道：「她是個好官，老天若是開眼，一定不會讓她出事。」
蘇辰抬起頭，看向天空，心想老天爺一定要開眼，千萬不能讓她出事。想著想著，不知怎麼就想到了唐憶與唐傲天，他心裡的憂慮越發沉重。
此刻的他，迫切地想要宣洩，想要找個人說出自己對蘇園園的感情。可是他沒法開口，他對蘇園園的感情不容於世，就跟唐傲天與唐憶一樣，一旦說出來，不僅是他，就連蘇園園也都完了。
他很害怕，假若蘇園園真的出事了，隨著時間增長，他的記性漸漸變差，開始一點點忘記蘇園園這個人，那該怎麼辦？
他是不是要找張紙，先將蘇園園的模樣畫下來，然後每天都拿出來看一看？
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一直守在前面站崗望風的趙朗忽然開口說道：「目標人物出現。」
蘇辰立刻站起身，所有的胡思亂想盡數被壓制，又恢復成冷靜沉穩的模樣：「所有人準備就緒。」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