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牆裡鞦韆牆外道２ 文 / 明圓
給王大興過目之後，就要著手準備建造宅院的材料和工人。
王大興的預算只有一百兩，依照景州城裡目前的物價，這些錢只夠買一些普通材料，再想僱傭工匠怕是有些難的。鑒於時間緊迫，蘇園園和阿谷決定分工合作。
想到那些吃硬不吃軟的工匠，蘇園園說道：「我負責去聯絡工匠，你去找材料商人，盡量把價格控制在七十兩之內。」
阿谷卻道：「你是大家小姐，難能一直讓你去跟那些個粗老爺兒們打招呼？我是男人，這事兒交給我比較合適。」
蘇園園想了一下，覺得這是個鍛煉他的機會，便沒有再堅持。
其實在景州城裡，最大的建築材料供貨源其實是傅家，作為皇家御用的建築施工團隊，這裡的材料絕對可以算得上是整個南楚最豐富的，但同時也是最貴的，所以傅家的主要出貨對像還是那些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普通小老百姓是絕對買不起的。
為此，蘇園園沒有去找傅庭澤購買材料，而是想傅庭謹詢問關於景州城裡幾個信用比較好的材料供貨商。
蘇園園拿著這些信息，仔細對比價格與質量，因為上輩子做慣了這一行，她深諳這一行的某些潛規則。商人的奸詐絕對不能低估，即便是在古代社會，無奸不商的法則依舊暢行無阻。
蘇園園穿著男裝，帶著紅袖剛一走進石料場，很快就有個年輕的夥計迎上來。他先將她們兩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見到蘇園園雖然穿著奇怪，但是衣服料子不錯，又見她身後跟著個看什麼都很新鮮的丫鬟，便吃住她是個有錢人家的無知大小姐，笑上立刻笑得更歡實了。
他極為慇勤地介紹那些華而不實的高價位石材。兩片嘴皮子完全不用停歇，嘰裡呱啦地說個不停。
可無論他說得如何天花亂墜，蘇園園的表情永遠都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像挺有興趣，卻又遲遲不開口，從面上根本看不出她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這種情況持續了半個多時辰，那名夥計在看見蘇園園面在挑選材料時的架勢，嘴裡的話漸漸少了，到最後乾脆閉嘴不說話了，臉上的神色也越來越謹慎。
「這個是太湖石？顏色不錯。」蘇園園俯身，用手指在石頭的凹陷處叩擊，仔細傾聽石頭發出的聲響。「可惜聲音沉悶了些，應該再等幾年挖出來會比較好。」
夥計訕笑：「您說的是。」
「這些宜興石挺好看的，形狀很有趣，」蘇園園輕輕撫摸那些石頭的表面，「質地也很細嫩。但不夠堅硬，疊山的時候不能夠用來做懸挑。」
夥計繼續訕笑：「這個……」
「這塊昆山石也不錯，看起來好漂亮，」蘇園園將那塊小昆山石放到手裡玩了玩，「好看是好看，但只適合做盆景擺在房間裡。我這次是用不到了。」
夥計笑得快要僵了：「呵……呵呵……」
……
等到將整片石料場逛得差不多了，蘇園園對那名已經面無表情的年輕夥計說道：「麻煩你把你的東家叫來，就說有人想跟他談點兒生意。」
這片石料場的老闆姓康。是個笑得起來非常精明的中年男人，他一見到蘇園園，表情略微有些詫異。他方纔已經在路上聽了夥計對這位客人的介紹，其中自然也包括她對那些石料的品評，能有如此精準的品石水平。他猜想對方必定是個經驗老道的高手，卻沒想到是個身穿男裝的小姑娘。
蘇園園有模有樣地朝他拱手行禮。直接開門見山地直說：「我手上有個宅子要建，需要購置些石材，我剛看了一下，您這兒的石材質量總體還算不錯，應該可以滿足宅子主人的要求。」
康老闆立刻笑道：「這位姑娘謬讚了，這些石材都是犬子從外地精心挑選運到景州城裡的，質量絕對是好的沒話說。在下看你也是行家，你想要個什麼樣的價格就直說，只要不虧本，在下就與你做成這筆生意，今後若是再有生意，可得請你多多照顧我這兒。」
這話說得老道，蘇園園一聽便明白，所謂材料商與設計師，從來就是這樣的合作關係——材料商抬高價格然後再甩出折扣價，由設計師捧著優惠價的名頭給顧客，然後事後從中抽取提成。
想到王大興家的境地，再想想他拿出那一百兩銀子時的小心翼翼，蘇園園無奈地笑了笑：「我要六塊英石，十一塊黃石，另外再給我弄一些舊石，和一些石磚，我現在手裡能拿出來的錢只有三十兩，您覺得能接受麼？」
康老闆笑得很勉強：「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姑娘你給的這個價格實在是……太低了，在下要真賣給了你，不但運費都賺不回來，還要虧上不少本錢。你要是真有心做成生意，就再加二十兩，算是按成本價賣給你，運費我們家自己出。」
蘇園園卻搖了搖頭：「只有三十兩，再多一個銅板都沒辦法了，要是超出宅子主人的預算，到頭來還得我自己貼錢，這事兒肯定做不了。」
見到她態度強硬，康老闆只得將價格又下降了五兩銀子，兩人就價格的問題爭論了許久，最後在蘇園園以一句「我還是去找剛才那家老闆」結束。
三十三兩搞定所有石材，蘇園園當場付了定金，與他簽訂好契約，各自按下手印之後，約定好交貨的時間與地點。
離開石料場之後，蘇園園回到安國公府歇了一晚，第二天帶上甘藍出府，直接來到了甘藍兄長的花圃。甘藍的兄長叫華宏，是個皮膚黝黑的高壯男子，他聽甘藍介紹了蘇園園的身份，立刻對蘇園園禮遇有加，不但過年時買的好茶葉拿出來泡上一壺，還嚷嚷著讓媳婦兒殺雞賣魚，中午一定要擺上一桌好菜。
蘇園園趕緊制止了他。道明瞭此番來意：「我知道你是做花匠的，我想請你幫我找個熟悉可靠的花圃，幫我訂幾株柳樹和一些荷花種子。」
華宏一聽這話，立馬認真地點頭：「七姑娘放心，俺師傅家裡就有個花圃，那裡面啥花草都有，俺這就去幫您問問情況。」
說完，他一邊囑咐媳婦兒好好招待蘇園園，一邊揣上些零錢，拿上一個酒葫蘆。飛快地跑出門去。
等了約莫個把時辰，他滿頭大汗地跑回來了，一進門就仰頭喝完一大碗井水。
甘藍關切地問及結果。華宏喘著大氣說道：「沒問題，師父說他存了不少荷花種子，到時候可以免費送俺幾包。至於柳樹，他老人家已經著手讓人去準備了，只要兩天時間就能弄到手。」
聽到這話。甘藍方才鬆了口氣。自從上次蘇園園幫她爭取到與兄長相認的機會，她就一直想要找個報恩的機會，如今難得碰上這麼個好機會，她必定是要幫蘇園園將此事辦得妥妥的。
蘇園園從懷裡拿出一個小荷包，放到桌上：「這是定金，契約什麼的也就不簽了。我信你和甘藍。」
說完，她起身離開。
華宏卻拿著荷包追了出來，將荷包塞回蘇園園手裡：「不過幾棵樹的錢。師傅跟俺說了，只要俺請他老人家吃幾壺酒就成了，俺家的地窖釀了好些米酒，這錢是不需要的，您還是收回去吧。」
「那這些錢就當做是付給你的酬勞。難為你為了這事兒跑來跑去，我總不能讓你白幹。」
「七姑娘對俺們一家都有恩。不過是走幾步路的小事，要是讓爹娘知道俺收了恩人的錢，非得將俺的腿都打折了去！」
無論蘇園園怎麼說，華宏就是不肯手下銀子，就連甘藍也在旁邊說這些錢不能收。無奈之下，蘇園園最後只好將荷包收了回來。
花草商定之後，就是木材與漆料。
作為所有材料中所佔比例最大的木材，蘇園園不得不慎重對待，她對比了城中幾家大木材商，最後選中了一家最大的木材商號。
這家的木材品種最多，質量最好，價格最高，老闆也最難纏。
所以蘇園園這回沒有直接去商號找老闆，而是派人送了請帖，將這位木材商號的費老闆請到了茶樓裡。
赴約當天，蘇園園特意找到了許久不見的五舅公龍翰雷，與他一起去了這家茶樓。喝茶的時候，蘇園園順帶將今日要與費老闆談木材的事情告訴了他，龍翰雷相當關切地問道：「我聽說那個費老闆非常難纏，需不需要我出面幫你？」
蘇園園笑著衝他眨了眨眼：「這等小事兒不用勞煩舅公，等下我自有辦法應對。」
當費老闆拿著請帖，來到茶樓赴約時，正好見到蘇園園與左右街使龍翰雷在喝茶。
他先是一愣，隨即整理了一下儀表，正要走過去，就被蘇園園提前看見。她趕緊站起身，笑著與龍翰雷說了幾句話，龍翰雷點點頭，拿出銀子放到桌上，叫來夥計結了帳，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蘇園園將費老闆請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喝了兩口茶，費老本就忍不住旁敲側擊地打探她與龍翰雷的關係。
她卻只是笑而不答，順勢提起了購買木材的事情。
費老闆雖然生意做得很大，但歸根結底只是個商人，很多時候是要看人臉色辦事。這兩年來，他到處想辦法打通官場上的一些人脈，為此砸進去了不少錢財，也有了一點點成效，可是這還不夠，距離他的目標還遠遠不夠。
其實貴族們之間的交流圈子很小，尤其是那些根深蒂固的大家族，他們經過長久的歲月，已經習慣了與固定的人群打交道。作為天生的貴族，他們自認為擁有高貴的血統與姓氏，在他們的眼裡，就只有這群人才與自己的身份般配。
所以費老闆雖然花錢買通了一些底層小官，但對於那些上層貴族，他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知道龍家的地位，雖然是個新貴族，但是地位在朝廷裡非比尋常。他起了些小心思，對蘇園園的生意顯得很有興趣，但卻又不肯直接點頭答應，話裡頭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幫他搭上龍家這條線。
蘇園園一邊在心裡暗罵老狐狸，一邊笑著說道：「既然費老闆不願意做這筆生意，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我還是回頭去問問傅家吧，雖然價格貴了點，不過我要是跟大師叔好好談談，說不定能便宜點……」
聽到她這麼說，費老闆立刻叫住她：「姑娘認識傅家的人？」
蘇園園繼續笑而不語。
兩人像是打太極一般，你來我往地折騰了幾個回合，最後還是費老闆最先支持不住，點頭應下了蘇園園的那個特別優惠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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