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九十九章 不逐桃花妍，何妨霜雪壓１ 文 / 明圓
回到安國公府，蘇園園照例先去向龍氏問安，順帶將下午發生的事情跟她說了。
龍氏聽完之後，思考了很久，方才慢慢地說道：「今天是你運氣好，以後不要再這麼冒險了。」
蘇園園低頭稱是。
然後，龍氏就讓她回去了。
待蘇園園走了之後，龍氏躺在貴妃椅上，幽深的眼睛靜靜望著上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白芨用溫水洗淨雙手，擦乾之後站到龍氏身後，雙手放到龍氏的太陽穴旁邊，輕柔地揉按。
龍氏緩緩閉上眼睛，那個孩子在用行動證明，她有能力應付那些暗中覬覦的人，或許方法和手段仍顯稚嫩，可她清晰地傳達了一個信念——她正在努力地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這條路上，沒有人能阻擋得了她。
這孩子認真起來可以玩命，幾乎沒有人能拖住她前進的步伐。
無奈地，龍氏歎了口氣，看來還得派人送封信給五弟，求他派幾個心腹去暗中保護那孩子，那個躲在暗中散播消息的人，不能不除……
見到龍氏繃緊面皮，白芨輕輕說道：「奴婢覺得，七姑娘越來越像松二爺了。」
龍氏的情緒稍微放鬆了些：「是嗎……」
……
梧竹幽居裡，蘇園園一進門就洗了個澡，將一身的污垢泥塵盡數洗淨，換了身乾爽的白色中衣，吃過晚飯之後，她回到房中，親自將平時存下來的零用錢都拿出來，合計了一下，發現自己差不多有十四兩的存款。
她將這些錢稍微分了一下，然後把連翹叫了進來，她拿出一塊碎銀子遞給連翹：「依照之前那樣。請你父親幫我買四個瓷盆，樣式不要一樣，最好能有些新鮮的變化，質地的話……盡量買好點的，如果錢不夠的話，回頭跟我說，我給你補上。」
連翹卻道：「幾個瓷盆而已，用不了這麼多錢，小姐儘管放心好了，買回來之後保證還有的剩。」
「那就有勞你和你父親了。」
「小姐客氣了。」
「唔。你先下去忙吧，順帶幫我把鍾嬤嬤叫進來。」
「是。」
連翹立刻之後沒多久，鍾嬤嬤就走了進來。蘇園園將手裡的錢拿出一部塞進手衣袖裡，剩下的全部重新收好，放回衣櫃裡面鎖好。她走到桌子邊上，招呼鍾嬤嬤坐下：「這幾日我都在外面跑，這屋裡可有發生什麼事情？」
鍾嬤嬤走了過來。伸手幫她倒了碗茶，這才就著她的話坐了下來：「屋裡幾個丫鬟都還算老實，沒有惹禍，白芨姑娘偶爾會過來一趟，上頭有國公夫人在那兒壓著，其他院子裡的人也都不敢輕易來惹事。這屋裡倒是一直都挺安靜的。」
「那就好，」蘇園園點點頭，手指輕輕滑過茶碗邊緣。「那連翹呢？她最近還經常往遠香堂那邊跑麼？」
「沒有了，自從老太君大壽之後，她就沒再去過遠香堂，也沒有再與遠香堂那邊的人聯繫。」鍾嬤嬤頓了頓，聲音又壓低了些。「小姐托奴婢打探的事情，奴婢這兩天已經托遠香堂裡的姐妹打探過了。但是上頭的口風很嚴，勉強只能猜到這事兒可能跟文太妃有關係。」
文太妃？這可真是了不得的人物！蘇園園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經過，微微一笑：「能打探到這麼多已經很不錯了，你的那個姐妹倒是挺有能耐的，下回記得代我向她問聲好。」
一個主子怎麼可能會主動向一個下人問好？鍾嬤嬤是個心思通透的人，立時明白了蘇園園的意思：「奴婢曉得了。」
「我今後不會常在家裡，勞煩嬤嬤幫我多看著點兒。」蘇園園掏出衣袖裡的錢，塞給鍾嬤嬤，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點兒錢算是給你的那位姐妹的茶錢，總不能讓她百忙一場，不然我這裡也過意不去。至於剩下的……嬤嬤您就自個兒拿去，買點針線布匹什麼的，天氣快要轉涼了，趁著現在有時間多做幾件衣裳，算是我孝敬你的一點心意。這麼些年來，承蒙你的照顧，現在我長大了，不但沒讓你享到清福，還連累你整日為我操心，只希望你別怪我任性。」
鍾嬤嬤望著手裡的錢，心情忽然有些複雜，從前那個躺在她懷裡咿呀直哭的孩子，如今已經長大了一個會體貼人的大姑娘。想到這裡，她的神情難得地柔和了下來，忍住微微濕潤的眼眶，低頭將錢小心地收進了荷包裡。
「如果松二爺泉下有靈，見到小姐現在的樣子，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沒想到鍾嬤嬤會這麼說，蘇園園稍稍愣了一愣，似是想到了什麼，心裡覺得有些溫暖。她伸手拍了拍鍾嬤嬤的手背：「辛苦你了。」
看著自己養大的孩子這麼懂事，再多的辛苦也都變成了蜜糖，裡頭的甘甜只有自己一人知道。鍾嬤嬤起身說道：「時候不早了，奴婢伺候小姐歇著吧。」
「嗯。」
鍾嬤嬤仔細將竹蓆摸了一遍清涼的井水，待得井水干了之後，她把竹蓆放到床上仔細鋪平，再放上柔軟的絲被，每一個角落都要用手抹整齊，認真的模樣好似在做一件很了不得的大事。
蘇園園爬上床睡下，鍾嬤嬤親手為她蓋好被子，囑咐她晚上不要踢被子，然後默念了一句保佑她做美夢的經文，方才放下輕紗蚊帳，端起燭台悄然離去。
躺在床上，蘇園園靜靜望著床頂的雕花，心中將這些天來發生的事情整理了一下，最後分理成出兩件比較重要的事情——一是她現在已經如願拜入傅家門下，可以光明正大地學習造園，她必須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努力學習提升自己；二是綁匪的事情很有可能跟衛家有關係，可從龍翰雷的反應來看，這次跟蹤的人似乎又是另一撥人。
她忽然很好奇，到底是為了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對她虎視眈眈？
難道是因為那件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她覺得這事兒太離奇了。一樣不知名的「東西」，居然可以讓身為南楚七大家族之一的衛家都忍不住搶奪，甚至不惜為此做出綁架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她將被子蓋過腦袋，努力地思考，可是任由她絞盡腦汁，也沒法想出個頭緒來，最後只能認命地歎了口氣，在一片紛亂的思緒中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蘇園園洗漱完畢，換上沉香色窄袖對襟長裙。頭髮紮成一根辮子，隨意地斜搭在肩膀上。看不慣她這幅清湯寡水的樣子，鳶尾堅持在她的發尾處繫上一根淡藍色髮帶。還特別有心思地在髮帶末尾掛了兩個銀鈴鐺。
蘇園園無奈地望著那兩個鈴鐺，她只要稍稍動一下，鈴鐺就會叮叮噹噹地直響，看起來很像一隻戴著鈴鐺的犬類動物……
鳶尾美其名曰——俏皮~
蘇園園忍著滿臉黑線，帶著紅袖走出了梧竹幽居。一路「俏皮」地來到了倚玉軒。
正在喝茶的龍氏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細碎的叮噹響，不僅手下一頓，打算讓白芨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蘇園園就在這個時候，掛著兩個鈴鐺「俏皮」地出現在了龍氏面前。
龍氏有些詫異地看著她辮子上的鈴鐺，這孩子啥時候轉性了？喜歡這些個高調的小玩意兒了。
蘇園園低下頭，紅著臉向龍氏問安。誰知身子一動，鈴鐺又是一陣晃動，發出陣陣聲響。
龍氏忍著笑意：「這樣子挺俏皮的。」
「……」蘇園園很哀怨地低下頭。
請完了安。蘇園園帶著紅袖離開倚玉軒，朝著後門走去，不巧在路上碰上了許久不見的蘇辰。兩人打了個照面，蘇園園主動打了個招呼：「早安。」
蘇辰湊到她跟前，抓起她的辮子。將上面的鈴鐺晃了幾下，笑得見牙不見眼：「這玩意兒挺俏皮的！」
蘇園園扯了扯嘴角。拒絕再對這兩個字發表感想。
「你這是要去哪兒？」
蘇園園坦白地答道：「去傅家。」
「噢，難怪你最近都沒去家塾上課了，看來蘇紫說得不錯，你這丫頭的腦筋跟常人不大一樣！」
「……」蘇園園不知道這是誇獎還是揶揄。
「來，看在你今天這麼俏皮的份上，小爺親自送你去傅家！」說著蘇辰就拖著她的辮子往柴房那邊走去。
蘇園園越掙扎越痛，只能半推半就地被他扯著走，完全搞不懂這小子到底是要幹什麼。紅袖緊張地追上來，不停地懇求蘇辰鬆手放過她家小姐。
蘇辰對此充耳不聞，逕直將蘇園園拖到了柴房旁邊的馬廄邊上。
「在這兒等著，」蘇辰鬆開手，轉身走進馬廄，拉出一匹棗紅大馬。他摸了摸馬脖子，得意地沖蘇園園揚起眉毛，「這是小爺的馬，它叫追月，威風吧？！」
蘇園園將頭髮整理好：「你會騎馬？」
「以前就會一點，最近又特別跟葛師傅學了一段時間，」蘇辰從小就喜歡打架鬧事，可惜他小時候的個子小，氣力也不是很大，偏生他又特別愛惹事，經常會被其他孩子打得遍體鱗傷，典型的屢教不改。無奈之下，家裡頭的長輩就給他請個會武功的葛師父，教他些拳腳功夫，一方面能夠強身健體，另一方面還可以防身，省得再被人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蘇辰給追月套上馬鞍，雙手抓住馬鞍，一腳踩在馬鐙上，漂亮地翻上了馬背。他朝蘇園園伸出手：「走，小爺今天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騎術！」
望著高大的馬背，蘇園園沒有動：「我還是坐馬車好了。」
一聽這話，蘇辰的兩條眉毛立刻就豎了起來，他直接跳下馬背，連拖帶拉地將蘇園園強行推上了馬背。不等蘇園園反抗，他就利落地翻上馬背，馬鞭狠狠落下，就這麼直衝沖地朝著後門方向衝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