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古代園林師

《》章 節目錄 第六十三章 濯濯映鳧翁,沿流亂芳芷2 文 / 明圓

    雖說南楚民風開放,但作為士大夫出身的蘇家,對於禮法看待得仍舊很嚴格。蘇家可以允許蘇園園對造園有興趣,也不介意蘇園園在家裡做些小玩意兒,至於其他更多的……就沒有了。

    她的身份是蘇家嫡出小姐,這輩子注定吃穿不愁、衣食無缺。

    如果她的目標是當一條米蟲,那麼現在這些簡直是上天賜給她的絕佳條件,她只要老老實實地呆在蘇家,守孝三年,然後嫁人生子,再然後教養兒女,看著他們長大、嫁娶、生子……如此循環,終老一生。

    這樣的人生,是這個時代大多數女人所經歷過的,平淡安詳,普通寧靜。

    如果有人問,這樣的生活就是幸福嗎?相信很多人會回答「是」。

    但如果再問,像這樣隨便嫁給一個陌生男人,每天與他同床共枕,並且要容忍這個男人是不是的「雨露均分」,你覺得這是幸福嗎?這個答案恐怕就有些爭議了。

    每個人對於幸福的定義都不一樣,至少在蘇園園的眼中,這樣的生活不會是一種幸福,它更像是一種無奈的妥協。

    因為所有人都這樣,所以不得不讓步。

    如果妥協,這一生都將平淡安穩,付出的代價是與整個曾經;如果不妥協,就要拿出這一生來做賭注,同時做好身敗名裂的最壞打算。

    稍微有點理智的人,恐怕都會偏向於前面的選擇。蘇園園是個平凡人,所以她也不例外地落入俗流。

    從一開始,她就給自己畫了一條線,只要是在線內的,她都可以去試一試,比如說做盆景、培育花草、研讀園林書籍等等;至於線外的,像是現場勘查、實際策劃、直接參與造園之類的事情,可以盡力爭取,卻是不能過分強求。

    一直以來,這些都被她壓在心底的角落裡,刻意地忽略,不敢去正視。

    此刻,雲先生隨口一句話,卻在不經意間,將她小心糊好的那曾窗戶紙給捅破了。

    她從禪房裡走出來的時候,神情有些晦暗,紅袖跟在她身後,見她神色不對勁,小心地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她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又開始沉默。

    回到客廂,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寂靜的黑暗中,她呆呆地望著床頂,只能止步於此了嗎?

    有點不甘心。

    如果放棄了,那麼她與前世的自己,將徹底陌路。

    失去了自我地生活下去,直到將來的某一天,忘掉自己原本的模樣,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古代人。

    假若重生只是為了放棄,那她一開始又是為了什麼在努力?她抬起雙手,手心裡的傷痕猙獰如蛇,前世的一幕幕似乎又浮上心頭。

    第一次方案成功通過後,她獨自躲在廁所裡一邊笑一邊掉眼淚,那是她熬了三個通宵準備的方案,雖然最後的功勞還是被歸到了師傅身上,但是那種澎湃的心情,至今仍舊揮之不去。

    她將雙手放到胸口上,既然老天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為什麼還要白白浪費它?連死都已經死過了,這個世上還有什麼能夠難倒她!

    趁著還年輕,趁著還活著,不要給自己製造後悔的機會。

    禪房內,雲先生將矮櫃打開,熟門熟路地從裡面拿出一罈子竹青酒,湊到鼻子邊聞了聞,一臉的陶醉:「還是用雲山的青葉竹釀出來的酒最香!哎,常老頭兒,你真不要嘗一口?」

    常旭山淡定地喝了口茶:「這樣真的好嗎?那個小妮子看起來是真心想要學習造園,而且她在這方面的確有才華,若是稍加培養,應該會是個不錯的人才……」

    「人才又能怎麼樣?像她那個死鬼老爹那樣,人稱『鬼才』,應該算是個很厲害的人才吧!可你看看,現在他死掉了,除了他的作品更值錢了,他還剩下什麼可以值得炫耀的?!」雲先生隨意地盤腿做到地上,仰頭喝了一大口酒,砸吧著舌頭讚了聲好酒,「心愛的女人跑了,朋友把他賣了,親人也不願意再認他,最後客死異鄉,只留了個女兒在這世上。他這一輩子,活得有夠失敗的!」

    說到這裡,他禁不住涼涼一笑:「這丫頭要是真有腦子,就該吸取她爹的教訓,不要因為年輕時的衝動,就搭上了自己的整個人生。」

    「你覺得他是一時衝動,可他未必覺得自己只是一時衝動。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常旭山起身,從矮櫃中拿出那幅五駒競奔圖,徐徐展開,瀟灑恣意的筆墨在燭火中搖曳生輝,「假若你是他,我問你會不會後悔當年的決定,你會怎麼答?」

    望著那副充滿了豪情壯志的畫,雲先生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呆滯,隨即又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大笑:「常老頭兒啊,你不該是個和尚!真的,你當初就不該從官場上退下來,要是一直混下去,今天那個丞相的位置非你莫屬!」

    常旭山跟著笑了笑:「你應該慶幸我退得早,不然你要想找人陪你喝酒,就得去後山的亂葬崗,看看能不能找到我的那把爛骨頭。」

    「放心,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多給你帶幾罈子葉青酒,讓你在地下喝個夠!」

    年齡相差四十五歲的兩個人,此刻不約而同地笑了。

    第二天天大亮,雲先生從地上掙扎爬起來,使勁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抬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一個晚上終於過完了!他自嘲一笑。

    常旭山不在禪房裡,想必是昨晚半夜趁著他睡著時溜走的。他將蓋在身上的袈裟拿開,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將袈裟疊整齊,放到矮几上。

    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揉了揉鳥窩似的頭髮,腳上光溜溜的什麼也沒穿,一身粗布灰衣亂得一塌糊塗。

    他拍了拍咕咕直叫的肚子,蹲下身將地上的酒罈子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全部都是空空如也,就像他現在的肚子。

    恰在此時,響起了敲門聲。

    他不耐煩地說道:「門沒鎖!」

    「嘎吱」一聲,門從外面被推開,他側身扭過頭,看向門口,神情微微一愣:「你怎麼來了?」

    一身窄袖白衣的蘇園園站在門口,手裡端著一個黍盤,上面擺著一碗熱乎乎的白米粥,還有一小碟鹹菜。她緊張地嚥了口口水,一字一句道:「請您帶我去現場勘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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