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五十九章 嘹唳月明時,風泉雜清聽3 文 / 明圓
當他們談論圖紙的時候,蘇園園表示自己很好奇,求了老太君讓她能看上一眼。
老太君倒是個大方的人,將蘇園園招到跟前,將圖紙鋪平了給她看:「我年紀大了,眼睛不頂用了,這幅圖看了許久也看不真切。你這丫頭眼睛好使,正好幫我看看,這圖上都畫了些什麼?」
總共三張圖紙,一張原始地形圖,一張平面佈置圖,還有一張效果圖。
不同於現代圖紙的簡單明瞭,這些圖紙的細節之處都極為精細,很多小地方還做了詳密的標注,比如說材料與尺寸、注意事項等等。
蘇園園有些疑惑:「寫了這麼多字,那些工匠們能看得懂麼?」
常旭上樂了:「這些圖是給老太君看的,只要老太君覺得沒問題,等下便把這些圖紙交給監理施工的管事,讓他按照這張圖紙去監管工匠們建造。工匠們不識字沒有關係,只要管事識字就可以了。」
蘇園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來這裡面還有這麼多的程序,是我孤陋寡聞了。」
「你這妮子倒是謙虛得很,我記得你是懂得造園的人,既然今天碰上了,你就看看這圖紙上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
蘇園園趕緊推辭,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只是多看了幾本書,實踐經驗幾乎為零,哪裡有能力在這裡指手畫腳?!
老太君卻讓她莫要拘謹,若是說對了算是驚喜,若是說錯了也沒關係,在場沒人會與她計較。
蘇園園又小心地掃了龍氏一眼,見到龍氏沒有反對,這才裝著膽子指了指佈置圖上的一塊空白地方:「這裡似乎有些浪費了……」
李姑姑在旁邊小心地提醒:「七姑娘,那裡是一片水澤之地,既種不了花草,也建不了房子。」
蘇園園又伸出手指,在沼澤地附近畫了一圈:「這片沼澤地很小,而且附近的地勢都比較高,可以考慮將這一圈的地勢再疊高些,在上面做些假山樹林造型,沼澤裡面再放上少許水,種上荷花以供觀賞。」
淤泥雖爛,卻含有多種有機物質,是種植的好料,尤其是對荷花這種水生花科植物來說,非常的合適。
「可是沼澤地裡什麼東西都有,就算請人清理乾淨,那氣味未必也能完全消去。」
「可以在旁邊種上美人蕉、石榴和海桐,這些花木能吸收異味,時間長了,沼澤的異味自然就會被吸收乾淨的。」蘇園園頓了頓,又特別解釋了幾句,「那幾種花木雖然普通,但模樣還算好看,種在院裡挺有趣的。」
她還在介紹這幾種花木的特性,眼睛非常認真地盯著圖紙,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大家的眼睛都定在她的身上。
在所有人的眼中,蘇園園一直都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因為父母都不在的關係,又加上她那副瘦巴巴的小身板,似乎大家都在潛意識裡把她當成了一個內向自卑的可憐女孩來看待。
但是此時此刻,蘇園園的那張臉上,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安靜怯弱,隱隱有一股光彩,在她的眼睛裡閃動。
就像雨過天晴時,彩虹乍現的那一剎那,晃然若夢。
龍氏的目光漸漸悠遠,似是穿過了蘇園園的臉龐,看見了已經不在人世的兒子。當年,他也是這樣,意氣風發地揮斥方遒,如同旭日朝陽一般,隨時都有可能噴薄而發。
他們是父女,他們是如此的相像,龍氏覺得欣喜,更覺得不安。
悲劇已經重演一次,這一次,她絕對不能再重蹈覆轍!
等蘇園園說完要說的話,老太君表示可以考慮她的提議,常旭山則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大肚子,笑瞇瞇地說道:「這套圖紙並非我所畫,這事兒我也說不上話,七姑娘若是真想這麼做,乾脆讓我帶你去見見這位作畫者,讓你當面跟他商討一下這個沼澤的事情,你看如何?」
能見到設計者?蘇園園心中驚喜不已!
她真的很想要答應,但臉上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出各種婉拒的話。她不能讓老太君和龍氏覺得她是個沒規矩的孩子,別人隨便兩句話就能將她騙走了。
矜持啊矜持,這該死的矜持!
就在她深陷口是心非的泥沼中,痛苦不堪的時候,龍氏忽然悠悠地開了口:「既然常老先生開了口,你去寺裡住幾天吧,就當是養傷吧。」
老太君也點點頭:「百靈寺就在下野附近,等圖紙定下來之後,我就讓駱永過去監理施工,你懂造園,他要是遇上什麼難事兒,你還能從旁幫襯點兒。」
峰迴路轉?!她按耐住心中的狂喜,非常恭順地點頭:「能幫得上曾祖母的忙,這是曾孫女的福氣。」
這幾日的天氣都熱得很,太陽又毒又辣,曬得人暈頭轉向。老太君不好意思再讓常旭山再跑一趟,索性就讓蘇園園今天跟常旭山走,免得來回接送的麻煩。
不用這麼著急吧?蘇園園有些慌張:「我的行李還沒……」
「我已經提前讓連翹幫你收拾好了,等下再讓廚房給你準備幾盒解饞的點心,差不多就可以出發了。」龍氏不慌不忙地說。
蘇園園頓時哭笑不得,他們其實是串通一氣,早有預謀了嗎?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謀」又能怎麼樣?能和設計者面對面交流經驗,這麼難得的機會,她會因為一點點「謀」就放過嗎?
答案很顯然,絕對不會!
老太君特意留了常旭山在安國公府用午飯,因為客人是和尚,一桌子菜全是素菜,正好對了蘇園園守孝的身份,又碰上心情大好,她格外多吃了一碗飯。
用過午飯,廚房那邊的糕點都已經做好,廚娘們將點心用油紙包好,放進紮實的推光烘漆木盒裡,交給連翹之後,又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包上幾塊布。
待日頭漸落,太陽緩和了許多,蘇園園帶著紅袖,拎著大包小包,跟在某只白胖白胖的老和尚身後,爬上了離家的馬車。
蘇園園撩起車簾子,回頭看向漸行漸遠的安國公府。那樣巍峨莊嚴的紅漆大門,是權利與地位的象徵,更是自由與身份的束縛。
夕陽的餘暉,將馬車的影子拉得老長。
她的心裡,陡然輕鬆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