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十五章 香消四十年,柳老不吹綿3 文 / 明圓
龍氏沒有去看懊悔不已的蘇銘,她靜靜掃過在場的十四個孩子:「事情是誰起的頭?」
不約而同的,眾人都將視線集中在了蘇辰與蘇園園身上。
心直口快的蘇蜜第一個開口:「是四堂弟與七堂妹在吵鬧,大堂哥與大堂姐去勸阻,蘇辰不聽勸,結果他們就吵了起來。越吵越凶,然後不知怎麼的,就動手打起來了……」
蘇青不冷不淡地接著說道:「當時大家都在這場,這事兒是誰先動的手,誰自己心裡清楚。我們二房的人可是一根手指都沒有動過。純粹是糟了池魚之殃。」
蘇桔年紀小,最怕事,聽見蘇青這麼說,趕緊抹了一把眼淚。委委屈屈地附和道:「二堂姐說得沒錯,今天都是長房的人在打架,和我們二房的人沒關係。大叔母,您可得秉公處理。」
聽見二房的人這麼說,長房的人終於也按耐不住了,尤其是蘇紫與蘇銀,這兩個死對頭今天竟然學會了同仇敵愾?!
蘇紫向來張揚慣了,說話的語氣也比平常人高出幾個調子:「現在知道怕了,想要兩張嘴皮子一碰,就把這事兒給撇乾淨了?當初鬧事那會子,怎麼沒見到你們有人站出來阻攔!一個個全是馬後炮,居然還有臉面說是我們連累了你們!」
蘇銀也在旁邊冷笑不止:「別以為我們不知道,當時你們湊過來玩偷襲,二弟身上的兩個鞋印就是你們給踹的。要是不想承認,大可以讓你們將鞋子脫下來,跟二弟身上的鞋印對比一下,到時候自然能見分曉。」
一聽這話,一直沒吭聲的蘇辰終於也跳了起來,他睜大眼睛狠狠掃過二房的幾個人:「你們居然敢玩偷襲?你們是活膩了……」
「咳咳咳!」龍氏的咳嗽聲生生打斷蘇辰的話。她用帕子壓住嘴角,勉強等到呼吸平順了些,大家這才都跟著安靜了下來。龍氏緩緩說道,「知道你們錯在哪兒了嗎?」
大家把頭垂得更低了,只有身為嫡長女的蘇茶低聲答道:「打架鬥毆,擾亂課堂,目無尊長,讓祖父生氣,令蘇家蒙羞。」
她的回答很清晰,很沉穩,只可惜微微有些發顫的語氣,還是出賣了她此刻的緊張。
雖然她平日裡總是看起來波瀾不驚,但她畢竟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養在深閨人未識,平日裡只知安分守己謹慎行事,出生到現在沒遇到過什麼大事兒,莫說挨打,就連兩句重話也不曾受過。有時候,過分的寧和沉穩,其實是不知世事的另一種表現。
龍氏也不說蘇茶答得是否正確,只是眉頭微微一皺,清瘦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這事兒是因辰哥兒與七姑娘所起,你們兩個領二十籐條。銘哥兒與大姑娘身為長兄長姐,卻沒有能約束住弟弟妹妹鬧事,各自領十五籐條,至於剩下的人,不問有沒有動手,都分別領十籐條,以示懲戒。」
言罷,她看向華榮郡主:「弟妹,你看此事這麼辦可還妥當?」
華榮郡主齊氏今年四十出頭,眉目雖不似龍氏那般秀美,卻自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威嚴氣度,加之她保養得宜,外表年紀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實乃一名風韻成熟的氣質美人。
她微微點頭:「孩子們不懂事,就該敲打敲打,免得將來闖下大禍,不知如何收場。」
孩子們想要討饒,可是不論他們怎麼哭鬧,龍氏與華榮郡主都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曾氏、阮氏與管氏雖然都很心疼,但她們心裡清楚,這個時候越是出來求情,龍氏只會罰得更重。
白芨奉龍氏之命,拿起份量相當重的籐條,嚴肅地站在孩子們面前:「得罪了,各位姑娘公子。」
先從男孩子開始,按照齒序,最先受罰的人是蘇銘。他完全沒有討饒的意思,主動將雙手舉過頭頂,然後咬緊牙關,任由籐條狠狠落下。
因著龍氏與華榮郡主都在旁邊看著,白芨不敢有絲毫放水,每一下都打得非常用力,十五籐條打完,蘇銘已經濕透了衣裳,額頭上冷汗涔涔。
接下來是二公子蘇和,他是阮氏的嫡長子,他的脾性隨阮氏,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子高傲。他見到蘇銘被打得雙手腫得老高也不吭聲,自然也是半個字也沒說,主動舉起雙手領罰。
十籐條打完之後,他的臉色看起來也不大好,只是那雙略顯陰沉的眼睛,依舊不見半分狼狽。
然後是三公子蘇平,他是三房庶出,平日裡不愛說話顯擺,屬於那種一棍子打下去也打不出個悶屁來的人。他心裡雖然害怕,但也只能顫顫巍巍地舉起雙手,十下籐條打完,他的眼眶已然有些泛紅。
輪到四公子蘇辰,他立刻就熟門熟道地捋起衣袖子,將雙手伸出來,非常大方地說道:「打吧打吧,快些打完快些完事!」
二十下籐條顯然不是個小數字,尤其是對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來說,好在蘇辰被打慣了,剛開始也不覺得很疼,只是最後那幾下著實讓他手筋抽了兩下。
男孩子們打完了,很快就輪到女孩子們了。從蘇茶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往下打,除了蘇茶將咬嘴唇咬出血也沒哭出聲來以外,其他的女孩子都哭了起來,眼淚水掛在白皙的小臉蛋上,看起來格外的我見猶憐。
沒過多久,白芨就拿著籐條站到了蘇園園的面前。
蘇明賢大發雷霆,龍氏與榮華郡主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兒,蘇園園心知這一次肯定是躲不過去了。雖然心中萬般無奈,她還是將衣袖子捲起來,雙手緩緩舉過頭頂。
這一刻,她忽然也想像蘇辰那樣吼一句「快些打完快些完事」,只可惜她既沒那個膽兒,也沒那個資本。
蘇園園生得極為清瘦,她的兩條胳膊就這麼孤零零地停在半空中,薄薄的肌膚包裹著骨頭,仔細辨認,幾乎可以看見隱約可見的青色筋脈。她的左手被包了一層紗布,前兩天做盆栽時不小心被刀子劃傷了留下來的傷口還沒完全癒合,眼下又得傷上加傷。
白芨心中也有些不忍,但她只是個丫鬟,主子的命令就是天。她揚起籐條,狠狠落下,落在蘇園園的手上,發出一身悶響。
一下接一下的,籐條劃破空氣,帶出鋒利的氣勢。此時此刻,蘇園園將腦袋埋得極低,沒有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打到七八下的時候,她手上的傷口裂開了,鮮紅的血液染紅了紗布,看起來驚心動魄。
白芨手下一頓,她下意識看了龍氏一眼,見到龍氏依舊無動於衷,只能壓下不忍,繼續抽打。
第十幾下的時候,鮮血已經浸滿了紗布,順著蘇園園的手掌,吧嗒一聲落到了地上,砸出一朵小小的紅花。籐條上面也沾了血跡,鮮艷的紅色太過刺眼,以至於龍氏在不知不覺中,垂下了眼眸,沒有再去自己的嫡親孫女。
比鮮血更可怕的,是蘇園園默不作聲的態度,她就那樣跪在那裡動也不動,一雙纖細的手臂在半空中微微發顫,眼看著隨時都要倒下來了,卻一直堅持到了現在還未動搖,
原本還在掉眼淚的幾個姑娘都不由自主地停下哭聲,傻傻地看著蘇園園,沒有人吭聲。
蘇銘愈發覺得自責,他不停地朝龍氏磕頭,言辭極為懇切:「祖母,七堂妹身子弱,經不起這樣折騰!孫兒願意代她受過,求您開恩饒過她這一回吧!」
蘇茶亦是不忍,她顫著聲音懇求龍氏饒了蘇園園,眼眶微微泛紅。
蘇紫與其他幾個長房的姑娘也都紛紛求情,她們到底都是些未涉世事的小姑娘,雖然與蘇園園都沒有什麼交情,但眼看著一個同齡人被人打得血肉模糊,心裡難免生出些同情。
就連二房的蘇和也破天荒地主動為蘇園園說話,他不是因為同情,而是因為佩服。他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要令一個驕傲的人動容,唯一的辦法就是比他更驕傲,比如說現在的蘇園園,在蘇和眼裡就是「驕傲」的一種姿態。
龍氏還坐在原處,不發一言。
倒是華榮郡主有些動容了,不僅僅是因為蘇園園的硬氣,更是因為孩子們的善良。她歎了口氣:「大嫂,差不多就行了。您可別忘了,松哥兒就七姑娘一個孩子,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您讓松哥兒在泉下如何能安息?」
「咳咳,」龍氏的眼神微不可查地動了動,正準備要開口說話的時候,白芨停下籐條,上前稟報,「夫人,七姑娘的二十籐條已經打完了。」
一下子,蘇園園再度成為眾人的焦點。
她還跪著,雙手維持領罰的姿勢,腦袋垂得很低,身子單薄得不可思議。
白芨自覺也有些累了,她將籐條放到身旁一個小丫鬟的手裡,彎下腰好心地拍了拍蘇園園的肩膀:「七姑娘,二十籐條已經打完了,您可以把手放下了……七姑娘?七姑娘!」
察覺到情況不對勁,白芨忽然蹲下身,將蘇園園的臉強行扳起來,只見蘇園園臉色慘白如紙,兩眼空洞無神,不由得心中大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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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看到宅斗的親們,可能要失望了。這篇文的宅斗戲份不重,偶爾有些小心機,但沒有什麼非要鬥得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這篇文同《書香世家》不一樣,沒有為了斗而去鬥,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多的小怪獸,偶也不打算讓蘇園園穿上紅內褲去拯救世界。
偶其實是個理想主義者,現實已是不易,只希望小說能夠溫馨快樂一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