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 我餓了 文 / 鐵旗
丁凌很茫然的從水裡站起身來。微膜裝甲在他吞進第一口雪水之後,就自動封閉了全部所有能夠進水的地方,轉為裝甲的內部呼吸,所以在水裡,他沒有一點呼吸不暢的問題。至於隨著水流四處飄蕩四處撞擊的問題,也被裝甲一一化解。一句話,他現在除了肚子很餓這個問題之外,身體沒有任何不舒適的地方。
在水裡飄了多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是一個陌生的地方,是一個小河灘,他的肚子很餓!
他竭力去想自己很餓這個問題,然後就覺得自己真的很餓。至於貝露丹迪不理他這個問題,他決心不去想,將它埋起來,說不定第二天挖出來,就會變成另外一個東西了。但是,不等他第二天行動,那個問題就變成了冰冷的毒蛇,從土裡面爬出來,在他的心頭慢悠悠的噬咬著,很痛很痛!
河灘邊上不遠處是一個小村莊,炊煙裊裊,原來已經是傍晚了。丁凌漫無目的的在村子裡走著,無視村民們那指指點點的目光。他想找點吃的東西,但想來想去,卻不知道該行動,雖然食物的香氣一直往鼻子裡面鑽,沿著香氣絕對可以找到吃的,但無知的他總算知道那是別人的東西,不能隨便動的。
在基地裡,在飛船裡,他高高在上,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的所有品。他想吃什麼,貝露丹迪會幫他端上來;他想穿什麼,貝露丹迪會為他做出來;他想用什麼,貝露丹迪會為他拿過來。一切的一切,背後都有貝露丹迪那溫柔的影子存在。可是現在,貝露丹迪不在了,不理他了!
貝露丹迪不理他了!
從小沒娘的他,一直都是孤孤單單的。他老爹沒時間管他,雇了保姆照顧他,然而他不喜歡那個保姆,八歲的時候就將其辭退。十年,出生之後的十年裡,他內心孤獨,寂寞如雪,只有枯燥繁瑣的數字跟公式能夠讓他在疲憊中昏沉入夢,然後夢中淚流滿面。
然後,貝露丹迪出現了。
十歲,丁凌寂寞冰冷的心第一次有了些微的波動。貝露丹迪只是他製作的機器人系列當中很普通的一個—個負責照顧他生活起居的普通機器人而已。但是,從貝露丹迪電子眼裡閃爍的光芒中,他感受到了溫柔,如母親一般的溫柔。
他瘋了一般的學習生物學,沒日沒夜的研究,製作了一具以最堅硬的超鈦合金五號為骨骼,擁有正常人類的血肉跟樣貌的軀體,然後將被大幅度提升性能的貝露丹迪的核心芯片移植到這具軀體當中。當貝露丹迪的心臟開始跳動,丁凌蜷縮在她懷裡,嬰兒一般的沉睡過去,甜甜的沉睡。
十年的寂寞,十年的孤單,在這溫暖的懷抱裡煙消雲散。
可是,貝露丹迪不要他了!
第二條毒蛇又從地裡爬出來,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他忽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哭聲在安靜的小村落裡顯得分外刺耳,淳樸的村民都聚攏過來,看著這個身穿貴族服裝的小青年傷心欲絕的痛哭。
這是他第一次哭泣。小時候,跟身邊唯一的保姆鬧彆扭的時候,他也只會狠狠的瞪著對方,一滴淚都不流;有了貝露丹迪之後,更加沒有哭泣的機會。現在終於有機會了,他恨不得將一輩子的委屈都哭出來一樣,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竟哭不出聲來,只能一下接一下的抽氣。
一隻寬厚溫暖的大手輕輕拍著他的背部,粗獷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像個娘們似的。還不趕緊站起來!像個男人一樣站起來!」
丁凌霍然站起身來,轉身瞪著身後那個背著獵叉,提著一頭野狼的魁梧老漢,氣沖沖的一抹眼淚道:「我自哭我自己的,關你什麼事?多管閒事的老頭子,我老爹說了,男人只有流過一次眼淚才算是真正的男人!老頭子你懂什麼,胡說八道,什麼娘們,我是真正的男人!」
看著丁凌瞪得像鬥雞眼一樣的眼神,老漢有些好笑,摸了摸碩大的腦袋好!我不懂,你是真正的男人!那然後呢?」
老漢眼神裡的暖意慢慢的融化了丁凌的敵意,他這是第一次主動跟陌生人說話,說出來之後,心頭暢快多了。他拍了拍肚子,大聲道:「然後,然後我肚子餓了,我要吃飯!」
圍觀的村民頓時哄然大笑,老漢顯然料不到丁凌會這樣說話,愣了一下,才大笑著猛拍丁凌肩膀小子!果然有個性,夠坦率,不過我喜歡!今天就到我家來,剛好老漢我打了一頭大獵物,好生的燉上一鍋,你可是大飽口福嘍!各位鄉親,大伙也一起過來嘗嘗鮮,開開葷啊!」
很明顯這個名叫卡努的老漢在村子裡很受歡迎,當下有不少村民高聲回應,都道一定前來捧場。
跟著卡努老漢回到他那間木石壘就的簡陋屋子,丁凌大大咧咧的在那污跡斑斑的木凳上面坐了下來,絲毫沒有嫌棄的神色,讓卡努老漢看了好一陣點頭。他哪裡知道,丁凌是從來不會理會凳子髒不髒這些問題的,髒不髒他都會坐下去,除非需要站著的時候,否則他從來都是會選擇坐下來。
卡努老漢是這個村子裡唯一的獵人,這裡是卡托帝國的邊境小村落,靠近穆泰爾山脈,森林裡多的是兇猛的魔獸,也是因為太過兇猛了,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敢進去打獵,只有孤身一人的卡努老漢每次孤零零的進去,然後孤零零的出來。
「小子,過來幫忙打下手!」
丁凌身上穿著的是貝露丹迪幫他準備的貴族服裝,雖然在水裡泡裡了許久,卻還是新鮮依舊,很明顯是一個有身份的人。卡努老漢對此卻毫不在意,仍然把他當自己的後輩一樣的呼來喝去。
丁凌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很興奮的跑了過去,結果很快就被卡努老漢趕了回來。不說剝除狼皮清洗內臟這些體力活,就說讓他做個遞遞刀子的閒活,丁凌還是弄得手忙腳亂的,差點就割傷了人。
丁凌很有些尷尬,不過很快就若無其事的狼吞虎嚥起來,絲毫不在意在座村民們抿著笑意的古怪目光。狼肉滋味不錯,丁凌吃得津津有味,最後還甚至將大鍋裡面的湯底一滴不剩的灌進了肚子裡,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巴,貪婪飢渴的目光四下巡視著,沒有做出一丁點的符合身上衣服的高貴舉止。
天色昏暗,夜幕降臨,安靜的小村落顯得更加的靜謐。各處人家零星的亮著照明魔法石的微弱光明,從天空俯瞰下去,就像是點點螢火蟲之光一樣。
卡努老漢將幾張凳子搭在一起,躺了上去,將床讓給了丁凌。對於丁凌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會突然大哭出聲,他一點都沒有詢問的意思,只顧著呼嚕呼嚕的沉沉睡了。
自然,除非別人問起,否則丁凌是不會解釋的。他向來不屑於向他人解釋事情的,除非是當老師講解科學道理,又或者那個人是貝露丹迪。
想來想去,又想起了貝露丹迪,圍繞著心頭噬咬的毒蛇又多了幾條。丁凌心中煩悶,加上卡努老漢那震天動地的鼻鼾聲,他輾轉反側睡不著,便爬了起來,來到院子裡找了一張凳子坐下,抬頭看起天上的星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