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最後的攤牌 文 / 夏時榮榮
白子揚回來的時候，白塵飛和白宇風各自佔據沙發一角默不作聲。看到他推門進來，兄弟倆倒是動作一致的仰起頭歪著腦袋看著他，然後又默默扭過頭去。
嘁，和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白子揚在心裡嘲笑了一聲，也沒理這明顯還在賭氣的兩兄弟，逕直穿過客廳往廚房去了。
施亦緋和克裡斯蒂娜窩在廚房裡守著烤箱做點心，聽見推門聲一起回過頭來。
「餓死了，有什麼吃的沒？」白子揚說道，走到克裡斯蒂娜的身邊。她轉身從旁邊的流理台上端起一盤剛剛出鍋的點心湊到他的面前。白子揚用手夾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陶醉一般的瞇起眼睛，逗得克裡斯蒂娜哈哈直笑。
施亦緋默默的往角落裡縮了縮，又縮了縮，忽然覺得這件廚房真是前所未有的小，又覺得自己的存在真是又清晰又模糊。
白子揚拍拍手上的點心渣，喝了一口水就出去了。兩個女孩兒將頭湊到門板前，專心致志的偷聽起來。
白子揚走到客廳裡，看見兩個兄弟動作絲毫沒有改變，不由得搖頭一笑。
「我說你們兩個人，都這麼大，還鬥什麼氣？老三你既然來了就說說你心裡怎麼打算的，老四你別老是癱著一張臉，今天就在這裡，把所有的話說清楚。」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倆人中間一坐。左看右看，直看到兩人都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大哥準備直接起訴她。」白宇風在說這話的時候，轉過頭看了看白塵飛的表情。對方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其他的表示。
「本來大哥在事情剛剛曝出來的時候就想這麼做了。」白宇風伸手揉了揉眉頭，看起來十分的疲倦，「可是我始終拿不定主意。說起來，其實也是我欠了她的。當初要不是我，也許事情不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不容易啊……」白子揚伸手拍了拍白宇風的後背，臉上帶著戲謔的表情，「你小子從小就強，嘴也硬。居然我這輩子還能聽到你認輸服軟的時候。」
白宇風皺了皺眉頭，心想沙發那邊坐著的那個傢伙不是更強？
「這次我過來，大哥大概不會再看在我的份上放過她。最後這樣收場，真是……」
白宇風的話沒有說話，可再做的幾個人都明白。事實上對於白氏來說，周熙雯這些舉動根本就撼動不了什麼。白氏根深葉大，白塵飛地位也算比較穩固，不是幾條負面新聞就可以動搖得了的。說到底，周熙雯也不過是仗著白家對她的幾分愧疚。
愧疚這東西，偶爾用一用，確實可以出奇制勝。可用得多了，就不值錢。
白宇風的眼裡有著幾分唏噓。也許他並不愛周熙雯，可這個女人也和他生活了好多年，可到最後，卻要以這樣的方式來結束這一段從一開始就錯了關係。
「所以呢？」白塵飛從一開始就沒有說話，直到現在才問了這樣一個問題，「你打算怎麼做？」
「我打算和她最後談一次，我們之間的事總要解決。」
怎麼解決？白子揚和白塵飛都沒問，只是點點頭。
「對了，還有一件事。」白宇風忽然說道，「克拉倫斯死了。」
白塵飛的肩膀抖了抖，終於抬起頭轉過去隔著白子揚看著自己的三哥。
「以前你對不起我，後來我對不起你。不如兩清了？」他聽見白宇風這樣說道。
白子揚沒有出聲，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可同時心裡也覺得很好笑。這樣兩個人，說起來從長相到脾氣都有幾分相似。他還記得小的時候白塵飛最喜歡跟在老三屁股後面跑，後來發現三哥不太喜歡自己這個拖油瓶，又千方百計的整治老三。說到底，不過都是些小孩子的幼稚行為，也難為他們一鬥氣就斗了二十多年，最後竟然差點反目成仇。
這還真是……好高端的鬧彆扭的方式。
他悄悄轉過頭去，卻看到白塵飛的臉色微微不自在。雖然他極力想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微微顫抖的雙手卻出賣了他。
施亦緋和克裡斯蒂娜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三兄弟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面面相覷的詭異畫面。她們也沒有說話，將茶點放在茶几上，又匆匆溜走了。
敲門聲響了很久，周熙雯漸漸從迷夢中清醒過來。夢裡她還是當年那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站在台上唱著歌。台上坐著的都是她的歌迷，燈光從觀眾身上掃過時，她看見一張張癡迷的笑臉。
直到敲門聲把自己驚醒。
她有些不滿的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之前，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等到拉開門，看見門外那張臉的時候，才恍惚了一下。
「呵呵呵呵，你捨得出現了？」她靠著門笑著，嘴裡噴出一股濃烈的酒氣。
白宇風皺著眉頭輕輕退了一步，看著眼睛這個微醺的女人，眼裡閃過一絲無奈。
「你又喝醉了。」他淡淡的說，然後繞過她走進去。
周熙雯將房門關上，端著酒杯晃晃悠悠的走過來。她看著他在房間裡走了一圈，最後坐在椅子上。
「怎麼，你也受不了了？終於出現了？那你打算怎麼做？」她走到白宇風跟前，彎下腰看著她，眼神迷離又帶著寂寞。
「你應該知道，我從來都不會對你做什麼。」白宇風拉過她的手，讓她在旁邊椅子上坐上。
「哈哈哈哈——你當然不會啊！因為你根本不在乎我，不管我做什麼，你一點反應都沒有。白宇風，既然你根本就不愛我，當初為什麼要娶我？」
「你也不愛我，當初為什麼要嫁我？」白宇風不答反問，像之前他們爭吵的無數次那樣。
「你知道的嘛，為了錢嘛。」周熙雯喝了一口酒，醉笑著說道，「你就是為了氣你那個弟弟嘛，我也知道啊。」
「周熙雯，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白宇風揉了揉眉頭，「這次你鬧得太過分了，大哥他不會再繼續容忍下去了。」
「那他準備做什麼？」周熙雯回過頭笑著問道，「告我麼？什麼罪名，誹謗還是造謠？我說的那些事，哪一樣不是真的？」
「你真是喝酒喝得腦子都不清醒了麼？」白宇風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又有些發飄，「你唆使伊迪做的那件事，大哥已經知道了。而且你還不知道麼，當時你和伊迪談那件事的時候，被他錄了音。」
周熙雯的眼睛慢慢睜大，最後臉上漸漸幻化出一個驚愕甚至帶著驚恐的表情。
「你以為都覺得你很聰明，可你卻一直都在做傻事。那個東西之前老四已經寄給大哥了，估計再過兩天大哥就會收到。大哥拿到那個東西，你以為他會怎麼做？反正已經有證據證明你脅迫別人造假撒謊了，那其他的你說出去的事，還會是真的麼？你一直都活在自己的迷夢裡，可你真的一點都沒想過，大哥在這個行業混了這麼久，真的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周熙雯的身體慢慢顫抖起來。
白宇風從椅子上站起來，看向她的眼神帶著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憐憫。
「我來這裡，既是我自己的意思，也是大哥的意思。如果你願意說明你對媒體說的都是假的，那麼大哥也不會把伊迪的錄音交出去。」
房間裡異常寂靜，靜得只聽得見輕微的呼吸聲。那呼吸聲慢慢變大，最後變成一陣粗喘。周熙雯的手鬆開，酒杯落下來，酒液澆了她一聲也沒有注意。她所在椅子上，雙手扣住椅子的扶手，好像溺水的人抓住飄過的一根稻草。
「這麼說我還要感謝你？」周熙雯抖著聲音說道，「你還給了我一個機會，沒有把我一棒子打死？」
「我不要你的感謝。」白宇風說道，「我只想和你徹底解決這件事。」
「呵呵呵呵——」周熙雯忽然笑起來，笑聲空洞又絕望，「是啊，我們之間，糾纏得有多久，就有多少傷害。你們贏了……」
她的身體好像脫力一般攤在椅子上，雙手鬆開扶手，雙腿伸直，好像失去了最後一絲力氣。
「你們贏了……」她說，「帶我去白子揚家，我要見白塵飛。」
「你還想幹什麼？」白宇風皺著眉頭問道，眼裡帶出一絲警惕。
「哈——我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去告訴他，他贏了，我輸了！」周熙雯甩甩頭，頭髮飛舞起來，又凌亂的落下，「去最後見他一面，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見不到了。」
白宇風皺著眉頭看了她很久，她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週身卻散發著一股濃烈的絕望。
「走吧……」他說。
「等我衝著澡換件衣服。」周熙雯說著，從椅子上爬起來，掙扎著從櫃子裡拿出一條裙子，進了浴室。
花灑噴出熱水，打在她的身上。浴室的鏡子裡顯出她赤/裸身體，她已經不算年輕了，因為長期酗酒，更是瘦得兩排肋骨清晰可見。她忽然就想起當初還在台上的時候，為了上鏡好看，也曾一度這麼瘦過。後來隱退了，結婚了，短暫的胖過一陣，又快速的瘦了下去。
那個時候她忽然明白，金錢帶來的快樂是多麼的短暫，再多的錢也買不來感情，帶不走空虛。可是已經完了，她做了最愚蠢的選擇，葬送了自己一生。如果不把錯推到別人身上，難道要承認是自己毀了自己麼？
即使現在也一樣！
她關掉花灑，換好衣服，她拿過隨身的小包往裡面摸了摸。摸到一個東西，忽然就笑了。
鏡子裡的女人，眼神陰鷙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