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第一百三十章 至死糾纏 文 / 夏時榮榮

    伊迪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雙手撐在額頭上，看起來有幾分疲倦。剛剛周熙雯來了，按照慣例警告了他一通絕對不能出現在別人面前絕對不能讓人發現，不然就讓他的父親從這裡滾出去。

    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呆在醫院裡，可心裡也清楚，現在外面恐怕早就亂成一團。施亦緋現在怎麼樣了，他根本不敢想。如果她知道是自己出賣了她，她會生氣麼？

    越想心裡越亂，在加上父親的身體這段時間也沒什麼起色，他心裡越來越沒有底。過了一會兒，索性抬起頭來，靠在牆上，身體脫力一般的往下滑去。

    走廊的另一頭傳來腳步聲，有人來了。可他完全沒有力氣扭過頭去看一眼，只是茫然的坐在那裡，身體漸漸蜷縮起來，看起來既疲倦又可憐。忽然，那陣腳步聲在他的面前停下，他以為又是醫生來催促醫藥費，無力的擺了擺手，正準備說話，就聽見一個聲音在叫他的名字：「伊迪。」

    聲音很低很熟悉，可聽在伊迪的耳朵裡就好像一個炸雷一樣。他猛然間睜開眼，坐直了身體，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穿著合體長褲的筆直的長腿。眼睛慢慢向上看去，在看清那張臉時，心裡忽然一滯。

    伊迪也說不清此時心裡的究竟是什麼感覺，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只有一種名叫絕望的情緒他分得清楚。

    「白……白塵飛……」他想他現在一定就像一個小丑，扭曲蜷縮在對方的面前，看起來十分可憐。但是同時，心裡有浮現出一絲解脫。就這麼被人找到了，果然該來的始終會來，怎麼都逃不掉的。

    「你終於還是找到了。」他的嘴角掀起一個苦笑說道，「施沒和你一起來？她也一定知道了吧？」

    白塵飛站在伊迪面前，冷眼看著他絕望又疲倦卻還是倔強的勾出的微笑，慢慢蹲了下去。

    「她不知道。」他低聲說道。

    事實上對於伊迪，白塵飛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他只見過他一面，吃了一頓飯之後對方就像兔子一樣一抹眼遛了。但是在施亦緋的描述和僅有一次的印象裡，這個男孩都不應該是這樣陰鬱而無望的。他看了一眼身後的病房，心裡閃過一絲瞭然。

    「為什麼？」他問道，然後伸手指了指後面的病房，「你家人？還是朋友？」

    伊迪從來就不認識自己能躲過白氏的調查，所以從一開始他就不對周熙雯所謂的報復抱有任何希望。只是對於當時的他來說，周熙雯哪怕真的只是一根稻草，他也只能抓住，竟現在父親還活著。

    「我父母只是普通人，沒見過什麼世面。他們吃過很多苦，不應該是這樣的命運。」伊迪並沒有回答白塵飛的話，只是將頭靠在牆上，好像對未來再也不抱任何希望那樣，喃喃的說道。

    「這並不是你去傷害別人的理由。」白塵飛皺著眉頭說道。

    「我知道，所以欠你們的我來還。」伊迪說。

    白塵飛慢慢站起來，看著伊迪的眼神帶著憐憫，也有憤怒。最後這樣複雜的情緒都通通消失，眼底一片漠然。

    「希望你還得上吧。」他說道，然後問道，「說吧，究竟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你都找到這裡來了，難道還會不清楚麼？」伊迪笑了笑，臉上露出幾分難得的天真的興奮，「她剛才才走，你沒有碰到她？」

    白塵飛點點頭，轉身準備走了。伊迪見他就這樣離去，倒有些疑惑不解。

    「你就這樣走了？」他問道，「難道你不是來抓我的？」

    「抓你？」白塵飛半側過身體，看著伊迪的眼神帶著諷刺，「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有些話倒是想對你說。」

    「什麼？」

    「大概是因為以前的經歷，亦緋她很難相信一個人。我從認識她到擁有她用了多少時間花了多少心思？可她願意相信你，甚至在所有人都懷疑你的時候，她還是相信你。我只希望到最後你不要辜負了這份信任。」

    說完白塵飛就走了，將呆若木雞的伊迪留在原地。

    就在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時候，伊迪才忽然叫住他。

    「白先生！」

    「什麼事？」

    「如果……如果我說出真相，你能保證讓我父母不受打擾麼？」伊迪嚥了口口水，有些慌張的說道，「我是說，我不管怎麼樣都可以。但我希望——」

    「可以。」白塵飛沒有等他說話，就打斷他的話說道，「當然可以。」

    「是麼？」伊迪對著他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然後慢慢靠著牆壁滑坐在地上，伸手扒了扒頭髮，「這樣我就放心了。」

    周熙雯從睡夢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她慢慢從床上撐起來，忽然覺得身體一陣輕顫。雙腳好像不能控制似的微微抖動著，伸出手指尖也在微微顫抖。她跌跌撞撞的從床上爬起來，被子糾纏在身上落在地毯上。她沒有去整理，而是撥了撥頭髮拉了拉睡衣的肩帶，往外面走去。

    桌上放著一個空空的酒杯，她走過去坐在椅子上，晃了晃酒杯，撇撇嘴。旁邊有一瓶酒，不過昨天晚上就已經喝了個精光。心中不知怎麼就湧起一陣煩悶，她想也不想的伸手將酒杯砸了出去。杯子落在牆上砸了個粉碎，碎片落在地攤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呆呆的盯著碎片看了一陣，又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走到電話前。

    撥通客房服務的電話，叫了餐和酒，告訴他們酒杯摔碎了讓他們馬上來整理。大約十幾分鐘後，酒店的工作人員推著餐車來了。她坐在椅子上，身上穿著酒店的浴袍，頭髮披散下來，散發出一股慵懶的味道。

    等到工作人員將地毯上的碎片清理乾淨離開，她才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打開酒倒了一杯一飲而盡，才感覺從骨子裡泛起的那陣寒冷和顫抖漸漸消散。

    來到醫院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她晃晃悠悠漫不經心的從電梯裡出來，走在走廊上，高跟鞋在地板上敲擊出清亮的聲響。來到病房前，推開門，卻看到原本應該躺著人的床鋪空空如也。

    護士小姐正在護士站忙碌著，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剛剛抬起頭，眼前就壓過來一片陰影。一個身上帶著淡淡酒氣的東方女人站在她面前，眉毛倒豎一臉怒意。對方不由分說的伸手揪住自己的衣襟，嘶吼著問道：「e038的人去哪裡了？」

    護士小姐忍過那陣快要窒息的感覺，用力那手把就這自己衣襟的手掰開，好像嚇了一跳，退到一邊。

    「我問你！e038的人去哪裡了？」周熙雯怒吼一聲，才將那個一臉茫然懼意的護士叫回了魂兒。

    對方戰戰兢兢的走到電腦前，查看了一下病房記錄，才說道：「e038的人已經在上午的時候辦理轉院了。」

    「轉到哪裡去了？」

    「不清楚。」

    「誰來辦理的轉院？」

    「上面顯示的是他的兒子。」

    「混蛋！」

    周熙雯見什麼也問不出來，氣得一腳狠狠踢向旁邊放置的垃圾桶。垃圾桶翻倒在地上，發出光噹一聲響。

    「這位小姐，這裡是醫院，請你——」

    周熙雯停了下來，回過頭惡狠狠的瞪了護士小姐一樣，轉身走了。

    「一定是他！一定是白塵飛這個混蛋！」她一邊往回走，一邊惡狠狠的咒罵道，「就算你找到這裡有什麼用！我已經把消息放出去了！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

    怒氣沖沖回到酒店，周熙雯抓起酒瓶就往嘴裡倒。

    「咳咳咳——」

    酒液帶著弄起的酒氣刺激著她的咽喉，讓她忍不住猛烈咳嗽起來。一時站不住，摔倒在地上。酒瓶裡的液體澆在身上，氳濕了一大片。

    「啊啊啊啊啊——」心中怒火猛烈燃燒，激得她將酒瓶用力認出去。

    「嘩啦」一聲，酒瓶碎了，液體流出來在牆上留下淡黃色的痕跡。她看著地上身上一片狼藉，雙手捂著臉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塵飛……白塵飛——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最後，她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光著腳走到被摔碎的酒瓶那裡。一個不小心，腳底被飛濺出來的碎片扎到。一陣刺痛過後，血液從傷口慢慢浸了出來。她顧不得腳上的傷，也像感覺不到痛一般，愣愣的看著地上的碎片發呆。

    過了很久，她的手動了動，微微顫抖著撿起一塊碎片，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

    「我不會讓你好過！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一邊神經質的喃喃自語，周熙雯一邊拿起自己的包，將那片酒瓶的碎片放了進去。做好了這一切之後，她慢慢走進浴室，穿著衣服就打開了花灑。冷水澆在她的頭上臉上身上，腳上的傷口被水一激，帶起一陣刺痛。她用力的抖了抖身體，抬起頭來的時候，看見自己的臉倒映在鏡子上，嘴唇上挑，笑得異常燦爛卻又異常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