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心翼翼 文 / 夏時榮榮
「從檢查的結果來看，已經脫離生命危險。目前沒有發現有什麼後遺症狀，但是她的體內還有少量的毒素，需要繼續接受治療。」
醫生檢查完之後這樣說道，守在一旁的人都默默鬆了一口氣。施亦緋躺在床上，睜開眼睛看著圍在床邊的人。白如天、安然、白子揚和克裡斯蒂娜都在，特別是克裡斯蒂娜，在聽見到沒有生命危險的那一剎那就紅了眼眶。身體還是覺得很重，連手也抬不起來。於是她只好虛弱的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越過眾人的頭頂，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白塵飛身上。那人依舊靠在門邊，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眼睛帶著一層朦朦朧朧看不清楚的神采。
「病人現在還很虛弱，需要休息。所以留下一個人照顧就行了，其他人沒有必要都守在這裡。」
白塵飛從接到電話的那一刻起，就沒有休息過。飛了十幾個小時，又看護了一晚上。此時他依然不想走，被這次事故嚇得幾乎心臟驟停，他不能忍受施亦緋不在他的視野範圍內。
白如天看著梗著脖子不願離開的弟弟，不由得又歎了一口氣。
「你留在這裡也沒有，讓你大嫂照顧更方便一些。」他看著對方不為所動的表情，不得不又加了一句，「你留在這裡，她怎麼能休息好？」
白塵飛的身體微微一震，面孔好像忽然破裂一般，終於流露出一絲痛苦。他轉過頭去，剛好看見施亦緋慢慢轉過頭去閉上眼睛。他想到在她清醒的那一瞬間，看見自己時流露出的驚異，想到在醫生檢查時施亦緋緊閉的眼睛，心臟一陣陣猛烈的收縮，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聽大哥的話，你和你二哥還有克裡斯蒂娜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好……」過了很久，白塵飛才聽見自己張開嘴聲音沙啞的答應了一聲，「等她睡著了，我就回去。」
「你——」白如天哽了哽，最後伸手在白塵飛的肩膀上一拍，「好吧，你現在外面守著。」
等到白塵飛的身影消失，施亦緋才慢慢睜開眼睛。她看見安然坐在床邊，伸手掖了掖身上的被子，又調整了一下點滴的速度。坐回來的時候，看著她的眼神帶著唏噓。
「白夫人……」施亦緋叫了一聲。
「還叫大嫂啊！」安然打斷施亦緋的話，眼睛一瞪，「不然我跟你急！」
施亦緋張了張口，心中微微有些堵。她知道眼前這個溫柔嫻靜的女人對自己很好，可那也是建立在她和白塵飛的關係之上的。現在他們什麼關係都沒有，自己又何德何能，讓她對自己如此溫柔？
「我知道你想什麼。」安然歎了一口氣，伸手摀住施亦緋的手腕。因為打著點滴的關係，她的手有些冰涼。
「那些事情現在不該你考慮，你安安心心的住下來把身體養好再說。」
「……謝謝你，白……大嫂……」安然眼睛又是一瞪，施亦緋頗有些彆扭的改口。
「也行，白大嫂就白大嫂吧。你這丫頭和老四一樣，就是死倔！」安然說出口的話有些埋怨的味道，可手上動作依然很輕，「睡吧，你需要多休息。」
施亦緋點點頭，順從的閉上眼睛。一陣困意襲來，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哈欠，牽動著腦袋還有些發暈。頭靠在枕頭上，很快就睡著了。
白塵飛進來的時候，施亦緋已經陷在沉睡中。他站在窗邊，慢慢彎下腰去。他的眼睛流連在施亦緋的臉上，因為好幾天不曾進食的原因，原本緊繃的小臉微微有些凹陷。短髮長長了些，細碎的髮絲搭在肩上，散落在枕頭上。即使在睡夢中，施亦緋的眉頭也微微皺著，完全不似他在照片中看到的那般快活。
是因為自己的到來呢麼？
白塵飛不得不這麼想，覺得有些難過。
安然拉著白塵飛出了病房，交給白子揚和克裡斯蒂娜，三人一起離開。回到酒店，白塵飛沖了一個澡，明明身體睏倦得不行，可大腦卻異常清醒。太陽穴突突的跳著，腦袋鈍鈍的痛。他躺在床上，想到醫院裡沉沉睡去的施亦緋，卻怎麼都睡不著。
到底有多久，沒有好好看過對方了？
翻身摸出手機，打開圖片庫，施亦緋在陽光下的笑臉立刻跳了出來。他看著看著，終於覺得心情好了一些。眼睛一閉，睡了過去。
在醫院住了好幾天之後，施亦緋終於可以出院了。毒蛇注入她體內的神經毒素還是造成了一定損傷，她的雙腿一直沒身體力氣。輪到出院的時候，看著在她面前蹲下的白塵飛，施亦緋不由得微微愣住。
「上來，我背你。」白塵飛背對著她悶著聲音說道。
施亦緋的心中滑過一絲無奈。
住院的這幾天，白塵飛很少出現在醫院。可後來護士無意中說起她才知道，原來白塵飛每天都會來。趁著自己睡熟的當口守著自己，又在快要醒來的時候離開。施亦緋當然明白白塵飛是什麼意思。他知道自己並不想看見他，所以總不在自己面前出現。可他越是這樣做，卻讓施亦緋越來越覺得無奈和為難。
沒錯，施亦緋是不想見白塵飛，可那並不是因為厭惡，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而已。
有一天午後，她睡醒了，白子揚和克裡斯蒂娜守在她的床前。白塵飛剛走進來的時候，就被白子揚拋過去的蘋果砸中。
「別傻站著啊，去把蘋果洗一洗削一削。」
白塵飛接過蘋果默默的走了，過了一會兒雙手濕噠噠的走了進來，拿起小刀萬分為難的對付手上這個圓溜溜的東西。
如果是以前，施亦緋一定覺得十分好笑。即便是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沒有見過白塵飛這樣。通常情況下，白塵飛總是很完美的出現在她和世人的面前。而在兩個人的關係中，他總是習慣性的扮演著引導者甚至拯救者的角色，而現在卻被這一個小小的蘋果給難住了。當然，難住他的不可能就是這個蘋果，而是當白子揚、克裡斯蒂娜和施亦緋說話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被排斥在了那個世界之外。
當此時白塵飛在自己面前蹲下的時候，施亦緋不由自主的又想起那個畫面。最後她還是趴了上去，雙手有些侷促的放在白塵飛的肩上。白塵飛站了起來，雙手用力將人向上托了托，輕輕皺起眉頭。
怎麼這麼輕，這麼瘦？
進了車子，施亦緋將頭靠在一邊閉上眼睛。白塵飛坐在她身邊，不時扭過頭去看她，卻只看到小半張側臉。他看見她尖翹的小巴，臉上快沒幾兩肉了，整個人瘦得有點可怕。印象中的施亦緋不是這個樣子的。即便是在她最落魄的時候，她也沒這麼瘦過。放在皮質座位上的手腕也有些嶙峋，骨頭微微釘了出來。情不自禁的，白塵飛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只纖細的手。
施亦緋心裡一驚，猛地扭過頭睜開眼睛。
她的指尖有些微涼，這是大病初癒的人的明顯特徵。也正是因為這樣，映襯著白塵飛的手溫熱得有些燙人。她用力掙了掙，卻發現對方的力氣有些大，根本掙脫不了。
心中惱怒，抬起來的眼睛瞪著白塵飛的時候帶著絲絲怒火。可是卻看見對方的眼睛，漸漸浮上來的卻是懇求。
施亦緋在這樣的目光中怔住了，她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白塵飛，眼神漸漸變得疑惑。
白塵飛再用力收緊了手，手指插進施亦緋的指縫之間，變成極其纏綿的十指緊扣的姿勢。他這才注意到，施亦緋的手很小，骨節很纖細。當他將這隻手握在手中時，竟然帶著一種彷彿一捏就碎的脆弱感。
施亦緋沒再動，而是將頭轉過過去不再看他。白塵飛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小心翼翼，將身體挪過去，握著施亦緋的手。施亦緋的背脊微微一僵，然後慢慢放鬆下來。
一路無話。
施亦緋還沒有完全恢復，所以大家商量了一下，將人接回白子揚和克裡斯蒂娜在這裡的臨時住處。施亦緋有些不情願，可一想到如果就這麼回公寓，該怎麼解釋她和白家人的關係，又覺得頭大。
回到家，她被安置在一樓靠近庭院的房間。陽光斜著從窗戶照進來，房間裡充滿了陽光的味道。
下車的時候，白塵飛伸手拉起施亦緋，打橫抱起。她心中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自己騰空而起。雙手本能的扣住白塵飛的脖子，身體貼在對方的胸膛上。
那種被握住手的惱怒感又回來了。
直到被放在床上，她都一直僵硬著身體，後背盡可能的離白塵飛遠一些。不過好像沒什麼用。
當天晚上，當白塵飛也在對面房間住下的時候，施亦緋忽然意識到，她答應住在這裡，根本就是一個錯誤。
克裡斯蒂娜將她照顧得很好，甚至考慮到她現在雙腿無力，將一樓最好的房間讓給她居住。一樣起居生活，並沒有不方便的地方，可施亦緋就是覺得彆扭。她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問題就在她和白塵飛的身上。每當白塵飛帶著小心翼翼和懇求出現在她眼前時，她的心裡覺得既無奈，又憤怒。
這算什麼？算準了自己會心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