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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是寡人 013:原是多情之人 文 / 夜漫舞

    楚月宮中,鮮花爛漫,雖天氣已經一天比一天涼起來,可宮中花匠心細周到,便也將這宮中的鮮花搭理的依然勃勃生機。

    宋若卿要人搬了長椅在盛開正旺的海棠花下,一身剪裁合體的青蘿長衫,金玉姿冠,鴉發玉顏,帶著一身的疲懶和靜嫻,假寐著躺在椅子上。

    那一人一花,著實相映成輝,不時讓路過此處的宮人們看直了眼。

    前來傳戰國話的小公公一路忙不迭的從遠處跑來,看見宋若卿一身悠閒,臉上帶著笑就小跑著跪上前,道:「宋公子,傳陛下的口諭,要公子在宮中等候,陛下過會兒就會來找公子!」

    青唯遮不住臉上的雀躍,忙是歡喜的拍著手掌,開心的咧著嘴衝著他家少爺笑。

    反觀宋若卿本人,卻是淡淡點頭,眼帶氤氳喜色,道:「有勞公公傳話!」

    說完,宋若卿就看了一眼青唯,青唯會以,忙從袖中掏出一錠金瓜子送到那小公公懷中;眼神相遇,不言而明。

    戰國來的時候,宋若卿已經叫人在院中擺了桌椅,紅木雕花的桃木桌子上,放著一套青白瓷製作的茶具;上等的雲霧毛尖被玉色的勺子盛放著,隨著煮沸的泉水,放進去一勺,不消片刻,就聞見空氣中淡淡的茶香,騰起來的白霧繚繚繞繞,著實有著幾分仙境的感覺。

    這幾日,戰國幾乎快要被那幫迂腐的老臣們折騰死了,再加上先才又與御天涵吵了一通,這心也是亂的厲害;眼下看見宋若卿恬靜自然的坐在樹下擺弄香茶,一時間竟也掃去心中大半的陰霾之氣,走過來的腳步也跟著輕快幾分。

    青唯和伺候在側的兩個宮人先看見戰國走近,忙合身跪下行禮:「陛下萬安!」

    戰國嘴角抿著一絲會心的笑,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抬了下手,示意他們起身;宋若卿正在專心擺弄茶具,聽見青唯的聲音,忙匆匆放下手邊之物,剛要站起身也躬身福禮的時候,卻看見面前突然伸來一隻手,輕鬆自然的攥住了他的手踝,待他震驚抬頭望過去之際,卻對上了戰國盈盈美笑的眼睛。

    「若卿哥哥住在宮裡,別的沒學會,盡學著一幫奴才們見著寡人下跪福禮的客套東西,看得寡人著實不喜!」

    宋若卿是何等的心思聰慧,自然是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另一隻手,也不知是不是無意,竟輕撫著她攥在他手踝的另一隻手上,含笑道:「自古以來君臣有別,就算陛下對若情另眼相待,禮數規矩還是不能荒廢的!」

    戰國才聽不進去這滿腔的規矩禮教,隨手擺了擺,就直接坐到桌子的另一側,道:「寡人又不是暴君,專門喜歡看人下跪福禮,真是懷念寡人未登記之前,可以拉著朋友一起出去玩樂鬧耍,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那時候海闊天空,哪有現在的這麼多煩心事!」

    說完,戰國就一手撐著腦袋靠在桌子上,看了一眼布布嘟嘟的冒著水汽的熱茶,眼神微斂,似乎在想著什麼。

    宋若卿依然溫笑如故,坐在戰國的對面,親手為她倒下一杯茶後,慢慢說道:「陛下是個多情之人,懷念過去唸唸不捨,但人總不能回股往昔,眼光要放得長遠些,這樣才能看清未來的路!」

    戰國撥弄著手邊精巧的白瓷杯,看了一眼宋若卿,問道:「你勸寡人的這些話,也是你心裡頭想的那些嗎?」

    宋若卿撥弄茶葉的手指一停頓,看著戰國盈盈的目光,遮住眼底的情愫,笑然:「自然是我心裡頭想的那些,而且這些話是我最近才想明白的!」說完,他就舉起茶杯淺嘗了一口香茶,喉結微動,清茶入喉,有一絲水汽站在他粉紅的唇瓣上,帶著水光,誘人的美。

    戰國趴在桌子上不動,這一刻,心由衷的安靜!但也掙扎的痛苦!

    「若卿哥哥,如果寡人心裡喜歡的那個人是你,心,就不會這麼苦了!」

    宋若卿看向戰國,「陛下不喜歡若情嗎?」

    「自是喜歡的,只是那種喜歡不一樣!」說到這裡,戰國抬起頭看著眼前靜若水仙的男子,由衷的感慨,這樣一個風神俊美的人,該是多少少女心目中的情郎,他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更是娟娟有禮、惹人心動;可是,縱然是這樣,她還是在看著他的時候,心裡自始至終還是想著那只喂不熟的白眼狼:「涵兒若是有你一半貼心,寡人也不會如此為難!」

    宋若卿早就知道戰國只是將他看成了兄長一般對待,可縱然是這樣,他心裡還是有一個小小的希望;可是現在被她親口說出來,那種撕扯般的疼痛,讓他瞬時白了臉,手似有千斤重,竟連杯盞都無法拿起。

    戰國沒注意到宋若卿乍變的神色,只是依然趴在桌子上,自顧自說:「大周與西涼交惡,寡人自是憂心忡忡,不管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大周有了冒犯之心,寡人身為一國之君身重千金;只因他來自大周,那個國家是他的故鄉,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寡人都不希望自己的一個決定傷害到了他的心、他的親人們;可是他不懂,頭一次來御書房看寡人,卻是為了別人,被寡人戳破了,他就惱極生恨的離開;寡人知道他傷了心,可他怎麼不想一想,寡人也被他傷了心!」

    「從小到大,不管是當皇女的時候還是做天子的時候,寡人都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唯獨只有他,第一次遇見的時候,他就是這麼不按常理出牌差點就眼睜睜的看著寡人死在雪地裡,第二次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卻硬生生的給了寡人一個耳光;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打,而且還是被喜歡的人打,心裡雖然惱恨,可是卻還是欣喜的,最起碼遇見他了,找到他了,不是嗎?一次又一次的忍讓、一次又一次的縱容,好想讓他就吃定了寡人好欺負一樣,隨便揮手即來,揮之即去,完全將寡人不當做一回事!」說到這裡,戰國痛苦的抱著頭,道:「寡人雖說母皇色膽荒唐,心裡極是瞧不起她那副朝三暮四的模樣,可是這個時候,寡人卻是極其羨慕母皇那股性子,只要是漂亮看順眼的男人都喜歡,哪裡來的情有獨鍾,哪裡來的始終如一,只要對胃口,開心了玩就成!」

    「寡人總歸是作繭自縛,自己把自己困得死死的,自己把自己累的狠狠地!」說完這些話,戰國就捏起手指捻著自己的太陽穴,那副頭疼腦脹的模樣著實看出她的疲態來。

    宋若卿怔怔的望著戰國,也不知他心裡再想些什麼,只是覺得那眼神,著實在深情中帶著幾分絕情的味道。

    戰國嘟嘟囔囔的念叨了一通,心裡頭算是暢快了許多;心裡連連肯定,還是跟若卿哥哥在一起自在一些,不用像對待某人,小心呵護著,怕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裡摔著了。

    「若卿哥哥,自你進宮到現在,寡人還未問過你,你心中可有中意的姑娘?宋府上下一門顯貴,哥哥你又是鳳毛麟角般的人物,怕是不知有多少名門千金想要成為宋少夫人吧!」說著,戰國還嘿嘿嘿的笑了幾聲,那摸樣,跟自己要討媳婦一般,甭提是有多樂呵。

    宋若卿臉上痛色一閃,很快,就恢復如初;依然是風輕雲淡的模樣,「陛下說笑了,若卿一心都在學問和社稷上,哪有心情去談那些兒女情事!」

    戰國詫異:「老丞相難道沒催哥哥要成家立室嗎?」

    宋若卿自覺苦笑,爺爺怎麼沒催過他?只是知道他的整顆心都跟了那坐在龍椅上的她,又敢怎麼說他?

    看宋若卿一副不想談這種事的模樣,戰國也只是訕訕的笑笑:「若卿哥哥,你不用著急;等把這段時間亂七八糟的事情忙過了,寡人就會放你們回去的!」說完,戰國終於端起茶杯,淺泯了一口裡面的香茶,只覺得齒頰留香,別有一番甘甜的滋味。

    本還能心平氣和的宋若卿突然聽見這話,猛地睜大眼睛:「陛下,你說……要送我們走?」

    戰國沒有察覺宋若卿的異樣,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倒是實話實說:「當初寡人宣你們進宮,只是為了堵住朝堂上那幫老不休的嘴,免得他們成天念叨著要給寡人找鳳君,要讓寡人充實後宮;若卿哥哥在進宮名單之列也是純屬巧合,當年見了哥哥一面之後,寡人始終對哥哥抱有歉疚之心,想著宣你進宮一來解釋誤會,二來我們也算是舊識,寡人自登基以來就再也沒有跟以前的舊人們談心說話過;難得有一個放心又喜歡的人,所以就找了哥哥進來一起閒話家常;怎麼?哥哥不喜嗎?」

    宋若卿臉頰蒼白,眼神顫顫的看著戰國;捏在手中的瓷杯幾乎快要被他捏碎了,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裡怕是沒有他的位置,只是沒想到,會沒的這麼空!

    十年相思一經錯付,他不怨天尤人,也不責怪她的無情無義;只是希望能夠陪在她身邊,經常能看看她,能得到她哪怕是丁點的垂愛,那也是極好的;只是沒想到,事情遠遠比他想像的殘酷的多;果然是『純屬巧合』,他果然只是一個『舊人』。

    眼眶中的淚,終於在晃了晃後,脆弱的滾下來!

    『嘀嗒』一聲,跌在纖細柔白的手指骨上;那一瞬間,水光盈盈,帶著太多的哀愁和真相的殘忍。

    戰國忽然看見宋若卿掉了眼淚,也是跟著一驚,霎時愕楞了片刻後,忙站起身,從袖中掏出明黃色的絲絹,忙不迭的跑上來,弓著腰為他擦著臉上的淚;心急道:「若卿哥哥,你怎麼了?這好好地……怎麼就哭起來了?」

    宋若卿看著面前明黃色的絲絹晃了晃去,耳邊,她焦急的聲音更是一陣陣的刺進他的心裡;緊抿的嘴唇和滿眼的哀愁,讓他心痛的快要忘記呼吸;只是在慘痛著抬起眼望向她的時候,突然一伸手,緊緊地就將那雙擦拭著他臉上淚痕的柔荑捏在掌心中。

    「陛下……難道陛下就沒有想過,如果若情對陛下有意呢?」一聲含怨呆癡的癡問將戰國的手定在那裡,那雙本是懨懨的眼瞳,在看著他佈滿淚痕的面頰時,終於變得晶亮;懷疑?驚嚇?還是有深深的不明白。

    宋若卿看著這樣的戰國,就知道她定是被自己嚇著了;可是他心知自己若再不說出來,怕是會把自己活活的憋死,悶死;他緊攥著戰國的手,揉在掌心中;聲聲唸唸,深情無比:「你說我們是自幼相識,是青梅竹馬,我們之間有著普通人都沒有的深厚情誼;可陛下怎麼就沒想過,正是因為我們自幼相識,是有著青梅竹馬之間的友誼和感情,我才會對陛下有了非分之想,才會在收到陛下的詔曰書時欣喜若狂,以為只要一入宮,便會是天長地久……」說著,他的淚有滾下來,掉在她的手背上,燙的戰國一縮:「若卿知道陛下心懷四海,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女人,我一介凡夫俗子怕是無法獨佔;可就是這樣我也願意呆在陛下的身邊,每天看著想著,念著愛著,只要陛下有空了來陪陪我,餓了來用用膳,悶了來說說話就行;難道這樣都不行嗎?陛下要送別的公子出宮,難道真的捨得也讓若卿離開你的身邊嗎?」

    戰國被宋若卿的淚和話驚住,半天反應不過來;只是看著眼前似碎了心的男人,一時間差點覺得自己從未認識過一樣;這是她過去認識的若卿哥哥嗎?在她印象中的若卿哥哥,超然飄逸,溫文爾雅,眉宇間悠然帶著一股孤傲和清冷,他會對誰都展現出最善良柔和的笑容,似乎憂愁這種高東西從來都不曾打擾過他一樣。

    可是現在,他在她面前哭的如此傷心,淚如雨下,口口聲聲雖然沒有質問和祈求她,可是卻讓她感覺到了無端的心疼和不忍,甚至由心底散發出的斥責幾乎讓她無言抬頭面對他!

    難道這麼多年,他一直都抱著對她這樣的愛意活在一個小小的角落嗎?如果不是她無意之間看見他的名字,將他宣進宮來,那他是否會繼續這樣默默地喜歡著她?默默地念著她呢?

    他的喜歡是如此堅持,可在她心中的存在缺失如此渺小;就如她深愛著御天涵那樣,掏心掏肺的,可最終卻還是無法住進他的心間,甚至連一絲打動都沒有!

    戰國看著他們相牽的手,突然手腕帶勁兒,一把就將宋若卿拉進懷中。

    宋若卿沒想到戰國會有這樣的動作,整個人一頓,便在毫無知情的情況下跌進了她的懷裡;繡著金線的金龍隔著衣衫刺得他微微發疼,可就是這點疼痛讓他清楚,這不是在做夢!

    「若卿哥哥!」戰國輕喚著他,一雙手自下而上的輕輕撫上他的腰,然後,是緊緊地罩住:「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對我存了這樣的心!」

    一聲『我』的自稱,讓宋若卿渾身一震,撲閃著脆弱光芒的淚,又一顆一顆的滾下來!

    「陛下!」他將頭埋進她的頸窩中,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這一刻,是如此滿足!

    戰國任由他也緊抱著自己,嘴角的笑,帶著苦澀:「這麼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今日有了陛下的這個擁抱,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宋若卿說著,就又緊了緊手臂,似乎要將戰國抱得更緊,緊到她連想別的男人一下都不行:「若卿一直都知道,陛下是個多情的人,多情之人是不會這樣撇下若卿,一定會好好對待若卿的!」

    聽見這話,戰國眉心一緊,半晌接不上來一句話;她深知,自己對宋若卿是有好感的,也許這種好感中是有喜歡,可是這種喜歡,還達不到愛,在她心中,宋若卿的確是無法替代的,可是,御天涵卻可以讓她拿命去交換!

    ……

    而此同時

    連日來飛奔的馬車終於趕到京城,看著越來越近的皇宮大門,車伕輕輕敲了敲車門,車中,一直假寐的戰雲女帝睜開雙瞳,幽幽深目,似雲卷雲舒的夾雜著各種各樣的情緒,亦有一絲逃避的痛楚,在一點一點的飄蕩著。

    似乎感受到她的**,常瑜罩緊了她的身體,將她像個寶寶一樣珍惜的團在懷裡,笑聲呵護:「雲兒,我們回來只是為了小國,別再想其他事情了!」

    戰雲聽見這溫柔貼心的話,抬眸輕看她這輩子第一個娶得男人,他高大英俊,聰明睿智,有著比她還要高的帝王之才,卻甘心屈居於她身下,在她為王的時候為她守護江山,在她急流勇退的時候,心甘情願的伴她作用。

    時間女子,任何一個女人得到他都不敢如此屈就他,怕是只有她,才會將他一次又一次的委屈了,才會把他一次又一次的辜負了;好在,她將心比心,也對他甚好,甚至給了他一個女兒,讓他們的孩子成為了一朝之主。

    「瑜哥,我都明白!不用為我擔心了!」戰雲輕笑著說道,雖已四十芳華,可歲月似乎並非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印記,她依然是如此出彩耀眼,只是相較於年輕時的不可一世,多了份從容和沉澱。

    守護在皇宮大門口的侍衛老遠就看見一輛馬車飛奔而來,剛想上前盤查制止;卻在看清楚那輛馬車時,頓時驚愕住;緊接著,侍衛盡數放下兵器,匍匐在地,跪地不起!

    就是這兩看上去並不是很乍眼的馬車就這樣一路暢通無阻的駛進了皇宮大院,拉起了在西涼新一輪的愛恨糾葛,纏綿不休!

    ……

    戰國正在安撫為她傷痛落淚的宋若卿時,突然小春從外面跑進來,似乎跑的太急,一張臉又白又亮,眼睛熠熠的閃爍著光芒,與戰國打了個照面,就湊上前小聲說了一句話。

    戰國登時眼睛大睜,嘴角不規則的抖動了兩下,接著,雙拳緊攥,啪的一聲就砸在她一旁的桌子上:「她回來做什麼?」

    小春被戰國驚著,嚇得差點跪在地上:「我的陛下啊,千萬別這麼大的聲,您忘了,若是被那位知道你這樣,定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戰國氣噎,剛想反唇一擊,可想到過去自己在那人手下的種種遭遇,還是心有顧忌的忍了下來!

    宋若卿紅著眼眶看向戰國,著實不明白她這是怎麼了;剛想問出口,卻被戰國搶先了話:「若卿哥哥,今日你就好好休息;寡人有要事必須先離開一會兒,等空閒了再來看你!」

    宋若卿雖然還有千言萬語,可瞧著戰國臉色不對,卻也不敢多加阻止;只是聽話的點了點頭,站起身牽著她的手,長情綿綿道:「陛下處理朝政要小心身體,別太累著了;若是想要找個人說說話,若卿這裡隨時歡迎陛下前來!」

    看著如此溫柔謙和的若卿哥哥,戰國更是感動心疼的一塌糊塗;同樣是男人,一個可以如此柔情似水,讓他百般心甘情願,另一個卻像一隻刺蝟,恨不得見她一次就能扎死她一次!

    離開楚月宮,戰國就大步凌然的朝著昭坤殿走去!

    細數整個西涼,趕住在昭坤殿中的那位主子,也就只有退了位的太上皇戰雲女帝!

    就看此時,往日一直空置的殿閣此刻卻成了整個皇宮最熱鬧非凡的地方;內務府聽說太上皇回來了,驚得腳底抹了油,上下幾乎亂作一團,將宮內各式各樣最好的東西都趕忙往昭坤殿裡般;最聽話有眼色的宮女端著一盆盆清水進去,最手腳麻利的太監打掃了昭坤殿的裡裡外外,最顯然珍貴的寶物擺在殿內最顯眼的地方,務必要將這幾乎創造了西涼一個又一個傳奇的女帝伺候的妥帖舒適。

    戰國夾雜著一臉的悲憤和不滿衝進昭坤殿的時候,就看見讓她日恨夜恨的女人正舒服的躺在金貴華持的貴妃椅上,歲月不減當年的風華多姿,正舒服的靠在她三爹爹懷裡,她文采出眾的三爹爹正手裡拿著掏耳勺,小心翼翼的伺候著這位看著都讓她眼疼的母皇!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這輩子再也不回來了嗎?不是說寡人就算是駕崩你這個母親也不來多看一眼嗎?你什麼時候決定回來了?回來做什麼?什麼時候走?!」

    戰國在看見自己母親的那一刻,就已經凌亂了;一番質疑和問題跟倒豆子一樣辟里啪啦的往下掉,恨不得砸死那個害得她年紀輕輕就當了皇帝,甚至在她走後還跟她留下一身騷的母親!

    戰雲正舒服的哼哼唧唧,突然看見愛女在闖進來後,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兒那樣衝上來以敘母女相見之樂,反倒是橫眉倒豎,一副嫌棄斥責的模樣;這要她很不爽!

    顏行書看見自家閨女,這心裡當然是樂呵的;可是在面對這母女馬上要進行的開戰,還是識相的先閉了嘴,坐在一邊盯著滿意的女兒,笑的很白癡!

    戰雲從顏行書的腿上爬起來,一頭烏黑的鴉發就那麼不規矩的散著垂在腰間,身上的薄衫穿的也是鬆鬆垮垮,根本就還是以前那副不羈散漫的樣兒,哪裡有一點為王為尊的樣子!

    戰雲不高興的擰著眉心,就那麼赤著腳走下來,一步一步,雖然看上散漫,可天生的尊貴氣度卻差點讓戰國站不住腳;不愧是當年在戰場上連男人都不敢惹的女人,迫人的感覺著實要人心驚了一下。

    可就在戰雲走到戰國身邊時,一雙鳳眸流光溢彩的在女兒身上一轉,突然就伸出手,狠狠地掐了把從小就很愛欺負的死丫頭的面頰,扯著說道:「怎麼?當了天子就把老娘忘了?也不想想當初是誰生下的你?是誰把你養大的?是誰讓你坐上皇帝之位的?你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白眼狼,老娘白寵著你了!」

    戰國的臉頰被戰雲掐的生疼,硬是扯著從她的抓下逃出來,揉著被掐紅的臉,看著眼前的女人,氣的雙眼冒血:「你還有臉提?是你是生了我,可是自小到大是我五個爹爹養的我,你連口飯都沒給我餵過;是你想要去享福就將這天下重任扔在我身上,現在說的我要感恩戴德一樣,母皇,你太無恥了!」

    戰雲一叉腰,趾高氣昂:「老娘就是無恥,怎麼著?誰讓你是老娘的閨女!」

    說完,戰雲還挑釁的一吐舌尖,瞅著戰國憋著一口氣,差點沒被氣厥過去!

    就在這母女倆眼看著要打起來的時候,常瑜終於從宮外走進來,溫和大度,從容淡定的笑著問道:「老遠就聽見殿裡亂糟糟的聲音在吼,原來是我的小國來了!」

    戰國本是一腔怒火,突然聽見親爹的聲音,一張臉就跟變了戲法似的,頓時陰轉大晴天,一臉的陽光璀璨笑容滿滿,轉過身就張開雙臂,朝著常瑜撲過去:「爹爹!」

    常瑜一把就抱住自小就很疼愛的閨女,歡喜的呵呵直笑;一雙大手溫柔的撫摸著戰國的脊背,就像小的時候她鬧著不肯睡覺一般,輕輕地拍著,哄著。

    戰雲看見自己與夫君的差距在女兒心中如此巨大,頓時就傷心了,撲倒在顏行書的懷裡就淒淒哀哀:「我的好書兒啊,你說同樣是生她的娘,她咋就看見我就一副仇深似海的模樣,看間爹就是一副要吃奶的樣子啊!」

    顏行書忍著快要噴出來的笑,安慰著總是愛欺負閨女的妻子:「還不是小國小的時候你總是喜歡欺負她,所以她才與你不親熱嘛!」

    「誰說我總是欺負她了,我那是嚴厲教育;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家女兒有多不著調,你們五個又常常疼著她,慣著她,我若再不嚴厲點,怕是這西涼幾百年江山就要被她玩沒了!」

    顏行書聽著愛妻的話,只是笑笑不作他語;看著撲在常瑜懷裡的閨女,也羨慕的要命;丫頭自進來到現在,還沒抱過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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