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是禽獸 056:保護媳婦 文 / 夜漫舞
從定北宮中走出來,楚玉郎就用掛著淚的臉偷偷地朝後瞥了一眼,沒人!
然後又站定腳跟,又不放心的瞥了一眼,等他真的發現沒有人跟蹤、也沒有人偷窺的時候,那雙泛著淚的眼睛裡帶著晶亮的笑意,粉盈盈的小嘴俏麗麗的撅著,瑩白的肌膚上帶著歡活的笑痕,一雙白嫩的手指,抱緊了懷裡的寶貝;就像一隻偷偷摸摸的小賊,在得到心頭好的時候,滿心的歡悅和喜慶幾乎將他漲得滿滿的;如果這時候不在宮裡,如果這時候他離定北宮還比較近,如果不是擔心皇兄那尖耳朵聽見,他真想叉著腰對著碧藍碧藍的天空大笑三聲!
要他當官?沒門!
要他當忠犬?不可能!
要他將自己的一輩子都搭在官場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根本沒得商量!
逃出官衙的生活多精彩,上小秦宮,不會擔心被皇兄提著耳朵教訓;當街打架,不用害怕百姓在後面戳著脊樑骨罵他知法犯法;路上調戲小娘子,不必憂心京都御史當著他的面拿出小本本記他一筆為官不正、行為不端的罪名!
反正,只要扔了手裡的那塊燙手的大印,他就可以帶著他的阿羽在京城裡肆無忌憚的大吃大喝,看見小美人可調戲,看見賭坊了可以搖骰子,看見野狗打架了可以吆喝,看見乞丐搶食了可以圍觀;他無官一身輕,渾身上下通透自在,再也不必擔心半夜哪個龜孫子飛到他的房簷下想要捏了他的小命,也不用擔心媳婦跟夜叉一樣扛著大刀在他面前宰人跟切西瓜一樣嘿嘿哈哈的就是一顆人頭滿地滾。
想著想著,楚玉郎就樂呵,眉開眼笑的模樣,讓路過的宮女們都頻頻回頭,不禁歎息:小王爺一定是又做了什麼奸計得逞的勾當,那笑容,簡直比黃鼠狼給雞拜年還要膛目昭昭!
喬羽站在宮門口,雙手環抱寶劍的靠在身後棗紅色的宮牆上,身邊,李廷峰和莫雷這兩個粗爺們抹著淚話別。
莫雷屬於虎狼軍的將軍,李廷峰是保定帝親屬帝皇軍的總管,兩個人雖然都是帶兵拿刀的大將,但是一到京城,一個到軍機營報道,一個回北方軍營待命,雖然京城就這麼點大,可是一個在宮內一個在宮外,想要見面還是有些困難。
這不,莫雷抹了一腔,從懷裡掏出一把精緻小巧的匕首送到李廷峰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上次在幽雲州別院,要不是兄弟冒死把老子敲暈了帶到岸上,恐怕老子這輩子就要毀在喬公子那一腳下,從此做了水鬼,連投胎都難;小小意思,兄弟一定要收下!」
喬羽見莫雷又舊話重提,裝模作樣的別過臉不敢看莫雷那一張頗為幽怨的臉,那天她也是在聽見小白兔尋死跳湖魔怔了,好不容易將小白兔從水裡拉出來,這倆混蛋卻在一邊鼓掌助威,儼然忘記了救人的重要性;當時她也是氣糊塗了,怎麼就把他倆給踹進湖裡了;這一舉動,也好死不死的讓莫雷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漢對水留下了陰影,從此在別院裡巡邏,總是繞著道兒走,生怕腳下一滑又給栽進去。
李廷峰看喬羽面露尷尬,忙扳過自家兄弟的臉,看了一眼這面留鬍鬚的七尺大漢,實在想不明白他怎麼就是個旱鴨子。
那天,要不是他怕自己被莫雷拖死在水裡,硬生生的抄起手邊的刀柄狠狠地打在這在水裡不斷亂撲騰的混賬頭上,才在自救的同時把他給撈上來;也就是這一個舉動,讓莫雷從此以後對他視為救命恩人,那股子膜拜勁兒簡直比看見關公大老爺還要肅然起敬,這讓臉皮子厚的跟豬皮一樣的他都有些吃不消;這不,現今看見一個粗爺們對著他又是哭又是送禮物的,差點把自己弄得手足無措,比見到小姑娘還要害羞不好意思。
李廷峰將自己的粗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面上帶著尷尬的笑,雙手將那把精巧的匕首接過去,剛想要說什麼;老遠,就瞧著楚玉郎懷裡揣著一個長長地畫軸,一蹦一跳的小跑過來,一邊眉飛色舞的喊「阿羽」,一邊眼睛還滴溜溜轉的看著李廷峰手裡的匕首,大叫一聲,連滾帶爬的奔過來,指著莫雷就咆哮:
「好小子,當初爺看上你這把狼牙匕首想要用重金買過來,你小氣的不給看也就罷了,現在居然當著老子的面送人?」
莫雷那想到這個時候碰見了小王爺,臉皮子一顫一顫,忙幫著李廷峰將狼牙匕首往兄弟懷裡塞,一邊還冒死頑抗:「爺!您家裡的寶貝已經一大堆了,何苦盯上屬下的這把匕首不放?再說,您那細皮嫩肉的小手指拿著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也不怕劃傷了?」
楚玉郎脖子一橫,管他會不會劃傷小手,抓住莫雷的手腕阻止:「爺不怕!不行,你若是想送人,也要借給我兩天玩玩再送人。」
喬羽看著楚玉郎對於一把狼牙匕首執拗的緊,又瞧著莫雷完全拿他沒轍,三個大男人在這宮門前拉拉扯扯實在不好看,萬一傳出去這置於風口浪尖上的人還是楚玉郎,無奈之下,喬羽裝不下去了,走上前一把扣住楚玉郎的小蠻腰,單手摟在懷裡,一隻手還從背後抓住他那只胡作非為的柔夷,小聲勸:「你若是喜歡那些精巧的匕首,回頭了我把自己的送給你,保準被狼牙匕首還要攢勁兒!」
見媳婦上前搭話幫著外人,楚玉郎呸了一口,看著莫雷那混賬,說:「爺才不要阿羽那些喝過血的凶器,這把狼牙匕首是用海底混金鑄成的,在帳房中片肉喝酒最帶勁,爺想要!想要!」
原來小白兔想要用這把狼牙匕首片肉吃,那也用不著強買不是?
喬羽的下巴噌在小白兔耳側,細言軟哄:「下次玉郎吃肉了我來片,一定片的跟這把狼牙匕首片出來的一樣薄,成不?」說著,喬羽就朝著莫雷、李廷峰打眼色,幾個粗爺們在一起混跡久了,這一眉一眼都十分熟悉,看出喬羽的意思,莫雷忙帶著李廷峰跑了;將這風風火火的小王爺送給喬羽這隻畜生收拾。
眼看著到嘴的肥肉就這樣拍拍翅膀飛了,而媳婦還是助紂為虐的一個;楚玉郎捏緊了拳頭,剛想給媳婦輪一拳,但媳婦先發制人,那濕滑的舌尖當眾伸出來,描繪著他的耳廓輕輕地那麼一舔;楚玉郎頓時覺得雙腿發虛,嗯哼哼的一聲柔軟輕吟,就癱軟在媳婦結實的身體上;雙眼迷離,火氣消失,只是委屈的撒嬌:
「你說的,買不到狼牙匕首,以後你給老子片肉吃?」
喬羽點頭,半是摟半是抱的將楚玉郎帶上馬車,兩個人坐定,喬羽就親了親楚玉郎那粉盈盈的小嘴巴,笑瞇瞇地回答:「片肉麼,閉著眼睛就能做;以前跟著師傅行走江湖,有一個採花賊居然當著我的面把一個黃花閨女調戲了,老子二話不帶說,抽出身上的九環刀就把那傢伙片成了三百零六片,血水淌得滿地都是,他到死的時候都不敢相信的看著滿地的肉片,連求饒都沒力氣喊。」
楚玉郎一聽媳婦這話,先是眼睛發直,接著,撩起車簾趴在車轅上乾嘔起來;那模樣,就跟小媳婦害喜似的;雙眼發紅,嘴角帶著晶瑩的口水,粉撲撲的小臉蛋上除了受驚的神色還有道不盡的噁心。
凶殘!太他媽凶殘了!原來媳婦在吃片肉時那利落的動作和手勢都是在宰採花賊的時候練出來的?喬羽!你他媽真是個畜生,宰個人都能玩出這麼多花樣。
在保定帝那裡得了好處,楚玉郎就拉把著媳婦想要去太白樓找兄弟逗歡,心裡還想著到了晚上再去秦淮河畔找漂亮的歌姬亮亮嗓子,幽雲州雖好,就是妓女太少了點;跟小秦宮裡的美人比少了點姿色,跟秦淮河邊的小黃鶯們比,又少了點柔段子;怪不得黑老虎直喊著要到京城裡撈幾個小美人玩玩;唉!幽雲州的餓狼太多,小美人的風騷勁兒不夠,供不應求哇!
可是這馬車剛走了一半,就被人半路上攔下來,下車一看,原來是榮王府的小廝,說是老王爺聽說楚玉郎回來了,在家裡猴急猴急的等著見兒子兒媳,要速速招來見面。
家裡老頭的脾氣楚玉郎很清楚,說風就是雨的模樣跟他有著驚人的相似;扯了扯嘴角,看著就在不遠處的太白樓,揮了揮袖子,正大光明的放兄弟們鴿子,拉著媳婦的手就往榮王府裡走。
榮王府,花廳
榮王爺拿著一對剛從外面聚寶樓裡買回來的龍鳳鐲送給榮王妃討歡心,那副狗腿子的勁兒就跟後街胡同裡的王二麻子看見漂亮妞兒時瞪著的眼珠子一樣,紅果果的明顯;榮王妃一臉嬌笑,傾城絕代的臉上帶著少女的羞澀,看著自家夫君親手為她帶上的玉鐲,趁著伺候在身邊的丫鬟不注意,偷偷地親了一口老王爺當獎賞,喜的榮親王跟那偷得女兒香的小賊似的,捂著肚子弓著腰不停地偷笑,就差在地上滾兩圈了。
楚玉郎拉著媳婦出現在花廳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父王又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好東西往母親懷裡塞;看著父王滿足又帶著點傻呆的眼神,楚玉郎真的很想承認自己的父王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老婆奴;在外面號令三軍,騎著白馬扛著大刀見人就砍,就鬼就殺;可是在家裡,王妃獨大!娘親被他寵的無法無天,雖然還沒有到跪搓板的地步,但是也到了王妃說啥就是啥的二呆境界。
歎了口氣,回頭看著自家媳婦,楚玉郎再也不想看見這樣的父王了,掉過身,道:「咱們還是走吧!眼疼!」
喬羽木訥,不知道楚玉郎的小心思,剛嗯了一聲算是作答,可是身後,卻傳來了父王歡喜的呼喚:「兒子,乾兒子,你們回來了!」
楚玉郎聽見那聲「乾兒子」,神經性的頭疼了一下,轉過身,看著父王那張俊美而不失男兒霸道的臉,扯著嗓子咆哮:「父王!您能不能讓我多活兩年,你在對著我媳婦喊」乾兒子「,我就死在你面前。」
喬羽嘴角抽搐,一臉正色,沒有任何表示的看著小白兔通紅的一張臉,但是肩膀的抖動還是讓楚玉郎猜出來這個混蛋應該在心裡把他笑瘋了。
老王爺是個孩子心思,才不理會兒子那聲咆哮,只是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胸口,老當益壯的精氣神和威武高大的身軀怎麼看都是讓人瞻仰膜拜的神姿,可就是不干讓人尊敬的事兒。
瞧著兒子快要垮下來的臉,老王爺嘿嘿笑:「能喊能叫還能威脅老子,好兒子,活的挺好,沒病沒災的!」
楚玉郎的面部肌肉呈現不規則的抖動狀態,眼睛紅果果的噴射著名為「憤怒」的火花,怒道:「敢情兒你這是故意刺激我,看看小爺有沒有精神?」
老王爺從花廳裡走出來,越來越走近兒子,慢悠悠的說:「有我乾兒子在身邊,老子一點也不擔心你這小子半路上折了。」
說著,老王爺已經走近了喬羽身邊,那眼神,直直的看著喬羽的小腹,見那裡平坦依舊,連山丘都沒長出來,眼神裡或多或少的有些許失望,看著兒子,語重心長:「玉郎啊!你是不是不帶勁呀,父王書房裡有上好的鹿鞭酒,拿回去給你補補?」
楚玉郎嘴角抽搐,看著媳婦平坦的小腹,當然知道父王說的是什麼,只有喬羽那個二傻到現在還是一副癡呆樣,任由兩個猥瑣的男人對著她的小腹打量。
「父王,我已經很努力了!」
楚玉郎很痛恨別人懷疑他的能力,尤其是被父王,他更是不允許這個生他的男人對他的兄弟評頭論足;因為兄弟的大小長短都是這個男人給的,就算是真的不行,那也是他生的崽子,這輩子都別想賴掉。
老王爺哦了一聲,點頭算是知道了,然後拉著喬羽的手,就對著楚玉郎說道:「把你媳婦借
我會兒,兩個月沒打架了,渾身發癢。」
喬羽看著老王爺那副老頑童一般的模樣,笑著鬆開楚玉郎的手,對著站在花廳裡的榮王妃微微福禮,然後不顧小白兔無聲的挽留和榮王妃眼裡的規矩,對著老王爺大咧咧的說:「父王,我這次出去學了套拳法,厲害得很,要不要試試?」
「什麼拳法?哪個宗派的?」
「不知道,只是在大街上看一個江湖賣藝的人耍,就偷偷記了下來,自己琢磨著練練覺得很不錯;父王,等會兒打掉牙了別怪我!」
老王爺高傲的哧了一口:「老子害怕你這小東西?放膽子來!」
看著兩個愛武成癡的混賬就這樣無恥的攜手離開,楚玉郎氣的眼冒金星,對著不遠處的母親,指著媳婦背叛的背影,吼:「娘,你也不管管父王,他一天到晚勾引我媳婦!」
「混蛋兒子,你怎生這般說你父王?」榮王妃也是心裡偏袒著自家的丈夫,蹬蹬蹬的從花廳裡走出來,走近楚玉郎身邊時,一邊嘟著嘴,一邊用那雙白嫩嫩的手折磨楚玉郎的小臉蛋:「你怎麼不說是你媳婦一回來就拐走了自己的父王去練什麼拳法,還說會打掉牙?等會兒你父王掉一顆牙,為娘就找你媳婦算賬!」
楚玉郎悻悻然,已經被娘親揉的發紅的臉上帶著一絲尷尬的笑,然後拉著娘的手,就朝著花廳走,一邊走,還不忘一邊灌**湯,「娘,你越來越年輕了,頭上的青絲真的好美哦,還有還有,這對手鐲不錯,帶著點異域風情,戴在娘的身上才能顯示其貴氣雍容。」
被嘴甜的兒子一哄,單純的榮王妃早就開心了;拉把著兒子的手朝著花廳裡一座,看著楚玉郎似乎有些瘦了,心疼的冒眼淚:「出去受苦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皇兄把你支出去一定是遭罪去了,趕明兒我要去趟定北宮,好好敲打敲打他,玉郎長到二十歲容易嗎,居然這樣使喚我兒子。」
見母親的心思跟自己的一樣,楚玉郎忙竄著腦袋告狀:「是呀娘,皇兄那個不是東西的傢伙,他居然還想要我當京兆尹,像條京巴一樣給他看管門戶,太不是東西了,親兄弟不帶這樣欺負人的。」
榮王妃一聽這話,立馬眼睛瞪大了,「那你答應了?」
楚玉郎哧哧一笑:「我又不是傻子,當然是想辦法拒絕了;但是,這事兒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心裡總是有點陰影,早晚有一天皇兄還會把我揪出來給他辦差的。」
榮王妃一聽這話,心裡很悲傷,雙手捂著兒子的臉,看著這美的跟花一樣容顏,心都快要碎了:「我的玉郎怎麼能當官受苦呢?!放心,娘幫你說理去,實在不行了,我就要你父王扛著棒子去找你皇兄,他不答應就揍他!」
楚玉郎一聽,歡暢的點著頭,還像小時候一樣將頭擱在娘的肩頭,蹭了蹭,聞了聞,心滿意足的迷著眼睛假寐。
定北宮中的保定帝坐在龍椅上正在日理萬機的看奏折,突然感覺後脊樑骨一陣發涼,接著,一個噴嚏打出來,驚煞了站在一邊的小路子。
「皇上,可是昨夜著涼了?」
保定帝從一邊拿起黃色錦帕優雅的擦了擦鼻頭,蹙了蹙眉,道:「無妨,晚上叫御膳房熬碗薑湯拿來去去寒氣。」
小路子連放幾下,聽話的點著頭。
這邊
榮親王將喬羽拉到自己的武道場,馬步一扎、雙拳霍霍霍的擺出幾個威猛的姿勢,看著喬羽,挑釁的抬了抬下巴,喝了聲:「老子下手不留情,親兒子照打不誤!」
喬羽宛若柏松一般站定,一手放於身前,一手撩起前襟,唰的一聲將襟邊塞進腰間的玉帶裡,臉色一沉,威風淋漓:「父王,光說不練假把式!」
老王爺知道喬羽是個下手不留情的貨色,現今又被這樣一挑釁,胸口早就燃起來熊熊烈火,大喝一聲,足尖點地,平地滑翔而去,拳風烈烈,當真是毫不留情;喬羽左右躲閃,看著父王當真是下手的狠辣,不免在心裡為自己擦了把汗;果然,父王的硬功夫不是假的。
喬羽躲閃幾下,大約摸清楚老王爺出拳的路數,然後就看她突然挑起,然後雙腿勾在房垣上的木樑,倒掛金鉤之際,雙拳牟足了能震碎石塊的力道,朝著父王的臉上打去;老王爺也不是吃素的人,險險躲過喬羽的攻擊,眼神緊斂,雙腳離地,飛起一腳就要將喬羽從房樑上踹下來;喬羽的腳尖緊緊地勾住房梁,在空中幾個回轉,就將自己的身體躲開在老王爺的攻擊範圍之外,然後騰空而起,在空中飛快移動之際,雙拳緊握,夾雜著雷霆之勢就又朝著老王爺的牙關打過去。
武道場內霹靂乓啷的一通亂響,在外面伺候的丫鬟奴才們趴在窗戶上排成一排滴溜溜的看著武道場內的人影飛上飛下,拳風凜冽的兩個主子往死裡掐。
府裡的老人王伯知道老王爺的性子,心裡擔心王爺的身體之時,還不忘啐兩口:「唉!終究還是年齡大了,以前王爺一出手,就是頭黑熊也能撂翻了。」
大家知道王伯是跟過王爺上過戰場,殺過東蠻人的英雄,齊齊的轉過頭看著王伯,好奇的問:「那依照王伯的意思,要是王爺再年輕個幾歲,王妃就不是對手了?」
王伯頗為高深的綠著發白的鬍鬚,瞇著眼睛細細的看了幾眼喬羽出拳時的不要命和六親不認,倒抽了一口涼氣,暗罵:「又是個練武成癡的怪物,兩個怪物打架,不會死人,只會受傷!」
一邊的小廝聽見這話,又睨著眼看武道場裡的動靜,突然看見老王爺捂著嘴,一臉猙獰的通紅時,哎呦一聲大喊,直喊著去找榮王妃救命。
王伯很淡定的拉住小廝,又很淡定的從懷裡掏出煙嘴兒,用火石點燃了煙桿,抽了一嘴,瞇著眼,吐出一圈一圈的白霧,道:「沒事,要不了王爺的命,只是以後說話漏風而已!」
……
武道場內
老王爺揉著有些發松的下巴,憋著臉,挑釁的伸出食指,指著站在不遠處的喬羽,喝了一嗓子:「你媽瞧不起老子?!」
喬羽聳聳肩,道:「父王,我沒你那個膽子,不敢玩的太過火。」
想到婆婆那嚶嚶嚶的哭聲,喬羽就心裡慼慼然;如果她真的把老王爺的下巴卸下來,她不敢保證會不會被婆婆的小雞爪子手給卸著玩了;要不說這女人難惹,她喬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裡那只撒了歡的小白兔和婆婆那雙無辜含淚的大眼睛。
每一個娘在生姑娘的時候,都給姑娘呢一雙小雞爪子手,小手一揪,男人立刻繳械投降;就如說剛才在馬車上,她摸小白兔的大腿摸得正歡,小白兔的小雞爪子就爬到了她的耳朵上,又是捏又是揪,疼的她眼淚都快噴出來了。
見喬羽這樣說,老王爺慢慢放下手,揉著好像有點骨裂的下巴,砸吧砸吧嘴:「好小子,真差點被你把牙關卸下來了。」
喬羽看父王的怒氣消了,慢慢放下塞在玉帶裡的衣襟,走上前,安慰性的拍了拍老王爺的肩膀,道:「父王要是喜歡這套拳法,空閒了我教你!」
老王爺一聽,歡喜了!連下巴上面的疼都忘了,拉住喬羽的手乾脆盤腿坐在地上,笑嘻嘻的點頭,問道:「這次出去玉郎沒給你找麻煩吧!」
喬羽微微頷首一笑,想了一想,回答:「他挺乖,每天按時睡覺,早上偶爾賴個床,除了半路上給我鬧死鬧活的來了招跳湖,剩下還算不錯!」
老王爺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跳湖?咋的了?他是看上哪家的姑娘沒上到手,還是瞧上哪個寡婦卻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喬羽搖頭,回答:「是被一個男人惦記上了,差點被人壓,成了兔爺兒!」
老王爺這時才眉頭深鎖,深深地想了一會兒,沉重的說道:「當年在老子看見他的一張小臉生的粉雕玉琢的時候,老子就知道,這件事遲早會發生!」
喬羽為老王爺的深謀遠慮深深地敬畏了一把,接過話,說道:「不過,玉郎在這輩子應該再也碰不上那個人了。」
老王爺一聽這話,賊兮兮的一笑,看著身邊的喬羽,八卦著問:「你對人家做什麼了?」
喬羽掃了掃袖子,一臉無所謂:「沒做什麼,只是在他的臉上寫了幾個字,嚇了他一通,沒想到就給嚇傻了。」
老王爺一聽這話,哈哈大笑起來,拍著喬羽的肩膀,道:「你小子,下手留著情了!」
「誰讓他是玉郎的表弟呢,我也不好弄折了他;嘉和公主是個可憐的女人,自己的丈夫要問斬了,兒子若是出了個三長兩短,總不能把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寄托都給弄沒了吧!」
老王爺看著喬羽那有些柔和的臉頰,笑著點頭:「還是你小子下手有點分寸,不過,老子在京城聽說楚雲香被人糟踐了之後,我就猜著是不是你幹的,畢竟在幽雲州那種地方,楚雲香就是太子爺,沒人敢動;除了你和我家那小子,老子實在想不到還會有誰。」
喬羽沒想到就算是老王爺不出京城,這百里之外的事情也能瞭解的一清二楚,在暗自慶幸自己將這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的同時,不免重新審視了一遍身邊這位雖然已經不喑世事,但卻依然心懷天下的一朝親王,心中的敬服油然而生。
一場寒暄,一場打鬥,男人與爺們之間的特殊相處方式讓喬羽和老王爺之間的「父子」關係更加牢靠,老王爺是個歡喜的主子,見著喬羽就開心,在離開武道場的時候,將前不久得到的一把狼牙棒送給喬羽;喬羽掂量著手裡這百十來斤重的好東西,俊朗寡淡的臉上難得露出了狂喜,揮舞了幾下,就笑著收下了。
花廳裡
老遠,楚玉郎就看見媳婦又拿著一把不知名的武器走過來,頭上的青筋跳動了幾下後,忍著小小的任性,看著媳婦跟父王笑嘻嘻的走近。
廳內,榮王妃坐在上位,身後墊著上好的雪狐皮毛,身上穿得是雪蠶雲錦,華麗無雙的別緻花團長袖,高腰束胸的玲瓏妙曼曲線,嬌小伊人的靠在一團白色的雪狐皮毛上,怎麼看都是女版的楚玉郎,實在是惹人憐愛、富貴逼人。
喬羽在看見榮王妃那驕傲的小臉蛋時,就忙收起了笑意;自古以來,這嫁出去的女人都在心裡忌憚婆婆,這點感知性,喬羽從第一眼看見榮王妃的時候就有了,而且還有的莫名其妙;因為每次都是榮王妃拿她沒轍,只有她自己,嚇得跟個抖虱子的王八一樣,趴在一邊動也不敢動。
榮王妃還是發現王爺的下巴有點腫,眼角有點青,這手臂也沒像以前那樣能揚的老高,再一想剛才在喬羽臨走之前說的那幾句話,頓時將所有的矛頭都拐到了喬羽的身上,看著眼前這穿衣打扮不男不女的兒媳婦,很是無奈:「阿羽,你是不是打你父王了!」
喬羽看著榮王妃那俏生生的臉蛋,咬了咬嘴唇,老實的回答:「父王也踹了我幾腳,只是在身上,母親看不到!」
榮王妃一聽這話,就知道老王爺臉上那些青青紫紫一定是喬羽弄得,氣的噌的一聲站起來,走到喬羽身邊,拽著喬羽的袖子就評頭論足:「不管你以前是什麼樣子,但是成了延平王妃就要有王妃的樣子,你看看你現在,不男不女、不倫不類,就算是你不給自己長臉,也要顧全玉郎的臉面,顧全榮王府的顏面;莫讓人家說出去榮王爺千挑萬選的兒媳婦是個假男人,更是個動不動就動手打公公的凶夜叉!」
喬羽知道自己輸理,也不敢反駁什麼;再加上嫁人之前在喬府中,老太爺拉著她的手一遍一遍的叮囑:「在榮王府裡,看著是老王爺當家,其實老王爺就是個擺設,真正能說得上話的人是榮王妃,自古婆媳關係不好那是常事,你需好好忍耐,不要對著長輩發火,什麼都退一步,人家也不會隨便為難你。」
喬羽就是記住了老太爺的這些話,所以才對於這個跟小雪貂一樣的婆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聽之任之的態度比見到親娘還要孝順恭順。
楚玉郎看著媳婦在一邊任由娘劈頭蓋臉的一通教訓,以前那個動不動就掄拳頭嚇唬人的喬羽就這樣在自己的娘親的淫威之下變得矮小起來,心裡有點酸酸的,想要伸手幫一把,但是害怕娘親那嚶嚶嚶的哭聲,不幫吧,又擔心媳婦在這裡白白受了欺負;只能微微弱弱的湊上前,弱弱的開口勸解:
「娘,阿羽也說了,她跟父王是打著玩,她把父王打傷了,父王也把她踹了幾腳;兩個人平手,咱們別計較了。」
見兒子有幫兒媳婦的趨向,榮王妃眼睛一橫,跺著腳反駁:「不管怎麼說,小輩打長輩就是不對,你父王愛鬧大家都知道,隨便讓一讓就能過去了,為什麼要弄得兩個人都一身傷才滿意呢?」
老王爺也掛不住臉了,雖然自家王妃為他出氣他應該開心,可是,聽見自己的女人要讓兒媳婦讓著他的意思,他心裡身為男人的小宇宙就要爆發了;榮王爺不怕疼,就怕別人看不起他故意讓著他。
長臂一撈,一把就將還在乍毛的榮王妃撈進懷裡,粗狂的手緊緊地攥著王妃的柔夷,輕聲細語的呵護:「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別跟孩子們計較,是我拉著阿羽練手的。」
榮王妃縮在榮王爺寬闊的胸懷裡,騰出一隻小手摸著夫君發青的眼角,心疼:「這該多疼啊,總之,她打上你就是不對;上次玉郎臨走前你跟她耍大gun,回來身上傷了好幾塊,吃了兩天藥才舒服點,這麼疼的傷你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
榮王爺眼皮跳跳,歎了一口氣看著自家王妃;他該怎麼說呢?
那次的傷口根本就是些皮外傷,還不是這女人從小到大嬌寵管了,被蚊子一咬就喊著擦軟玉膏,見他身上出現了幾條青紫色的棒痕就哭天抹淚的不停掉眼淚,他不配合著吃藥就哭,心疼妻子的老王爺只有裝出一副傷的很重的樣子養在床上,被王妃精心照料了好幾天才下床活動。
在一邊的楚玉郎自然是知道娘親心疼父王所以才為難自家媳婦;可是,他媳婦身上的傷,他也心疼啊!
這不!還別說,小白兔在遇到喬羽被壓倒性欺負的時候,那護犢的公牛性子就瞬時爆發了,誰都不能欺負他媳婦,連母親的說教都不能太狠了;現在看見喬羽一副小媳婦的態度被娘親數落,楚玉郎這嫁出去的兒子就跟潑出去的水似的,一把就把媳婦抓到身後藏起來,嘟著小嘴,瞪著靈氣的眼珠子,看著娘親,無聲的控訴著。
榮王妃看兒子護媳婦,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悲傷;眼圈一紅,就靠在老王爺寬廣的胸口,小拳頭捏起來,小嘴也跟楚玉郎一樣嘟起來,輕輕地捶打著自家的相公,小聲的嚶嚶嚶的綴淚。
老王爺看見自家女人傷心了,那可是跟老虎嘴上拔了鬍子似的,銅鈴眼睛一瞪,喝著楚玉郎那隻小兔崽子,「混帳小子!你娘都被你氣哭了!」楚玉郎看娘親一副弱柳嬌依的靠在父王的懷裡,又見自家媳婦站在他身後挺著那直挺挺的腰桿兒,就跟軍隊裡放哨的小兵崽子似的,哪裡有一點軟活兒勁兒;心裡一橫,乾脆拉過媳婦,然後在看著媳婦不明的眼神時,將媳婦的頭硬是壓在自己的肩頭,對著父王唱腔:「我媳婦也不開心了!」
榮親王看著喬羽這個剛毅強大、腰板直的「粗老爺們」被自家這個白白嫩嫩的兒子抱在懷裡,那動作說不出的怪異,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俊朗的面頰上帶著宛若太陽一般的爽勁兒朗笑,讓花廳裡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
榮王妃看著自家夫君開心的模樣,捏起夫君的衣袖擦眼淚,嘟著嘴,半是撒嬌半是埋怨的說:「玉郎不疼娘了,嫁出去以後就跟著兒媳婦一起背叛我了!」
老王爺心疼愛妻,一雙粗手居然極其溫柔的拍著榮王妃的小腰背,細細的哄著:「玉郎才跟阿羽成婚幾個月,新婚之樂,兩個人還黏糊著呢,哪有時間顧得上我們的感受;再講,不是有我常常疼著你、護著你嗎?」
戰場上豪飲敵人鮮血的殺將,在大周享譽盛名的一代戰將,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閻王;只有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宛若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將自己的心愛之人護之愛之、疼之憐之!
榮王妃聽見夫君這樣說,小臉微紅,睫毛輕顫,又靠在夫君的懷裡,一雙柔夷攤開,輕輕地放在榮王爺的胸口,滿眼都是幸福的笑容,但是眼角還是看著自己的兒子,依依不捨:「才嫁出去幾個月,就不要娘了!」
榮王爺聽見這話,笑了!緊緊地抱著愛妻,看著糊塗兒子難得表現出來的男兒氣概,心生滿足,今生足矣!
聽著父王爽朗的笑聲,楚玉郎腹誹,老東西一天到晚都喜歡瞎胡鬧,以前是逗他,現在是逗他媳婦!
榮王妃見夫君的確是沒什麼大礙,看了一眼靠在兒子懷裡的喬羽,站出身,走上前;拉住喬羽的手,看著那掌心中粗糙發黃的繭子,心裡有點彆扭,這女人的手怎生的這般難看,歎了口氣,又抬眼瞧出喬羽對她有點敬畏,身為婆婆的高達形象瞬時讓榮王妃小小的滿足了。
轉過身,對著兒子說:「你不是跟夏侯青他們玩的很好嗎?約個時間讓那幾個猴崽子將家裡的王妃貴妾帶出來聚一聚,這女人跟女人說話總歸是比較順暢的,讓你媳婦跟那樣的大家閨秀常常聊聊天,沾沾女人氣兒,別一天到晚整出這副樣子出來嚇唬人。」
老王爺一聽榮王妃這主意不錯,拍著手上前湊熱鬧:「玉郎,你到時候也要那幾個小混蛋把自家的表妹呀、表姐呀,總之就是沒嫁人的大姑娘都叫出來。」
楚玉郎聽著古怪,問:「叫沒嫁人的姑娘出來做什麼?難不成讓她們教我媳婦怎樣孝順公婆,怎樣體貼丈夫?」
楚玉郎斜睨了一眼自己不上道的媳婦,都怪這婆娘平時太凶悍了,成天每個女人樣,現在被娘親這般嫌棄也是常理。
榮親王哈哈一笑,拍著肚子,道:「我虎狼軍的好多大將都是二十好幾的人了,一天到晚只知道光著膀子甩大刀,說到女人只會瞎流口水,卻不敢行動,個個跟踹著褲襠的處男一樣讓人看著就操蛋疼,我這把老骨頭也沒什麼能為他們做的,給他們找個媳婦,牽牽線還是力所能及的。」
喬羽一聽,想到莫雷和吳有才,還有那個身處宮中的李廷峰,拉著楚玉郎的手,說:「對!那幫老爺們可稀罕漂亮姑娘了,找些漂亮的來,pi股大、細腿子長、胸脯大臉蛋子白的,統統都叫來。」
喬羽不開口則以,一開口著實要榮王妃嚇了一跳,撫著快要昏倒的額頭靠在夫君的懷裡,哎呦喂的哭嚎著自家的兒媳婦咋就是這路貨色。
榮王爺雙眼睛亮,著實沒想到喬羽是個跟他年輕時的一路人,歡喜之餘,一個勁地點頭。
楚玉郎也快哭出來了,瞪著媳婦,嘴皮不動牙齒動的警告:「你丫能不能裝回啞巴!你要把我娘嚇死才甘心是不是!」
……
京城北郊,長坡上
一隊東蠻武士虎視眈眈的看著那座富饒肥美的城池,想到住在那裡的人都是穿金戴銀、極盡享樂之輩,眼神裡的凶殘就更加濃烈。
黑袍人站在這隊東蠻武士正前方,黑色的長袍隨風翻捲,高大挺拔的身影宛若深淵的蒼石,巋然不動的佇立著,陰鬱的眼睛如毒血一般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城池,嘴角帶著一股冷血的笑,慢慢的閉上眼睛,聽著風、聽著從城池裡傳出來的笑聲,慢慢攥緊了藏在衣袖下的大手。
就看在天際,噠噠的馬蹄聲捲著黃土奔來。
一個身著鎧甲的大周戰士從馬上跳下來,走到黑袍人面前,跪地,回答:「爺!幽雲州傳來消息,張宏在獄中自殺,被楚玉郎放出來的家眷盡數在清水河畔被人截殺,無一人生還;駙馬周沖被處於腰斬,死後不得入殮;幽雲州太守馬太昨晚暴斃在書房,刺史李忠在花園散步之際,失足滑入水塘,淹死!」
黑袍人慢慢睜開眼睛,看著跪在身前的戰將,轉過身,對著東蠻武士說道:「你們要做掉的人,已經從這個世上消失了;回去告訴你們的王子,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榮親王一日不死,虎狼軍一日不散,大周的天下,依然會固若金湯。」
東蠻武士似乎不為所動,一眼懷疑的看著眼前的大周人,不語!無聲的控訴著他們對於他的不信任。
黑袍人笑,捻起地上的碎石,在手裡輕輕一柔,盡數化為齏粉,冷冷一笑,陰森森的說:「本王做事,由不得你們不信!你們若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犯案,那張合約,本王隨時可以撕毀;你們東蠻部族,永生都就別想再入主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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