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婚事 文 / 刁蠻小生
從筠走到後花園，隨意脫下木屐，光著腳丫踩上那條鋪著河軟石的蛇形小道，雪白的小腳丫在色澤各異的河軟石上輕快靈巧地來往，絲毫沒有硌腳的模樣，饒是從雨看著都皺眉——對於成天汲著木屐、隨意光腳的從筠，從雨只覺得不屑，覺得跟個沒教養的鄉野丫頭似的，哪有半點小姐氣質。
從筠倒是不怎麼在意別人的看法，她以為像某些金錢堆砌出來的氣質不要也罷。
從雨坐在一旁的石椅上，拿著魚食，隨意扔到魚池裡。
「從雨，回去記得叫劉媽明天早點來餵魚。」
那魚池裡的鯉魚是從明遠的寶貝，每一條都金貴著呢。從明遠大概想著，等哪一天他也能夠越過龍門成為真龍。從筠倒是想，那些越不過龍門的鯉魚應該都會逆流沖走吧，興許半路磕死在哪裡了。
從雨剛撒下一把魚食，「為什麼呀。」
從筠微笑，「我傍晚看到爸爸餵了一次，之後劉媽又來餵了一次，現在你又喂一次……」從筠笑得愈發燦爛，「所以叫劉媽早點來收屍啊，省得看著晦氣。」
從雨緊緊捏著手裡的魚食，半晌，才放開。
「對了，姐姐，你知道晚上蘇碩哥哥要來嗎？」
從筠依舊走得歡快，「本來不知道，不過剛剛知道了。」
從雨笑得很甜，「蘇碩剛剛答應做我明天開舞的舞伴呢！」
從筠頭也不回，「這樣啊，那恭喜你了。」
「為了明天的開場舞，蘇碩哥哥可是陪我練了足足兩個星期！」
「哦，那真該慶幸他的腳踝沒有崴掉。」
「姐，你該不會是嫉妒吧？」
「如果公豬喜歡母豬，但不喜歡你，你會嫉妒嗎？」從筠停下來，一臉莫名其妙的模樣。
從雨的臉瞬間陰沉下來，「姐，你能不能別老說這些話！」
「貓看到老鼠就有想抓它的本能，而我呢……」從筠微微一笑：看到賤-人就有想虐的本能，你阻止得了嗎？
「從筠，你的教養去哪了！」
「蘇碩哥哥！」
從筠瞇了瞇眼，蘇碩頎長的身形從一叢佛肚竹後面走出來，一套剪裁合身的休閒西裝顯得風度翩翩。
「不好意思啊，我只有人養沒有人教，我哪裡知道教養這種東西在哪裡，大概是出生的時候落在狗肚子裡了吧？你說是不是？」
「你從小就欺負從雨，以前我不好說什麼。可是現在，從雨即將成為我的未婚妻，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再傷害她！」
看到蘇碩語氣冷淡又堅決的模樣，從雨一臉感動地奔到他身邊，「蘇碩哥哥，謝謝你。」
從筠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24歲了，而從雨也已22歲，蘇碩也是24歲。
蘇碩看著從筠一臉恍惚的模樣，以為自己話說得太重了，心情就有點複雜，畢竟從筠也曾經喜歡過他，肯定不會輕易放下他的。
蘇碩依稀記得，他讀初三的時候，有一天，他翻書的時候發現裡面夾著一個淺紫色的信封。他將信封拆開，裡面是一封告白信，卻沒有留名，寫信的人表示只是想要表達戀慕之情。他收到的情書很多，但沒有留名的還是第一次。他問了同桌，才知道是從筠將信封夾在裡面的。他覺得從筠很奇怪，既然不好意思讓他知道信是她寫的，卻又明目張膽地將信封夾在書本裡。但他還是感到一絲得意，從筠平時總是一副安靜冷漠的模樣，雖然長相只能算清秀，但身上縈繞著一種神秘又成熟的氣質，這樣時常表現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女孩子竟然也拜倒在他腳下。也許是虛榮心作祟，他開始有意無意地關注從筠，卻發現從筠淡定得好像沒有寫過信一樣。蘇家和從家也算是世交，蘇碩甚至刻意找借口去從家竄門，還不時跟從雨打探關於從筠的事情。可是有一天，從雨竟然告訴他，從筠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孩子。他不信，甚至找到從雨說的那幾個男生，才知道，從筠給他們都寫過情書。他很憤怒，覺得被羞辱了，他跑去質問從筠，結果從筠對他冷冷淡淡、不理不睬，他才發現從雨說得沒錯，從筠水性楊花，喜新厭舊。他覺得自己是鬼迷心竅了才會在從筠身上浪費感情。直到後來，他才明白，從雨默默愛著他，甚至曾經為了從筠而不敢喜歡他。這樣真摯善良又聰慧貌美的女孩子，從筠連她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蘇碩想了想，還是說出口：「從筠，雖然你曾經喜歡過我，但請你以後也忘記這件事吧，我不想小雨受到傷害。」
從筠一臉驚訝，「我什麼時候喜歡過你？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蘇碩竟有點感到失落，「也好，你忘了也好。」
從雨突然一臉著急的模樣，「我們進去吧，外面蚊子好多。」
蘇碩攬著從雨就想走。
「是那封情書吧？」從筠的聲音含著笑意。
蘇碩腳步一頓。
「真抱歉呢，讓你白白誤會了這麼多年。」從筠笑靨如花地看著從雨，「你該不會以為我也拜倒在你的校服褲之下了吧？那封信是我同桌托我夾在你的課本裡，就是那個叫蘇紫玲的女生。和你還是本家呢！我這人語文不好、字又醜，不敢寫情書。」說罷，又悠悠地汲上木屐，懶洋洋地走了，隱隱約約似在自言自語：「這情書該怎麼寫呢？」
「蘇碩哥哥！」
聽到從雨的尖叫聲，蘇碩才將追隨著從筠的視線移到身旁。
「你弄疼我了。」從雨一臉委屈的模樣。
蘇碩這才意識到，他攬著從雨的手不知不覺收得太緊，都已掐到從雨的骨頭，便一臉歉意：「小雨，對不起，掐疼你了？」
從雨怯怯地依在蘇碩身上，「蘇碩哥哥，你還喜歡姐姐是嗎？如果你還喜歡姐姐……」
蘇碩低頭吻住她顫抖的唇，感覺到鹹鹹的濕意，便心疼地將她擁進懷裡：「我只喜歡小雨。從筠連你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我也只愛蘇碩哥哥。」從雨伸手回抱他，低垂的眼簾裡閃過得意和一絲憤恨。
從筠一進屋裡，就被坐在客廳裡的從明遠叫住。從筠無奈，覺得剛應付完一對作死的情侶，現在又要應付兩個奇葩的老男人和老女人，人生果然是很艱難的！
「從筠，坐下吧。」從明遠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彷彿養而不教是多麼大的恩賜。
從筠懶懶地坐下了，抬眼看著從明遠。
從明遠沒有說什麼，程蘭倒是先教訓上了：「看看你，從小就這樣，邋裡邋遢的，哪像雨兒那樣乖巧懂事。每次帶你出去，我都怕人家嫌你沒有教養！」
從筠懶懶地吱了一聲，算是搭理了。
程蘭氣得嘴唇發抖，臉上的粉都快氣掉下來了！
從明遠看了從筠一眼，「從筠，不許這麼沒禮貌。」
從筠坐好，微笑著問：「爸爸媽媽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嗎？
恰好從雨和蘇碩也進來了，看見他們三個人坐在客廳，也走過來。
從雨直接坐在程蘭身旁，親親熱熱地抱住程蘭的胳膊。程蘭滿臉笑意，慈愛地摸了摸從雨的臉：「都是大姑娘了，明天都要訂婚了，還這麼喜歡撒嬌。」
「人家才22歲，在媽媽面前我永遠都是喜歡撒嬌的小孩子，爸爸你說對不對？」
從明遠剛剛還嚴肅的臉上這時也微笑著，附和從雨道：「對！對！雨兒說的都對！」又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對從筠說：「雨兒應該也有告訴你吧，明天的生日宴會上，我會宣佈雨兒和小碩訂婚的消息，作為雨兒唯一的親姐姐，你明天也要仔細點，穿著和言行上都不要失了臉面。」
一提到這件事，程蘭立馬出聲警告：「平時在家裡打扮得這麼邋遢，也是只在我們面前丟臉，明天你可要慎重一點，千萬不要讓雨兒難堪。」
蘇碩坐在從雨身邊，餘光卻不時掃過從筠的臉上，看從筠仍舊是神色寡淡、油鹽不進，心下也是錯綜複雜。一方面對從筠剛剛的羞辱感到惱怒不已，一方面又對從筠的處境感到一絲憐憫，他這個從小看慣當前場景的人也忍不住對從明遠夫婦的偏心感到不可思議。
從筠勾起嘴角，「我會盡量注意的，明天可是妹妹的大日子，怎麼能讓她丟臉呢？」
從明遠點了點頭，「還有一件事情。明天盛世建設的成總和他的獨子成子勉也會過來，我們明遠建設和盛世建設向來有著友好合作的情誼，我和你媽已經跟成總夫婦商量好了，下個月你生日的時候，在生日宴會上宣佈你和子勉訂婚的消息，明天你和子勉見面的時候可要好好表現，畢竟你也已經不小了，你妹妹也要訂婚了，你這個當姐姐的也不能事事落後於她。這樣，我們家也就雙喜臨門了。」
「嗯，知道了。」從筠垂下眼簾，琉璃光澤的眼瞳裡是隱隱約約、難以分辨的情緒。
「伯父、伯母，我該回去了，不然我媽該要擔心了。」蘇碩突然站起來告辭。
從明遠點了點頭，「也對，太晚回去只怕蘇市長也會擔心。那你開車慢點，注意安全。」
「雨兒，你去送送小碩吧。」程蘭趕忙推了從雨一下。
從雨點點頭，起身跟著蘇碩出去。
從筠起身，「我也先上去了。」
從明遠擺了擺手。
看著從筠上樓以後，從明遠歎了口氣：「從筠這個模樣，成氏公子會喜歡她嗎？」
「她天生那個性子，誰見了會喜歡！」程蘭翻了一個白眼。「不用管她，不管喜不喜歡都必須嫁！」
從筠站在窗邊，冷冷地看著樓下那一對相擁的男女。半晌，懶懶地伸了個懶腰，三兩步走到床邊，一下子躺在床上，喃喃自語：「寧澤非，你的外套還在這兒呢……」
從家別墅門口，蘇碩擁著從雨，目光不經意地掠過二樓的窗戶。他有些後悔，剛剛聽見從筠要訂婚的消息，竟然會感到一絲不快。
從雨靠在蘇碩懷裡，神色陰沉。
兩人倒是各懷心事，也難怪日後會同床異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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