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縱使相親,終不可接近(九) 文 / 小七妹妹
許沐言皺了眉頭聽完,「怎麼會鬧脾氣?他一向是很有分寸的人,發生什麼事了嗎?」
陳佳琪飛快的看安然一眼,垂眉,重重歎一聲,卻是支吾著敷衍道:「唉,我也不知道那孩子怎麼就犯了倔勁兒,不吃不喝,連話也不說,醫生剛給打上吊針,一回頭他就把針給拔了……」懶
陳佳琪活了大半輩子,自然知道怎樣的姿態足以令人不忍。她一邊默默地垂淚,一邊幽幽說著,配著憔悴不堪的神情,任誰也不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更何況,這對許沐言而言,也算不上是要求。若早知道周子青病了,他早就看他去了。
當然,許沐言並不知道陳佳琪這番話其實是說給誰聽的。
然而讓陳佳琪失望的是,安然面上半分不忍也沒有。她在旁聽著,安靜而疏離,彷彿聽說的,只是一個從不認識的陌生人。
許沐言上樓換衣服了,安然接過周媽給她熱好的牛奶,輕輕喝了一口,坐在離陳佳琪不遠的單人沙發上。隨手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將電視打開,氣定神閒的看起電視節目來。
陳佳琪抬起淚水漣漣的一雙眼睛,乞求一般的看著安然,輕聲喊道:「小然。」
安然的眼睛依然盯著屏幕上,這是一台綜藝節目,主持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嘉賓捂著肚子狂笑,底下觀眾也是笑聲一片。安然靜靜地支著腦袋,面無表情地看著主持人笑得幾乎抽搐了的笑臉。蟲
「陳媽媽求你了,你去看看子青好不好?你去勸勸他,他最聽你的話了。」陳佳琪往她那邊挪去,焦急說道:「我今天本來是找你來了,可我沒料到你居然跟沐言在一起……沐言跟子青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有有些話不能當著沐言的面說。」
安然微抿唇,漾出一抹微笑,彷彿那檔節目真的很好笑。
「小然。」陳佳琪想去拉安然的手,卻又不敢的模樣,低聲哀求著:「陳媽媽知道以前的事是我錯了,陳媽媽給你道歉……你知道我只有子青一個孩子,我不能失去他的小然,小然……我知道,我知道當初拆散你和子青也是我們不對,子青一直很喜歡你,因為你才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啊,他知道了那件事,他跑進雨水將自己淋成了肺炎……」
安然握著遙控器的手微微一顫,睫毛緩緩的垂下來,依然沒有表情,然而她自己知道,她的呼吸連同心跳一起亂了。
「小然,你去看看他好不好?他現在真的非常不好,醫生說了他再不配合治療就真的……那孩子在懲罰我們,也在懲罰他自己啊小然。」陳佳琪聲淚俱下的哭訴著。
安然維持著方纔的姿勢一動不動。
許沐言換好了衣服下樓來,看了她們一眼,直覺不太對勁兒——安然的表情平靜的近乎木然,而陳佳琪則趕緊低了頭擦臉上的眼淚。但也沒有多想,「阿姨,我們趕緊去醫院吧!」
安然站起身來。許沐言毫不避諱的握了她的肩膀,道:「外頭太熱了,你就呆在家裡吧!」
他說著,低頭想要親親她,安然側頭避過了,微咬唇,輕聲道:「在家裡也挺無聊,我跟你一道去吧。我保證不會耽誤你的正事。」
許沐言覺得那怪異的感覺更明顯了,陳佳琪聞言,忙掩飾住臉上的喜悅,急聲催促道:「沐言,我們趕緊走吧!」
許沐言壓下心頭的疑惑,牽了她的手:「那好吧!」
一行人匆匆趕到醫院,正巧一名護士從周子青的病房中走出來,一臉郁色的端著白瓷托盤,上面雜亂的擺著吊瓶與亂七八糟的各色藥丸。
抬眼見是陳佳琪,立刻委屈道:「周夫人,周先生還是不肯打吊針,也不肯吃藥。」
陳佳琪眼睛發直的盯著托盤內的東西,良久才輕歎一聲,疲倦的開口:「麻煩你將口服藥留給我,我想辦法讓他先吃藥。」
陳佳琪說著,苦笑著望一眼神色複雜的許沐言:「是不是很難相信?」
許沐言忙寬慰道:「阿姨,你別太擔心了,我先進去看看他。」
陳佳琪一臉懇切:「沐言啊,你們一定要幫我好好勸他,阿姨可就指著你們了。」
她說著這話,熱切的眼神卻是落在低眉垂眼的安然身上。
許沐言亦是十分擔心周子青的情況,也顧不得許多,牽著安然推門進去。
高級病房,很乾淨整潔,四四方方,正對面牆上嵌著巨大的窗戶,單人床一樣寬大的病床就緊靠著這面窗,正好是坐起來就能看到外面的高度。
床頭一側掛有厚厚的淺藍條紋的布簾,此時正大大拉開著,微弱的日光從窗玻璃透入,將布簾的條紋樣式照得更清晰。房間裡有淡淡的花香,來自床頭一側矮櫃上花瓶裡插著的大捧白色薑花,旁邊的白色托盤裡依然是零零散散的各種藥片和針頭。
周子青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坐在床上,雙手都搭在窗台上,頭微側著放在胳膊上,面沖窗子,正凝神不知看些什麼。聽見有人進來,也並沒有回頭。
「在看什麼?」許沐言走近他,以最閒適的閒聊的語氣輕快的問道。
周子青脊背微一僵,卻沒有動,嗓子因為許久沒有喝過水而又乾又痛,聲音像是撕裂了的錦帛,粗啞的有些刺耳,慢吞吞的說話:「你怎麼來了?」
許沐言鬆開安然的手走到他身後,目光順著他的望向窗外,淡淡笑一聲:「來看看你什麼時候能將自己折騰沒了。現在看起來,氣色差了點兒,虛弱了點兒,倒也沒什麼大礙的樣子啊。」
周子青咳了一聲:「我媽告訴你的?」
「說說看,鬧什麼呢?」許沐言依然閒聊的姿勢與語氣。他們都沒有看對方,眼睛只盯著窗外,看來便像是兩個人在自言自語,自說自話。
安然一進門,目光便落在那新鮮的純白色薑花上,看一眼那兩個人,便徑直走到那花面前。
她穿著軟底的鞋子,體重也輕,因此走路時彷彿輕盈的貓咪,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來。也因此,周子青直到現在也不知道房間裡還有個安然。
周子青緊抿了唇,並不回答許沐言的問題。
要他怎麼說,我的女孩現在跟你在一起?要他怎麼說,我的女孩現在變成你的了?
他並不恨他,他有什麼資格恨他呢?只是,想到安然現在跟他在一起,想到安然是因為他家的關係才將自己賣給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這種心情……是難以名狀的酸澀與苦痛,是,他從未有過的絕望。
為什麼偏偏是他?為什麼不是隨便一個什麼人?
「讓我猜猜,還是為了你的女孩吧?」許沐言抱著肩,淡淡說道。
周子青依舊沉默。
安然落在花瓣上的手僵了下,目光終於緩緩落在那明顯消瘦很很多的背影上。周子青的身形本就是清瘦型的,如今穿著寬大的病號服,空落落的令人心驚。
「你終於瞭解了事情的始末?我猜,跟你的父母有關吧?」到底是相交了許多年的,許沐言一猜一個準兒。「要聊聊嗎?」
安然僵在花瓣上的手突然垂落下來,砸在旁邊的白色托盤上,小指處驟然傳來的驚痛令她低低的痛呼出聲。
許沐言與周子青同時回過頭來,一個神色焦急的衝到她身邊,執起被針頭刺破的手指。一個當即石化,驚疑自己是在夢中,遲遲醒不過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許沐言似責備的說了一句,長眉緊皺,低頭細細瞧著血流不止的手指頭。「痛不痛?」
「不……還好,現在已經不痛了。」安然也低著頭,卻仍是能感到周子青定定看過來的視線。心裡莫名有些不自在,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許沐言卻不允許她抽離,忽然拉起她的手指放到自己唇邊,張口含住了,用力吮吸兩下,然後側頭將嘴裡的血水吐在一旁的垃圾桶裡,如此反覆幾次,終於沒有血流出來了,他才停止這動作,依然愁眉不展的,「也不知道這針頭乾不乾淨,不行,還是找醫生看一下比較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眼,卻見安然一張臉異常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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