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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2回府 文 / 多木木多

    天剛濛濛亮,四貝勒府幾個門房就提著紅漆桶拿著抹布出來了,一人一個角抹門檻門楣等地。一會兒,門房總管出來盯著他們道:「都麻利點,今天側福晉回府,說話就要到了。」

    幾人加快速度,總管挨個看過,拿手指抹過縫隙才道:「差不離了。兩人進去吃飯,兩人在門口守著,今天這天氣只要不揚沙就沒事。」

    府後門馬房也是天不亮就起來收拾馬捨,馬房總管過來道:「備好清水、黃豆、玉米了沒?草料也撿一撿,別混了野草進去吃著拉了馬嗓子。」

    馬伕把馬捨、馬槽都打掃乾淨,倒入乾淨的清水,道:「都好了,也不知道帶出去的馬怎麼樣?」

    馬房總管道:「馬四跟著呢。」他看著馬捨中其它的馬,道:「也是委屈它們了,都是好馬,偏偏都栓在圈裡。」

    馬伕笑道:「這回那幾匹可是要跑過癮了。」

    前院,劉太監囑咐徒弟小路子道:「新鮮的菜洗乾淨,米挑好洗淨,東小院主子們愛使的杯子碗都拿出來燙過蒸過。」

    小路子道:「師傅,今天李主子和二格格回來,咱們備些什麼給主子們用啊?」他更想問,師傅您連盤子碗都吩咐了,怎麼沒提備什麼肉啊?是羊肉是牛肉是雞肉?現在也有蝦了,要不要備一籠活蝦?

    劉太監笑道:「師傅教你一個乖,咱們做什麼要看主子的意思,別自做主張。」去了莊子上肯定不會空手而回,就看李主子帶什麼野物回來了。

    時近過午,門房才看到遠遠有幾輛騾車在侍衛的護送下走來,兩匹快馬先一步到達,侍衛勒馬停下對門房道:「李主子並二格格、四阿哥回府,跪迎!」

    門房的人奔出來,並列在府門兩旁跪下。

    少頃,騾車駛到門前,二格格先一步跳下車來,對李薇道:「額娘,我送我的馬回去。」

    車裡,李薇掀起車窗簾子道:「走慢些,別跑。」

    「知道了。」

    二格格扔下這句話就去牽她的馬,馬童和她的貼身太監都跟著,恭敬的把馬韁交到她手裡。她摸著馬鬃道:「到家了,走吧。」

    馬仰了仰脖子,親熱的哼了兩聲。

    二格格走在前頭,那馬就乖乖的踢踏踢踏跟在後面,她的太監和馬童抱著馬鞍等物。

    此時車裡的玉瓶等人也跳下了車。

    前院張德勝和趙全保早就出來了,跪下磕了個頭再起身,趙全保走到車前問:「主子,咱們走哪道門?」

    李薇道:「今天沒風,太陽也好,我跟四阿哥走前門就行。也不用備轎子了。」

    趙全保應了聲是,回去給張德勝說。

    張德勝道:「那你先叫人都迴避著,我在這裡侍候主子。」

    趙全保小跑著進去,張德勝躬身站在車前:「恭請側福晉下車。」說完親手掀開車簾,輕聲道:「主子,留神腳。」

    李薇扶著張德勝下車,再轉身從奶娘懷裡接過四阿哥,對還跪著的門房等人道:「起吧,辛苦你們了。」

    門房總管起身後上前兩步,笑道:「替主子辦事,哪敢稱辛苦?這都是奴才們的福分呢。」

    張德勝懶得聽他廢話,道:「行了,主子面前哪有你說話的份?」喝退旁人,他回身彎腰笑道:「主子,咱們進去吧?」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張德勝雖然是前院書房裡數得著的人物,可李薇待他只是平平。四爺的人,她還是不要套交情的好。

    於是她也只是笑笑,道了句:「偏勞張公公了。」

    張德勝趕緊連連躬身:「不敢,不敢。」

    一路走到二道門外,兩旁空無一人,連個走動的太監都見不著。趙全保此時過來,張德勝見侍候李主子的正主來了,打了個千就告退了。

    趙全保頂了張德勝的位子侍候在李薇身側,小聲道:「主子爺說一會兒過來瞧您。」

    二道門平常不開正門,來往傳話辦事的下人都走的角門。今天一早也是準備好了恭迎側福晉與兩位小主子。

    二道門邊守著的除了正院的太監還有嬤嬤。趙全保跟太監熟,對那兩個嬤嬤卻套不上交情。

    李薇過了二道門想了想,交待玉瓶:「你先帶著四阿哥回去,我去向福晉請安。」出門一趟,回來怎麼著也該去說一聲。

    玉瓶忙道:「我陪著主子去,四阿哥有奶娘和嬤嬤看著呢,再說院裡還留著有人。」說著她回頭囑咐玉盞,「你細心穩重,就陪著四阿哥回去。」

    玉盞道:「就你一個侍候著也不行,院裡有玉朝和玉煙呢,她們兩人都能幹。我也跟著主子吧。」

    側福晉身邊的人怎麼著也要夠派才對,府裡格格出門身邊都要跟著一個丫頭,主子身邊總不能只帶玉瓶一個。

    柳嬤嬤剛才一直在旁邊聽著,道:「都別爭了,我、玉瓶、玉水跟著主子過去。玉盞你陪著小主子。」

    趙全保見主子一直好脾氣的在旁邊站著,這幾個就讓主子等,不由得使勁向玉瓶使眼色。

    李薇正在想一會兒見了會是個什麼情形,倒沒注意這幾人。

    終於商量好了,李薇才領著身後一長串去正院。

    福晉剛用過午膳,用到一半時就聽到側福晉回府了,她就停箸道:「都收了吧,一會兒側福晉就該來了。」

    莊嬤嬤叫人把膳桌撤下,道:「側福晉可真是心寬,主子爺也由著她把四阿哥帶出去。四阿哥可還不到半歲呢,就算有奶娘和嬤嬤都跟著,孩子這麼小就往外帶著跑也太兒戲了。」

    福晉對這點也確實是不滿意的。四爺突然不去莊子上,她就順勢留了下來。本來想要是大格格想跟二格格一起去玩也可以去,但大格格說她還是覺得現在的天有些寒,不樂意,她就沒再勉強。

    只是沒想到側福晉還是照去,還要把四阿哥也帶去。

    她跟四爺提了句,說四阿哥太小不好出門,不如就先抱到她這裡來看兩天,等側福晉回來了再抱回去。

    結果四爺沒答應,反而說什麼男孩皮實,不必嬌養,以前草原上剛落地的孩子還不是隨著部族一遷幾百里?不過是坐半天車到莊子上,路上也吹不著風,不必擔心云云。

    福晉沒想到還能從四爺嘴裡聽到這種話,這不成抬槓了嗎?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草原上是什麼樣能跟現在比嗎?

    她只是擔心孩子,認為側福晉太草率,反而叫四爺以為她包藏禍心。他也不想想,她有了弘暉,怎麼會再看上側福晉的孩子?何況草原上的孩子都隨母,奴隸生的就是奴隸,福晉生的就是主子,怎麼能混為一談?

    既然四爺都認為沒事,她也不必去多這個嘴。

    等了約有一刻才見著側福晉進來。

    莊嬤嬤迎上去,見側福晉的服色像是回來後沒回她的東小院就直接過來了,但怎麼不見二格格和四阿哥?

    她淺淺一福,笑道:「給李主子請安了,主子一路可順利?」

    李薇也淺笑著把手遞給她,道:「托福,順利得很呢。」

    莊嬤嬤扶著她往屋裡去,嘴上道:「咱們主子一早就算著您該到了呢,膳都沒好好用。」

    李薇感歎道:「主子心慈,真是我等的福氣。」

    福晉在西側間見的她。

    李薇進去距上座三步遠就停下,莊嬤嬤等人退到一旁。她規規矩矩的深蹲一福,恭敬道:「奴才給福晉請安,萬福。」

    福晉虛扶一把,笑道:「快起來吧。這一路上如何?」

    莊嬤嬤親自搬了個繡凳擺在左下首,李薇坐了一半,偏身對著福晉笑著說:「叫主子操心,是奴才的不是。來去一路都托主子和主子爺的福,平平安安的。」

    福晉歎道:「平安就好。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著吧。」

    來回就這麼兩句話,可見她們倆現在真是相看兩厭。招呼打完就可以退場。

    李薇起身再一福就告退了。

    出了正院才算長舒一口氣,接下來她好長時間不必再到正院來接受福晉的領導了。

    李薇對身旁人說:「這回就沒事了,咱們回去好好歇一歇。」

    柳嬤嬤扶著她道:「主子這是累了,本來就剛出月子沒多久,累了這麼一場可要好好養養。」

    玉瓶有些著急,說:「主子,咱們還是快點吧,剛才趙全保不是說主子爺要去瞧您嗎?」

    李薇擺手道:「咱們也沒花多少時間,誤不了事的。」

    可到了東小院,四爺已經到了,還有弘昐和三阿哥。二格格正在纏著他說在莊子上有多開心:「額娘還帶我去掏蛇呢!」

    李薇剛好進門,聞言趕緊對四爺解釋道:「不是,是莊上發現了一個蛇窩,說是蛇過冬時掏的,這會兒裡頭的蛇早出來了,就是個空窩!」

    一邊說一邊暗暗瞪二格格,這麼快就把你額娘給賣了!

    二格格是太高興了一下子說漏了嘴,見此直接拖著兩個弟弟躥去她的屋子了。

    四爺故意沉下臉嚇唬她,敢帶孩子去掏蛇?就算不危險這膽子也有點大,可見是他沒跟著,她就撒歡了。

    結果就見素素呵呵笑兩聲,指著裡屋道:「我去換個衣服。」然後就躲了。

    四爺失笑,起身跟了進去。

    李薇還為難怎麼混過去,見他進來趕緊上前拉住他的手,叭啦叭啦說起在莊子上的事,力求四爺能像刷屏一樣把剛才二格格說的掏蛇一事給擠下去,他就不記得了。

    「那木匠就是莊上的木匠,莊上的東西大多都是他一家做的。我想要個小櫃子就叫他來,誰知他帶過來了那麼多傢俱樣子,我才知道原來他們不是都畫圖。也是,比起畫成圖還要找紙筆,還未必能畫出來,看得也不清楚,做個小的不是誰見了都知道自己要什麼樣的嗎?木匠家裡未必有紙筆擅畫,但邊角料肯定不缺,叫徒弟打幾個樣子出來,既練了手藝,又廢物利用,多好啊。」

    李薇看到小傢俱時激動壞了,好萌啊!

    她當時就兩眼發光的想跟木匠買下這些,木匠哪裡敢要她的錢?立刻說一家子性命都是主子的,何況這些小物件?而且他還特別不安的說這些都是家裡孩子胡亂做的,不配叫主子賞玩,容他回去做些好的來。

    李薇問清確實木匠一家都是莊上的奴才,莊頭道這莊上所有侍候的全是賣身的奴才。前幾年連年遭災,四爺買地的同時也給莊上配齊了人手。

    於是給銀子買下就不合適了,李薇賞了他一家五兩銀子。多了也招人惹眼,這麼點也就夠他們一家一年的嚼用,不算天降橫財,只能說是筆小財,發起來也安心。

    還有莊上人家自已醃的蘿蔔丁、菜幫子和鹹菜疙瘩。她嘗著蘿蔔丁味道不錯,剩下兩個味道雖好,賣相差了點就沒要。

    她說個不停,四爺就端坐著聽,心裡發笑。她就真以為能糊弄過去?

    李薇說的口都干了,見四爺那帶著深意的微笑,乾脆認錯道:「爺,我錯了,我不該帶二格格去看掏蛇。」

    四爺本來也沒生氣,見她服軟就道:「爺也沒生你的氣。下回去莊子上,爺帶你們娘倆去掏兔子,那可比掏蛇好玩多了。先叫狗找著兔子洞,幾個洞都找著,派狗看著,叫狗對著兔子洞叫,一會兒你就能看到那兔子像箭一樣射出來,鑽進草叢就看不見了。」

    「真的?」李薇聽愣了。

    四爺道:「咱們站遠點,想活捉就叫他們下網子,不然就拿箭射。撲兔子不能叫狗,它們一咬這皮就沒法用了。」

    李薇叫他說的都恨不能立刻再趕回莊子看怎麼掏兔子了,沒辦法,落後時代裡娛樂太少,再說就是現代她也沒見過這麼有技術的掏兔子啊。動物世界裡獅子豹子狐狸都是使原始手段。

    兩人說著說著,她就忍不住歪他身上了。以前見情侶天天粘一塊還特別不理解,現在她是真明白了。情人不粘一塊才不正常呢。

    四爺到了東小院是真放鬆,他從不在這裡端架子。脫靴上榻,把李薇摟懷裡兩人一起歪著。一直聊到玉瓶隔著簾子問:「主子,二格格叫膳了,您要不要也跟著用一些?」

    四爺才想起從莊上回來,他們該是一早出發,這會兒肯定還沒用午膳,趕緊坐起道:「叫他們趕緊上。」

    轉頭他就訓她:「回來不想著趕緊用膳,餓壞了身體怎麼辦?以前不到飯點就見你念叨,今天是怎麼了?」

    李薇說了句甜掉牙的話:「見著你,我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這叫有情飲水飽。

    事實是她現在正在節食。

    四爺沒被她哄住,等玉瓶叫人把膳桌抬進來,他冷道:「連侍候主子都不會,再有下次自己去領板子。」

    主子可以想不起來吃飯,奴才卻不能忘,不然要奴才幹什麼?

    李薇見他有了真火,不好當面給玉瓶求情,使眼色叫她們都退下,反正有四爺在,她一向不愛人在跟前。

    玉瓶幾人是真嚇著了,臉都嚇白了。退出去後,玉朝小聲埋怨玉瓶:「主子身邊一向是你侍候著,怎麼能連叫膳都忘了。」

    玉瓶嚇得再厲害,當著人面怎麼可能被玉朝數落?她正色道:「這話我放在這裡,日後只要主子爺來了跟主子兩人在屋裡,誰都別去礙眼。」

    玉朝總覺得她這話意有所指,自從上回被玉瓶說破後,她就老想著玉瓶會不會給她小鞋穿,聞言恨道:「誰礙眼了?不叫主子用膳挨板子怎麼辦?」

    玉瓶冷笑:「主子賞板子是福氣。」

    說完她甩手走了,玉朝在原地不忿道:「就該叫你天天攤上這福氣才好呢……」

    屋裡,李薇慇勤侍候:「爺,您試試這個。」給他盛碗湯,一會兒再:「爺,您嘗嘗這個。」給他挾塊熏兔肉。

    四爺捧場的吃著,筷子一轉給她挾了一條熏兔腿,看著傻眼的她道:「吃啊。」

    李薇只好接受這甜蜜的折磨,熏兔子腿好好吃,就是超標了啦……過午就不能再吃這麼肥膩的東西了啊。

    見她一邊為難,一邊還是吃得噴香,第一口就挑最肥嫩的那塊肉下嘴。

    四爺看著她吃,心道必定又是在想那個什麼減肥了。明明想吃還克制著,真是想不開。只是禁不起引誘,挾到碗裡她就忍不住了。

    他就一筷子一筷子的給她挾,見差不多有平日的七分了才停下來。

    結果她卻還挾了塊兔肉啃著,他放下筷子笑看。

    真是個簡單的性子。

    李薇心道,反正都吃了這麼多了,下頓再開始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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