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Chapter 6-6 文 / 等顏

    還不到下班時間，卓宇丘便讓穆木換了衣服，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下，兩人一臉憂愁的離開了公司。坐在卓宇丘的副駕駛座上，心裡想著簡櫟，眼裡看著車來人往的十字路口，有很迷茫很迷茫的悲傷躍上胸口。腦子裡似乎被很多東西裝滿，但是每一次想要仔細去翻閱時，卻是什麼都沒有。

    很快很快，在天黑之前就到了卓宇丘家。卓宇丘將穆木放在簡櫟所在的房間門口，自己默默地走到了一邊。不過一個轉眼，就連他的腳步聲都聽不見了。

    穆木看著半掩的房門，在門口站了很久。邊落邊暗的陽光，透過落地窗嘩啦啦的灑在雪白雪白的瓷磚上，能覆蓋到的地方變成了一片溫暖的橘色。穆木深吸了口氣，一步快過一步地走進房間，然後開始尋找燈光的按鈕。

    房間裡沒有什麼不一樣，只是帶著很隆重的煙味。有多隆重呢，就像新娘車到了家門口的那一瞬間。

    燈光亮起來的下一秒，穆木看到床邊的那個身影微微挪了挪，然後抬起頭，迷糊的雙眼隨隨便便在穆木身上掃了一眼，出乎意料地微笑道，「你也來了。」

    「嗯。」穆木怕自己說出來的聲音會哽咽，只有輕輕一應。

    看著簡櫟抬起右手，把夾在食指和中指間的煙蒂扔進裝著紫紅色液體的高腳杯裡，然後又是熟練的動作點燃下一根香煙。

    穆木心裡澀澀的，平時那麼陽光的人，這一刻的笑容都顯得那麼力不從心。

    原來活在光環下的你，比我更寂寞。穆木在簡櫟身邊坐了下來，心疼地想著。

    繚繞的煙霧從鼻間飄過，穆木用力地聞了聞。好久違了的味道。

    她也同簡櫟一樣，將身子犯懶地靠在床邊，一言不發地從簡櫟手裡搶過香煙。簡櫟一驚，以為她是不讓他抽煙，正想罵出口，卻見她十分優雅地將香煙送到嘴邊，然後白色的煙霧規律有序地她的口中緩緩騰空。

    他一臉錯愕，「你？」

    穆木熟練地吐著煙圈不理他，然後冷不丁地苦笑起來：「好久沒有這樣光明正大的抽煙了。唉，你自己再點一根唄。」

    簡櫟好像有些忘記自己在做什麼，詫異地看著眼前這個和平時見到完全不一樣的穆木。可是穆木又好像對簡櫟探究的神色一點也不在意，反倒自言自語起來，「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學抽煙嗎？」

    「失戀。」簡櫟隨口接了句。重新點了根煙，在原來的地方又頹廢地靠了下去。

    「不是。」她淺淺地露出微笑。心底的記憶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帶著微微湧起的酸楚惶惶然地沉下去。「小時候家裡窮，有些東西特別渴望得到，但是······偏偏別人有，而我只能站著，眼巴巴地盯著。因為買不起，又特別想要，經常被老師和同學冤枉偷東西。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就連我爸爸媽媽這樣的親人也不相信。」漸漸的，濃濃的鼻音揪住了簡櫟的心，夾在手指間的香煙，悄悄的一點一點火化自己。

    穆木表面依舊帶著淺淺的笑容，讓人覺得這些根本不是她在意的事。可是，她的聲音卻越來越平靜，就像她用來掩飾的笑容一樣虛假。

    「簡櫟，我真的很羨慕你。你至少還有朋友相信你。如果當初有人願意相信我，有人能給我多一點關心，或許我不會沉淪。如果當初我不沉淪，或許我現在已經考上了名牌大學。如果當初我能考上名牌大學，我爸爸······或許就不會死。」她最終還是沒忍住，任由眼眶裡溫熱的液體流滿臉頰。可是，唇邊高傲的笑容卻依舊倔強的保持著。眼淚，笑容，都顯得那麼清心寡慾，彷彿他們並不是同時出現在同一個人臉上。

    「穆木。」簡櫟不放心地喊道。

    穆木笑著看了他一眼，搖搖頭，繼續說，「但是人不能遇到挫折就氣餒，別人不看好你，你更得爭氣。氣足了，才能把受的苦和委屈加倍的還回去。」她吸了最後一口煙，毫不留情地煙蒂扔進了高腳杯裡，「我就準備等我有錢了，一定要在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面前炫耀。別人愛說我做作也好，貪慕虛榮，見利忘義也罷，我就決定這麼做了。無論別人怎麼說了，我，就是愛錢。」

    話還沒有完全說完，簡櫟突然僅僅地抱住了她。「錢」就這樣卡在了她的喉間，她亂了節奏，最後連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說出那個字。唯有感覺簡櫟身上帶來的體溫一點一滴地融進她的身體，即使該做矜持的，她也捨不得放掉這一刻的溫暖。

    簡櫟，如果我來的目的是為了安慰你，那麼你的這個擁抱，就是我安慰你最大的理由。

    ——2015年4月27日·穆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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