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晴圓缺 清平調(六十二) 文 / 琉璃帝
血染墨香哭亂塚,韶華傾負紅顏悴
待浮花浪蕊俱盡,半醉半醒半浮生
弘歷欣喜問她的名字,叫寶珠。台上又換一出《繡襦記》,一出場,弘歷認得是芳官。看他打扮得十分香艷,頗有花含曉露,月印暗川之致,兩邊樓上喝彩不迭。淑慎公主對雍正帝說道:「皇阿瑪,這個就是芳官。」
我點頭含笑道:「這芳官比往昔更覺好了。「媚娘也認不清楚,只與弘歷說話,又看看寶珠,卻沒有餘情照應到台上。那寶珠見弘歷喜歡她,也挨了過來。我便不知覺攔著他,不叫她過來。寶珠便繞到那邊坐了。
兩個黑面戲子,夾著個怯老鬥,把個淑慎公主左顧右盼,應接不暇。寶珠、媚娘搶泡熱水,搶倒茶,一個挨緊了膀子,一個擠緊了腿。我得意洋洋,樂得心花大放。
芳官唱完,進了場,卸了妝,在簾子邊站了一站,望見了雍正帝,即微微的一笑。雍正帝對他點點頭。又見他衣裘華美,靴帽時新,迥非從前模樣,意謂其必過來招呼。
果見他進了戲房,候了一會,猛一抬頭,只見他已坐在對面樓上,同著前幾日唱《風箏誤》的那個小旦,陪著兩個華冠麗服的人。不多一會,那兩人帶著他們走了,雍正帝好不掃興。只聽得雍正帝問我道:「今日在什麼地方用膳?」我不懂,只把頭點。又聽得媚娘問道:「這位貴公子,今日咱們上那個館子,我伺候你罷。」雍正帝支吾,說不出來。
弘歷突然說道:「今天兒臣打聽酒館才開了兩三家,若去遲了,恐怕沒有坐兒。」雍正帝心裡想道:這兩個卻都好,看這光景,兩個都要去的,但恐所帶的銀子不夠。」又想道:「兩人給他十二弔錢,吃五六弔錢的酒菜,也夠了。」便問我道:「我們走罷。」
寶珠便拉了雍正帝的手道:「到那個館子?」我看這兩個女戲子。心裡不大喜歡,因是皇上花錢,與她們無干,樂得熱鬧熱鬧,便對弘歷道:「弘歷,能否同路送本宮回去,有事想和你細說。」淑慎公主道:「你們先回吧,我還要候一候。」雍正帝勸解道:「同走罷,這時候不走是未必天色已暗。」便拉了淑慎公主同下樓來,卻忘還了戲錢。看坐的上來拉住弘歷道:「慢些走,你們沒有給戲錢。」雍正帝聽了,住了步,問弘歷,媚娘道」這一起算我的吧,交代掌櫃的就是了。」看坐的連聲答應。
才出了戲園,兩個女戲子跟在身後。弘歷問媚娘道:「那個館子好?」媚娘柔聲細語道:「前面的花雨館就很好。」不多幾步,走進了館子,掌櫃的都站了起來,叫聲」媚娘好,心想事成,陞官發財。」又作了個揖,媚娘也應酬了幾句。揀了個雅座,雍正帝首坐,弘歷第二,我第三,寶珠、媚娘一凳坐了。走堂的送了茶,便請點菜。媚娘讓雍正帝、弘歷,二人又推媚娘先點,媚娘要的是紅燒魚,白切鴨,我要的是清蒸紅豆、野甜菜。寶珠要的是白玉豆腐、麥子粉。淑慎公主要的是蜂蜜伴黃瓜、蘑菇羊肉、核桃羹。弘歷道:「菜餚清淡可口,可以調養生息。」走堂的及媚娘都笑了。拿了兩壺酒,幾碟水果,幾樣小菜來,各人飲了幾鍾酒。
先拿上清蒸紅豆、蘑菇羊肉、蜂蜜伴黃瓜、白玉豆腐四樣菜來。弘歷便要豁拳。媚娘對弘歷道:「你出個令罷。」弘歷大笑道:「樂中樂,苦中苦。第一杯輸了,要唱個小曲兒;第二杯輸了,要說個笑話;三杯輸了,敬人皮杯。」
雍正帝含蓄道:「這三樣我都不來。」我微微笑道:「那不能。既這麼著,頭一個就是你來。」媚娘便斟了三滿杯,放在面前道:「貴公子來罷!」雍正帝便瞇齊了眼道:「你們替我看著,我眼睛不仔細,恐怕要錯。」便伸出手來,與弘歷豁一拳就輸了。我樂道:「請唱。」雍正帝道:「唱是再不會的,我情願多吃一杯。」淑慎公主道:「說唱就要唱的。」雍正帝飲了一杯酒,求寶珠代唱。我淡淡說道:「代唱了罰十杯酒。」保珠便不敢代,雍正帝對他作了一個輯,道:「好人,你代我唱一唱罷。這些東西,我是一句不會的。」眾人見他果是不會,寶珠便代唱了一枝《琵琶記》。
再豁第二杯,弘歷輸了。笑著說道:「有一人請客,沒有錢買酒,拿一隻空杯子,放在客人面前。主人說請,客人不動手。主人又說請,客人道:『酒還沒有來,請什麼?』主人家就走過來,拿著杯子一瞧,道:『原來這杯酒是乾巴巴的,你就這麼飲了罷。』」弘歷就拿杯子送到雍正帝嘴邊,雍正帝樂極,一飲就干。淑慎公主、我齊聲說「好」!寶珠道:「這個笑話實在說得有趣。」便也斟了一杯酒,送到弘歷嘴邊,叫道:「弘公子,小女敬你,飲這杯。」弘歷也喜歡,干了。
寶珠又斟了一杯,送到我面前,也恭敬叫了一聲香玉姑娘,我也爽快干了。
豁第三杯又是我贏了。弘歷便含著一口酒,雙手捧了我的臉,口對口的灌下。弘歷心裡快活,臉上害躁,已嚥了半口,忽低著頭一笑,這口酒就從鼻孔裡倒衝出來,絕像撒出兩條黃溺,淋淋漓漓,標了一桌。寶珠笑得坐不牢,已塌下凳子,坐在地上。淑慎公主的翻了一身酒。媚娘笑的腹痛,捧住了肚子。
淑慎公主帶笑拍著媚娘的後背,弘歷才抬起了頭,閉了眼,張開口,鼻孔裡還覺癢的,打了幾個嚏噴,停了多時,方才說道:「有什麼好笑?」眾人見他這光景,又笑了一會,吃了幾樣菜。
雍正帝便斟了酒與媚娘豁了一拳。媚娘輸了,雍正帝便催媚娘唱。媚娘道:「這不難。」飲了一杯酒,唱了個《遊園》,大家卻讚聲「好」。第二杯又系媚娘輸了,要說笑話。媚娘欲醉抬頭,見屋子裡釘著一個小神龕,供一張文財神招財進寶,即對大家說道:「你們見了有錢的文財神,便喜歡道:『財神爺到了,肯花錢。』人人見了財神都會聚財,便高興道:『只要拜拜財神,希望能遇到好事。』你瞧上頭到底是福祿壽的文財神,還是俠肝義膽的武財神?』弘歷拍案叫絕,淑慎公主掩著鼻孔要笑,寶珠卻仰面看那龕。弘歷搖晃中便斟了一杯酒,送到媚娘面前道:「該罰,你挖苦得利害。」媚娘接過來,飲了道:「這裡卻沒有文武兼修的財神。」又與淑慎公主豁第三杯,淑慎輸了,要敬淑慎皮杯。淑慎道:「咱們倒不用這麼著,方才寶珠那杯沒有吃得好,這杯我煩你轉敬她。」淑慎公主便拿著杯子,呷了一日,又送到寶珠嘴邊,寶珠搖著頭,閉緊了嘴不受。淑慎公主便跨在寶珠身上,端端正正的,將寶珠的頭捧正,往上一抬,寶珠便仰著臉。淑慎公主卻把那一點珠唇,緊貼那一張闊嘴,慢慢的沁將出來,一連敬了三口。
淑慎公主便如醍醐灌頂,樂不可言。大家聽她喉嚨裡頭咭咯咭咯的,嚥了三咽。
淑慎公主又斟了酒,輪到弘歷了。第一拳是淑慎輸了,唱了一枝《浮生三夢》。
第二拳是弘歷輸了,弘歷先笑了一笑,笑著說道:「這個故事是從市集聽到,人家姑嫂兩個,哥哥不在家,姑娘就和嫂子一床睡覺。嫂子想起他丈夫,便睡不著,叫這姑娘學著他哥哥的樣兒,伏了一會。那嫂子樂得了不得,道:『好雖好,只是不大在行,換個姿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