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晴圓缺 鳳華朝(二十九) 文 / 琉璃帝
露凝霜重漸傾欹,宴賞才過小雪時
蒂有餘香金淡泊,枝無全葉翠離披
張廷玉稱讚道:「皇上以神武渾一中原,疆土之富,不獨忠臣諸猛將,恐從古帝王,未有如此之盛。」
熹貴妃為皇上斟滿一杯酒,笑著問道:「當今天下,有多少郡縣?」
張廷玉嘴角微微揚起,道:「郡有四百多個府、直隸州、直隸廳,一千三百五十八個縣,戶口有九千九百萬有零;若論地方,自西向東,有九千三百里;跨越南北,有一萬四千八百一十五里,還有遐荒臣伏真不算。」
雍正帝大喜道:「人生事業至此,可謂極矣。今與愛卿對春光而痛飲花前,亦不為過也。」
張廷玉滿面春風,說道:「皇上至治雍雍,萬民樂業,今日稱觴獻壽,正天心人意以報皇上,何過之有!」雍正帝大喜,隨命進酒。
二人談一會國政,論一會民情,又講一會眼前花開的茂盛,又說一會往日得天下的英雄。真是君臣一體,無忌無猜。怎奈張廷玉,一心只想著皇后的事體,欲要開口,又未曾顧及前皇后的恩情;欲不開口,又怕失去了機會,心下十分躊躇。真個事有湊巧,暢飲了半日,雍正帝忽然起身淨手。
那張廷玉終是阿諛奉承,得了這個空兒,就對熹貴妃笑一笑道:「熹妃娘娘仁孝恭儉,中外稱揚。前日來朝時,諄諄問國計民生,真當代賢後也。若得後宮之主如此,便是天下之福,社稷之慶。」
熹貴妃久有心在掌權後宮一席,被張廷玉一句話打動了心事,便泫然淚下道:「吾之感入心脾,自幼嚮往別的女子讀書好學,有智略,識大義,居家儉樸,待人溫和。又百般孝順,宮中處處房幃之私,亦是可憐。我常陌守在寢殿,得知新歡服侍皇上周到,同寢同食,姬妾順心做到賢妻良母便可,豈敢再窺視後宮之位,把其餘姐妹得罪這可如何是好,日日能共享暢飲乃是今生難得。」
說未了,雍正帝早已回座。張廷玉知熹貴妃用意極深,實然內心還是欲要登上皇后之位,可孝敬皇后釋然故去已讓雍正帝傷痛欲絕,料難做主。便大言道:「天下奠安,再無他慮。只愁念及仁孝,恐難另擇皇后。」
雍正帝沉吟,猶未及說。便先回圓明園續然批閱奏折。
乘鸞移駕到圓明園,雍正帝回憶起皇后在榻前臨終一幕: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來看你了」宮女秋芯在昏迷不醒的皇后耳邊輕聲喚道,雍正帝滿臉大汗直奔到皇后榻前,靜靜看著被病痛折磨憔悴的皇后。皇后輕輕悄然睜開了睡眼,一眼見到雍正帝坐在自己的榻旁,注視著自己。她勉強欲要起身問安,雍正帝淚眼迷失,連忙說道:「皇后身體虛弱,不必問安,還是躺在床榻。」
皇后輕輕動了動嘴唇,緩了一會才說道:「皇上能抽閒暇時辰來看望臣妾,心裡真的很高興,可惜臣妾時日不多,六宮三院無主,臣妾心知肚明汝寵愛謙讓於各宮妃嬪,不希望為了後位爭奪傷了和睦,但要選若野心勃勃,必然瓦解崩塌後宮格局,臣妾只有一心願,冊立皇后不應從現宮中選取,而考慮深遠,納宮外的秀女新選入妃,若逞心如意,找一日冊封為後,但現實有一女子近在眼前,若不嫌,納她作妃乃為上天好生之德,此事女兒家不該多說,還是皇上親自定奪為好。」皇后的聲音細小柔弱,宛如蚊蟲鳴叫。
雍正帝哭著點頭,把細柔白皙的手放在臉上,說道:「請皇后寬心,朕會遵從皇后心願,不知那勝任延續皇后之位的女子身在何處?」
皇后吞了一沫,停頓了然說道:「品行賢良,實為一漢女子,恪守本分。若說在何地,此機緣不便參透,緣來時坦然地接受,緣去時也從不強留,但可告訴皇上,此女就在吾之常住之地,你若有心,就輕而易舉知道此女為何人。臣妾覺得她可以接任臣妾的位置,之前甚少有過接觸,方才知曉為人善良知恩,做六宮之主,是不可多得的福分,即便不為皇后,也希望她能主持後宮,還請皇上仔細斟酌。」
雍正帝歎出一聲,輕輕點頭,道:「皇后保住鳳體才是眼前當務之急,不必費神勞心,安心養病,朕答應就是,好好休息,改天再來看望。」雍正帝拂身而起,起身離去。皇后愀然目送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她兩眼閉上,繼續睡去。
雍正帝前往圓明園軍機之處,閉目養神,回想到那一幕,心裡極為痛心,一顆淚珠忍不住從眶裡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