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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97章 天雪身世 文 / 林雪靈

    吃完午飯,沈凝煙與葉昔遲並肩走在揚州城的大街上,一左一右,緊緊相挨。

    周圍皆是人潮湧動的商舖小攤,葉昔遲的相貌出眾,才走了沒幾步,就已惹得路人頻頻側目,其中不乏有年輕貌美的女子在內。

    沈凝煙一一掃過那些意味不明的曖昧目光,鬱悶道:「都說江南女子溫婉賢淑,嬌羞文靜,今日一見,怎麼與傳言頗有不同?」

    「哦?」葉昔遲的唇邊笑意盈盈,手中搖著一把素雅的折扇,同他的這張臉配在一起,真真是恰到好處,「此話何講?」

    他真是到哪都不忘勾引人!

    沈凝煙氣呼呼地瞪他一眼,鼓了鼓腮幫子,隨手指著一個女子,道:「公子難道不覺得她們的目光太過直接刻骨嗎?」

    葉昔遲順著沈凝煙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年約五十來歲的婦人提著竹籃站在路邊的一個小販前,手裡拿著一棵綠油油的青菜,正為了是否便宜幾文錢與小販爭得不亦樂乎。

    「你說她嗎?」葉昔遲努力忍著笑,完全不知她的怒火是源於何處,「阿花,人家這麼做也是為了生計。雖說江南土地肥沃富饒,城裡城外一片繁榮之色,卻也並非人人都能過得上衣食無憂的生活。更何況諸如此類的事情,京城裡也隨處可見,你又何必那麼見怪呢?」

    她哪裡見怪了?瞧著葉昔遲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沈凝煙恨不得一拳揍上去,打成了熊貓臉,也倒省了她幾分心思了。

    剛想開口反駁,抬眼卻見那個婦人殺價成功,正洋洋得意地點著竹籃裡的東西。回頭見他們二人看著自己,婦人也不奇怪,只是笑道:「我買了那麼多年的菜,還是這裡的最實惠!」說完,樂呵呵地走了。

    沈凝煙的嘴巴張得就快要塞下一個雞蛋了。這是怎麼回事?她想讓葉昔遲看的,分明就不是這個上了年紀的大娘啊!

    葉昔遲收起扇子敲了敲她的頭,終於忍不住笑道:「溫婉賢淑,嬌羞文靜這兩個詞用在方纔那位大娘的身上,的確……唔,不太合適。」

    沈凝煙默默地看了一眼那位大娘的背影,欲哭無淚,這次丟人簡直是丟大發了!

    ***

    兩人在街上轉了許久,來到一個轉角處的時候,葉昔遲忽然停住了腳步。

    「公子,怎麼了?」沈凝煙輕聲詢問。

    「你看。」葉昔遲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間酒樓,鑲了金邊的招牌上「倚翠軒」三個字尤為醒目。此刻已過了午飯的時辰,酒樓裡卻依舊人滿為患,甚至門口還有不少人正在等候。

    沈凝煙似懂非懂,只想著他們此行的目的,道:「公子是想買下這間酒樓?」

    葉昔遲不置可否,又道:「你仔細看。」

    沈凝煙不知道他想要自己看什麼,又張望了幾眼,除了樓內用食的人多了些,並未發現有任何異常。()

    葉昔遲又指著對面的那間酒樓,「你再看那間。」

    沈凝煙疑惑地望過去,同樣是酒樓,同樣在一條街上,兩家的生意確迥然不同。若說方纔那間酒樓是人滿為患,那麼現在看的這間,著實可憐了些。堂內桌椅擺放整齊,地面上沒有一絲塵埃,完全不像是正在開門做生意的模樣。

    葉昔遲一下一下地敲打著手中的折扇,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這兩間酒樓離得那麼近,為何大家寧可在外等候,也不願多走幾步去對面的那間呢?」

    沈凝煙本來不覺得,現在被他這麼一說,倒也心生疑惑,猜測道:「會不會是因為倚翠軒的飯菜比較好吃?」

    葉昔遲:「……」

    沈凝煙托著下巴,「也有可能是有優惠?」

    葉昔遲:「……」

    沈凝煙:「又或者說,其實對面那家的飯菜都已經賣完了,大家不得已,才只能來這邊吃?」

    葉昔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丫頭平日裡看著挺聰明的,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犯傻?

    「你就不能往深層想嗎?」

    葉昔遲好意提醒,卻見沈凝煙瞪大雙眼極為無辜地瞅著他,好像在說我為什麼要往深層想一樣。

    葉昔遲無奈地歎氣,投去一個頗為嫌棄的眼神,「算了,問了你也是白問,倒不如過去看看。」

    沈凝煙默默地接受著他的鄙視,吐了吐舌頭,快步跟了上去,「公子,等等我。」

    ***

    倚翠軒門外,一個身材矮小、微微發福的夥計正熱情地招呼著客人,每個客人的手裡都拿著一片竹簡,竹簡微微泛黃,上面寫了他們等候的順序。

    見葉昔遲與沈凝煙走來,胖夥計先是飛快地打量了他們一番,復又慇勤地半哈著腰走到他們前面,面帶微笑地詢問道:「不知兩位客官需要幾等包廂呢?」

    吃頓飯而已,還有等級之分嗎?

    沈凝煙瞥了葉昔遲一眼,見他同樣面露疑惑,便對著胖夥計道:「不好意思這位小哥,我們初來揚州,不懂這裡的規矩。請問你剛才說的『幾等包廂』是什麼意思?」

    胖夥計整日站在倚翠軒外,閱人無數,一眼便看出了他們並非本地人,忙解釋道:「是這樣的,由於最近來我們倚翠軒的食客增多,我們的夥計和大廚們常常忙不過來,所以老闆就想出了這麼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將大堂與包廂的客人區分開來,凡是在包廂內的客人,皆會視為貴賓,優先上菜。」

    這還叫兩全其美?沈凝煙不解道:「那在大堂裡的食客呢?」

    胖夥計笑哈哈道:「那自然是等貴客的菜色上齊了,才能輪到他們了。()」

    「他們也願意等?」

    胖夥計怔了一瞬,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們倚翠軒在揚州可是出了名的酒樓,每日都有數不盡的食客前來光顧,幾乎每位客人都需要等候,只不過等候的時間不同而已。」

    「我們也要等嗎?」

    胖夥計遠遠看見他們的打扮,就已知道他們並非出生於尋常人家,到手的肥魚又豈有放走之理。圓滾滾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胖夥計笑道:「本店尚有一間上等包廂空閒,不知兩位客官是否需要?」

    沈凝煙這下總算是弄懂了,其實這所謂的包廂與大堂之分,不過是用銀子來衡量的。你給的銀兩多,服務自然也會周到些,相反你給的銀子少,大堂內坐滿了,其餘的人便只有在外等候,直到裡面有空的位子才能進去。

    沈凝煙原本只是想問問,卻未料不待她回答,一直沒有說話的葉昔遲忽然出聲道:「那便要一間上等包廂吧。」

    「好勒!」胖夥計高興地應下,「兩位客官,請隨我來。」

    葉昔遲舉步跟上,沈凝煙在他旁邊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地提醒道:「公子,我們才吃好飯不久。」

    葉昔遲點頭,道:「我知道,所以才更要進去,嘗嘗這裡的菜色是否真的如他們所言得那麼美味。」

    兩人穿過熙熙攘攘的廳堂,沈凝煙望著身旁的人,個個都是酒足飯飽之後滿意的表情,輕聲道:「瞧著他們的樣子,味道應當不差才對。」

    「那可不一定。」葉昔遲朝她眨了眨眼,微微一笑,「有些事情試過之後方能斷定。」

    跟著胖夥計上了樓,又七轉八拐地走了片刻,才來到所謂的上等包廂。

    胖夥計推開門,恭恭敬敬地退至一旁,垂首道:「公子,小姐,就是這裡了。請你們先在裡面稍事休息,立馬會有夥計來為你們點單的。」

    葉昔遲微微頷首,「有勞。」

    相比起大堂的氣氛,這間包廂也算得上的別緻雋雅了,地方不大,卻處處透著文雅之氣。臨著酒樓,是一條碧綠色的小河,河水清澈,隱約還可見到幾條小魚在水中翻滾。窗外風和日麗,從上往下望去,河面上彷彿被染上了一層細碎的繁星,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葉昔遲倚窗而坐,沈凝煙俯身為他斟了一杯茶水,長髮垂肩,「公子。」

    「真乖。」葉昔遲接過,茶香撲鼻,青煙裊裊,微抿一口,唇齒間立刻瀰漫著清香,「澀中帶甜,果然是好茶。」

    沈凝煙其實不懂喝茶,聽他這麼稱讚,也淺淺地抿了一口,發現與自己之前喝的並沒有什麼不同。對茶道她不甚瞭解,可對葉昔早吩咐的事情,卻是日日夜夜都記得清楚,「公子,我們出門已有些時日,若是你真心喜歡這間酒樓,不如找老闆來商量一下,將它買下如何?」

    葉昔遲凝眉,搖頭道:「主意不錯,可尚欠火候。」

    沈凝煙不解,嫩白的指尖在杯蓋上輕輕摩挲,「公子何出此言?」

    葉昔遲似乎端詳了一下,片刻才道:「其實進來之後,我發現這裡與別的酒樓並無什麼不同之處,倒是對面的那間酒樓,卻顯得與眾不同。」

    這條街不算冷清,若真如方纔那個胖夥計所言,每日都有許多食客慕名前來,又怎會注意不到對面的那間酒樓呢?而前來的那麼多人中,竟都是寧可餓著肚子,卻沒有一人願意去對面那間酒樓的?這也太奇怪了吧。

    沈凝煙汗顏,既然如此,他們還大張旗鼓地進來做什麼?甚至於還挑了這麼貴的一間,難不成連椅子都沒坐熱就走了嗎?

    正在這時,門被推開了,一個肩上搭了條白巾,身材高高瘦瘦的夥計走了進來,「不知兩位客官需要些什麼?」

    葉昔遲放下茶杯,並沒急著點菜,而是道:「你且過來,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先問你。」

    夥計一愣,似乎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客人,驚訝之餘卻也是向葉昔遲身邊走了幾步,謙卑道:「不知公子想問些什麼?」

    葉昔遲開門見山,道:「我方才來的時候看到這條街上並非只有你們這一間酒樓,可為何你們的生意這麼好,而對面那間卻空無一人呢?」

    聽了他的話,夥計的神色忽然大變,不知為何,方纔還沉穩的聲音此刻顯得慌亂起來,「公子,小人只不過是一個下人,只知道我們家的飯菜比較可口,城裡的百姓們都喜歡過來,其餘的事,小人一概不知啊。」

    葉昔遲皺眉,他的神色慌張,又似乎竭力隱瞞著什麼,並不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他的表現太過明顯,沈凝煙也察覺到了這一點,開口道:「小二哥,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你那麼緊張又是為何呢?」

    夥計自知說漏了嘴,心下大駭,生怕老闆知道之後會找他麻煩,臉色一白,手忙腳亂地搖頭,支支吾吾地趕緊撇清關係,道:「兩、兩位客官,小人真的什麼都不知情,還請兩位客官放過小人一命,小人家裡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不滿足月的兒子需要照顧,全家的生計全靠小人這一份差事,可不能丟了飯碗啊!」

    夥計聲淚俱下,一雙腿軟得就差沒跪倒在地。

    葉昔遲眼底的疑雲更甚,卻也不再為難他,擺了擺手道:「既然你不知,我們也不多問了。我們也已用過午飯,你去隨便上兩個菜來既可,不必太過鋪張。」

    「是,是……」夥計聞言如獲大赦,慌忙退下。

    「公子……」沈凝煙欲言又止。

    葉昔遲知她想問什麼,道:「此事確有蹊蹺。」想不到第一日來揚州便會遇上這等奇事,真是古怪之極。

    「那我們還要管嗎?」雖然沈凝煙對這事也挺好奇的,想要弄個明白,可如今的自己只是一個隨從的丫頭,若葉昔遲不打算插手,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

    葉昔遲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眸色一亮,道:「阿花,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什麼賭?」

    「唔,就賭這倚翠軒與對面的那間酒樓有沒有交情。」

    這麼無聊的問題還需要賭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裡面的因果關聯一定不簡單好不好。

    沈凝煙只是遲疑了一下,剛想發表自己的看法,卻聽得葉昔遲道:「你不說話就算是默認了。我猜這兩間酒樓之間不單單是有故事,甚至還有可能是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這樣吧,我們待會兒去對面看看,問問究竟是怎麼個情況。若是我猜對了……」

    「等等,等等……」聽著葉昔遲的話自顧自地說個不停,沈凝煙連忙揮手打斷他,委屈道,「公子,我還沒賭呢!」

    葉昔遲勾了勾唇角,笑如春風,「你已經賭了。」

    咦?

    「不過是有交情與沒交情之分,我既已下了賭注,那你自然也算是賭了。」

    沈凝煙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要忍耐,要習慣。可每次卻仍是恨得牙癢癢,心裡暗暗罵了葉昔遲一萬遍小人。哼,你現在不過是仗著我喜歡你,才可以那麼肆無忌憚地欺負我!葉昔遲你等著,總有一天姑奶奶會把你剝皮抽筋,然後讓你跪在地上求饒!!!

    「阿花,你可有異議?」

    沈凝煙嘴角一抽,抗議有用嗎?當然沒有!

    「……我賭就是了。」

    葉昔遲滿意地點頭,眼中閃過一抹奸計得逞之後的快感,「那我們就賭一個月的差事吧。不知是否近來馬車坐久了,本公子總感到腰酸背痛得厲害,若是你賭輸了,便為本公子捶一個月的肩,如何?」

    「那如果我贏了呢?」沈凝煙有氣無力地問道。明知不可能,還是不死心。

    葉昔遲輕笑,忽然覺得她死鴨子嘴硬的模樣有些可愛,「這個啊,那就等你贏了再說,條件嘛,也任你開,如何?」

    沈凝煙猛一抬頭,眼前瞬間染上了一片粉紅色。如果她到時候的條件是讓他娶她,他是不是也會同意?

    沈凝煙拍案而起,氣勢與方才判若兩人,「好,我跟你賭!」

    為了她將來的幸福,就算這兩間酒樓之間有什麼聯繫,她也一定要讓它們毫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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