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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四章 道理和私情 文 / 雪小朵

    鳳止說罷突然轉頭,捏一個訣往房門處丟過去,就見一男一女自門外跌了進來,身後還站著個銀髮青年。

    望著跌進來的紫月和崇冥,鳳止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你們聽牆角倒是聽得挺歡暢的嘛。」

    跌進來的女子尷尬地直起身子,作茫然狀:「咦,這不是我的房間啊。」在身畔男子後背上重重一拍,「崇冥,你這路是怎麼帶的?」

    崇冥沒反應過來:「啊?」接受到紫月的眼色,立刻配合道,「哦!是老子搞錯了,都怪兩個房間挨得太近了,老子沒注意就……」

    鳳止道:「本君若記得不錯,紫月的房間應該在走廊的另一端。挨得很近嗎?」

    紫月蹙眉數落崇冥:「我就說嘛,這路越走越不對,你看,走錯了吧。」一手拽住崇冥,一手撈住白澤,堆笑道,「不好意思走錯房間了。」

    兩個男人卻沒有動,紫月壓低聲音:「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走。」在她看來,鳳止雖然笑若春風,可是這位尊神的心思深沉與他的好友明玦比起來,只怕是各佔春秋,至於他身畔的白衣少女,臉色早就有些不大好看。

    崇冥卻掙開她的手,逕自走到床上的二位尊神面前,神情少有的嚴肅正經:「帝君,臣是個粗人,話可能說得不中聽,可有些話還是要講,不論帝君與鳳止上神有何私情,畢竟與天族的婚事在即,還是要注意一下影響,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若是傳出去了,墨珩上神的顏面怎麼好看?」

    紫月想攔他,可他語速極快,很快就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給說了,她只能在一旁乾著急,再看床上的二位,一個仍舊維持著淡然的風度,臉上的笑意不多一分,也不減一分,另一個則凝眉思索,小臉皺成一團。

    鳳止含笑問道:「所以,崇冥將軍的意思是?」

    上一刻還很嚴肅的威武將軍,下一刻卻換上慇勤的表情:「小神的意思是,乾脆上神帶帝君私奔吧。掐指算一算,最近這三日,正是私奔的好時機啊。」又搓著手道,「實不相瞞,小神的府邸在人界與崆峒的交界,那裡人跡罕至,地勢複雜,易守難攻,十分適合落難鴛鴦避難……」

    紫月的身子晃了晃。這位將軍,您要不要這麼不按常理發言?

    床上的少女果然抬手揉起了額角,她大概是對自己的部下絕望了吧。

    不等她開口,就有一個聲音道:「不可以。」

    紫月望著說話的白澤,欣慰地想,這裡總算還有一尊正常的神。卻聽他道:「將軍的府邸在荒漠戈壁,食糧緊缺,不好。」

    紫月扯了扯嘴角,這位奇珍異獸,你的腦回路果然也很清新脫俗呢。

    鳳止笑容滿面:「崇明將軍的好意本君心領,日後若有機會,自當帶阿朱前往將軍府邸拜訪。對了,尚不知將軍從何處得知阿朱有難,緣何這麼巧趕來相助?」

    崇冥按住腰間的刀柄,眸色沉了沉,道:「小神數日前接到墨珩上神諭旨,自帝君踏入人界的當日起,就率部下暗中保護,只是小神的行動卻被某個神秘勢力擾亂……」說到此處,眼睛裡竟泛起淚花,同他粗獷的形象極度不相稱。

    「讓帝君陷入危險之中,還受了這麼重的傷,臣實在是太沒用了……」說著就老淚縱橫,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淚之後,一臉視死如歸,「帝君,臣無顏再見崆峒父老,看來只有切腹謝罪一條路了!」

    說著竟然當真抽出了刀來,就要往自己身上捅。

    紫月愣住,此人說抽刀就抽刀,當真讓人一點兒防備都沒有,千鈞一髮之際,聽到沉朱開口:「且慢。」

    為她這兩個字,崇冥雙目放光:「帝君果然不捨得臣死!」

    沉朱慢條斯理地理了一下衣袖,溫吞吞道:「哦,本神是怕你弄髒了地板。」

    紫月默了。

    沉朱暗歎,這樣的戲碼從前每隔個三兩日就要上演一次,她都懶得陪他玩兒了。

    崇冥一臉生無可戀地轉身:「兒大不由爺,帝君長大了,也是臣默默消失的時候了……」

    紫月目送著他消失在門外,將臉轉向沉朱。

    少女一臉淡然地轉向身畔書生模樣的青年:「我肚子餓了,是不是該開飯了?」

    書生道:「阿朱想吃什麼?本君親自下廚。」

    少女道:「紅燒排骨。」

    白澤道:「青花魚。」

    紫月道:「白澤,沒人問你的意見。」轉過臉正經道,「魚香肉絲。」

    在吃飯的問題上,四人一拍即合。

    於是,鳳止起身去廚房做飯,白澤一言不發地跟出了房門,紫月惦記東方闕,就趁還未開飯出門尋郎,房間裡只剩下沉朱以後,她思索片刻,決定再睡一覺。

    如今落腳的這處宅院,是當地一戶人家的私宅,戶主因為陞遷舉家搬往京城,就只留下一個老僕看院子,於這處偏院外結一層仙障,也不怕有凡人會來打擾。偏院中有處菜園,雖然已多年無人打理,卻也生機勃勃。

    鳳止交待那些閒著無事的神將買肉回來,自己則閒閒步入菜園。

    眾神將無不驚訝得合不攏嘴。

    因為他們委實沒有想到,鳳止上神竟會如此充滿生活氣息。傳說中的鳳皇雖然也很平易近人,可他再平易近人也是來自上古的尊神,上古的尊神大部分都已作古,唯有鳳止和墨珩可供世人高高瞻仰。

    />他們雖是崆峒神將,卻都是些底層的小神,自然沒有機會近距離見到墨珩上神,只有少數人遠遠的見過,據他們所言,不過一個模糊的影子,那來自遠古的風儀,已足以使人心甘情願地折服。

    故而,眾神將無不覺得,如今在菜園子摘菜的男子,與他們想像中的鳳皇……略有些不大一樣。

    尤其是看到他不顧泥濘蹲下去拔蘿蔔的時候,他們受到的衝擊是巨大的,內心是糾結的,您老人家捏個仙訣就能搞定的事,為什麼非要親自動手?糾結了一會兒,豁然開朗——約莫這就是上神的境界。

    親手拔的蘿蔔,一定比較香。

    感慨完畢,就按照吩咐去集市買肉了。

    白澤立在菜園的籬笆牆邊上,靜靜看著男子拔完蘿蔔起身,衣角上還沾了些泥土。若不是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悠遠氣息,白澤甚至一時忘了他的身份,誤把他當做一個白淨清秀的人類書生。

    他立在絲瓜架子下,頭髮被清風吹動,對他說道:「白澤,你不必寸步不離地跟著本君,本君雖然聽懂了崇冥將軍的暗示,卻無意接受他的好意。」臉上雲淡風輕的笑意消失,代之以輕微的歎息,「本君是很想帶她走,可是也要她願意。」又淡淡問他,「此番你歷上神之劫,墨珩出了不少力吧。」

    白澤面上雖然沒有表情,瞳孔卻微微放大,恢復如常後,道:「你都知道了。」

    鳳止輕道:「這世上除了他,還有誰膽敢蹚這個渾水。」

    那可是上古的神劫,就連天帝當年都不敢引下——據說帝尚當年原想冒險一試,旁敲側擊地問墨珩的意見,卻未獲得他任何指點,在最後的關頭,帝尚選擇放棄此劫,所以,直到今日,他的神格都還未能與墨珩和鳳止平級。

    如今,墨珩助白澤渡劫,是公然把天帝的面子放在了一邊,天帝得知後的震怒可想而知。

    白澤道:「吾也未曾想到,墨珩竟會助吾渡劫,他自身已是強弩之末,此舉幾乎耗盡了所有神力。」評價道,「何等魯莽。」他總算知道,那丫頭的魯莽是從何而來了。

    鳳止眸光深斂:「他有事托付你,自然不會讓你死了。」

    白澤開口,神色平靜:「是,他將沉朱托付給了吾。」

    鳳止道:「所以你才會對阿朱立誓效忠嗎。」

    「吾承了墨珩的人情,豈有不還之理。」

    「僅此而已嗎?」

    白澤頓了一下,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道:「鳳皇,吾與你不同,吾的行動只為道理,絕不會關乎私情。」

    他說罷,就抬腳離開。

    鳳止兀自立在原處,任微風拂過他的髮梢,陽光下,他輕輕吐出一句:「道理啊……」

    適時,喚作祟冥的將軍正抱臂靠在一側的牆上,動了動唇角,絡腮鬍子之下,隱約可看出英俊的容貌,他將口中刁的那根狗尾草吐出,惡狠狠地吩咐與自己一起聽牆角的下屬:「方纔聽到的,不許說漏嘴,尤其是在帝君面前,聽到了嗎。」

    屬下連連點頭,道:「是。」又忍不住問他,「將軍打算把墨珩上神的旨意壓多久?」

    他瞪了問話者一眼:「老子不都說了嗎,這三日誰也不許輕舉妄動,其旁的,三日以後再說!」

    屬下忙道:「遵命。」

    「都圍在老子這裡做什麼,還不去看看帝君有什麼吩咐,或者去幫鳳止上神打打下手,一個個的,也沒個眼力見兒……」

    將屬下罵走,男子的神色緩緩沉寂下來,自己能為帝君做的,也就只是爭取三天嗎。

    還真是個無用的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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