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V12 平地風波起(一) 文 / 蘇紫苑
「醒了嗎?」三夫人聽到床榻那邊的動靜,卻良久未見孟菀出來,於是偏頭,輕聲的問了一句。
孟菀方掬著被子坐了起來:「嗯,醒了。」一邊說著,一邊下了床榻。
「姨母,您怎麼在剝蓮子?」走到三夫人的跟前,輕聲問了一句。
三夫人方抬起頭來:「你二妹出事,你父親還有你二姨娘都不好受,我便閒著剝些蓮子來,給他們下下火氣。」
孟菀點了點頭,的確,哪怕父親知曉孟珺瑤對孟菀做的事,但是如今孟珺瑤死了,他也在所難免的會難過。
她沒有多言,只是在三夫人的跟前坐下,而後拿過蓮蓬來,與她一起剝了起來,一時無語。
之後的日子,卻是越發的靜謐了起來,眼見著年關,府中的事物繁多,二夫人又病下,三夫人一個人忙不過來,便讓孟菀去搭把手。
蘭陵王朝的規矩,每一年的年關處,三品以上王公大臣都要向朝廷進貢,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是每家都要九十九個鑲龍繡鳳的香囊,寓意龍飛鳳舞,吉祥如意。
而所有的香囊,都會在年關皇帝設宴的前一日送到禮部,等到宴席一晚當面呈給皇帝過目。
這樣的場合,孟菀原不必出席的,可是因為皇帝對她的厚愛,特許她進宮,離開席前,還特地把她叫到了正陽宮。
「聽說你家二妹出了事,想必你定是傷心的吧?如今好些了嗎?」
對孟菀,皇帝的確是沒來由的歡喜,似乎她讓他,總有種熟悉親近的感覺。
孟菀點了點頭,唇角含笑,從家中帶來的食盒裡拿出一個瓷碗來,遞到皇帝的跟前,這才道:「後事都辦理妥當了,死者已矣,也沒什麼好傷心的了。」
瓷碗中盛著的是孟菀一大早在家中讓人燉好的冰糖雪梨雪蓮子,給皇帝滋陰潤肺之用。
皇帝接過來飲了一口,潤滑的觸感,自喉間滑下,感覺當真是舒坦,他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又大口的喝了兩口,這才道:「還是菀丫頭細心,知道朕咳嗽,就做來給朕止咳,也不枉費朕這樣疼你,事事想著你。」
「嗯?」
孟菀不解的挑了挑眉,這會兒皇帝身邊的李德勝拿了一個盒子出來,雙手交到孟菀的手邊。
孟菀有些狐疑打開木盒,一隻通體雪白的白玉簪便出現在了視線中。
「這是……」孟菀明顯愣了一下。
眼前的白玉簪,通透玲瓏,一看便非尋常之物,她在丞相府養大,又在宮中多年,好東西怎麼會看不出來?
「那是波斯前兩日進貢來的,朕瞧著是好貨色,跟你很相配,便特地給你留著。」
「可是……」既然是貢品,孟菀怎麼敢收下?
「別可是了,朕讓你收著你便收著。」皇帝擺了擺手,絲毫不給她拒絕的機會,「還有一碧玉簫,跟這個似乎是一對,朕給老七留著了,對了,你之前不是一直沒見著他嗎,朕已經讓人去叫他過來,待會兒你倒是可與他一切切磋切磋,那孩子,跟你一樣,皮實的很,就喜歡猜謎之類。」
這會兒外頭有太監小跑了進來,正聽了皇上最後一句話,頭一低,臉就垮下來了:「萬歲爺,只怕今兒個沒這機會了。」
「什麼?」皇帝龍眉一蹙。
那官員的頭垂的更低了:「方纔奴才去請衡王殿下,卻聽說他一早就出宮,說是晚宴也不回來了。」
「這……」皇帝的臉色一沉,「老七那孩子越來越沒規矩了,早前分明囑咐過,今兒個哪裡也不許去,他卻偏偏的又沒影兒了,這是要氣死朕!」
那官員打了個哆嗦,孟菀見狀,忙不迭的朝著他擺了擺手,走到皇帝跟前,這才輕笑道:「今兒個可是喜慶的日子,萬歲爺別動怒,否則待會兒文武百官見了,可都要戰戰兢兢了,那您讓他們這個年怎麼過?」
打趣了一句,皇帝的臉色總算是緩和了不少,伸手在孟菀的額頭上敲了一下,威嚴卻不失慈愛的道:「原本是想讓你見見他的,卻不想他又這樣說出宮就出宮,朕怎麼能夠不生氣。不過罷了罷了,他在外頭野慣了,便也不能用宮中的這些繁文縟節來束縛他。」
孟菀微微笑,這會兒有內監來請皇帝擺駕玉笙樓,依著規矩,孟菀不能與帝同行,便告了辭,在內監的引領下先了一步去往玉笙樓——
而與此同時,城南騎馬場。
「爺,您為何不與那家小姐說明身份,還為了不見她而特地跑來這裡騎馬,這天寒地凍的,可不是騎馬的好時候。」
馬背上,一白衣男子黑著臉問了一句,臉凍的通紅,顯然是冷極了的,還一臉的怨憤,真不知爺是怎麼想的,不是跟那家小姐要好的很嘛,怎麼這會兒反倒不肯見人家了。
「你說呢?」身側的棕馬背上,同樣是一男子,一身的大紅衣衫,在這冰天雪地裡,越發的招搖顯眼,尤其是他此時正望著身旁的人,眉頭微挑,好看的不似凡人。
「人家哪裡知道嘛,難不成是近鄉情怯?」白衣男子笑嘻嘻了一句,這會兒遠遠見另外一匹馬狂奔而來,他的心下一喜,眉梢生笑:「小陽陽,你說呢?」——
孟菀回去的時候,一眾人正圍坐在那裡說笑。
三夫人今兒個也來了,這會兒正與旁家的夫人閒聊著,見到孟菀,眾人自然免不得一番寒暄熱絡,誰叫孟菀如今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兒。
孟菀一一應了,客套一番,便坐在了自個兒的位子上。
這會兒身旁的三夫人道:「將冰糖雪梨雪蓮子給皇上送去了?」
孟菀點了點頭,三夫人的笑容越發的溫柔了起來:「你這樣的細心,難怪皇上喜歡你,這樣也好,等到明年你及笄之後,不用你父親說,他也會為你指一門好婚事,不會委屈了你。」
聞言,孟菀一愣,卻沒有吱聲,只是低垂著眉眼,心神微漾。
婚事啊,她其實還沒這樣的心思,不是沒有,而是不敢有,因為怕,怕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