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文 / 黑貓白襪子
唐小米在人類世界中生活的那麼多年，知道人類其實有很多很精準的俗語。
比如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也不會憑空掉免費的餡餅。
拿了莫名其妙的好處之後肯定也要付出同樣的代價，唐小米那麼多clamp的漫畫可不是白看的！
他深刻地知道這個道理因此面對那一大堆價值連城的珠寶，唐小米別說起貪念了他只想哭。
「我，我真的不需要……」
他弱弱地說。
可是他的話音剛落，他就看到阿爾的目光變得愈發冰冷……
會被吃掉吧真的會被吃掉吧一定會被吃掉吧……
唐小米的腦內瞬間游過了一群嚎啕大哭的大白鯊。
「小咪……」
阿爾低沉地叫著他的名字，尖牙在嘴唇間是那樣的顯眼。
「……好吧我就要這個好了。」
唐小米立刻改口。
總之，到了最後唐小米也只敢戰戰兢兢從那一堆手勢裡挑了一顆最不起眼的珍珠，勉勉強強應付了阿爾弗雷德那讓魚吃不消的熱情。
那顆珍珠從色澤上來看非常美麗，是一種純淨的紫色（因為太紫了所以看上去有點像是廉價的塑料珠），大概只有拇指大小，頂端鑲嵌著一圈精緻的黃金爪，入手之後，唐小米有些意外地發現它比記憶中的珍珠要沉很多，他忍不住瞥了一眼阿爾弗雷德。剛才他好像是從頭髮上將這玩意取下來的吧？難道不覺得沉嗎？
結果一對上視線，唐小米就覺得阿爾弗雷德那種閃閃發亮的目光讓他背後一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只體型龐大的人魚，看上去好像比之前要高興很多的樣子……
唐小米不知道的是，那顆「珍珠」其實並不是普通的珍珠。
如果他將那枚珍珠對著強光看的話，就會發現那枚珠子實際上是半透明的——在珠子的內部，有非常精緻的，泰坦王族的印記。
而單憑這一顆珠子，在泰坦人魚的價值觀中，它比堆在桌面上那小山包一般的珠寶加起來還要貴重幾千倍。
它其實是一種非常罕見的人魚結石。
非常驍勇善戰的泰坦人魚在因為年老自然死亡後（這種情況在生存環境非常惡劣的海底來說非常罕見），屍體完全腐爛降解，留下來的骸骨會類似骨瘤的結晶物。那是他們在年輕時打鬥過程中骨折或者嚴重受傷後，由骨膜分泌出來的某種保護物質形成的結石。
泰坦人魚相信這種結石能夠給人魚帶來好運，祭祀們會經過複雜古老的儀式取下團狀的結石，然後經過精細的打磨和裝飾，將其製成圓珠，這是一種非常非常非常珍貴護身符，有一個非常特切的名字叫做「波塞冬的眼球」。而因為它因為非常罕見和稀少（能過同時滿足「驍勇善戰」和「自然死亡」的泰坦人魚通常有著高貴的身份），只有地位極高的王族才能佩戴。
而一任泰坦王與皇后柯連娜那感人至深的戀愛故事中，他們的定情信物正是一顆「波塞冬的眼球」。
……阿爾弗雷德激動萬分地看著唐小米，深深地感覺到了他們之間已經由命運和海神共同牽起了紅線。
阿爾弗雷德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都要從頭蓋骨的縫隙中飄出來了。
一種飄飄然的喜悅浸潤著他。
嗷嗷嗷如果他是石頭的話現在表面一定已經長出了隨著水流左右搖擺的水草了！
……
唐小米心驚膽戰地在阿爾那冰冷銳利的視線下，將那枚「珍珠」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老實說，單看阿爾弗雷德那張完全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壓根就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唐小米只能憑直覺來判斷他的情緒……
要打比方的話，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是蒙著眼睛過地雷區，壓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一腳踩到雷——也壓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因為莫名其妙的事情惹怒這位王子殿下，最後被他吃掉。
……之前好像還別有用意地說我的肌肉是白色的所以其實他已經打算把我吃掉了嗎？我的生命安全真的有可能得到寶藏嗎嚶嚶嚶媽媽我好想回家！╥﹏╥
唐小米如坐針氈地熬過了上午的課——好吧，唯一欣慰的一點是感覺老師和同學的感覺都跟他也差不了太多，整個教室裡的人魚們都滿臉泛青，瑟瑟發抖一副快要嚇死的模樣。
等到午間休息的鯨吼聲響起的時候，大家便都瘋狂地奪命而逃，只留下了游姿異常沉重，快要得神經性脫鱗症的唐小米，還有像是金魚屎一樣粘著他的阿爾弗雷德。
……
……
……
唐小米真切地感受到了現實世界的寒冷。
反正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到了最後，他甚至連午飯都要和身邊這只鹹濕人魚一起吃。
過於沉重的壓力讓他的腦漿裡好像都被灌入了海藻冰沙，胃好痛，頭暈眼花……上一次感受到這樣的生理痛苦還是唐小米打電動一個多星
星期沒複習直接裸考中考的時候。
只是那個時候他痛苦的是留級。
現在痛苦的是活命。
也許是因為情緒太過於低落，就連他身上讓他得以在海底生活的維生裝置都變得不那麼好用起來。海水變得好憋悶，好冷……
唐小米現在只想喝一杯熱可可。
是啦，熱氣騰騰的可可，上面漂浮著雪白的棉花糖，最好還能有一碟剛烤出來的，刷著亮晶晶楓糖的華夫餅，對了，華夫餅上還要擠上奶油花，奶油花上淋著微苦的巧克力醬……
壓力太大，唐小米只覺得滿腦子漿糊，就這點對食物的渴望竟然支撐著他奄奄一息看著地圖勉強找到了這裡的食堂。
然而半個身子躍入食堂唐小米就發現事情略有一些不對勁。
意識中對食堂的概念還停留在人類世界中的食堂上——窗明几淨的空間，一排排的塑料座椅，靠牆一溜打飯窗口……
但是現實卻殘忍地給了唐小米當頭一擊。
這，已經不是在淺水區的時候了。
亞特蘭蒂斯公里高中的食堂位於水下，是一個規模算不上太大的海底藍洞。
整個食堂呈圓筒形，下方是入口，上方是一個圓形的天然開口。
僅此而已。
唐小米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將石穴上下打量了一番，死活沒找到吃飯的地方在哪兒，只看到自己的同學們三三兩兩地攀附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抬著頭看著上方石穴的開口，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十幾秒鐘後……開口處洩露下來的光線驟然一暗。
唐小米抬起頭，震驚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
只見一群真正的鯊魚驅趕著龐大到不可思議的魚群，逕直衝入了藍洞之內。
在這之前唐小米只在《探索》節目中看到過這樣的場景。
細小的沙丁魚群閃著細碎的銀光，無數條小魚飛快的旋轉，聚齊，散開，而後再次聚集。明明個體都那麼細小，聚齊在一起的時候整個魚群卻像是一個整體的有生命的龐然大物，形成了一道移動的魚牆……唐小米已經看不清藍洞對面的人魚們是什麼狀況了，沙丁魚們遮天蔽日，在藍洞中瘋狂逃竄，企圖離開。然而在藍洞上方盤旋的鯊魚群卻一次又一次地將魚群壓回了藍洞。
唐小米這才發現在那些鯊魚的背面都伏趴著另外一條鹹水人魚，他們的口中含著哨子，發出尖銳的哨音指揮著這一切。
而接下來，唐小米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同學們會攀附在洞穴表面了——在魚群壓入藍洞的瞬間，他們就像是離弦之箭一般驟然彈起，直直地衝入紛湧的魚群之中。他們大張著口，逕直直接生吞著驚慌失措的沙丁魚……在這樣幾個來回衝刺之後，就算是最緩慢的鹹水人魚也能往自己肚子裡塞上十多條魚。
不過這一次，他們的進食卻並沒有像是往常那樣順利。
阿爾弗雷德的存在讓魚群無論怎麼被驅趕都無法到達底部，它們比以往更快，更瘋狂地想要通過藍洞的開口逃離洞穴，哪怕驅趕隊再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同時還有許多鹹水人魚也聚集在了藍洞的上方不敢下降，整個場面一片混亂。
幾名老師級的人魚看著眼前的場景，苦著臉戰戰兢兢地朝著已經完全陷入目瞪口呆狀態的唐小米處游來。
「同，同學……你……你能……」
負責說話的老師看上去快要嚇暈過去了，他連看都不敢看阿爾弗雷德一眼，說話更是斷斷續續，都連不成句子。
阿爾弗雷德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自己的氣息影響了魚群，將它們嚇跑了……
如果是往常，他壓根不會在乎這個，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阿爾弗雷德充滿柔情地看了唐小米一眼，後者抬著頭看著魚群，正在發呆的模樣簡直可愛到他心都要融化了……
短短的一瞬間，阿爾弗雷德身上那種凌厲而兇猛的氣息消失不見了。
所有在附近的人魚都立刻感受到了那種不同。
就好像之前那只異常有存在感的猛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想要親近，讓人覺得愉快的巨大的生物在這裡。
「阿爾弗雷德殿下？！」
老師震驚地望向了阿爾弗雷德，當然，後者壓根沒有鳥他。
王子殿下的眼中這個時候只有唐小米！
老天淡水人魚那種稍微有些顫抖，目光迷離，嘴唇微張的模樣真的可愛死了……
……
……
……
唐小米聽到了自己的世界觀分崩離析的聲音……(』;°;e;°;)(
這，就是，食堂？
這是在騙人吧？
騙人的吧？！！！！！
這是食堂嗎？
這是狩獵現場啊！！！！！
唐小米被shock到整條魚都言語不能了。
而他的呆滯再一次帶給了王子殿下某種錯誤的訊息。
「我……我抓魚給你吃。」
 
王子強忍著羞澀，用力地抓了一把唐小米的手，然後騰起一道白色的水箭衝入了魚群之中。
鯊魚群頓時陷入了暴亂，隨著沙丁魚群一同朝著藍洞的出口狂奔而去……
片刻後，阿爾弗雷德鼓著比正常狀況要膨脹了許多倍的腮幫子，喜滋滋地竄回了一片寂靜的藍洞底部。
「噗——噗——噗——」
王子殿下十分愉快的在唐小米面前張開嘴，
三條半死不活的沙丁魚，以及一隻不知道什麼時候混進來的生烏賊被吐到了唐小米的手中。
「吃。」
阿爾弗雷德對一臉空白的唐小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