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文 / 鳳子君
因七娘子傷了面頰,蔣氏便使了小丫鬟去花廳請承恩侯夫人過來,花廳裡的女眷們以為是小輩之間的口舌,並未上心,後見承恩侯夫人悄然起身出了花廳,這才曉得怕不止是口舌之爭這般簡單。
嬌娘見承恩侯夫人面上帶著幾分焦急,忙上前迎了迎,攙住她的胳膊,不著痕跡的握了下她的手腕,輕聲道:「母親莫著急,七姐姐已經被帶去上藥了。」
承恩侯夫人微微頷首,先是對蔣氏歉意一笑,之後又仔細瞧了瞧李家小娘子,舒了一口長氣,柔聲道:「還好沒有傷了面頰,若不然我可如何對李家夫人交代,嫣娘那丫頭都是被我寵壞了性子,你莫要與她置氣,免得壞了身子,有什麼委屈只管與我說道,我必饒不了嫣娘。」
李家小娘子卻只用帕子捂著臉不住的哀聲哭泣。
蔣氏對自己的大丫鬟硃砂打了個眼色,硃砂會意,忙帶著承恩侯府去往了蔣氏的院子。
這硃砂是個伶俐人,到了正房,挑了門簾請承恩侯夫人進了屋,自己便是欠了身退了出去,且貼心的關上了門,自己則站在門外守著。
承恩侯夫人一見七娘子便惱的上前狠狠錘了她兩下,罵道:「你這冤家,就不能給我省省心嗎?好端端一個小娘子竟大庭廣眾的跟人撕扯成了一團像個什麼樣子,也不嫌臊得慌。」這邊說著,眼睛在七娘子臉上轉了一圈,眼眶便紅了,她素來疼愛這個女兒,見她破了相,如何不急不焦,又咬牙罵道:「那李家小娘子也是個心狠手辣的,竟往你的臉上抓去,這心思也忒惡毒了。」
七娘子哭道:「母親要為我做主啊!那小蹄子滿嘴污言穢語,難不成我就由著她說,若不是她說我們府裡不清不白,我又怎麼會動手。」
「動手,動手,你這腦子也不知是怎麼長的,有理的事也能讓你鬧得沒理。」承恩侯夫人怒其不爭,少不得又牽連了八娘子等人。
「嫣娘是個什麼性子你們做妹妹的難不成還不知道?一個個的不緊著勸著她,偏偏還要火上澆油,當真都是好妹妹。」
八娘子眼眶一紅,軟聲道:「母親莫惱,實在是那李家小娘子說的話太過不堪入耳,若只說我們姐妹也便罷了,偏偏句句都指著侯府,又扯了菱娘的事來嘴說,話裡話外竟……竟說……說菱娘的死不乾不淨。」
承恩侯夫人大怒,一手狠狠拍在了桌面上,氣的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那六娘子是如何死的,旁的人許是一知半解,可她卻是一清二楚,還不是她那個孽子做的孽事,原以為捂的嚴嚴實實,卻不想那李家小娘子不知從哪聽了些隻言片語,今兒竟可著滿屋子的夫人不管不顧的張揚了出來,這如何不讓她惱恨非常。
「放肆。」承恩侯夫人高喝一聲,指著八娘子道:「一個個的就沒有讓我省心的,什麼髒的臭的都敢掛在嘴邊,趕緊給我閉了嘴,再讓我聽見這些不三不四的話,仔細你的皮肉。」
嬌娘微微蹙眉,見承恩侯夫人似要一聲高過一聲,便道:「母親還是警醒著些吧!這可不是在侯府,莫不是您要把侯府那點子事嚷的人盡皆知不成?今兒雖是七姐姐先動的手,可說到底也是那李家小娘子挑的事,難不成讓還八姐她們做那鋸了嘴的葫蘆,不聲不響由著她編排侯府?還是說,瞧著七姐姐和她扭成一團,咱們姐妹都袖手旁觀才是好的?」
承恩侯夫人臉色一變,不陰不陽的哼了聲:「這做了豫親王側妃,連話都比往日要多了。」
嬌娘惱也不是,怒也不是,只能恨聲道:「母親若這般說,日後在遇到什麼事我保準不多一句嘴,讓滿京的人都議論承恩侯府才叫好,左右我已出了門子,便是壞了名聲又能礙我幾何。」
承恩侯夫人動了動嘴角,卻是軟了身段:「你這孩子如今做了親王府的側妃越發的嬌性了,現如今還與我置了氣,也無怪你姨娘一直念叨著你,待你得空,稟了王妃回府瞧瞧你姨娘吧!莫讓她一直惦記著。」
嬌娘亦給了承恩侯夫人台階下,笑著應了下來,又道:「瞧母親說的,不管是哪個姐妹,左右不過是為了侯府著想,難不成我們出閣了就不姓魏了不成?一家子,總歸是向著一家人的,在沒得什麼比得上骨肉至親了。」
承恩侯夫人點著頭,心裡卻是一歎,想著嫣娘的性子若有嬌娘一半她便是安心落意了,若不然等進了伯侯府的門,這性子早晚是要吃大虧的。
「你日後可給我仔細著些,臉千萬別沾了水,若是留了印子我瞧你可怎麼辦。」承恩侯夫人瞧見七娘子的臉唉聲歎氣,再沒有什麼比得上女子的容顏重要了,雖說娶妻娶賢,可又有哪個真願意娶一個傷了臉的夫人進門。
不用承恩侯夫人囑咐,七娘子自己便曉得輕重,生怕她這嬌俏的小臉留了疤痕,忙不迭的點著頭,又央求道:「母親記得使人給我配那去印子的藥膏子來,可不能讓我真毀了容貌啊!」七娘子黝黑的眼睛滿是驚慌。
承恩侯夫人哭罵道:「這會子知道怕了,你個沒心沒肺的東西,以後可長些記□□!」說著,險些又要錘七娘子幾下,嚇得七娘子一下子躲進了八娘子的懷裡。
可承恩侯夫人哪裡捨得真捶打七娘子,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見她這樣不由一歎,也沒有臉子繼續留在康親王府了,只帶著七娘子幾個去與蔣氏辭了別。
嬌娘自是隨著硃砂那丫鬟去了花廳,乖乖巧巧的坐在豫王妃身側,手裡捧著一盞香茶輕呷,倒讓見識過她的厲害的幾位夫人更加不敢小瞧,這般能屈能伸的性子,將來真到了那一天,指不定有天大的造化呢!故而,倒是與嬌娘攀上話,幾番交談下來,卻也結了一份善緣。
夜□□臨,最後一曲戲落了尾音,滿堂的賓客盡散。
回了豫親王府,
豫王妃卻是發了雷霆之怒,指著嬌娘厲聲道:「還不跪下,丟人現眼的東西,王府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
嬌娘雙膝落地,眼眶一紅,軟聲道:「今日之事實非妾起因,若是王妃要責怪,妾也無話可說。」
「好一個無話可說,你一個出了閣的小娘子與她起什麼爭執,如今你隨著我出門,代表的便是我們王府的臉面,你這般行事倒叫人以為我王府如何張狂,以勢逼人。」豫王妃冷喝一聲,自是容不得嬌娘辯解,分明是要藉以此事給嬌娘一個教訓。
嬌娘輕咬紅唇,粉臉微抬,一字一句道:「王妃可知守望相助,自家姐妹受了欺負,難道還要妾置身事外不成?」說罷,一行清淚順著眼簾滾滾而落。
「休得巧言令色,今日你委實讓我饒你不得,便是為了姐妹之情,也容不得你壞了王府名聲,打今兒起你便在你院子裡好生學學規矩,待什麼時候改了你這驕狂的性子,什麼時候在出院子吧!」豫王妃沉聲說道,禁了嬌娘的足不說,卻也沒有給出時限。
嬌娘一驚,沒想到豫王妃竟這般不顧面上情,若說關上十天半月也就罷了,若是三五個月,這王府會何光景可就難說了,她如何肯束手待斃。
「王妃如此決斷,爺可知曉?」
豫王妃冷笑一聲,見嬌娘到了此時竟不服軟,心底頓時湧起一股子恨意,怒聲道:「內院之事本就是本妃的職責,何須驚動王爺,來人,請魏側妃回院。」
豫王妃話音一落,便進來二個粗壯的婆子扯著嬌娘起身,拉著她朝外走去,嬌娘被那二個婆子抓的二臂吃痛,娥眉皺起了一團,冷聲道:「放肆,誰給你們的膽子敢這般對我,還不鬆手。」
那二個婆子一陣冷笑:「魏側妃還是老實些好,你這細皮嫩肉的可吃不得什麼皮肉苦。」
嬌娘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等威脅,便是在侯府時,嫡母亦不曾對動過手腳,當下怒極反笑:「好,好,好,好一個奴才秧子,我倒是要瞧瞧你如何讓我受皮肉之苦。」說罷,便用力掙脫,一頭朝那紅木圓柱上撞去。
嬌娘這尋死的姿態倒是唬住了那二個婆子,其中一個按著嬌娘,另一個忙回去稟明豫王妃,卻不想正巧遇上了剛醒了酒的豫王。
「怎麼回事,吵吵嚷嚷的,還有沒有個規矩了。」戚望之冷聲喝道,一雙陰冷的眸子卻是盯在了豫王妃的身上。
豫王妃心裡一跳,呼吸急促了幾分,她本是趁著王爺去沐浴醒酒的時候處置的魏側妃,卻不想到了還是陰錯陽差的讓他碰上,忙道:「不過是些小事,我妾身這就處置了去,爺還是早些歇著吧!」
戚望之嘴角勾了勾,他這王妃怕是沒有注意過,平時裡她與自己說話甚少如此自謙,只有心裡發虛的時候才會一口一個妾身。
「你說,何事讓你竟鬧到王妃跟前。」
那婆子雖是豫王妃院子裡的伺候婆子,可這滿府的下人又有哪個敢在王爺面前扯謊,只低著頭,顫顫驚驚的回道:「回……回…回王爺…的…話,是……是魏…側妃她…出了事。」
戚望之一驚,看向豫王妃道:「到底怎麼回事?」
豫王妃見豫王神色中當真有幾分焦急,心裡不免一寒,面上卻更加平靜道:「魏側妃在康親王府與人起了爭執,妾身不過讓她回院子好好學學規矩罷了。」
戚望之眉頭一皺,沉聲道:「學規矩,學規矩也能學出事來。」戚望之並不在意嬌娘是否與人起了爭執,在他看來便是起了爭執又能如何,難不成他戚望之的女人還要看別人的臉色?
戚望之自然是有這份底氣的,再這祁國之中除了皇上又有誰能讓他彎腰,便是太子亦是要讓他三分。
戚望之邁大步出了院子,瞧見嬌娘被一個粗使婆子按在地上,玉額紅腫了一塊,當即大怒,一腳便狠狠的踢向了那婆子,朝追出來的豫王妃道:「這就是你管的家,一個下人竟敢冒犯主子。」
嬌娘瞧見戚望之來,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淚盈於睫的哽咽道:「爺。」
僅一個字,卻讓嬌娘喚的哀哀慼慼,嬌嫩的嗓音透著依賴與哀婉。
戚望之一把抱起嬌娘,壓下心裡的怒火,咬牙切齒道:「把這二個以下犯上的狗東西拖下去,杖斃。」
嬌娘窩在戚望之懷裡,嬌聲道:「爺,妾疼。」一邊說著,一邊用水霧環繞的眼睛望向戚望之的眼睛。
戚望之心裡有那麼一分痛意,一邊大步抱著嬌娘回自己的太極院,一邊吩咐下人去喚太醫,至於被他呵斥得失了心神的豫王妃,卻不曾在得了他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