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文 / 鳳子君
嬌娘在英王府連住三日,魏側妃耐著性子等著嬌娘的答覆,直第四日一早,嬌娘尋了魏側妃,給出了答案。
魏側妃聽著嬌娘的『盡人事,聽天命』這句話,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當夜在英王宿在自己自己房中便說起了此事,英王聽後第二日就給豫王下了帖子,又讓英王妃好生準備酒宴,如此,英王妃才明白魏側妃接嬌娘來府的意思。
「好一個魏側妃。」英王妃冷笑著說了一句,面容森冷。
「王妃何意?」被英王妃一手提拔上來的侍妾白氏不解的問道。
英王妃看著白氏搖了搖頭,心道一句蠢貨,卻也說與了她聽:「皇上最看重太子爺與豫王,眼下豫王無子,若是那魏牡丹進了豫王府,偏生又如魏錦華一般生下子嗣,那麼魏錦華在英王妃的地位自是又一番鞏固,便是那魏牡丹沒得那般運氣,憑著那張小臉也勾去豫王的三分心,總歸與她魏錦華有益無害,我當她怎得好端端的接了人來王府,原來是打得這般主意,到底是承恩侯府養出來的姑娘,皆是賤蹄子。」
白氏一聽這話就有些發慌,忙道:「王妃,那明日的宴是擺還是不擺?魏側妃那王爺本就疼愛,真若如了她的意,日後這王府裡且還有妾們說話的地方了。」
「蠢貨,王爺的意思誰敢不照做,你也無需擔心,那豫王妃也不是個好相與的,魏牡丹真要是進了豫王府且有得熱鬧瞧了,我就不相信,這皇室裡還會出現一個魏錦華。」英王妃冷聲說道,重重的把手中的茶盞一擲,揚聲吩咐人去準備明日的宴請之事,免得出了紕漏讓魏錦華逮了自己的錯處與英王告狀。
宴請豫王當日,嬌娘並未出現在席面,她到底是王府的女客,這種場合,貿貿然然的出現了,即便豫王相中,日後在王府裡亦是少了幾分矜貴可言,授人以話柄,誰讓承恩侯府的姑娘在外的名聲總是有幾許香艷。
魏側妃一早就親自過來為嬌娘裝扮,因事出突然,魏側妃使人裁剪的裙衫一時也沒有縫製出,好在承恩侯府素來對姑娘們的穿戴不曾剋扣,而五姨娘平日裡沒少為嬌娘添置行頭,如今帶來英王妃的幾身行頭倒也拿得出手。
嬌娘見魏側妃緊張,不免笑道:「也無需那般刻意,只若平日裡那般裝扮即可,免得讓人瞧了笑話。」
「能不能順心順意的成事皆在今朝,哪裡如你說的那般隨意,說來我也忘記了問王爺豫王素日裡的喜好,若然也不會這般慌亂。」魏側妃有些著惱,仔細的使人把嬌娘帶來的裙衫展開,怎麼挑也不合心意,在一瞧嬌娘素淨的小臉,分明還帶著幾分稚氣,不由跺了跺腳,心下一發狠,怕耽誤了正事,使人先為她梳起了頭,自己則是在那幾件裙衫中細細端量了許久,一咬牙,竟選了早前嬌娘去伯侯府所穿的那一身。
銀寶與同貴有些驚訝,魏側妃卻是穩住了心神,與嬌娘道:「你身量到底是未開,模樣又稚嫩,穿戴嬌嫩明媚一些也惹人憐愛,眼下又是冬日,你這般嫩生生的出現在豫王面前倒也能讓人眼前一亮,頭面什麼的無需緊著那些貴重的戴,我瞧著那一副細碎珍珠芙蓉簪花就不錯,精精巧巧,也襯得人乖巧些,在挑上那支小巧的燒藍鳳頭垂珠簪已然夠了。」
嬌娘亦覺得那一身極好,笑讚了魏側妃幾句,惹得她笑聲連連,等銀寶拿出那一日同穿過的紫貂皮大氅,卻是搖起了頭,把手中一副玲瓏珍珠耳墜遞給同貴,口中道:「這件不好,到底是在家中賞花,不若往日裡出門打扮的富富貴貴,我剛瞧見有一件滾了白狐毛的素羅連帽披風,那件倒是不錯。」
銀寶忙把那件熏的香暖的連帽披風挑了出來,那披風樣式簡單,面是珍珠白,上面用銀絲織了疏散的卷草紋,左側一半邊至下擺繡了一枝枝幹蒼鍵的綠萼梅,色澤清艷,在珍珠白的素羅上越發顯得清秀逸。
嬌娘打扮得宜,魏側妃便讓她起身轉了個圈,眼中蘊含著讚賞與幾分得意,心下倒是想起了一句古詩,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不由笑言道:「外人皆言王氏有好女,卻焉知我魏氏亦有牡丹娘。」
嬌娘被魏側妃打趣的雙頰染了桃蕊之艷,嬌聲道:「姐姐又拿我打趣了,我怎敢與王氏女相比。」
「怎得不敢,我承恩侯府的女兒不過是受了府裡的牽連,真若是比起琴棋書畫來,哪個又差了?」魏側妃眉頭一挑,說道最後語調卻是輕緩下來,如她所言,承恩侯府的女兒家哪個是差得,便是當年略遜於幾分的三娘子亦是琴棋書畫詩舞花茶皆有涉獵,然,卻為了承恩侯府的富貴她們只能低人一頭。
嬌娘深知魏側妃語氣驟變的原因,不由低頭苦笑,王氏有好女是因為王氏女自幼學的是治家,且不論嫡庶出嫁都為嫡妻,而她們魏氏女自幼學的卻是以藝娛人,除了二娘子魏虞蓉,承恩侯府出嫁的姐姐又有哪個是真正的正頭娘子。
「以色事人,以藝娛人,能得幾時長久。」嬌娘喃喃自語,莫說旁人笑她們這些姐妹,便是自己,細細想來亦是有幾分可笑。
魏側妃神色一變,心有同感,如她,若不是生下了佑哥兒,王爺又會惦記自己幾時呢!在這府裡,她敢違了王妃的意,仗得並不是王爺的寵愛,而是她有佑哥兒,而王妃無子。
「罷了,別說那些個晦氣的話,今兒你給我高高興興的,順心順意的成了事,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堂堂正正的走出侯府,咱們姨娘也多了層保證,將來也能指望著侯府不敢慢怠了去。」魏側妃伸手壓平衣擺,把帕子掖在了袖筒裡,揚高了語調:「你且在這等著,我先出去瞧瞧,一會子來接你。」
「姐姐放心去吧!」嬌娘頷首輕應,待魏側妃離去,發出了一聲輕歎。
「主子……您……您真……」銀寶目含憂色的看著嬌娘,心下慌亂不已。
嬌娘揚了揚嫣紅的
嘴角,輕語道:「姐姐說的對,既都是作人偏房,和不挑個高枝,於我,於姐姐,於姨娘都是好的,姨娘無子,父親又是個薄情的,待在過幾年,姨娘顏色淡了父親的心也就淡了,夫人心底是恨毒了姨娘的,真若到了那一日,又怎能得好。」
「主子,有魏側妃在,夫人必然不敢妄動。」同貴輕聲說道,心中為嬌娘不值,在她心裡,自家主子是在頂尖不過的了,偏生因為侯爺私心竟做不得那正頭娘子。
嬌娘卻是勾起一抹冷笑:「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姐姐那也是不易的,這幾日你冷眼瞧見了,英王妃與姐姐之間勢如水火,眼下王妃容得下姐姐是因為無子,日後,若是王府有了真正的嫡子,王妃又豈能容了她去,姐姐若是地位不保,姨娘又能得了什麼好日子。」說罷,嬌娘精巧的下顎揚起一抹略顯傲慢的弧度:「今日若能成事,說不定還是我的造化了。」
銀寶與同貴皆沉默不語,橫豎她們都是要跟在主子身邊的,既主子要搏這份前程,她們做丫鬟的只管忠心侍主便是。
魏側妃那廂出了玉明居直奔正堂而去,等了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就見豫王進了英王府,身邊只帶了四個侍衛與二個小廝,英王迎了上去,笑著拍了拍豫王的肩,閒話了幾句就請豫王入了席。
豫王與英王之間感情甚篤,比起他的一母胞兄來更顯親近,故而他在英王府極為隨意,三杯酒水下肚後,豫王整個人斜倚在了寬倚中,手中把玩著小巧的白玉酒盅,與英王言道:「三哥今兒怎麼想起讓我過府來了?」
英王雖與豫王交好,二人的性情卻是不同,大抵是因為英王並未上過戰場,終日沉浸在富貴鄉中,說起話來總是帶有那麼三分溫潤的笑意:「不過是想著你我兄弟多日未把酒言歡了,正巧之前有人送了幾株牡丹進府,其中有一株御衣黃倒是入得了眼,我瞧著極為鶯然嬌美,知你素來偏愛此花,就讓你過府瞧瞧可入不入得了你眼。」
豫王來了幾分興致,百花之中,他唯牡丹最愛,雖是有人笑此花無甚氣節,流於媚俗,他卻最喜那一份雍容華貴。
英王見豫王有興致,唇邊的笑意不免加深,再又飲了幾杯酒後,就相邀豫王與他步行至後院暖閣。
這一日是豫親王戚望之與嬌娘第一次見面,彼時,嬌娘並未知曉豫王的到來,只俯身瞧著面前那株瑩白如雪的玉樓春,伸出右手二指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嬌嫩的花瓣,頰邊二個梨渦輕現。
豫王看著暖閣內嬌嫩的小姑娘,眼底浮現一抹驚異,僅剎那便消失無蹤跡,若不是英王素來瞭解這個弟弟,定然也會被他眼下未曾動容的樣子所欺瞞。
「錦華。」英王揚聲輕喚。
魏側妃回首,略帶幾分驚訝的看向二人,笑道:「王爺怎麼沒跟豫王在前院吃酒,好端端的跑到這暖閣做什麼。」
「與五弟同來賞花。」英王含笑說道,又似想起了什麼一般擊了下掌,沖豫王道:「你素來喜歡牡丹,卻不知我這亦有一位嬌客與你同好。」說罷,對著站在魏側妃身後的嬌娘招了招手。
嬌娘朝前走了幾步,雙膝微彎,行了個福禮,一張明媚嬌嫩的容顏便映在了豫王那雙黝黑冷冽的眼眸中,惹得他神色有些恍惚,只覺得眼前這個小姑娘嬌嫩的就如同他府裡嬌養的那株柔黃的名品,別有一種水潤稚嫩之感。
「你是誰?」豫王聲音冰冷如寒玉,卻孟浪的伸手扣住嬌娘的下顎,目光牢牢的鎖定在她的臉上。
嬌娘下顎配合的微揚,嬌艷的唇瓣勾起一抹甜美的弧度,軟聲回道:「魏牡丹。」
豫王笑了起來,冷硬的面容漸緩,微不可見得點了一下頭,鬆開了手,回首與英王道:「今兒謝謝三哥的款待了,這株牡丹卻如三哥所言般鶯然嬌美,這情弟弟領了,來日定當有所回贈。」說完,豫王轉身邁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