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湧 075 不放心,還是不放心…… 文 / 鹹
075不放心,還是不放心……
賀萱下了馬車,來到了錦瑟的花船之上,剛一見面,錦瑟竟也呆在了原地,愣了片刻,然後才「噗」的一聲,掩面笑了起來。
賀萱手裡拿著玉蕭,左右瞧了瞧自己。
「就那麼好笑麼?」賀萱含著笑問道。
錦瑟一隻手掩口,另一隻手衝著賀萱擺了擺,然後微微地吐了口氣,才帶著笑意說道:「倒不是好笑。只是很意外。沒想到,我的這身衣服,穿在您身上倒是別有一番風情。」
賀萱笑著點了點頭,在圓桌旁坐了下來,說道:「就不許我也風情一次麼?」
「你來便來了,怎麼還換了女裝?」錦瑟走到琴桌旁,一邊用手撫著琴弦,一邊問道。
「想來,是覺得這花船上,有其他男子不方便吧。」賀萱答道。
其實,為什麼要換成女裝,賀萱也一肚子的狐疑,說什麼不引起別人的警覺,但剛才自己一路走過來,也見到有男琴師之類,為何自己就得……
算了,來也來了,換也換了,再說什麼也是無意了……
船上就這樣安靜了下來,許久都沒有人說話。
與賀萱第一次單獨的相處,竟然這樣出乎錦瑟的意料之外,她不講話,完全是源於自己內心的緊張和羞澀。雖然,打從自己出宮以來的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形形色色的男子,錦瑟也見了許多,可是卻唯獨對這賀萱,總有一種讓自己欲罷不能的思念……
錦瑟坐在琴凳上,偷眼睇了睇賀萱,見那人正滿腹心事的坐在圓凳上發著呆。
賀萱不動,錦瑟便也看得癡了……兩個人,就這樣各懷著心思,愣愣的坐在那裡,忽然,錦瑟的手一滑,把個琴弦拔出了好大的聲響,讓賀萱一驚,急忙向這邊看了過來,錦瑟心裡本就被琴聲一驚,再被賀萱這一注視,更羞得連粉頸都是通紅了……
「想來等著也是無聊,若姑娘不棄,願不願意與我彈上一曲呢……」
賀萱話一出口,心裡就覺得懊悔了起來,自己這算什麼呢?明明討厭那些男人用女子取樂解悶,這剛才的話,不把自己也和他們並成了一路貨色。
想到這兒,賀萱忙又解釋說:「若不然,我們下下棋也好……」
卻見錦瑟微微一笑,說道:「奴家記得,上次是誰說來著,要奴家用這琴與公子的蕭和上一曲,今兒也沒旁人,公子若有雅興,倒不妨試上一試。」
「哦?好啊……」賀萱見錦瑟沒有惱自己,笑著答道。
「不知公子喜歡哪首曲子?」錦瑟笑著問道。
賀萱想了想,忽然帶著笑意說道:「《蒹葭》如何?」
一聽這曲名,剛剛從錦瑟臉上退去的紅霞又飛了上來,她低垂著雙目,點了點頭。
嬌姨剛才被錦瑟請去幫忙到果子店裡買些時下的水果,剛一回來,就迎著水音聽到了從自家花船上傳出來悠悠揚揚的琴聲與蕭聲,雖然剛剛到了掌燈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被人聲音吸引住了腳步,連著其他花船上不少姑娘也下了船來,駐足聆聽著……
嬌姨剛要上船,就有一些富家的公子哥兒,跟在後面,左一聲「媽媽」,右一聲「媽媽」的叫個不停。看來,今晚想在這船上一擲千金的人,還真是不少。
嬌姨有些為難,這可如何是好呢……若是敢耽誤了王爺的正事,自己的這把骨頭,還不得活活兒的被他給拆了……可是,若不讓他人上船,這花船開了出來,卻不接客,這自然還是要人生疑的……
「媽媽,我出一百兩,只為上船與姑娘談天說地……」
「我出兩百兩……」
「媽媽,我出三百兩,可否讓我上船一顧美人啊……?」
「我出五百兩……」
……
嬌姨被這些人團團圍在中央,雖然船上有五六個護衛,可這樣的架式誰也沒見過,也不知道該攔還是不該攔著……
正在這嬌姨左右攔著要強塞到自己手裡的銀票之時,忽然聽到不遠處有個聲說帶著笑意說了句:「我出五千兩……」
這「五千兩」三個字輕描淡寫的劃過了眾人的耳際,眾人轉回頭,不自覺得左右分開,將發出此聲的人從人群之中露了出來,卻不是一個,而是兩位年輕的公子,帶著兩個十幾歲的小廝,後面還跟著些護衛之類……
當然,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來了吧——韓允臻與廖庸,就這樣玉樹臨風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花船上的姑娘們,一見到這兩位,頓時一片尖叫之聲,若不是有人攔著擋著,還真是恨不得瘋搶了到自己床上……哦不,是自己的船上去……
而在場所有男子的眼中,露出來的自然是各種的羨慕、妒嫉以及恨……
嬌姨此時感到,自己原來也會有一天,是如此盼望見到自家的王爺……她忙從「包圍圈」中搖晃著走了出來,來到兩人近前,一個萬福。
「公子剛才的話可是當真啊?」嬌姨笑著說道。
廖庸一笑,說道:「媽媽前面引路就是。」說著,真的從懷裡取了幾張銀票出來,放在嬌姨的手上,說道,「多的,就請媽媽麻煩些,置辦桌吃喝吧。」
允臻看著眼前的這一對人兒,你一言我一語的賣力作戲,不免覺得好笑,搖著扇子,晃了晃頭,自顧自的先向船的方向走去,廖庸也帶著其他人隨在身後走了過去,走在未了的兩個護衛手裡,還提了個大大的箱子。
嬌姨有意的當著眾人的面兒,一邊走一邊查著銀票,然後笑呵呵的說道:「散了吧散了吧……來客了,出來接一下吧,姑娘……們。」
嬌姨一見竟是兩個人一起走了出來,也是吃了一驚,忙在後面加了個「們」字。
錦瑟與賀萱雖然聽到外面有些吵鬧之聲,卻也未十分在意,可嬌姨的這一聲呼喚,卻讓兩人心裡都是一緊,莫非……
錦瑟看了看賀萱,賀萱點頭示意了一下,兩人這一前一後來到船弦之上,錦瑟先衝著船下一個萬福,賀萱也有樣學樣的,請了個安。
兩位姑娘抬頭之時,這船下又是一片嘩然……
只是與原來不同,男子與女子的情緒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男人們都恨自己沒有那些個銀兩,不能與此佳人有段回憶,而女生們卻是氣自己這一輩子都無法擁有如此容貌……
站在船上的這兩個人,等站起身形之時,才發現竟然是廖庸與允臻站在自己的面前,不免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卻又不能在眾人面前表露出來,左右一讓,將他們迎上船來,連同著雨墨和雨青也進了船艙,眾護衛卻留在了岸邊保護著。
「你們都跑來做什麼?若是如此,乾脆就直接讓人把東西送到別苑不就好了……」賀萱賭氣的坐在桌邊問道。
廖庸此時並非落坐,只是站在允臻的身後,聽賀萱如此一問,偷笑著用扇子指了指允臻。賀萱想也知道,這次的事兒,肯定不是廖庸所為,她歪著頭看著依然還在發笑的允臻。
「我若是不來,怎麼聽得到如此的好曲呢?」允臻笑著說道。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這時候,只見廖庸正坐在琴邊,邊撫弄著邊吟道。
「真沒看出來,你竟也會這蒹葭……」賀萱不無挖苦的說道。
「哼……我也是熟讀詩經的……」廖庸挑著眉毛回道。
「更沒想到,你竟然也會撫琴……」
「我這個人,除了正的不喜歡之外,其他的都喜歡……」
聽了這話,允臻一笑,說道:「莫非入凡兄喜歡那些邪的?」
「此言差矣……」錦瑟笑著說道。
「哦?差在何處?」允臻笑著問道。
「這世界上也不是非正即邪的不是?」錦瑟笑著說,不知不覺得似乎也被某種氣氛所感染了,今天與允臻說起話來,也輕鬆了許多。
「也有那亦正亦邪之人……」賀萱笑著說道。
允臻不知為何,看著穿女裝的賀萱心裡特別的舒服,若在平日裡,賀萱與錦瑟如此的一唱一和,想必允臻的心裡早就泛起了醋意,可是今天,這聲音卻仿若天籟,讓允臻如此受用。
「好了,現在能說說,你們怎麼來了麼?」賀萱問道。
「你想聽真話呢,還是實話呢?」廖庸問道。
「這……有區別麼?」錦瑟問道。
不只是她,就連允臻也滿是好奇的看著廖庸……
「先說真話聽聽吧。」賀萱倒是沒有好奇,而是直接問道。
「真話就是,免得從你們這兒出去的時候,再出了什麼問題。可若是直接送到別葾,又怕太招搖了。」廖庸說道。
「現在還不夠招搖?您廖大公子所到之處,若沒有招搖就不是你了。」賀萱白了廖庸一眼說道。
「那實話呢?」錦瑟問道。
「我擔心你們。」
允臻看著錦瑟說道,只見錦瑟微微一笑,將臉別到了一邊兒,然後允臻又向廖庸問道,「你還沒說,真話和實話有何不同?」
「真話嘛,自然是真的,不摻什麼虛假。可是比起實話來,內容上差了些。」
「簡單的說,真話加上刻意瞞下的部分,就是實話了。」賀萱說道。
聽了這話,艙內的眾人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