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戰 028 初見聖顏 文 / 鹹
028初見聖顏
當富海引著賀萱在御書房外,讓她等在門外侯旨的時候,賀萱才感覺到自己果然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原本以為自己無論走到何處,都會泰然處之,可是,現在只來到了門口,就已經心裡緊張到連手掌心也冒出了冷汗。
過了不大一會兒,富海又走了出來。
賀萱輕輕的拉了拉富海的衣裳:「公公……」
「沒關係。初次面聖有些緊張也是正常,少說話,言多必失。」富海小聲說道。
「是。萬一小民說錯了什麼,公公千萬幫襯一下。」
「放心。」富海微笑著說道。
待裡面傳出旨意來,宣賀萱入內的時候,賀萱深深的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人往往就是這樣,在臨陣之時緊張,可是當一定真正開始的時候,也許是物極必反,這緊張感便全然消失了。
賀萱走進御書房之後,雖然一直都只是低著頭謹小慎微的走著,但是,從地面上也看得出,這御書房裡站了滿滿一屋子的人……
「啟稟皇上,今科舉子賀萱帶到。」富海進屋之後,站定了身形說道。
賀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連忙跪下身來,先叩了頭,然後問安道:「草民賀萱,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韓銘越用淡然的聲音對跪在下面的賀萱說道。
「謝皇上。」賀萱又叩了個頭,然後才站起身形,依然低著頭,垂手站立著。
「張瑾,這人證已經傳到,有什麼想問的,就當著朕的面細細問清楚吧。」韓銘越吩咐道,從龍案上取了茶盞慢慢的品起茶來。
「臣領旨。」說著,張瑾走到賀萱面前,問道:「你叫賀萱?」
「是。」
「哪裡人士?」
「家住京都西南郊。父親祖藉江南。」
「我且問你,當日是何人,在何地將試題送與你的?」
「回大人,當日小民在城中的『勝意樓』小憩,偶遇了一位道士。題目是那道士所送。」
「你可知他是哪裡的道士?」
「他自報山門是西山清平觀。」
「那你以前可見過他?」
「從未謀面!」
「那天之後,你可再見到過那個道士?你又可知那道士現在何處?」
「那日之後,直到昨日大比之前,小民再未見過那位送題的道士,至於,他現在何處……」
還未等賀萱完全答完,卻聽到左良的聲音插了進來:「張大人,昨日我命賀萱帶領我以及手下等人前去西山之時,發現那道士已經斃命,現已作為物證,存放在城防衙門的殮房。」
聽到他的聲音,賀萱才知道,左良也在這御書房中。想來,自己來時路上的判斷是對的,果然,皇帝並沒有相信漏題之事與左家有任何的瓜葛。而左良接話的理由,就是怕賀萱一時口快講出自己跟蹤到皇城外的事情。
張瑾與不多與左良搭話,又問賀萱道:「你為何要去西山?」
「回大人,當日那道士送題之時,報出了草民身家住址,乃至會試成績。並約草民試過務必到清平觀一聚。」
「既然題目已有更改,你為何還要去清平觀?」
「好奇使然。」
「你去過西山,那道人卻又在西山斃命,難道不是你所為麼?」
「臣敢保不是賀萱所為!」這時只聽左良說道。
「左將軍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張瑾問道。
「昨日,臣已命忤作連將驗明屍身,驗屍文書臣已經將其存檔於巡防衙門,裡面有實據可證明此事不是賀萱所為,張大人一觀便知。」
聽了這話,張瑾點了點頭,然後回稟道:「皇上,微臣暫時已無它問。」
其實,這張瑾心中有數,皇上今日如此,不過是在那些御史面前作作樣子,皇帝天性平和,想這漏題之事並未引起什麼大的後果,他必是想息事寧人,不願起什麼殺戮。自己自然也就順著他的想法,問上幾句也就罷了。
沒想到,這張瑾剛剛退回,皇帝還未來得及開口,又有一個站了出來,說道:「微臣也有幾句話,想問問這位學生,不知陛下准否?」
韓銘越抬眼一看,卻是今日朝上那位御史朱峰。
韓銘越面帶微笑點點頭,只是「嗯」了一聲,心裡卻想著:看來,這必是受了太后之托,誓要以此事做出些文章來,若是不許這朱峰發問,勢必又要惹出諸多猜疑,倒不如借此時之機,試試眼前這位舉人,看看是不是個中用之人也好。
這時,只聽朱峰說道:「我聽說,當日貢院三次驗身,都未曾從你身上查出夾帶來,可是屬實?」
「不屬實!」
賀萱回道,雖然自己並未抬頭,但剛才皇帝那一聲「嗯」,已經讓賀萱聽出了其中的不快。與其如此,倒不是藉機讓皇帝對自己有所印象,以便以後可以有所親近。
這一句話把眾人的目光全都引了過來。
「哦?難不成有人徇私不成?」朱峰自以為得了把柄,連忙追問下去。
「我說不屬實,是大人之話並不周全。草民不是沒有任何夾帶,而是除了自己之外,什麼也沒帶,包括筆墨紙硯,一色全部用的貢院之物。」
聽了這話,朱峰的臉色有變,他明顯的感覺到其餘在場的朝臣在譏笑自己,也感覺得到賀萱在耍弄自己。
「哼,你倒是靈牙利齒之徒。我看你剛才對張尚書所言也並未實話實說吧。既來大比,哪有人放著龍門不躍的?又有哪個不想借此機遇一步登天的?你去西山也不是什麼好奇使然,而是因為試題不對,而心懷不滿施以毒手吧。」
聽了這話,左良剛想開口,卻聽賀萱回道:「大人明鑒。草民一直以為,科舉大比乃是國家為選擇賢良之臣而設,沒想到原是大人所說之意。在下參考之心,還真的不是為借此登天的,所以,也不能明瞭大人所言之意。大人還說,我去西山是為施以毒手,剛才左大人也說過有實據可證明不是在下所為,大人何必急在一時,等那文書送到自然就有了分曉。」
「好。後面的話,且算你過關,那前的半句,你為何參考呢?」
「於下是為了教化黎民百姓,於上是為了忠君報國。」說到這兒,賀萱忽然想到了邱實平日裡掛在嘴邊的這句話,索性拿過來用用。
「若沒有一篇錦秀文章,你何談教化之說。」
聽了這話,賀萱不屑的一笑,說道:「大人此話謬也。教化百姓,乃應施以德,化以行,不是嘴裡念著孔夫子,寫得出八股文章來就行了。想來大人們日日處理政事,也不是靠著背文章就治了洪水,抗了天旱,撫了人心,安了民生吧!」
「你……強詞奪理!」
「好啦……這話可說得有些遠了。朱御史對科舉一事,可還有什麼要問麼?要是沒有,朕有幾句話想和這學生聊聊。」
這話雖說得軟,可是誰都聽得出,皇帝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那朱峰也只好就此收住,站回列班之中。
「朕聽聞,左相之所以能夠在考前知悉露題一事,完全是因為你的提醒,想來你也是有功之人。你不必害怕,今日召你前來,不過是想向你求證些事情。」
「回皇上,草民並不知那是本科的試題。若說是有功,也應該是左丞相心細如毛,洞之秋毫,草民自不敢居功。」
聽了賀萱這話,韓銘越淡淡一笑,說道:「你倒是個不貪功冒進之人。只是,既然不以為是真題,為何卻一直記得題目呢?」
「回皇上話,記得題目,不過是因為當日收到這題目之時,有人與草民講了個笑話,所以,那字條便沒有隨手丟掉,題目也就記得了。」
「哦?什麼笑話,也說來朕聽聽。」
「是。當日草民在酒肆小憩得題之時,有一貴公子告知草民,那些江湖術士之言斷不可信,每逢大比之年,便是各路神仙下凡最多的日子。」
賀萱的話音剛落,就聽有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幾乎與此同時,韓銘越也笑了出來,只聽他問道:「看來這個笑話,賢王比朕還受用啊!」
聽到這「賢王」二字,賀萱幾乎欲抬起頭來仔細打量一下,這南賢王不是個不理朝事的「閒」王麼?今兒怎麼也在這御書房?
只聽韓允臻說道:「臣啟陛下,臣之所以發笑,是因為這賀萱把當日臣的話又加了些演義。雖然沒有曲解,但卻更是精妙了。」
「難道他口中的貴公子就是皇侄不成?」
「正是微臣。」
「那你可有什麼想為這賀萱說的麼?」韓銘越問道。
韓允臻說道:「回皇上,臣與賀萱只有兩面之緣,並無甚深交,但言談中也知他為人耿直,不屑於那些營營苟苟之事。」
「難得啊!看來這賀萱還真不是池中之物,能讓我這目下無塵的侄兒如此讚許的人,到現在還真是沒有幾個。賀萱,抬起頭來,讓朕看看你。」
「回萬歲,草民生得粗鄙,恐辱了聖目。」
「無妨。」
聽了這話,賀萱才敢把頭抬起來,但只是片刻又低下了頭。
雖然只有片刻,但眾人也看得清楚,特別是正位上的皇帝,看到賀萱的樣子,竟然不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