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5 有些人是用來回憶的(四) 文 / 笨釹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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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黎影恩的離去,空蕩蕩的客廳裡只剩下冉臣一個人。他依然跪在那裡,頭頂的水晶吊燈散發著迷人的光芒。
黎影恩的話,無遺像一把刀,凌遲著他的心臟。
她說,
她恨過,恨不能將他和慕千雪碎屍萬段。可是五年前,當她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開始,她便不恨了。因為,他對她而言終究會成為過去。他的再度出現對她已經沒有了絲毫的意義。懶
仍舊十五年前那麼溫柔的臉,依然是五年前純淨的眼眸,可是,他感覺得到她早已不再是當初的黎影恩了……她的眼裡,滿滿的只有喬駿馳一個男人。
心,撕扯般的疼痛。
冉臣就那樣跪在冰涼的地磚上,他低著頭,五臟六腑都在糾纏著。
林心恩就站在玄關處,花架擋住了她。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沒出去,她一直看著方才發生的一切,她聽到了冉臣和黎影恩的所有對話。
雖然沒有參與過他們曾經的五年前,但是林心恩可以感覺得出,冉臣對於黎影恩的那一份懺悔,還有愛情……
到底是經歷了怎樣一番情形的感情,能讓那樣高高在上的男人跪在一個女人的面前請求她的原諒和一同歸去?!
林心恩就站在那裡,默默地看著客廳裡跪著的男人。她知道,依他的性格自是不希望別人看到他那副狼狽的樣子。蟲
直到許久,直到冉臣從地上站起,直到他一步一步,魂不守舍地向著門外走來,林心恩飛快地拉開門跑了出去。
冉臣出來的時候,林心恩從車裡出來。她來到他的身邊,雖然已然知道了一切,卻裝作一無所知。
「冉總……」
林心恩輕喚冉臣的名字。
冉臣卻是沒有應答,直接從她身前走過。
林心恩皺了皺清新的小臉,男人頭也不回上了車子。甚至沒有和心恩說些什麼,便是發動了引擎,車子像離弦的箭飛馳而去。
林心恩看著路燈下捲起的塵埃,眉宇緊緊皺起,目光落在了身側的院子別墅上。二樓,黃色的燈光傾瀉在偌大的院子裡。
林心恩忽然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的寒涼直接侵蝕過她的心臟。
冉臣的車一路飛奔。
已是晚上七點,初春的天空夜幕完全降臨。
華燈初上,街道上一片喧囂的車水馬龍。
車子在維港的碼頭的盡頭停了下來。車子離水面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江水拍打著碼頭發出的顫動。
遠處的燈塔已然亮起,從遠處傳來一絲細膩的光芒。偶爾會有游輪的汽笛……
冉臣就那樣坐在車裡,目光癡癡地望著遠處的江面。
忽而,他身子轟然倒塌。整個人重重地靠在座位的椅背上。他仰著頭,將後腦枕在靠背上,大手毫無徵兆地蓋住了眼睛和額頭的部位。
暗色的光線中,他肩膀不停地抖動著,濕濕的液體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他,哭了!
五年來,除了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從來都沒有流過一滴淚水。可是今天,太多的壓抑和難受在他心裡絞痛得難以呼吸。
那個女人,那個他整整找尋了五年的女人,一句話,將他打入了地獄。
他肩膀越發抖動得厲害。發出難受的呻吟。
痛,快要死去了!
那種感覺不適常人所能體會的。
五年的時間,五年的尋找和等待,她卻成了別的男人的未婚妻。
忽然,他就那樣不顧一切地放聲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
他狼狽地踉蹌下車,站在跳台的盡頭。若是他再跨出一步,定會淹死在冰冷的江水之中。
「黎影恩……」他彎身背,手撐在大腿上,連站直的力氣都沒有。
「黎影恩……黎影恩……」他一聲一聲喊著她的名字,一聲高於一聲,終於,使出了所有的力量對著天空和江水喊出她的名字,「黎影恩……對不起……對不起……我的寶貝……」
他忽然矢聲大笑起來,卻又眼淚不斷地往下流著。
一個男人,徹徹底底忽然一個女人的心隨著眼淚破碎得不成樣子。
黎影恩,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黎影恩,我後悔當初對你所做的一切!
黎影恩,我該……拿你怎麼辦?
叫喊過後,他一邊哭一邊喃喃著。那種狀態讓看的人都覺得撕心裂肺的疼。
終於,他蹲了下去,他將頭埋在膝蓋之中不斷地抽泣著。
江邊的水泥道上偶爾會有幾個出來散步的情侶。聽到了那樣的一番叫喊,都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冉臣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當口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的時候他發瘋一樣地接通,「影恩啊……」
「爹地,是我,我是波松……」波松清脆的聲音傳來。
冉臣的腦袋倏然清醒過來。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心情和情緒,才對您電話那頭說道:「波松啊……」
電話裡微微滯了一下,而後波松淺淺的聲音再次傳來,「爹地,你怎麼還沒回家,波松等爹地等得快要睡著了……」
冉臣從地上站起身來,抹了一把,高大的身材迎著江風站立,「爹地臨時有點事情處理,波松等急了吧。爹地很快就回來!」
說著,冉臣便掛斷了電話。波松是個敏感的孩子,他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他。
又在江風中站了很久,直到心情稍稍平復了一些,冉臣才上了車,離開了江邊。
半山別墅,燈火輝煌!
碩大的客廳裡,冉波松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比起之前的頑皮,今天的他顯得格外的安靜和乖巧。
「小少爺,冉嫂帶你去睡覺好不好?」
八點是波松睡覺的時間。波松身體不好,所以比平常孩子更需要注意作息時間。八點是極限了。
可是今天的波松,情緒看起來低落極了。
冉嫂走了過來,在波松旁邊坐了下來。波松耷拉著腦袋,小腿懸在沙發邊上,一聲不吭。
「怎麼了我的小寶貝……」冉嫂還真沒看到過他如此安靜乖巧的模樣倒是納悶了。似乎從昨晚回來開始,這小傢伙就有些不得勁。波松不說話,只是搖著腦袋。就在冉嫂拿他沒有辦法想要抱他去睡覺的時候,冉波松忽然耐住身子,拉住冉嫂的衣角。
「冉奶奶……波松可不可以問您一個問題。」這孩子,還真是異樣了。
冉嫂有些奇怪。不過小傢伙卻是一副認真極了的模樣。一副不得答案不罷休的氣勢。
冉嫂拿他無可奈何。她指了指牆上的掛鐘,「可以!不過只問一個問題哦,問完了,咱們舊的乖乖睡覺嘍。」冉嫂跟他交換條件。他想也沒想便是答應了。
「好吧!快點問。冉奶奶知道一定回答你。」冉嫂絲毫沒有意識到冉波松接下來會問些什麼。
想了一下,或是運量了一下,小傢伙一雙漆黑的大眼緊緊地落在冉嫂的臉上,小嘴一撇,「冉奶奶,黎影恩是誰?」他不甚熟稔地念出了「黎影恩」三個字。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昨天生日宴會上他聽到所有人都這麼叫那個阿姨的;他是個比平常孩子更加敏感的孩子,他覺得所有人見到那個阿姨都非常的激動和驚訝,而爹地,看那個阿姨的眼神更是不同尋常,那種感覺是波松從未見過的。
在聽到「黎影恩」三個字的時候,冉嫂的神經陡然僵住。
「黎影恩……」她愣愣地念出這個名字,她瞠大眼眸,眼角的皺紋更深。又愣愣地喊了一聲,「少夫人……」
五年前,從醫院回來的第二個星期,她從超級市場回來的時候便是不見了少夫人的影子,除了一封被托付留給慕亞的信,少夫人什麼都沒有留下,也什麼都沒有帶走。只是,小少爺怎會突然提到她的名字?!
冉嫂赫然回過神來。
方纔她震驚的表情已然讓一旁的波松睜大圓溜溜的眸子。
「冉奶奶,您剛剛說什麼?少夫人?」少夫人,不就是少爺的女人?不就是……爹地的女人嗎?冉波松以照稱呼推斷。這對他來說不是難事。爺爺是老爺,奶奶是夫人;爸爸是少爺,那個女人是少夫人……
小腦袋瓜子飛快地轉著。
冉嫂心亂的同時驚愕地看著這個孩子,忽然間不知該如何回到。可是波松的好奇心似乎才正是強烈之時。一雙水水的葡萄大眼越發瞠大地望著冉嫂。
「少夫人……不就是爹地的女人麼?」小傢伙歪著腦袋說道。冉嫂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小少爺怎會突然提起這個名字。
「小少爺,是誰告訴你這個名字的?」冉嫂抱住小傢伙試探性地問到。
小傢伙倒是不去隱瞞。
用童真的聲音回答:「昨天波松的生日宴會,那個阿姨來過了。爺爺奶奶,還有叔叔阿姨都很開心,他們還有人哭了……還有……還有我爹地,他拉著那個女人讓她不要走……」孩子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冉嫂激動地同時異常慶幸。謝天謝地,少夫人還好好地活著。
想了一會,波松又補充道:「昨晚,我爹地做夢了,夢裡一直喊著那個阿姨的名字。」
對此,冉嫂倒是不感到吃驚。這五年來,少爺一直在懺悔和內疚以及等待和期盼中過活。連他自己都說,哪怕用盡一生,也要等待和影恩的再次重逢。
少爺,終於夢想成真。
少夫人,也終於好好歸來。
「她……好嗎?」冉嫂心情異常激動。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這樣問孩子,可是,她急切地想知道,這五年來,少夫人過得好不好?!
冉波松奇怪地看著冉嫂熱淚盈眶。愣愣地點了點頭。
「好就好……好就好啊……」冉嫂深吸一口氣,激動得不成樣子。
為什麼所有人聽到那個名字都會有著相同的反應?
冉波松皺起小小的臉,一個陌生的稱呼毫無預兆地浮入小小的腦袋。
他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揣測,「冉奶奶,那個阿姨……是我媽咪麼?」從波松記事以來,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咪,甚至於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他記得,三歲的時候有一次他在遊樂場裡看到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咪的陪伴,他為了和別的小朋友搶冰激凌撞破了腦袋,只因為那個冰激凌是那個小孩的媽咪買的。他傻傻的以為媽咪買的冰激凌上面會有媽咪的味道……爹地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打了他。那天,他哭了好久,嘴裡一直在喊「我要媽咪我要媽咪……」後來他看到了爹地難過的樣子,敏感的他再也沒有提起過「要媽咪」這樣的字眼。五年的時間一晃過去,波松的內心也像別的小孩一樣,想要爹地和媽咪的陪伴……
「冉奶奶,那個阿姨……是我媽咪麼?」敏感的孩子再一次諾諾地問了這一句。水水的眸底有著異樣的期盼。
冉嫂心口豁然一怔,蒼老的眸帶著滿滿的疼愛望向波松期盼的眼底。
「冉奶奶喊她少夫人了。少爺是我爹地,少夫人……不就應該是我媽咪麼……」孩子一廂情願地喃喃,眼裡,忽而聚起了閃爍的淚光。冉嫂能夠深切地體會到還在心底那份小小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