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2 高|潮捲 （十八） 文 / 笨釹釹
天氣，真的開始漸漸轉暖了。
草坪上鋪上的綠色變得更加深刻起來。
這幾日，爸爸的身體似乎沒什麼異樣。也沒有什麼好轉的預兆。醫生說，手術後也需要一個緩舒的過程。
午後，天空晴朗，蔚藍的天空萬里無雲。陽光暖暖地照耀著大地，給整個世界增添了明媚的色彩。懶
「爸……你感覺怎麼樣？」影恩將黎立坤從病房裡推出來。近些日子，蘇茜媽媽還有姑姑三個人相互換班照料爸爸。而慕亞哥哥，一直忙著公司的事情。影恩也感覺的出來，從那天走廊分別之後，慕亞似乎是有意地避開她。其實，對於慕亞哥哥，不管他做了什麼，她從始至終沒有怪他。也許，站在慕亞哥哥的角度，她也會做如此的選擇。最讓她困擾的是冉臣的消失。已經一個多星期過去了，她一直沒有聯繫上他。
「嗯，蠻好的，就是覺得有點冷！」黎立坤坐在輪椅上，頭靠在後面，聲音不大，但是影恩足夠聽得清清楚楚。
影恩停下腳步，繞過輪椅蹲在了黎立坤的面前，她的嘴角有著淺淺的笑意，「不是想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嗎？這些日子一直呆在病房一直憋壞了吧！」影恩寵溺地幫爸爸拉好身上的毯子。
黎立坤微微一笑，嘴唇蒼白得讓影恩有些心疼。
「是呀，好久沒有呼吸新鮮空氣了！」黎立坤輕輕閉上眼睛，像是在感受著這春天大自然的聲音。蟲
影恩便默不作聲，在一旁的長條椅子上做了下來，和黎立坤肩並著肩。
醫院的草坪飛鏟開闊，有點高爾夫球場的感覺。孩子們依然在上面打滾、踢球，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爸……等你身體恢復出院，我們去廟裡上香吧，感謝佛祖感謝幫助過我們的人。」影恩相信宿命，相信善有善果，善有善終。
黎立坤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就那樣閉著眼睛，任春天的香氣將他環繞。
影恩以為爸爸睡著了，便是搖了搖頭。這幾日總是這樣，不吭聲便是如夢。
「爸……爸……」她輕聲喊他。他沒有睜開眼睛。
影恩覺得院子裡讓他打盹，空氣還是微涼，這樣會感冒的。於是，她起身，重新扶住輪椅將黎立坤退回病房去。
輪椅卻被卡主。
「爸……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爸爸只是在聆聽這大自然的聲音，竟是有些入神了。看來，真的老了，還有些嗜睡……」
「爸爸怎麼會老呢？等您的身體恢復，一定還會像以前一樣健朗。」影恩重新在黎立坤的身前蹲了下來。她伸手微微拂開爸爸額前的碎發，其實，這段日子以來，爸爸真的老去了好多。至此，影恩心中一痛。
就在這時，一個足球滾了過來，滾在了影恩的身旁。
影恩微微一驚，將球捧在了手裡。一個剪著小平頭的小男孩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阿姨，這是我的球，可以還給我嗎？」小男孩純純的聲音想起在空氣中，那可愛的模樣一瞬間讓影恩有些失神。
而她的每一個表情都落入了黎立坤的眼中。
如若，他能看到影恩的孩子也如這樣在草地上奔跑那該是多好啊？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永遠等不到那一天了。
這幾天，他的身體並不如想像中的好轉，而且一度出現了排斥現象。可是這些影恩都不知道。所有人的人都在忙他隱瞞著。他不想讓她傷心，即使最終他還是離他而去，最起碼，在活著的時候不想在看到寶貝的淚水。
「影影，以後我們影影也會有這樣漂亮的寶寶吧。我們影影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黎立坤聲音緩慢而清淺。
影恩微微一愣。而後被父親搞得有些無地自容起來。
「爸……」她低喊一聲，有些臉紅。而後將球遞給了小男孩，「去玩吧！」
「謝謝阿姨……」
「影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總有一天爸爸會離你而去，到時候孩子將會是陪伴影影度過快樂時光的親人，就像你媽媽去世之後，你便是爸爸的全部。」
今天的黎立坤讓影恩有些奇怪。
「爸爸，怎麼突然說這麼奇怪的話。你身體馬上就好起來了。你會一直陪著我，一直一直……」
「傻丫頭！」黎立坤寵溺地撫了撫影恩的腦袋，慈祥的眼神中儘是寵溺。
影恩在陽光下笑著，笑得那樣燦爛。
她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就那樣和爸爸安靜地坐著，偶爾討論一些關於人生的話題。她隱隱覺得有些沉重。
夜晚，悄然降臨。
天空中繁星閃爍，在玻璃窗中映成了一幅畫。
白色的病床，白色的空間，一切是那樣的安靜。
黎立坤安靜地躺著，睜開眼睛，床邊趴著影恩嬌小的身體。
就在這時，門悄然開了。
是慕亞還有蘇茜。
兩個人看到黎立坤的醒來，也看到了影恩趴在床邊熟睡，於是特意放輕了腳步。
「睡著了？」蘇茜走來，輕輕地問了一聲。
黎立坤點頭，示意慕亞將她抱去休息室裡。
慕亞點頭，彎身將她抱起。許是太累的緣故，她竟然毫無察覺。
病房的門輕輕地關上。
蘇茜鬆了一口氣在床邊坐了下來。
她體貼地位黎立坤掖好被子，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滿滿的心疼。
「又被疼醒了吧……」
黎立坤安靜地眨了眨眼睛，坦然得讓人心痛。
蘇茜深深地歎氣，仰起頭，努力抑制著淚水。而後用手抹了一下，「你說，怎麼會這樣呢？為什麼那百分之幾的可能性就沒有降落在我們身上呢？」她越說，眼淚就越是抑制不住。
黎立坤伸手輕輕地握住蘇茜的手，「生死由命，我們強求不得。」
「可是……可是……」蘇茜不屈服於命運，可是終究無可奈何。
「影影那邊幫我隱瞞好。我不希望她再因為我的事情而傷心了。那孩子，心事重。」
「可是，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對此，黎立坤沒有反駁的借口。可是，他就是不想讓影恩知道。
「明天，我想見我的律師。你和雅韻還有慕亞都一起到場。我會支開影恩的。」
「老爺……」黎立坤的話聽起來沉重極了，像是在交代遺囑一般。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所以，明天就讓律師過來吧……」
蘇茜忽然撲在床邊，手指緊緊地抓著白色的床單，心顫抖得不成樣子。周圍的一切慘白得讓人害怕。
次日。
肅靜的病房裡，所有人員全部到齊。蘇茜、黎雅韻、黎慕亞、還有律師公證。
黎立坤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得讓人觸目驚心。似乎連說話都覺得困難。
「其實之前，我早已將遺囑立好。今天想當著你們大家的面來公證和公開。我希望，不管我的決定是怎樣的，你們能夠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黎先生，可以開始了！」肅靜的空氣中律師的聲音響起。律師手裡捧著一疊文件、證件。
「好。」
「舅舅，也許還有機會……」黎慕亞說的自然是立坤的身體。在場的所有人都不願承認已經到了立定遺囑的時間。
看旁邊的兩個女人也要說些什麼，黎立坤抬手示意做停，而後對律師說道：「可以開始了。」
「好！」律師點頭，翻開文件扉頁開始閱讀著。
「按照黎先生先前的決定。他在黎雅擁有百分之六十七的股份，而這百分之六十七原本就有百分十七是屬於黎雅韻小姐的。所以就剩下的百分之五十進行了劃分。」
律師繼續說道：「百分之五十中，黎先生決定將百分之二十轉贈給他的女兒黎影恩小姐，還有百分之三十黎慕亞先生和蘇茜女士進行評分。置於黎雅韻女士，順其自然拿去原本就屬於您的百分之十七。」律師簡潔明瞭地宣佈。末了，他再問道：「各位有異議麼？」
「老爺，我不要什麼遺產，我只要你好好地活著……」蘇茜的情緒激動起來。這麼多年來，他早已將黎家當成了自己的家。也許一開始有過分到家產的念頭，可是黎家父女對她的好讓她感到慚愧，後來她心裡暗暗發過誓，一定要好好地回報他們。於是，她也這樣做了……
黎雅韻倒是沒有說話，可是眼睛裡卻是一圈一圈的紅。
黎慕亞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指節因為太過用力而發出觸目驚心的白。
「蘇茜，我自知這些年來讓你呆在黎家委屈了你，也是我的自私將你留下，可是，我一直待你是我們黎家的人。這些東西是我理應給你的。置於其它，我也補償不了了。」黎立坤有些吃力地說話。
他看向律師，「另外我還要做一些補充。」
「好的黎先生！」律師打開筆記本。
「我的名下有兩棟別墅，還有一家古董收藏店。其中我們一直居住的房子留給我的女兒黎影恩，另外一棟就留留作慕亞的婚房，那是我早準備好的。另外我有一家古董店，也留給慕亞，我想影恩不會介意的。置於其它零碎的錢或是首飾全部留給蘇茜女士。」黎立坤劃分得非常清楚。
「置於冉氏的經營權，這樣劃分後，我的女兒黎影恩將會是最大的股東。所以，他有權決定高層人士的任命，我希望慕亞能夠幫助到她。至於其他，也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全部留給你們……」
律師將文件整理打印。
而後再次徵詢了在場各位的意見，預料中沒有人反駁。只是痛著，這樣傷感的場景。
律師蓋上了公章。意味著遺囑的生效。
黎立坤逕自起身，蘇茜連忙伸手扶他。
「好了，現在我想休息了，都散了吧……」
黎雅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淚一直不住地往下流，風韻猶存的臉上變得滄桑不已。黎慕亞扶住她，她便是趴在慕亞的懷裡淚流滿面……
除了影恩，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黎立坤手術後出現了排異情況，身體極具惡化，常常夜裡痛得死去活來。可是即使這樣，黎立坤還是不希望有人告訴影恩這樣的情形。
「怎麼會這樣，上天太不公平了……怎麼會這樣啊……」黎雅韻用力地拍打著慕亞的胸膛，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哭得撕心裂肺。
「媽，我們出去吧，不要影響到舅舅休息了……黎慕亞扶住母親向著病房的門外走去。」即使剛強的男人，眼睛也紅得不成樣子。
黎影恩拎著便當盒高高興興地走在醫院的走廊裡。
爸爸說想吃她做的雞蛋卷，她開心極了，立馬回去做了滿滿一飯盒。這不剛剛從家裡過來。
害怕爸爸睡著了，影恩輕手輕腳地打開門。彼時，蘇茜媽媽正在給爸爸蓋著被子。
影恩調皮地挑挑眉毛，「爸爸是睡著了嗎？」
「剛剛睡……」蘇茜做了個「噓——」的手勢，聲音壓得很低。
影恩點點頭，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將保溫飯盒放在床頭，影恩上前看了一眼已經入睡的父親。
「怎麼感覺臉色有些糟糕……」影恩蹙起眉頭。
抬頭，正好撞上了蘇茜正在偷偷地抹著眼淚。
影恩立刻覺察到不對，「怎麼了媽媽？」
「哦？哦……沒什麼，剛剛不小心有東西進到眼睛裡到現在還疼著。」蘇茜刻意避開臉去。
影恩越看、越聽、越覺得狐疑。
她站直身子，繞過床尾，來到蘇茜的面前，抓住蘇茜的手腕，「媽媽，你對我隱瞞了什麼是嗎？」
「沒，影恩，你先這裡看著，我出去一下！」蘇茜幾乎是落荒而逃。她真的忍不住快要瀕臨崩潰的邊緣了……
門有些重重的被關上。影恩呆呆地愣在原地，看著床上面色蒼白的父親心裡的懷疑越發沉重起來。
她去了醫生室，問主治醫生爸爸的身體情況。醫生一口否認一切盡在控制之中。可是想想蘇茜媽媽的反應，影恩覺得不信。
「醫生，我想要知道實情，我爸爸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我是她的女兒，我比任何人都有權利知道真相！」影恩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蘇茜的反應，爸爸這幾天的臉色和話語讓她越來越覺得有些不得勁。
醫生仍是矢口否認。
影恩妥協，心想也許是自己胡思亂想了。可是，當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卻撞上了匆匆往裡走的護士。一個撞面，護士手中的病例掉在了地上。
「對不起……」影恩連忙去撿起，目光毫無預兆地落在了第一張病例上面。
「黎立坤……」不正是爸爸的病例嗎？！
「沒關係黎小姐……」護士嚇得瞠大眼睛，就要奪回來。影恩卻是死死地抓住怎麼也不肯鬆開。水黑的目光緊緊地落在病歷上，白紙黑字那樣清晰地映入眼簾。
醫生也嚇得站起身來。空氣中有著讓人窒息的氣息。
許久，影恩默默地轉過頭來，默默地望向醫生，「您不是保證了嗎？你不是說已經盡在掌控麼？可是這是什麼？醫生，你告訴我，這是什麼？」看到事實的真想，她幾乎奔潰，像個瘋子一樣瞠大眼眸，扯著嗓子大喊起來。
醫生看她情緒不對，立刻過來扶住她，影恩一下子暈厥在地。
……
接下來的日子，她不知怎了，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什麼話都不說，像是丟了魂兒一般。後來，慕亞才知道，她去了醫生室看到了爸爸的病例，才變得如此……
她開始成日成夜地陪在爸爸的身邊，一刻都不停，她開始成日成夜的不睡覺，一直睜著眼睛。醫生說，她受了太大的刺激，需要一
個過程來慢慢恢復，期間一定要照看好她，不能讓情況轉化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可是，她開始誰的話也不聽，就連父親的話也不聽……
黎立坤的身體在急劇變得糟糕。從開始的擔心女兒變到最後的無能為力。有一天，當影恩累得趴下的時候，父親也再沒有醒來。一切去得那樣的快。
那天，所有的人都趴在床邊哭著，可是她竟是沒有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