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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寧負如來不負卿 第二十九章 可憐必定可恨 文 / 和瓊

    第二十九章可憐必定可恨

    「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手腕處已經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拽住,從上面隱現的青筋來看,來人亦在隱忍。

    「你不是看到了麼,放心,這次絕對是你看到的那樣。」

    掙脫開禁錮的手,席心緲起身與齊澈平視,表情無不譏諷。

    齊澈胸口的起伏還有些劇烈,鬢髮微亂,身上的朝服還來不及換下,看得出他剛剛是一路飛奔過來的。

    看著她的眼,深而熾烈,交織的薄薄慍怒,還有許多她看不懂的東西。

    他以前便是一個心機深沉之人,如今坐擁皇位後,便更加籠罩了幾層屬於帝王的特有隔膜,愈發叫人看不真切。

    一聽到下人的回報他像是渾身觸電般愣在那裡,從未有過的驚喜,顧不得滿朝的大臣匆匆趕來這裡,雖有聽人稟告過她來此的目的,可是真的見到時他愣住了。

    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女子是他的妻子,而他這個做丈夫的卻是心急於動手的女子的滿身仇恨。

    那樣的不顧一切,那樣痛楚,心狠狠的一揪,卻是因一臉冷寒的女子。

    屏退了所有人,是不想讓外界給她造成任何不利的影響,而他,只能盡力將今天發生的事遮蓋住,但前提是,那個女子得配合。

    「皇——上,皇上救——救臣妾,席小姐要殺——殺我。」

    氣若游絲,叫人憐惜,程詩詩在看見齊澈衝進來的時候那雙眼突然迸射出光彩,便也沒有離過他分毫,看著他出手制止了席心緲的毒手,一顆心突然就滿滿的歡喜。

    但是自己心心唸唸的人此時卻是一臉深情的望著那個下手大她的女人,那樣的神情,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展現過。

    忍不住出聲,她不要他的注意力留在那個女人身上!

    席心緲扭頭瞥下視線,目光一寒,程詩詩一個瑟縮,像是受到驚嚇般的低呼。

    面前,已經站著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夠了。」

    冷哧,語氣陡然一寒,「讓開。」

    夠?怎麼能夠!

    她雖不能殺她,但那不代表她就會輕易的饒過她,她的命,要留給最後的復仇者親手終結!

    齊澈面對著席心緲,他的背後,是程詩詩對著席心緲展露出的極盡輕蔑的挑釁,她的目的似乎已經達到了。

    席心緲這個壞人,算是坐實了。

    「我不管你有多大的怨恨,如今在宮中,人言可畏,你要整個將軍府為你陪葬嗎?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沈府的滅門是你主使的嗎?」

    齊澈斂眉沉聲道,微怒的眸鎖住眼前倨傲依然的席心緲,分析著其中的厲害,並沒有盛怒。

    「只要你別管,我就不會有事。你,並不想我出事,不是嗎?」

    席心緲了然一笑,並沒有別揭穿的不自然。她賭他還在意,有些事,她看得透。

    看著身後那突然射來的陰厲的寒光,席心緲柔和了所有稜角。

    心下冷笑:程詩詩,你的先愛,就已經注定你一生的悲哀。你是,齊澈亦是。

    「我——」齊澈一滯,不想自己的心思竟被她看的如此分明。

    看著席心緲此時的面容,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這是他期待了多久的?如今此景,倒叫他有一時的失神。

    連齊澈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席心緲面前,他對自己的稱呼從來都只是「我」而不是「朕」,更別說一個皇帝該有的威嚴與無情。

    「我傷了你的妻子,而你卻想護著我,你說,這是因為什麼?」

    女子歪著頭巧笑嫣然,笑意沒有直達眼底,無視他身後已經拽的發白的玉蔥,盡斷的甲片,溢出的鮮血被隱於拳中。

    「你愛我。」陳述的語氣,是肯定,她說的淡然。

    「彭!」心間的那根弦突然的斷裂,卻是來自那名為皇上、皇妃的兩人。

    所謂夫妻?可憐,可恨,可笑!

    程詩詩臉上早就褪盡了血色,全身的顫抖比剛剛被打時更甚,她努力不想讓人看出她強裝的偽裝,可是為什麼心裡還是鈍鈍的引人發疼?

    不要說,不要說!

    「是,我愛你。」

    齊澈收起剛聽到席心緲的話時的錯愕,重新凝視著她,那裡面的鄭重與深情溢滿雙眸,深彌的眸中全是女子一人的身影,而他身後還在冰涼地上的女子,他沒有顧及到,而那女子心底千百次的呼喊,他也沒有感應到。

    最是無情帝王家,那是因為那個帝王還沒有遇到心中所愛。而他很幸運,遇到了她,雖然,只是一廂情願。

    冷,無盡的冷,不是來自地上刺骨的觸感,而是由心散發出的無盡寒意。

    苦笑一聲,任眼中的滾熱肆虐臉龐,她算什麼?像小丑般的自導自演,到頭來不過是他們的陪襯,他們才是主角,而她這個妻子,只是一個不甘心插戲卻被無情冷落一旁的外人。

    情,無關風月;痛,切膚徹骨。

    席心緲亦是難得的有一瞬驚愕,雖明白齊澈對她的情意,可是真的聽到他親口承認時,這超出了她以往對齊澈的認知。

    剛剛的話,她只是想純粹的刺激一下程詩詩,她讓冰凝痛,而她也有辦法讓她更痛。

    精明如齊澈,席心緲斷定齊澈知曉她此時的刻意,而他卻……

    眸色,忽的深了。

    殿內靜窒,席心緲無聲的勾起了嘴角,眼波流轉間幽光剎現。

    「齊澈,你附耳過來,我有話要與你說。」

    她的神色並無多大恭敬,直呼皇帝名諱,也只有是她,齊澈才不予介懷吧。

    她不動,看著正狐疑盯著她看的齊澈,也不著急,完美的笑靨,似乎是透過他投給了他身後的女子。

    見席心緲不復剛剛的憤慨,對她這樣的反覆齊澈暗自審度,卻也是依言彎身將耳停在了她的嘴邊。

    齊澈繃緊了身子感受著耳邊的濕熱,女子吐氣如蘭,幽幽清香縈繞不散,他忽的覺得這一刻竟是如此的不真實。

    「聽到了?」席心緲撤回身體,與齊澈拉開了一些距離。

    「你——」

    「信不信由你。」

    視線若有所思的掠過程詩詩那已然木尊的樣子,冷蔑一笑。

    卻看到程詩詩急劇一縮的瞳孔,滿意的轉身,抽回那釘在桌面上的匕首。

    「我沒有殺她不是因為我怕,而是她還有存在的價值,齊澈,你對她的愧疚可不是讓她欺負到我頭上去的。趁還活著多享受幾天吧,以後,可就沒有機會了。」

    聽著她那令人費解的話,齊澈一臉幽深,沒有阻止她離開,甚至沒有任何的為難,他收回視線,卻是將審視的目光轉在了程詩詩的身上。

    席心緲的為人,他很清楚,若不是真的惹惱了她,她怎麼會做出如此不符合她性格的失控之舉。

    剛剛的一切,與其說是席心緲在對程詩詩動手,可是驕傲如她,怎麼會堂而皇之的坐實冒犯皇室知罪?而且還是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其中的來龍去脈,不得不叫他深思。

    以往,看見程詩詩那梨花帶雨的委屈,他總想起那日他帶著求婚聖旨找她時的情景,甚至登基後對她恩寵有加,也是覺得是自己有愧於她,可是今天,他怎麼有了一絲莫名的煩躁?

    看著她的眼神,也多了一份隱晦的探究。

    「皇上,您與臣妾才是夫妻,怎麼聽得一個外人所言就對臣妾胡亂猜測?難道臣妾真的那樣不堪?咳咳——」

    程詩詩的確被席心緲傷的挺重,剛剛不知她對齊澈說了什麼,她只隱隱的覺得不安,又瞧見齊澈那樣帶著審視的眼睛,似乎要將她看穿,那種犀利,幾乎就要將她的偽裝盡數撕碎。

    強行掩下眸中一閃即逝的慌亂,急急出聲,那樣子看著憤慨且無辜,氣急攻心,便不可抑制的咳嗽起來。

    「程妃既然受了傷,那便好生休養著吧。」

    齊澈不再看她,「來人,程妃身體不適,近日內不可踏出沐月殿一步,你們好生伺候著,若有絲毫的閃失,定斬不赦。」

    一甩長袖,紋龍的衣擺翩然而動,主人卻已信步跨出,離開,沒有絲毫留戀。

    「是。」門口的一群宮婢無不駭然領旨,誠惶誠恐。

    心裡都明白,這被打的娘娘已經無辜的被安了個有恙的說辭,皇上實際上是為那個席小姐開罪呢!娘娘被打了不說還要他們寸步不離的守著防止她出去,這不是變相的囚禁嘛!

    可是心裡雖有疑惑但也不敢表現在臉上,哎,紅顏禍水,這話說得一點都不錯。看來那個席小姐他們以後得少惹點。

    程詩詩自是接收到了來自那些下人們的同情,可是她宛然未覺,緊咬的唇還是死死的扣著,血絲溢出,染上鮮紅。

    望向門口的方向變得慼然且苦澀,自嘲的挽起嘴角,她都這樣了,他還怕她找她麻煩嗎?

    程詩詩看不見此時已然離去的齊澈的表情:一臉凝重,難揣其意。

    眉宇間的突起並沒有消減的意思,其實那時席心緲根本什麼也沒有跟他說。

    反而是程詩詩,她的反常叫他有些意外。

    難道,真的是自己一直引以為豪的眼力欺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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