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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心之碰撞 第七十四章 短暫的平靜 文 / 和瓊

    第七十四章短暫的平靜

    透過天窗,外頭投進的陽光角度有了些許的改變,透明的潔淨地面上似是撒上一層層閃爍的星粉,隨著照射角度的變化不停的變幻閃耀,迷離人眼,宛若夢境。

    那張大床。

    「你知道他會來。」席心緲平靜道,此刻她若是再不明白就真的是腦殘了。

    「昨日沒有見他,他已經生疑,不會善罷甘休的,剛剛的事——」

    「剛剛什麼事也沒有。」席心緲快速打斷他將要說出的話,冷靜的叫人心寒,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現在什麼時辰了?」他剛剛說齊景熏昨日沒有見到他,難道說她已經在這裡留宿一夜了麼?

    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但重離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仔細瞧去竟有些的惡作劇的成分,「辰時。」望了一眼透過早已泛白的窗戶紙的光亮後他悠悠道。

    「辰時?!」

    「不錯,你昨日傷勢不輕,整個人昏迷不醒,我便留你在這裡留宿了一晚,」略一停頓,戲謔的眨眨眼,竟是說不出的狡黠:「和我一起。」

    ……

    「你家很缺床麼?」

    「我只愛這張床。」

    「那你可以把我放在別的床上。」

    「……」

    挫敗的望著他,只見他一臉凝重的與自己對視,緩緩開口:「言之有理。」

    ……徹底崩潰!

    處於抓狂中的女子沒有注意到,男子一貫慘淡的幾近死氣的灰瞳中那一刻,竟是有了如此繽紛的色彩,原來,灰色也是可以煥發出光彩生機的麼?

    一個打滾,以極其不雅的姿勢爬起身,剛一站起就覺得頭暈目眩幾欲站不穩。

    「你如此逞強難道不知這樣只會給自己的身體增加負荷嗎?」重新將倔強的女子摟在懷中一個轉身將其壓在身下,此時的重離早已收斂了剛剛的笑意,看著倔的跟牛有的一拼的席心緲有著責備,凝聲啟齒,「還是說你還想在這裡多留幾天?」

    看著那張不算出眾的臉,也是不遜於自己的蒼白,昨天打鬥的情景再次湧現在她的腦海:那天是他強行收住力道,卻是自損受傷,想必他現在的情況也絕對不比她好的了多少。只是,他為什麼……明明,他們是敵人不是嗎?思及此,席心緲看著他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一時忘記了反抗。

    「為什麼那樣做?」她直直的望進倒映著她的映像的灰眸,她要知道答案。

    「你是說哪樣?」重離一怔,隨即柔聲道。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為什麼?」你明知道我是要殺你的不是嗎?

    看著她緊緊凝望他的眼神,裡面也有他的倒影,勾唇,「沒有人可以傷害你,連我——也不可以。」他說話的語速很慢,慢到每一個字都能像烙鐵般深深的印在她的心間,終生鮮明,不可褪卻。

    「為什麼……」她喃喃,千般疑問到了嘴邊只成了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只是你啊,傻瓜!」他終是溢出一聲笑,發自內心的最真實的澄澈,一成不變的包容。

    渾身一震,怔怔的望著重離出神,那一句「傻瓜」竟勾起她思緒如潮般湧來,狠狠的拍擊著心扉,心莫名的一抽,為什麼,連話都是這麼相像?他們,真的很像,像到幾欲讓她以為他們其實擁有的是同一個靈魂!

    手不受控制的撫上他的面龐,帶著微顫,在男子的期待眼神中用輕顫的指尖描摹著他的輪廓,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定般猛的扯了一下他的臉頰。

    ……

    看著臉已經被她扯的幾乎要變形的重離,有人鬱悶了,有人疑惑了。

    「是真的?」繼而又擰了一下,那已經泛紅的臉頰,還有那因過度揉捏而清晰可見的血管,席心緲才不甘心的放下自己的魔爪,他沒有易容,這張臉,貨真價實,如假包換。可是為何,心裡卻有種莫名的失落呢?

    「怎麼,失望了?」復拾起她的手,攏在他的掌心,引導著她重新覆上他有點腫起的臉,「還是你希望這張臉真的只是一張人皮面具,面具之下你又會希望出現誰呢?」

    瞳孔一縮,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無奈被抓的掙脫不得,他的手隨著支起的動作衣袖滑下,露出一個血印,血已經凝固,只是咬的不輕,怕是會留痕了。看著自己在他身上留下的「光輝」印記,她終於良心發現的不跟他再計較手的問題。

    不再看他,將頭扭向一邊,「不要以為你救了我我就不敢對你動手。」與齊景熏狼狽為奸的人沒有必要活在世上,只是,為何她的語氣已經完全沒有以前的強勢?

    「呵呵,我知道。你且放心,我的命只為你留著,你隨時可以來取。」他的以心起誓,他的宣言,她理解麼?

    「縱使你有帝師之才,為齊景熏,不值得。」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一番類似勸解的話,難道是她心底還是不願與他為敵麼?

    上方的男子有一瞬的失神,久久著凝視著因為剛剛那番話正一臉彆扭的她,眼裡泛起煙雨般的朦朧,她的意思,他何嘗不知道,抓著她的手更緊了幾分,「不為他,從來都不為他。」浮現出綿綿柔意,只為她。

    聽得重離莫名其妙的話,席心緲疑惑更重,既然不為齊景熏,那又存的什麼心思?正想再開口說話,剛一對上他的眼眸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的瞳,灰的澄澈纏綿,宛若一個迷夢,讓人癡迷陶醉。如翅膀逆光撲動的羽睫,濃密且長,他就是用它來遮擋自己眼眸中的秘密的吧。

    在與他凝視不語的對望中,她似乎感到自己要被那股漩渦吸引進去,那一刻,她竟生出或許她可以沉醉在這永恆虛空中的想法。可是轉瞬的,她又被裡面的絲絲脈脈的悲傷驚醒,他眸中徜徉的,不僅是蠱惑人心的迷醉柔和,還有那淺淺淡淡的,如杏花春雨、溫山軟水般的愁。

    就彷彿是一個褪了色的水晶球,流年逝,那如詛咒般的不死不滅卻是叫她不敢直視,不敢直視那裡面藏著前世三生的疼痛,這樣的穿透力,穿透亙古蒼穹,如今扯得人的心間隱隱發疼。

    房間裡,床上的兩個人,這麼近,而那顆心只在最初的碰撞後復歸於平靜,如兩顆軌跡交匯的星星,一剎那的交匯,帶給他們的不是永恆,而是更遙遠的分離……

    皇宮。麗容殿。

    麗妃一襲華麗宮裝,半臥在貴妃椅上,以手支額閉目養神,雖已孕育齊澈一子,但是仍保養的極好,容貌昳麗,就是叫那些青春年少的小姐們一同上去比較,她亦是毫不遜色半分,高貴魅惑氣質不可抵擋,難怪齊帝會為博紅顏一笑親自下令建了這個麗容殿給她,恩寵之大,就連後宮妃嬪們也是難以比擬。

    宮殿裡燃上了進貢的百濯熏香(注一),裊娜的香氣自打造精美的青銅香爐蓋上的小孔中散出,幽幽飄起,然後擴散而去,不消片刻清香就瀰漫在整個內殿,久久不散。

    「娘娘,七皇子來了。」門口處碎步踏進一個宮婢,低頭躬身稟告著。

    麗妃似是沒有聽到般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這讓前來匯報的宮女顯得有些惶恐起來,她的主子不表態她怎麼回話啊?卻又是懾於麗妃的威嚴不敢有動作,躊躇間急的大汗淋漓。

    「娘娘,」一旁的李嬤嬤上前一步勸解道:「還是叫殿下進屋吧,母子間哪有隔夜仇的?七皇子今日來請安不就是說明他心裡眼裡啊,還是有您這個母妃的,您就宣他進來吧。」苦口婆心的開導著,上次七皇子為救那個席小姐著實讓娘娘狠狠的氣了一把,當即給了他一個重重的耳光。

    眼下這都幾天了,娘娘還氣著,倒是齊澈接二連三的跑來,可是都無一例外的被拒之門外,這一次,李嬤嬤實在忍不住為齊澈說了幾番好話。

    麗妃終是抬眼,看著跟隨自己幾十年的李嬤嬤,有些無可奈何,「宣吧。」擺擺手,身後為她遙扇的宮女停下手中的動作,靜默立在一側。

    隨著外頭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齊澈終於見上了前幾日一直跟自己鬧彆扭的母親。一到麗妃面前馬上就深深地鞠了一躬,「母妃,兒子來給您請安來了。」

    看著身形仍是瘦削著的兒子,幾日來他著實憔悴了不少,畢竟是自己十月懷胎辛苦產下的骨肉,麗妃一雙美目中有著觸動,只是嘴巴仍是硬的厲害,「不敢,讓七皇子來請安,本宮怕自己承受不起。」明顯還是在生氣。

    「母妃,您是兒子的親娘,兒子給您請安乃基本孝道,哪會承受不起。」齊澈雖瘦了不少,但那一張魅惑眾生的妖孽俊顏依舊不減風采,反而因著些許的憔悴讓人紛紛連生憐惜之意。

    「哼,你眼裡還有我這個母妃嗎?」此時的麗妃就像一個撒嬌的小孩,到底只有在自己的親子面前,她才能展現最真實的自己——

    注一:百濯香是吳主孫亮四個妃子的四氣衣香,用水洗百次香也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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