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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奢望 文 / 藍風

    第二天李四九是被電話鈴聲驚醒的,是席佩蘭打來的,她說她今天的精神不錯,問李四九有什麼建議,是不是去什麼地方玩玩……李四九問她去過周莊嗎。她說沒去過。李四九說我們去周莊看看。

    散文家王劍冰寫過一篇《絕版的周莊》,裡面的句子很優美:「你可以說不算太美,你是以自然樸實動人的。粗布的灰色上衣,白色的裙裾,綴以些許紅色白色的小花及綠色的柳枝。清凌的流水柔成你的肌膚,雙橋的鑰匙恰到好處地掛在腰間,最緊要的還在於眼睛的窗子,仲春時節半開半閉,掩不住招人的嫵媚。仍是明代的晨陽,斜斜地照在你的肩,將你半晦半明地寫意出來。」這篇散文就立在周莊那個古城的入口處,用石碑刻著,遊人一般都會在這裡駐足瀏覽。

    其實一個地方再美,如果沒有文人墨客的渲染,沒有傳說故事的烘托,那也是一種養在深閨人未識的遺憾,即使天生麗質,也難免被人遺忘或者拋棄了。

    李四九站在絕版的周莊面前的時候,感覺有些手足無措。

    詩人的浪漫和作家的想像已經蕩然無存,耳邊喧囂的都是絡繹不絕的市聲。

    水依舊,只是更渾濁了。

    橋依然,只是更破舊了。

    陳逸飛的《故鄉的回憶》已經成為絕響,那幅油畫在廟堂和江湖間的名聲日益深入人心。而雙橋,在千百雙腳的踐踏之下,會經久不退色嗎?如那幅畫,或者那些詩文?

    李四九和席佩蘭穿行在周莊的小街小巷。

    周莊的人真的是太多了,也許這是旅遊旺季的緣故。特別是參觀張廳和沈廳的人,在這兩個封建大家庭的房子裡聚滿了熙熙攘攘的朝拜的人群。雖然導遊在一口一口的說著封建社會的這樣那樣,其實在他的語氣裡也不乏欣賞和艷羨的成分,如李四九一樣對這個封建家庭的幾進房子充滿嚮往的大概也不在少數。

    沈廳的幽深和富裕,書上說的人不少,但是富可敵國的沈萬三,也逃不過皇帝老子的魔掌,使人對政治和權力的手腕噤若寒蟬,古今中外,概莫例外。

    只有門口的那條小河,還有沈家花園裡的那弘水,千百年來依然如故,水波不興,因為底下沒有暗流洶湧。

    席佩蘭在介紹沈萬三的那些圖片和事跡面前停住了腳步,她回頭對李四九說:「你看,那些有錢的人最後都被皇帝害死了,你說錢有什麼用?」

    李四九無語。錢有什麼用呢?李四九不知道。但是李四九卻知道沒有錢的難處。

    在一個賣小飾品的小攤面前,席佩蘭挑挑揀揀的,她問李四九:「這麼多好看好玩的東西,你不準備買點什麼嗎?」

    「我不需要。()」

    「那你就不能買點什麼送給我嗎?」

    李四九買了一把桃木梳子和一個手飾,總共還不到10塊錢,席佩蘭把那個不知道是用塑料還是用玻璃做成的手飾套在手上,左看右看,愛不釋手的樣子,這個樣子不禁使李四九想起了那些十八歲的嬌羞的小女孩兒。

    在蘇州呆了幾天,李四九和席佩蘭一起去了獅子林、寒山寺、留園、退思園等地,蘇州的園林在看了拙政園以後,其他的地方也是大同小異,倒是寒山寺,想起那個落榜的舉子張繼,因為一首詩而名垂後世,不禁多了許多感慨。

    張曉風在《不朽的失眠》中寫道:「一千二百年過去了,那榜單上曾經出現過的狀元是誰,管他呢;真正被人記住的名字卻是落榜者--張繼。有人會記得那一屆狀元披紅遊街的盛景嗎?不!我們只記得秋葉的客船上那個失意的人,以及他那晚不朽的失眠!」而寒山寺也因為張繼的《楓橋夜泊》一舉成名,成為蘇州著名的旅遊景點了。

    人的一生其實能夠記住的並非鮮花燦爛的時候,而是那些刻骨的痛苦和憂愁。

    走得最急的總是最美的風景,傷得最痛的都是最真的感情。

    李四九覺得有些人說的話真是很有道理:我雖然卑微,但是我的痛苦將不朽。

    張繼在我們的面前樹立了一根標桿,那面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席佩蘭的興致很高,她一路上指點著路邊的風景和那些建築風物,說說笑笑,完全沒有了當初那種病懨懨的樣子。為什麼她會在和廖副市長在一起的時候會水土不服呢?

    所謂散心,也許心是最重要的。

    在大學的時候,李四九最大的夢想是和一個心儀的人去大理。他曾經寫過一篇文章:

    《天龍八部》裡的豪情與風liu,「蝴蝶泉邊來相會」的餘音繞樑,已使人纏mian綢繆。

    一座自由之城,一座慵懶之城,身在其中猶如返璞歸真,總在剎那間使人有種卓立世外的感覺。

    下關風、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風花雪月,是一些意象,一種情調,還是真實的幻境?

    與世無爭,平淡裡帶著驚喜,溫和中蘊藏著玄機,古城的儂軟溫潤,讓人感覺時光的凝滯。

    綿軟如醉,翩然若仙。

    大理,真是一個人間仙境,世外桃源嗎?

    至今我都沒有去成。儘管我感覺大理的物理距離近了很多。但是我感覺心理距離越來越遠。甚至很多時候我都隱隱作痛地感覺到:大理真的屬於我嗎?

    女人是不是都不喜歡漂泊的男人?

    我很少有崇拜的人,但是我喜歡三毛,喜歡徐霞客,喜歡唐三藏。他們各有各的特點。喜歡三毛的滄桑,徐霞客的勇敢,唐三藏的不畏艱險。從小我也幻想著,有一天,我要自由地背著我的旅行包,穿著舒服的鞋子,穿梭在奔流的人群,扮演匆匆過客的角色,觀察別人的悲喜,不讓人看出我的脆弱與虛偽可是後來,我發現我暫時逃脫不了這樣的束縛。所以我只幻想著有機會時常坐在火車上,進站出站而已。

    當所有的夢想都變得微小的時候,我只有了一個奢望:給我一片花海。或是雜色的野花,或是紫色的勿忘我,或是紅色的康乃馨,或是黃色的向日葵總之,只要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花海就好。只想一個人,站在花海中,靜靜地微笑,放聲地大笑。不管笑聲中有多少的落寞與憂傷,那都是只屬於我一個人的真實和真誠。

    而今,李四九和席佩蘭在一起,李四九捫心自問:她是我心儀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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