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零五章 樂陶曾經的救助 文 / 草木多多
那個邁著飛揚步伐走來的人竟是游四海?
我意外——
他怎麼會在這裡?
「紅塵始娘,好久不見了!」他笑得晴朗,我回他笑,笑得不開懷,卻也是在笑。
「紅塵始娘,我才從小雀那裡聽聞始娘你這次有驚無險的失蹤了一回,還好還好!」他拍拍胸口,臉上的表情是少年心性的,但他是沒有親眼看到那種決鬥的場面才會這麼笑的吧?他可知有人是身受重傷?
「四海兄弟,你們的事兒辦妥了嗎?」我問,想起有小雀在這裡,他的出現也不算奇怪了,畢竟已過了一月之期,而他如果不來這兒,難道再去那滄浪山去幹等著?只是很久不見,忽然見了有點突兀罷了。
他摸摸頭呵呵笑。
「紅塵始娘,俺也沒想到這次去京城不僅報了仇、為家族洗了冤,還被朝堂重用,這一次是隨著三哥要去西北方平亂的。」
我一怔。
「大哥、二哥繼續在寨裡,我和三哥出來了,等俺建功立業後,就能正大光明的迎娶小雀了——」他的笑如此清亮,而玉無雙也與他要一起去出征嗎?他的話中之意是要去平亂,那不就是要引兵打仗了?
「紅塵姑娘,三哥被封了個兵馬大元帥,俺作了個屯騎校尉,等俺們掃平反叛歸來,就是建功立業了,也可以風風光光地重新做人了。」
看著這張年少的臉,我想起無論在哪個世界中,背著「山賊」的名聲是許多男兒家不光彩的事,不管是不是無奈地落草為寇,都是不光彩的!
所以自己那個世界中歷史上梁山泊的好漢們才會被說服而投了朝廷,他們的結局如何先不去說,但卻證實一個千古不變的道理,許多人的心裡是希望能有個好名譽的。
做「草寇」也確實不是長久之計,是一輩子抬不起頭來的,他們整個家族與後代子孫的名譽都會毀於一旦。
「你們要去西北方?」我問,那不正是自己原本要去的方向?
「是啊,姑娘,那裡的一些小部落竟然連成一片要反朝堂,姑娘可能不關注這些,但新主登基不久,就有異國發來戰書,而朝堂內一些被押的舊臣原有與異國通敵的,也在這時暗中勾結,意欲禍亂朝廷——」
「姑娘,這都是前幾天的事了,我趕來前雖然事情還沒個頭緒,但這幾日從朝中傳來的消息是朝堂已穩往,那些勾結異敵的舊臣們也在一夜間被查獲罪證,統通都伏法了,而那些外敵也奇怪地沒了聲息,不再提開戰的事,現在只需要專心面對內患——」
哦?又是悄無聲息地擺平了一場禍亂?「先攘外敵後平內」是英明統治者的決策,我所知的那個康熙王朝的英明皇帝,當年之所以把蒙古的部分地界割讓出去,就是為了先攘外。
不那麼做的話,內憂外患就會亂上加亂,到時就不是割讓一點領土的問題了。
但這個新王沒一點損失就退了外敵?憑的是什麼?
「姑娘,三哥正領了帥印隨後率大軍而來,我是先請了令趕先一步來探測敵情的,呵呵,順便跑來這裡看看小雀——」
他憨憨地笑著,摸著頭,把他那點因公肥私的小心思道了出來,笑得一臉不知愁滋味。
小雀?
他提到小雀,我想起這個姑娘在我被擄前,她看著樂陶的神情就是不正常的,而這次回來,樂陶是被抬著進來的,她的表情是那樣的震驚,這兩天也是她在一直忙前忙後地在為樂陶煎湯熬藥——
這個姑娘,心裡到底是怎麼樣想的?我應該找她說說話了。
「紅塵始娘,我去前邊了,這次停不了多久,我和小雀去說說話。」
我點頭,「四海兄弟,你此去不是兒戲,為了小雀,萬事小心,不要輕敵!」
我囑咐,打仗是拿生命在作賭博,不是玩笑。
「謝謝姑娘,俺會小心的!俺要留著這條命,將來給小雀一個安穩幸福的家!」他收了笑,鄭重地點點頭,說得認真而直接。
在他離去後,我看著他的背影——
這個年青人,是如此的飛揚而單純,卻是個深情又意長的人。
*****
是夜,我進到小雀屋裡,發現她在發呆。
「姐姐?」她很意外,見我進來,連忙站起。
我看著她,她自從我回來後,少了前些日子與我的親密,沒有了那時與我的粘糊勁兒了,她的大半的精力都花在了照料樂陶的身上。
「小雀——」我坐下,在燭光下看她的臉,她比我離開前瘦了些,而她還不知那個怪老人的事,什麼時候告訴她合適呢?如果那個人真是空空上人的話,她會對醫治好那老人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姐姐找小雀有事?」她有些好奇地也看著我,大眼睛裡是一片疑惑。
我開門見山——
「姐姐只問你一句話,你是否認識樂陶大哥,在你來這座傲來居前是否就認識他?」這個問題早想問,但不到必要時不會問,這是她的**,她沒有主動跟我說以前,我問就是探人**。
她怔了一怔,小小的牙露出來咬著下嘴唇,神情有些扭捏,有些不好意思,而我分析著她的表情——
「姐姐,這件事我早就想跟姐姐說的,可是姐姐突然失蹤了,回來後又沒機會說,小雀憋在心裡也很難受——」
「小雀,如果願意,你就說出來,而姐姐今天看到了游四海,只想明白小雀心裡想的是什麼,姐姐應該怎麼樣幫你?」我看著她,認真地問著。
「姐姐——」小雀也坐下來,盯著桌上的燈花,眼裡是一片長長的思緒,彷彿陷入了無盡的回憶中——
「姐姐,在我娘拋下我離開後,小雀無依無靠,連娘的屍首也無法安葬,沒有錢為她置一副木棺,就連一卷草蓆也買不起——」
跟著她的回憶,我陷入——
「小雀沒有掙錢的能力,娘不讓我賣身換錢,怕入了別人家再沒有機會找回爹爹,小雀就想爬上山崖採些草藥變成錢,給娘買個遮身的好下葬——」
聽到這裡,心頭泛酸——
「姐姐,小雀那天爬得很高很高,深山裡有好藥材,可以賣好多錢,小雀發現了一株靈芝,姐姐,是靈芝啊,可以換許多錢,可以給娘買副薄棺木了——」
她的眼因激動而泛起淚花,好像她又回到了當年看到靈芝時的情緒。
我也在想像,那靈芝往往長在山崖的險處,不是什麼地方都能遇到的。
「在爬到山崖邊上,探出胳膊要抓到它時,就差那麼一小點就能抓往,真的,姐姐,就要抓往了,可是小雀太笨,就差那麼一小點了,但小雀竟然滾下了山——」
我的心提起,她的眼裡是急切,是對自己的責怨!
「姐姐,小雀的命好大呀,那山崖是個斜坡,在滾下時又被樹椏絆往,到了山腳竟然沒死,可是一條腳斷了——」
燭光下是她瘦小的臉,而我無法自抑地摸上她的臉頰——
「姐姐,」她將眼轉向我,裡面淚光點點,「在小雀最無助的時候,在小雀的腳痛得不能走動的時候,在天快要黑了時,在小雀想娘想得快發瘋時,遠遠的,出現了一個大哥哥——」
剛剛是問她樂陶,現在她又提出大哥哥,莫非她在指樂陶?
「姐姐,當時小雀好痛,也害怕,不知道周圍有沒有狼,害怕極了——」
我能想像得到一個八歲的女孩當時的心情。
「就在這時,在快落山的太陽中走過來一個人——小雀的臉上出現一片神往,我也彷彿看到了在夕陽中走來一個英俊少年——
「姐姐,這個人只是一個大哥哥,長得好好看,他問我為什麼一個人在那裡哭……後來又將我背出了山,一直背呀背呀背呀……」
她的臉上是一種孩子似的喜悅——
「姐姐,那個大哥哥幫我葬了娘,他那時似乎沒有多少銀子,但他將他手頭的錢硬是分了一多半出來為我娘買了一副像樣的棺木,還請了一個好大夫為我接了腿——」
是樂陶嗎?
九年前樂陶應該是二十歲左右,記得瞇瞇似乎說過,他是在快二十歲時才開始自己組建的商隊,而他的商隊有氣候也是在二十二三歲左右,從親戚家接回瞇瞇也不過兩三年的事,那麼,當時的樂陶其實並不寬裕了?
「姐姐,大哥哥在我的腿傷好多了時,他不得不離去,他說有一大堆人正等著他,而他無法帶我走,他將身上幾乎所有的銀兩都留給了我,說他如果能有一日成功了,如果能再碰上我,會收留我——」
我聽得發怔——
「姐姐,那個大哥哥是不忍將我一個人棄在那兒的,他說他自己的妹妹還在寄人籬下,他連自己的家人也無法周全,是不能帶我走的,讓我原諒他——」
小雀說到這兒,淚如雨下,她當年痛失母親,無親無敵,終於有了一個好心人幫助她,給了她一片希望時,卻又不得不離開,這放在一個大人身上也許不算什麼,但放在一個小孩子身上,卻是怎樣一番情境?
當年的她,是無助地看著恩人離去——
我努力讓眼中的潮意退下,不想讓這個女孩更加的難過。而她後來的日子可以想見,再沒遇到過幾次樂陶這樣的人了——
「姐姐,你知道嗎?當日在桐城我為什麼不肯那樣離開,想出去一下?」小雀看著我,她的臉上是蒼白,眼出奇地大而明亮。
我凝望著她,不語,但耳朵在傾聽——
「姐姐,當年大哥哥離開時,就是在桐城,小雀這些年一直都不敢遠離桐城,那一天要跟姐姐們離開時,是想再去一次那城外的破廟看一看,看一看大哥哥會不會回來——」
我的淚滑下,沒有忍往,這個孩子在走前去看一眼,也是為了那最後的一線希望,而那個希望是那樣渺茫,她卻依然執意地去做——
「姐姐,你可記得你被老番糾纏的那個早上?我和賀開大叔本是要與你一同上街的,後來小雀卻要賀大叔幫我回屋裡取件東西?」
我想了起來,當時自己在門口等他二人。
「姐姐,那是小雀手裡拿著這個,到今天,小雀保存了它整整九年了——」她手裡這時攤出一樣東西,我看去,只看到黑紅色的一個**的圓形,實在看不出那是什麼。
「姐姐,這是冰糖葫蘆,是小雀的腿接上時大夫給開了好多的草藥,小雀喝得太苦,眼淚直掉,不想喝,那個大哥哥就到街上給我買了一串糖葫蘆——」
我再仔細瞧那個圓東西,是像個糖葫蘆上的山楂果,只是時日太長,風乾變色了,很難再看出原樣。
「姐姐,小雀當時好心疼,爹爹在的時候小雀有吃過糖葫蘆,後來就再沒錢買過,小雀看那個大哥哥自己吃東西都是在一個子兒一個子兒地從身上找,心裡實在捨不得,就在他不注意時偷偷留下了這一顆,沒有全吃掉——」
「小雀——」我喚她,她現在的表情似乎還是當年的那個孩子,臉上是純稚一片。
「姐姐,小雀保存它保存了八年多,那天早上在手裡看,看著看著傷心起來,竟然一拋,想將它拋走,拋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去想,就給拋到了房樑上——」
怪不得要喊賀開幫忙了,賀開見她原來是為了一個看不出樣子的東西請他幫忙時是什麼表情?
「姐姐,小雀一出門就後悔了,小雀太壞,為什麼要扔掉?那大哥哥這些年沒有來接我,不是他的錯,他對小雀是有大恩的,小雀怎麼能那樣想,還要將他留給我的紀念拋掉?」
這個傻姑娘呀——
「姐姐,在烏城城門口,我一看到樂大哥,就像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大哥哥,他除了更加的沉穩以外,臉上、身上一點都沒有變,只是衣服的質地和顏色變了,當年的他不穿寶藍色,也沒有好衣裳——」
「姐姐,樂大哥分明就是當年的大哥哥,可他記不得小雀了,小雀不敢認他,怕是小雀自己認錯了——」
原來是這樣,所以小雀總是偷偷地望他,可眼裡也總是出現迷茫,原來她也是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認對了人。
「小雀,傻女孩,你只需要問問樂大哥當年是不是在桐城附近幫助過一個小女孩不就行了?」我將她攬到自己懷裡,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髮。
「姐姐,如果他是當年的那個大哥哥,那樂大哥就是小雀最大的恩人,小雀要報答他——」
她的頭在我懷裡,聲音有些哽咽,而她的傷心更多的是剛才陷入了童年時的那種絕望與被全世界拋棄的黑暗中——
「小雀,姐姐想問你一句實在話,你可願意真實地來回答?」我壓下心頭的難過,問她。
我得問清楚,這個女孩心底到底是怎麼樣想的?她還是這樣的年青。
「姐姐問吧,除了那個大哥哥,姐姐是小雀世上第二個大恩人,小雀在姐姐這裡有家的溫暖——」
家?我怔一怔,心頭湧上一種暖流,自己是在何時把這個女孩當成了家人?
「小雀,如果樂大哥就是當年那個幫助你的大哥哥,你心裡對他是怎樣想的?這個問題你要好好考慮後再回答我,你對他,還有你對游四海之間,到底是怎麼樣的?」
她抬起了頭,眼裡有些迷茫,「姐姐,樂大哥是樂大哥,四海哥哥是四海哥哥,他們兩個怎麼了?為什麼要放在一起比?」
這個女孩呀,她不知我再問什麼嗎?
「那姐姐問你,你可知你的四海哥哥對你是怎樣的?你又對他是怎樣的?」我認真地看著她的臉。
她的臉紅了,是女兒家的羞紅——
「姐姐,四海哥哥白日裡對我說,他這次出征如果能建功立業地回來,就會用最風光的花轎娶我過門——」
嗯?她眼裡是嬌羞?而她明白游四海的心意?
「那你怎麼想呢?」我摸著她的頭髮,自己沒有妹妹,這一刻,她就是自己的妹妹。
「這個——姐姐,小雀還沒有想過要做別人的媳婦兒呢——」她害羞地將頭往我懷裡鑽了鑽,而她的表情與動作讓我有些明瞭——
「那小雀,你對那個大哥哥呢,如果樂大哥就是那個大哥哥,你對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小雀又抬起頭,眼睫閃呀閃,殘餘的淚還掛在上面——
「姐姐,如果樂大哥就是那個大哥哥,說明老天聽到了我的禱告,讓小雀這生還能再遇見他,我要報答他,小雀如果無以為報,就給他當牛做馬,做丫頭侍候他一輩子——」
嗯?她的表情很認真,而她似乎沒有情字在裡面?只是單純地想報恩?
「姐姐,如果樂大哥真是那個大哥哥,小雀一定要報答他,如果不是當年的他,小雀的娘可能就是屍骨無存了;如果不是他,小雀也可能因為腿摔斷餓死街頭了;如果不是他,小雀也不會多年來一直認為這世間是有好人的,讓小雀抱著這個希望活到了今天!」
她坐直了身子,而她的表情是無比嚴肅與誠懇的,她在拿樂陶當天大的恩人。
這個世界,尊卑有序,父母爹娘為最大,一個人可以為了替父母報仇而不惜磨劍數十載,可以為了埋藏父母的屍骨而賤賣自身,這個世界的觀念中,這一點比我那個世界的人要強烈許多許多倍!
如果這個世界在發展,我不希望是朝著自己那個世界的物慾橫流去發展的,到了21世紀的現代,已是錢的天下,其他的什麼東西都在人的心底淡漠了。
而今天,我又看到了古老又傳統的精神,心裡跟著一振!
這個女孩子,長大了!
關於那個石室怪人的事,我可以告訴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