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九十三章 迷路重重(下) 文 / 草木多多
不停地有水灌進我的口中——
我的意識快要失去,我的思維漸漸模糊,我的肺腔似乎要炸開來,我的眼耳口鼻舌都脹得難受,感覺自己快要爆滿被活活撐破了——
突然,身旁的水退去——
退得很快,退得很急,非常快,非常急!
然後,我的腳在迅速下降中落實,落下後似乎是泥糊糊的感覺,很黏,像踩在了什麼泥巴裡——
而又能正常呼吸的我開始猛咳,要把灌進肺裡的水都咳出來!
在咳嗽中,依稀聽到一個無比驚訝地聲音傳來——
「避水珠?!」
我彎著腰咳著,周圍漸漸亮起——
一切重新看得分明——
而當又能看見周圍的一切時,我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
我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湖中,湖水在我周圍像被什麼劈開一樣,與我相隔,在我周圍近兩米外,向外翻捲著浪花——
我看到浪滔天,卻感覺不到水沒身!
這是什麼異相?而我剛才那一撲,竟然摔進湖水中,離岸有五六米遠?
我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我怎麼來到了這處所在?
湖水碧藍,湖外是青草綠地,還有一棵棵桃樹,粉紅嫩白連成一片——
這是春天?
我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而翻捲的浪花拍打著湖面的聲音又抽回我的思緒,我又專心打量自己的所在地,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這湖水離我這麼遠?
低頭,腳下是淤泥一片,而一顆瑩藍的東西吸引了我——
那是「水之星」?
是古魯絲送我的「水之星」?
它落在淤泥中,就在我的腳下,現在正發著瑩藍的光,光芒有兩尺方圓,但它在淤泥中格外醒目,而它旁邊躺著那個原本裝著它的木盒,盒裡的種子已撒落在泥中,無法辨認——
剛才是它從我懷中滑落?
掉在地上後又從盒裡迸出?
而這異象與它有關嗎?
前一刻,似乎聽到有人在喊「避水珠」?
我彎腰,撿起水之星,它溫柔地落在我手心裡,光芒依然,而中間水漾的盈盈藍色也依然——
再撿起盒子,我琢磨著,並且試著挪動腳步,把「水之星」舉在手中——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我往前一步,那分開的水浪就跟著挪動一步,離我的周圍仍然是那個距離,一直在以我為中心——
是這顆「水之星」!一定是它的緣故!
原來它真是一顆「避水珠」!
聽過傳聞無數,說世上有幾種奇寶,其中包括「避水珠」,可破浪而行,即使行在海中也一樣可以——
還有一種「避火珠」,同樣的道理,可以在烈火中出入如無人之地!
我驚訝!
原來這顆「避水珠」有這等妙用?
我像來到了奇異的民界中,像誤闖了魔法宮一般,滿心的驚奇,忘了剛才的驚險與不快,還有恐懼!
體驗著這份驚奇,腳下移動,分浪而行,向岸邊走去——
到岸邊,發現這湖很深,有兩米多深,怪不得自己剛才無法落實地,原來有這麼深,如果沒有這避水珠,心在的我會怎麼樣?
我在猶豫著應該怎麼爬上去——
腳下下意識地像蹬階梯一般往上踩了踩——
異象又生!
我抬起的腳下,突然升起一股浮力,看不見,但那感覺就像踩在了什麼階梯上一般!
嗯?
試著使勁踩一踩!很實的感覺,不是虛的,於是,另一隻腳也上去——
竟然一級級順著我的腳步,浮力也在一級級地而上——
直到我踏上湖岸!
直到踩在湖岸邊上的實土!
回頭——
湖水平靜,湖面微波,滿滿一湖水,哪裡還有什麼分浪的異象?
我看四周——
除了桃樹,再沒有其他的樹種,而這裡是哪裡?我剛剛明明在躲避一場大火,怎麼來到了這裡?
心裡有些模糊,有些記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先前本來是在哪裡來著?這一切是真是假?
一邊想,一邊將「水之星」放入盒中,而放入前,我看著它——
我仍然是那樣的溫柔,怪不得古魯絲多年來沒發現它的靈力,估計是從沒掉進過水裡,幸虧它剛才從我懷中滑出,如果不迸出那個盒子,估計它也發揮不了它的作用,而我就會落得個有寶在身,卻白白冤死的下場!
但我之前到底是在哪裡來著?怎麼想不起來?
努力地回憶著,聽到有人聲傳來——
看去——
見遠遠有兩個人走來,一胖一瘦,正比肩說笑著而來——
「你今天晚上去看電影嗎?最近有部新片子,好看得不得了,我那位沒時間陪我去,你同我一起去吧?」
嗯?
她們的身形是那麼熟悉,她們的話語是我那個世界的現代版?再一瞅——
她們是——
她們竟是我的那兩個損友?
那不正是琦和廷?一個瘦小,一個胖乎乎?
難言的興奮湧起,我太意外,很久沒見過她們,而她們一點也沒有變!
我迎過去,腳步因興奮而飛快!
「你倆要去哪兒?」我用以前慣用的姿勢攔住她倆——
她倆見了我,似乎一點也不奇怪,而是彼此對視一眼,神秘地笑了笑,然後轉過頭來,由胖乎乎的廷看著我說:「莘莘,你知不知道當日是誰把你推下湖裡的?」
她在說什麼?我怔住——
「發什麼呆,問你呢,你知不知道那日咱們三個遊湖,是誰推你下水的?」琦在一邊也這麼問我,而她二人又對視一眼,彷彿在交流著什麼。()
「你倆個怎麼了?當日落湖是意外,我現在也活得好好的,何必總去想這種事?」我心裡高興,能見到她倆個,是否代表我回家有希望了?
但是——
她二人的表情為何是這麼的古怪?
古怪到讓人有些背脊泛涼?
「莘莘——」廷開口了,笑得有些詭譎,「那日遊湖,是我們設的計,是我們在你身後推了你一把——」
什麼?
我看著她,她的笑仍然是詭譎,而琦的臉上也泛起同樣的笑,她們都在盯著我,卻是不懷好意的眼神。
我笑了——
「你二人有本事既在湖裡游,還能突然分身跑到岸上去推我?」那日明明只有我一個人在岸邊站著,湖水的倒影裡也明明只有我一個——
等等——
我想起了當日水中的那個白衣女子!
「莘莘,你太天真了,我們不會派別人站在你身後設計推你嗎?」琦開口了,不以為然地看著我。
我更加笑——
「你二人真是有趣,不要說你們沒有理由要害我,就算是害我,我自己也是有判斷能力的,那日不可能是你們做的!」我看著她倆,不明白這兩個人怎麼回事,難道是在惡作劇,故意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
她二人這時又互相看了看,再度轉過頭來對著我說:「莘莘,你可知道,上學時期為什麼繫上那個追你的班上一隻草後來改變了目標,沒有再去找過你?」
這話是琦說的,但她說的是誰?
我仔細搜尋記憶中的人物,好像上大學時期是有那麼個傢伙天天跟在屁股後,天天磨纏著我,當時班上是好像封他為班中一隻草,算得上是班裡突出些的男生,長得似乎還可以,個子挺高,臉龐輪廓也挺有型的。
但這個人怎麼了?
「莘莘,他當時追你追得很認真啊——」廷在古怪地笑,「但她後來是被我倆使計給騙了,琦和他還談了場戀愛,在奪到手後,又把他給甩了!」
我意外,看向琦——
「你原來在感情是這麼草率?既然你不是很喜歡他就不要招惹對方,會傷害別人的。」我對她這麼說,卻有些不相信她是這樣一個人,在我的一貫印象中她不是這種人,多年來的相知相交也不是假的,我對她們有最基本的瞭解和信任。
但她倆今天是怎麼了?
很反常!
「落莘莘,你難道沒有脾氣?我們背叛你,我們傷害你,你就不會生氣?」廷開始跳腳,而琦也跟著大聲了起來——
「落莘莘,你腦子一根筋啊?不懂生氣?我們這麼多年對你都是虛情假意的,你看不出來?」
她二人的臉上在扭曲,似乎在著急地讓我面對她們口中的事實。
好笑——
「你倆發瘋了?真做了壞事會這麼積極地對我承認,並希望我知道嗎?就算真想讓我知道來打擊我,但你們說的兩件事,對我沒有影響,我犯不著生氣的。」
二人驚訝,此時又對看一眼,眼裡有什麼閃過——
「你兩個小丫頭怎麼在這裡,走,跟阿姨回家去,阿姨剛買了一堆好菜,你們到阿姨家去好好吃一頓!」
嗯?
這是誰在說話?
我心裡一陣驚喜,比見到這兩個丫頭還要開心,這個聲音太熟悉了,是我媽媽的聲音!
我立刻掉頭看去——
是我媽媽!
她似乎沒有變,半白的頭髮像剛剛燙過了新卷,整個人圓胖胖的、笑瞇瞇的,看起來很有精神的樣子。
「老媽!」我美夢成真,無法掩飾心中的激動,我想撲過去抱住她!
但在我撲出去的一瞬間——
她竟然看都沒有看我,直接拉住了琦與廷的手,還是笑瞇瞇地說:「走,兩個丫頭,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到阿姨加,讓阿姨給你們燒兩道好菜,嘗嘗阿姨的手藝進步了沒有。」
我僵住!
怎麼回事,為什麼老媽當沒看見我一樣?為什麼她連瞧都不瞧我一眼?
「老媽!」我向前走一步,要去抓住她。
「你是誰?你要幹什麼?」老媽竟然向後一躲,閃開我,而臉上是不快和莫名其妙。
她怎麼了?她明明就是我的老媽,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她,連說話聲音都一樣,為什麼她不認得我的樣子?她們今天都怎麼了?
為什麼會這樣?今天是愚人節嗎?
「阿姨,別理她,這個人我們也不認識,像個瘋子一樣的滿大街地亂認人,我們走吧,今天要麻煩阿姨親自下廚呢。」廷這麼說著,一雙手纏上老媽的胳膊肘兒,而琦在另一邊纏上了另一隻——
我怔住——
她們要扭身離去了——
不!我不能讓她們就這麼離去!
她們是我朝思暮想的人,怎麼就可以這樣離去?
我往前一拽,卻發現拽了個空,她們走得很快,我拽不住——
「老媽,你們在開什麼玩笑?別跟我開這個玩笑,你們想開就開其他的,卻不要裝作不認識我——」我向前追去,心裡泛起恐慌和失落——
「你這位小姐真是有趣,我們明明不認得你,你自己瘋瘋癲癲地跑來拉我們做什麼?你要再敢往我們身上拉,小心我們對你不客氣!」
是琦扭過頭來,她在朝著我笑,卻笑得陰陽怪氣,而她與廷前一刻還叫我的名字並認得我的,現在卻這樣?
那老媽為什麼竟然都不理我?還跟著琦說的話扭過頭來贊成地附和著:「對,兩個丫頭,這個瘋女人再上來糾纏咱們,咱們就使出咱們的絕招,好好地讓她難過難過!」
絕招?
我想起媽媽以前總是和我開玩笑地說:「莘莘呀,今天怎麼不開心?有誰欺負你了?別怕,有媽媽在,如果誰惹你不高興,咱們就使出咱們的絕招,讓對方好好地難過一下——」
媽媽總是這樣開解我,並且也總是把我逗笑——
我們的絕招是什麼?其實沒什麼,就是一指禪。
用指頭拚命去對付別人的腋窩,讓對方癢癢又癢癢,癢癢到無處可躲,只能笑著流眼淚,其實卻是痛苦地在抽搐。
而我們也從來只是當開解心情時的笑話,除了用在我那老哥身上外,並沒有真正對別人使出過,而這是老媽與我之間的秘密,是我們彼此交流時的小秘密!
現在,她竟然親密地對著我的朋友,說要拿這招來對付我?表情卻是非常不耐煩的?還帶著厭惡?
我呆立在原地——
看著她們毫不留戀地離去,再也沒有回過頭——
眼淚湧出——
為什麼我盼了又盼的媽媽會這樣對我?
為什麼?
她們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我,無法抑制,任眼淚洶湧——
這時,天上有什麼東西飄了下來,迷亂了我的視線——
原來是片片桃花瓣——
一片又一片,粉紅色的花瓣,從上而下,翩翩而落——
我抬頭看,花瓣從何而來?卻只看見漫天飛舞的粉紅色,很密,密得看不到頂部的情形——
而我身上落滿了瓣瓣花片——
為什麼好端端地下起了桃花雨?我不願仔細去琢磨,心裡的難過讓自己懶懶的,對這奇景提不起任何興趣。
放低眼,看向前方,我在這裡算做什麼呢?
思慮間,眼中看到遠遠一處樹下,立著一個背影——
那背影,一襲白衣,清冷淡雅,飄然出塵——
是梅無艷?
是他!
除了他,誰還會有這個背影?
嗯?心裡泛上一些欣喜,我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看到他,會讓自己這樣——
更沒想到,短短時日的不見,自己再見他,心裡是思念——
不由向前走幾步——
他沒有回身——
我再向前而去,希望能看到他的臉!希望能從剛才的失落中拉回自己的情緒,而他的出現,讓自己有了些安慰——
我再向前,他依然沒有回身——
如果是平日,他會早早地感覺到我的出現,會早早的返回身來,帶著輕笑的眼,看著我,而今天,他為何也這樣地反常?
當我終於走近他身後時——
「無艷大哥!」我喚他,他是怎麼來到這兒的?他總是這樣的無所不能,總是像騰空出世,莫非他打算再和上次在山寨時一樣,專程來帶我走的?
心裡有什麼在擴散,是悄悄的喜悅嗎?我,等著他的回頭——
他也聽到了我的喚聲,終於慢慢地回頭——
我靜靜的等著——
桃花雨在繼續,落在我和他之間——
他那一回頭,似乎是我等了千百年的結果,心裡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
他的脖頸漸漸回轉,一點點、一點點……
當他的面孔終於轉過來時——
什麼?
我驚得步步後退!
一退再退!
退出有十幾步!
才勉強站定!
極力壓抑住翻上來的胃酸,極力讓自己不吐出來!
黑白的眼珠掉出,耷拉在鼻子上,滿臉看不出完整的皮膚,是一堆翻出的靡肉,腐爛而散發著惡臭,還有蠕蠕而動的蛆蟲在上面——
這是怎樣的一張臉?而我竟然沒有驚叫出聲?
我想喊,卻喊不出來——
那是梅無艷的身形!是他的!他怎麼會變成這樣?我想退,可無法再退,心裡有什麼牽扯著我,讓我不能退——
看著他,升起一陣難過——
他現在的臉再恐怖不過!而我,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表情!
他的眼珠子掉了出來,但我卻看到那雙眼珠子裡的痛苦和絕望!
那是一種絕望嗎?
為何而絕望?
無法抑制自己的,我向前走了幾步——
「無艷大哥,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是這次出去弄成這樣的嗎?」我的聲音在顫抖,為那可怖的臉,為那噁心的蛆蟲,也為那雙眼珠子裡的痛苦——
「無艷大哥,你痛嗎?」我想去摸摸他,卻又實在不敢摸向他的臉,伸出的手,半途折轉——
拉奇他的一隻手——
這隻手依然白皙、修長,美如玉——
難過泛起,深深地泛起——
這個男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本已醜陋,氣質卻如出塵的飛煙,而今卻弄得人不像人、怪不像怪,他的心裡會是怎樣的感覺?
將他的這隻手,包在我的雙掌中,我逼著自己去對視那張臉——
「無艷大哥,你現在的樣子真的讓人難以忍受,但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你,我們一起醫治你臉上的傷,讓它結疤,哪怕再留下更難看的疤痕,也沒有關係,只要不讓它再繼續潰爛——」
我認真的說著,這一刻,只想讓他知道這個世界沒有拋棄他,有人會與他在一起——
我不願再想自己將來的去留,只想與現在的他在一起——
「無艷大哥,來,我們先處理你臉上的傷口,把這些該死的蛆蟲先弄下來。」我說著,眼睛開始四處看,想找點工具,替他處理一下。
這時,感覺到被我握著的那隻手在反握我,我抬頭,看到眼前這張臉在扭動——
真的很想吐!但這只是視覺帶給我的直觀感受!不是我內心的想法,我不能吐,吐出會更傷害他,會讓他以為我在心底厭惡他!
我忍,忍得很難受,忍得眼淚想掉出來——
「你——你不在乎我這個樣子?」他說話了,說得有些遲疑,說得有些不敢相信。
我笑,在淚眼中笑,有些心疼他,他是不相信我的真心嗎?即使他再變,我也不會就這樣棄他而去,在他最需要人在身邊的時候——
我的雙手更加用力地握緊他,加強語氣地肯定著:「你要明白,只要你的內心不變,外貌再變,我也不會在意的,你現在首要應該做的就是快些醫治自己的傷口,別讓它再腐爛下去,你的藥呢?快拿出來,我應該怎麼幫你?你會醫術,也快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處理是最正確的?」
我催促他,他不痛嗎?他還追問我在不在乎幹什麼?他應該先醫治自己的傷口才對!
我著急,要放開他,去找點東西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他反握得更緊,無法掙開——
他要做什麼?我再望向他,卻驚訝地看見——
看見那雙掉下來的眼珠子在慢慢地往上抽——
怎麼會這樣?
臉上的腐肉也在一點點變少,範圍變小——
漸漸的,在我的呆怔中,那張臉上所有的五官都在恢復原位——
我不能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可這一切又如此的真實!我無法形容我此刻的震驚!當那張熟悉的臉又現出時,依然是條長而寬的疤痕,但現在他看起來是如此的迷人!
「大哥!」我欣喜,我激動,他——
他怎麼在漸漸的靠近我?他的臉怎麼離得我越來越近?而我的身體被他包了起來,被他摟得越來越近——
一種親密的氣息傳來,我有些不知該怎樣應對,呆呆地看著那張臉離我越來越近——
而我,無奈地輕聲歎息,閉上了自己的眼——
溫熱的氣息已來到我的口鼻間,我沒有反抗,等待著那種感覺重新降臨——
自己原來一直在盼望著這一刻,原來自己的心底從上一次飛雪後的那一次開始,就在盼望著第二次的重新接觸——
一種幸福的感覺瀰漫在胸間,我微仰的頭在靜靜地等待——
原諒我這次的縱容吧——
這一吻,似乎是我遠古的盼望,我無法讓自己去背離自己此刻的心意,即使我最終有可能離去,也請原諒我這次的縱情吧——
當一種花香覆上我的唇,當這種花香濃郁地散在我的口鼻間時——
我打了一個激靈!
怎麼回事?
為什麼不是記憶中的蘭香?為什麼這香氣這麼像是玫瑰的花香?
我下意識的一把推開對方,猛睜開眼,震驚地瞪著他——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他絕不是梅無艷!
我在這一刻是無比肯定地這麼認為著!
眼中的那張臉在笑——
雖然他與梅無艷是一模一樣的一張臉,但他不是!
我瞪著他的眼不肯眨一下!
然後,在我的瞪視中,這張臉上的笑在扯大,越來越詭異——
接著,這張臉幻化,一張陌生的臉漸漸顯露——
我從震驚變得更加驚異——
這是一張怎樣的臉?
就算我用盡天下間所有的形容詞,都無法貼切地來形容這張臉!我找遍所有腦海中曾看過的、曾想過的各種面孔,也無法與這張臉相比!
饒是我見過無數銀屏上的經過妝飾的、或者做過整容手術的任何一張完美的面孔,都不能與這張臉相比!
我再揪出雲藍衣、樂陶、冷秋蟬……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幾位,在這張面孔前也是稍遜一籌!我甚至想到了樹影、話語、清風、明月的美,想到了自己看過的那些畫中的佳人,也無法真正的與這張臉相抗衡——
而這張臉,集中了所有男子與女子共同的美,卻又無法把他看成太中性的,依然得面對這是一張男人的臉的事實!
我怔怔的,無法確定眼前的是不是我的幻覺,但即使我幻想過一些面孔,也從來沒有過這麼誇張的想像,更想像不出這樣一張巧奪天工的臉!
「女人,你看得太久了——」
對方說話了,而他的聲音提醒了我什麼,我搖搖頭,重新看向他,對上他那雙含著紫霧的眼時——
嗯?
著雙眼分明是那個黑袍人的!他就是那個蒙著面紗的黑袍人?
有些意外,他的面紗下竟是奪天之筆的容貌?
而他這樣的面孔,的確是更應該遮起來的,比清風、明月四人還應該遮起來,我現在理解了他為什麼會一方黑紗半遮面了。
但我反應過來後發現自己的下巴被對方扣著——
而這個人的臉孔依然離得我很近,氣息也依然能噴到我臉上——
是玫瑰花的那種郁香,剛才也正是這種香味使我驚覺對方的身份可疑的!
想起了自己曾與這個人雙唇相觸,一陣難堪升起——
「女人——沒想到迷路中的七情關你過來了,而你身上還有避水珠!」他的氣息噴的我臉上癢癢,而現在的他,就像一朵帶刺的妖異的浸過毒液的黑玫瑰。
我不語——
「女人,你這個與我命定的女人,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女人,沒想到你順利地過了**關!只是接下來的喜、怒、哀、懼、愛、惡幾關過得實在不怎麼樣——」
他在說什麼?他說的那幾個詞彙似乎是佛家中的七情?
「那水、火兩陣都是幻覺,你這個女人愚笨,竟然真的逃避,可見你是個凡俗女子,再俗不過——」
廢話,我在紅塵中,我又七情六慾,我當然俗,我如果不俗,早升仙了,還在世間做什麼?
我瞪著他——
剛才那火焰炙熱,烤得我生疼,怎麼是假的?還有那水,也明明灌進了我的肺中,又怎麼會是假的?而「水之星」的異象也發生了,那水更假不了!
我就這麼瞪著他,下巴被他扣著,冷冷的瞪著他——
「女人,你即使不拿出那避水珠,我也不會讓你就那麼死去,不過——倒是省了我出手——」他緩緩地用無比妖媚地聲音說著,「你在親情關中,口中喊著的老媽是怎麼回事?親人中有稱呼老媽一說?」
對面的這張臉,無比漂亮無比好看的這張臉微微地蹙起眉峰正沉吟著,他那後一句的問話,更像他自己在問自己,自己在琢磨,而不是在問我。
我卻在心底泛上疑惑——
他說什麼?他問我老媽是什麼意思?還說什麼親情關?
莫非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象?
心裡泛起些喜悅,如果是這樣的,那剛才朋友的背叛,媽媽的拋棄就都是假的了?
我想我的臉上可能浮起了一些笑意,而這分笑意刺激了這個人——
因為緊接著,我的下巴生疼,被他加緊了力道捏住——
「女人,你告訴我,最後的情關中,你口中的無艷大哥是哪一個?是那異域妖瞳的傳人,還是那拈花一笑的傳人?」
嗯?
他怎麼這麼問?
情關?
莫非剛才關於梅無艷的也是一種幻象?
自己有夠笨的!剛剛都發覺了梅無艷的臉竟變成了對面這張臉時就該醒悟,卻到現在才把二者聯繫到一起!
自己的腦袋怎麼了?打結了?今天為何轉動得如此慢了?
「女人——不管你剛才心裡想的是什麼,我要告訴你,你是我的命定中人,在你打開神龕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你最好忘掉其他所有的人,從心裡拔掉!」
這個人的聲音變冷,冷而妖邪,沒有了那種難言的嫵媚,也沒有那種莫名的優雅,只有冷與妖——
他的眼裡,在同時泛上一種紫霧,將他狹長的眼瀰漫——
銀光閃爍——
我連忙抽回眼神,不能去看他的眼!
下一刻,我被放開,猛然的放開讓我有些站不穩,原來自己是被他扣著腳尖踮起的,而現在落地卻有些趔趄。
「女人,走吧,帶你去屬於你該去的地方,而你肚裡的腸胃已空了三天,現在應該讓它們進點東西,免得要了你這條小命——」
什麼?
我三天沒有吃東西了?
而我似乎與他進洞後也有小半天了,難道我從「傲來居」被擄來竟有三天?
那我現在在哪裡?
「還不快走?」他黑袍舞動,在前已帶路,而他略為回轉的身子衝著我,放下妖冷的話,「如果你不打算自己走,我可以去抱你一段路,如果你想這樣的話——」
聽了這句,我開始移動腳步,儘管我已十分厭倦現在的一切——
前面是道石門,他不知按下了什麼地方,石門「轟隆隆」打開——
我跟著他出去前,回頭一望——
哪裡有什麼金碧輝煌的宮殿?
原來只是一間很大很寬很長的石室,石室中有汪池——
自己剛才的一切都是發生在這間石室中嗎?而我剛剛所經歷的就是什麼所謂的陣法?那裡面真的有個池,自己剛才不會是掉在那個池裡的吧?
自己多可笑,喜、怒、哀、懼、愛、惡、欲,全部來了一場表演,讓人在旁邊當耍猴戲一樣的看著——
笑,對自己冷嘲的笑——
身後的石門在這時關上——
而門關後,是否代表著這個人口中所說的「迷路」已過?迷路已是如此可怖,那另一條「戒路」呢,會是什麼情形?
前面依然是洞,依然有明暗不定的火炬,但——
我看到了不遠處,有亮光傳來——
那是洞外嗎?
就要走出這個洞了?
洞外等著我的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