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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十七章 似死還生 文 / 草木多多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暈過去。

    或者僅僅是被看見的那一幕給怔呆了——

    總之,我是被人掐著人中恢得意識的!

    然後,發現自己還在郊外!

    給我掐人中的樂陶,他蹲著身子半攬著我,而我全身冷硬,有這兩日來的寒凍,也有那一幕給我帶來的震撼!

    「紅塵——紅塵——」

    耳旁是他的喚聲嗎?他難道看不出我已經醒了?

    還是我的目光呆滯到讓他無法發現我已經醒轉的地步?

    無力地抬眼,瞟一眼這個人,這個始終像暖陽一樣,卻在一瞬間變為殺傷力超人一等的人!

    「你醒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小心,很輕柔,怎麼了,怕嚇著我嗎?

    我笑了一下,但嘴角很痛,不知道這個笑有沒有成功地表露出。

    打鬥停止了?那個胡人呢?

    來這樂陶是急於要喚醒我的,竟然連馬車也未讓我進去,是怕我被嚇壞了,急於要我恢復神智嗎?

    眼吃力地四處瞟,看到白雪上腥紅點點——

    忙避開眼神,跳過那些雪霧噴過的痕跡——

    沒有看到那個胡人,卻發現那個陸綢萎縮在地上,臉上同樣是恐懼,深深的恐懼!

    他還沒有回過神。而我,是在我與他同時被那一幕驚呆的失神中,被那個孫巖帶出他的刀下的?

    「爺,有點熱酒,給姑娘暖暖身子——」孫巖此時走了過來,遞過一個酒袋。我這兩夜是怎樣熬過來的?冰冷、黑暗、飢餓、恐懼,身體被縛的麻木,手腕處的僵疼……

    在石室中,只見過那些人一次,其餘的時間都是在無緣的寂靜中度過的。自己竟然還沒有死!

    「來,紅塵,喝下一些。」酒袋伸到我的口齒間,我發覺自己無法順利地張開口,牙齒在發抖——

    「慢慢來,不著急,慢慢來……」樂陶的聲音在耳邊低低呢喃,像暖風在耳邊輕輕——

    我慢慢地飲下一些,很辣,很嗆!

    但腹部升起一股暖流——

    緊接著,我被一把抱起,身子騰空,是樂陶將我抱起——

    「要……要去哪裡……」我說話也不清楚,渾身是韁冷。

    也許是驚嚇,也許是這半天我又在抵受寒冷,自己連剛才對陸綢的說話力氣也拿不出來了。

    想想自己不久前對陸綢的大喊,那是拼盡了全力的吼聲。

    「去車裡,那裡面有暖爐。」樂陶的聲音在頭頂上方傳來。

    「不……先放我下來……」我止住他欲抱我去車廂的腳步,因為,我還有件事未做。

    樂陶很訝異,「你現在需要取暖,我不知道他們是怎樣對待你的,但他們會為此付出代價——」

    他的聲音很冷,冷得讓我吃驚。

    我努力抬眼,望著他繼續表明我的意思:「你先……先放下我……我還有件事未做……」

    樂陶停住,低頭看我——

    在我的眼神中,他放下我——

    我站好,並且一定要站好,如果我要倒下,也要在做完這件事情後——

    扡著僵硬的步子,身體在顫抖,困難地走到縮在地上的陸綢身邊。

    而我脖子中隨著我頭頸的晃動便有些撕裂似的疼痛的感覺,提醒我,這個人所帶給我的,我不能忘記——

    樂陶緊跟著我,也來到陸綢身邊。

    陸綢從剛才驚懾的一幕中已經回轉,現在是一臉的緊張!

    「你……你……你要做什麼……」他在發抖,在牙齒打顫,他是看著樂陶這麼說的,而不是看著走在前面的我。

    「樂陶,」我沒有回頭對著身後的樂陶說,「借用一下你的手——」

    忍住,牙齒!你要給我聽話,不能在這個時候打顫,要忍住,不可以再發抖說不清話!

    「紅塵?」樂陶有些疑惑,而我這時也發覺他在直呼我的名字,沒有囉嗦地再加上「姑娘」二字。

    「我說,我要借用你的一雙手。」

    我再一次說,是恨恨咬著牙這麼說。

    眼睛看著地上那個胖子,在臨夜,他與現在的我一樣,是高高在上的,而今天,我站著,他縮在地上。

    「好,你要用它們來做什麼?」樂陶答應了我,並且伸過手。

    只是他伸來的手,卻是直接抬起我的一雙手腕,那深紅的淤紫,讓我明白為什麼有的小孩因為不懂事,把橡皮筋纏在手指上,連夜晚睡覺也不脫下來,結果,便有不少孩子因此而不得不截肢,換來長大後,無盡的後悔與悲傷。

    因為血脈不通,是可以讓肢體壞死的!

    而我現在的雙手手腕,抬起也是困難!

    「樂陶,這個人欠我兩個巴掌,我對自己說過,會還給他——」

    我盯著地上那個已經沒有了囂張氣焰的老男人,那個要把一堆蛇塞進一個女人衣服裡的齬齪男人;那個在一個男孩只有十五歲時,就能把那個男孩倒掛著墜沙袋的殘忍男人——

    樂陶走到前來,伸起手,我此時才發現這個人的手,如此修長,美如白玉,比梅無艷的多一些精澀,卻也是很美的手了。

    而這隻手,在我眼中,如同替人間懲惡揚善的正義之刀,向那張長著黃牙的臉臉揮下——

    「啪、啪、啪、啪」四道響聲,不是很響,但不響便代表會是真正的痛!

    「他欠你兩巴掌,你該加倍受還他——」樂陶這麼說。

    所以他才打了四個巴掌?

    他的手收回的同時,我便看到地上那張臉,通紅,很快發紫,嘴角里血汩汩地冒出,然後——

    那個惡醜的男人,身子往前一欠,「哇」得吐出一口血水,還有蹦落的牙齒!

    這四個巴掌,比我二十個巴掌打得還要厲害!

    而樂陶也絕對沒有用內力,否則就不只是掉牙了,會連他的腦袋也削掉!

    這個人如此惡毒與陰狠,不走正道,樂陶還會把他怎麼處理?

    「紅塵,這個人我不會讓他就這麼死去,會讓他活著離開這個地方,但從今天起,天下之大,他將再無立身這地,他的後半生會活在慌恐、一無所有、窮困潦倒、飢寒交迫、四處逃竄和眾叛親離中——」

    樂陶淡淡地說著這此,聽著他的話,我彷彿已能看到這個惡人將來的生活!

    樂陶為何這麼說,是他已做了安排?

    而有時,讓一個人悲苦的活著,比直接殺了對方還要讓那個人痛苦,但目前這個人顯然寧願活著,也不想死去——

    「謝謝樂大俠不殺之恩,謝謝樂大俠不殺之恩——」

    他竟然在聽到樂陶的話後,還能磕頭如搗蒜的謝恩?

    如此貪生怕死?

    前一刻還張狂兇惡,這一刻,他卻改口叫樂陶是「大俠」了?

    這個人連讓人想殺他、多看他一眼的**都沒有了,這種為了能活下來,什麼都可以不要的人,多看一眼,也覺得噁心——

    但我還有一件事,卻不能讓我立刻掉頭走掉。

    很想倒下,好好睡一覺,頭很沉只是我還得堅持一會——

    走前兩步,我提著這個陸結的脖頸,拽高他的頭顱。

    「你……姑娘你要幹什麼「樂大俠已說了不殺我……你……」

    真得想再扇他一個耳光,天下竟真有這種男人!

    也配稱男人?

    「你從我這裡拿走的東西,現在全部還出來——」

    我低頭看著這張臉,冷冷地說著。

    如果不是這個人,剛才樹上的那兩個人又怎會受牽連?

    他們的死無全屍是他的罪過,他應該受到懲罰!

    而這個罪魁禍首,如果真這麼輕易的死去,我也會替所有被他欺壓過的人而感到不瞑目。他這種人,活到這般年齡,可以想見他一生中害過多少的人!

    我相信樂陶能讓他以後的生活非常難過!

    如他剛才所說過的那樣!

    「姑娘……我拿了你……你的什麼?」面前人張慌地望著我,沒有牙的嘴說話也在漏氣,樣子極為滑稽。

    我沒有耐心,因為體力不支。

    「你把你從我懷中拿走的東西統通拿出來——」

    我是恨不能不與他囉嗦,但我更不願意直接把手伸進這樣一個人懷中去掏出來!

    但,我話未完,已有人伸手到他懷裡,眨眼間摸出一堆東西——

    看到那堆東西,我無法再形容我對這個老男人的厭惡了!

    這個人的懷裡什麼都有,除了金銀玉器,連女人的肚兜都有!而在這些東西中,我終於看到了那塊烏黑色的令符。

    「樂陶,難為你把手能伸進這種人的懷裡——」

    我挑出那塊符,兩隻手指捏著,很噁心,如果雲藍衣看到代表他身份的這塊符是與一個女人的肚兜放在一起的,不知會是什麼反應?

    那清雅明淨的眼裡還會是沒有雜質一般嗎?那肚兜上俗艷濃香的脂粉味,無法讓人不聯想到肚兜的主人是個乾淨不到哪兒的女人去。

    我皺著眉,不知該把這塊東西怎麼處理。

    一聲白得無垢的手帕出現在眼前,是樂陶遞過來的。

    「擦擦它,或者直接包起來——」

    他看出了我的厭惡?

    我接過那塊帕子,使勁地擦,對一個人厭惡時,被對方碰過的東西也會讓人噁心。

    手腕僵痛,痛得我抽了口冷氣——

    只聽得耳旁傳來「啪」地又一聲響!

    看過去——

    咦?

    樂陶又甩了這個人一巴掌?

    而這一巴掌似乎加了勁,老男人連哼也沒有哼出一聲,直接向後倒去,是死了?又或是暈了?

    我不懷疑現在我所認識的樂陶,能一掌致他的命!

    「孫巖,將他外面的衣掌剝去,連那些金銀雜物一併拿去丟到河裡,等他醒來的一刻,他將什麼都不再擁有,等待他將是寒冷與飢餓!」樂陶這麼說著。

    訝異,他的臉色是惱怒,非常的惱怒!

    剛才對敵間的似有若無的笑不再存在。

    頭很沉,我的事辦完了,支持我的意念開始渙散,僵直的身體軟軟的倒下——

    我自己感覺得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倒下,卻無力去控制——

    「紅塵!」

    誰在喊?是樂陶嗎?

    他的聲音怎麼如此嘶啞?

    我的意識似乎一直在游離,似乎在清醒與模糊間徘徊——

    感覺到自己被抱到一輛車上,應該是那輛馬車。

    隱隱聽得有人在說話。

    好像是那個孫什麼來著在說話,他叫孫什麼來著?頭好痛,我怎麼想不起來了?

    他在說什麼?

    「快,快拿酒來——」

    又是樂陶在喊,車簾被掩下,嗯,車內很舒服,也很暖和,我真想睡去,再也不要醒來——

    「紅塵——紅塵——你醒醒!先不要睡,不要睡!」樂陶在喊嗎?他為什麼喊?

    我的鞋襪似乎被脫了,他在做什麼?

    嗯,腳心好舒服,誰在搓我的腳心,是水嗎?是把水往我腳心上搓嗎?

    好像聽到他們在說酒,那是酒嗎?

    嗯,酒能活血,他們在幹什麼?在用酒搓我的腳心想要暖遍我的全身嗎?

    我凍了有多久呢?

    自己在黑暗的石室中呆了有多久呢?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嗯——

    好舒麻呀,是什麼在從腳底心一點點往上竄?是暖流嗎?

    那個孫什麼又說話了?

    他在說什麼?

    哦?他在說「公子,您忘了你那塊佩是暖玉,可以護心安神嗎?把他放在姑娘心口,可保姑娘心脈不斷」

    我聽不太懂,他是在讓樂陶把什麼暖玉放到我心口處?

    什麼暖玉?

    放在我哪兒?

    意識在渾沌中,感覺有人把什麼東西伸進我的衣襟,把什麼東西置在我的心口——

    嗯,心口處好舒服呀,一片暖暖的感覺——

    腳心處,往上竄起的暖意也漸漸襲遍全身,我很舒服——

    「紅塵——你會好的,紅塵,你會好的,我不會讓你就這麼離去——」

    是誰在這麼說?

    黑暗徹底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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