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八章 獨行 文 / 草木多多
這個鎮子比起漁村來可真算是很大很繁華的所在了,將養了一個月的地方,還是第一次正式與它打照面。
走在這懷珠鎮最寬最繁華的街道上,兩旁商舖林立,攤販眾多,路當中人潮如織,縷縷不斷。穿在人群中,懷裡有剛從一家大商號換來的銀兩,我開始仔細專注地搜尋要買的東西,毋必要全而實用。
近午出的客棧,一路先是很感新鮮的左右張望這古時的商街,與現代比有太多的不一樣,但又與電視劇的場景不是很一致,這也難怪,再如何照搬歷史地想復古,但後人的揣想永遠是揣想。
瞧這街上,商人的叫賣熱烈而誇張,竟有大追現代的勢頭,買賣的來往竟也頗有技巧性和攻略性,差點讓我這個現代人跌破眼鏡。
一把木製的傘,能化為一坐台式的風扇?我的牙差點驚掉!
只是想買一把傘預防秋天不得不防的雨水而已,那個中年漢子硬是天花亂綴地海說一通,說什麼晴能防曬、陰能避雨,這倒也罷了,還說如果選了他家那種最美觀兼最實用的傘,定能走哪都能遇事呈祥、逢凶化吉,因為那把最貴的傘是找道士開了光的,而且在傘柄處還有機關,不但也能像現代大多數的傘一樣折疊,還有個活扣可拆卸自如,把它作成一個台式的會轉的風扇。
古代有這發明?我驚訝地看著這位大叔的演示,看他果然把一柄傘幾個拼裝下來,成了一個嘩嘩轉的風扇,心裡的不可思議,讓我懷疑這是我們的古代嗎?那圓形的,有著突出傘骨的平面的傘蓬讓我一開始以為這就是所謂的油紙花傘,不是往下內收的半包圍的篷,而是平平的在頭頂向四圍展開,結果這個傘篷可以在一些機關的巧妙設置下高速轉動,只是拆裝後被傘柄側著支撐起,和我們台式的風扇很像。
我驚地快流了口水,即使已過了炎炎夏季,完全不必要買這麼一個多功能的、能吹風的傘,但為了能有朝一日回去後向世人現現這不可思議又帶搞笑的發明,我決定用比普通傘五倍的價格買下了,這可是物證,口說無憑呀。
後來又是連續的驚訝,我發現這裡的很多東西,無論在做工還是用法上,都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地方,有些思路在我們的現代也一直在使用著,這不得不讓我像劉姥姥逛大觀園一樣的滿臉土包子的表情,活脫脫地好像我才是從古代跑到了文明時代的那個人,有些無措,幸虧一路走來,所謂的創意、發明都是在生活中的一些小物品上,雖是小精巧,但已足夠讓我吃驚。
在搭褳和腰囊間我做著選擇,一個是搭在肩上,一個裹上腰間,兩個都能用來裝些路上用的物件,但這兩樣在小販的示範下,我才知竟然都可以兩面用,一面耐髒些的深色,一面是艷麗的橙色,卻都看不出針腳,縫製的很精細,而且佈局也好,好得讓我想起在現代用的挎包也未必有這麼合理的佈局,為了我的形象,我還是選了個搭鏈,不過這個可以斜過胸前扣住,不影響美觀也挺方便。
一番功夫下來,到了午時,便找了家看起來就不錯的飯店,用那位大方的梅先生給的銀子,美美的享用了一頓,雖然多數都是叫不上名字的吃食,但我的胃口全數笑納了,好館子就是不一樣,錢多多也的確不一樣。
自己吃著,想起梅先生的名字,呵呵,叫作梅無艷?
那幾日太生氣,也一直提不起心情去想他這個人所有的一切,不過他的名字的確有意思,讓人聯想到齊桓王的王后——鍾無艷,一個決定著齊國興衰成敗卻又奇醜無比的女人,也是一個我很喜歡的歷史人物,難道梅媽媽生下這個兒子時已料到他日後會多條疤痕?如果沒有那條蜈蚣似的疤,他再怎麼看也算不得太醜的。
撐著肚子走出酒樓,找了家成衣店,路上總得有幾件換洗的,進去後,老闆夫妻兩也是眼尖會做生意的,我身上穿的還是客棧老闆娘給我置的衣裳,原來漁家嫂子給的那件早被吐出的雜物弄得壽終正寢了。
結果二人圍著我轉了幾圈,兜售的本事果不其然也是極高明的,還有畫冊可選樣定做,樣式極多,看得人眼花繚亂,心下奇異這時代真有如此多款式的衣裳?
絹紗錦綢,樣樣都有,除了保持不露胳膊不露腿的原則外,這些樣式看得讓我大為心動,不過,我進來不是來買漂亮的,在他們失望的眼神下,我合起畫冊,只隨手挑了幾件陳衣櫃上顏色粗淡、質地一看就是最普通不過的貨色,大小胖瘦也比了比就算了事,根本不打算去試,付了銀錢,在他們「快走、不見」的眼神中施施而出。
又跑到最紅火貨最全的一家脂粉店,很滿意地挑到了一個精巧易攜帶的粉盒——完事大吉,就差明早打包袱上路了。第二日一早,真是老天也知道我的心情不錯,天高雲淡,不冷不熱。
我向店家娘子請辭,順帶托她在見了那位梅先生後,代我告個別,那娘子頗為訝異的看著我說:「姑娘難道不知道,梅先生一早已結了房錢離開了?」
離開了?我猛猛地吃了一驚,心裡一跳,搞不清為什麼十分的不舒服,轉念一想,是自己先要離開的,怎麼反倒有些不滿意對方?
就算那傢伙是不辭而別,但那是他的不禮貌,我不需在意的,我們只是短暫的緣分,這緣分讓我輕而易舉的得到了一大筆路費,老天待我還是不薄的。
於是在老闆娘的依依不捨中離開,雖然處了不短的一段日子,但我估計她更不捨的是我們離開後,也許很難再遇到像梅無艷那樣的金主了。她在他身上似乎賺得的不僅僅是一千兩,言談間早已透露她侍候我的費用都是另外計算的。
我也壓根不願去想,自己真到了北方,找到了千百年前自己家鄉的所在,是否能夠如願地打開時空之門?哪怕只有一線希望,我也得先去試試,而且有希望就有動力,它會讓我在這個空間裡更有活下去並好好活下去的信心,我要先找到那個湖的所在地,我從那兒來,也應該能從那兒回,我必須這麼告訴自己……這個時代再怎麼讓我有吃驚的地方,但它的本質還是變不了的,就說這一路行來,交通的落後讓我這個典型的都市人險些磨破了一雙腳。
儘管我穿著一雙很舒適的平底布鞋,儘管我在現代是個體育高手,儘管我沒有纏著小足走路是四平八穩,儘管我在出發時已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現在我不得不有些挫折感地坐在路旁的石頭上發呆並休息。
原本想雇輛馬車的,只是很不巧的,鎮上唯一一家牲口店裡的所有套車都被租了出去,而且已是三天沒有空閒了。
如果還想租的話,得再等幾天,說什麼最近海岸上有隊商旅剛剛從海外回來,把他們店裡所有能拉的車都租走了,包括所有能站的牲口也牽去馱貨物了,害我有錢無處雇,只是興歎自己的運氣還沒完全逆轉,還是很倒霉。
我當然不肯坐等車隊回來,當然要用自己的11路公車去趕路了,並且想著能趕到下一個鎮上,再尋家店租一輛又快又好又舒適的馬車來慰勞自己。
只是這裡不但交通工具不發達,連道路也不平坦易行,要麼是石塊遍佈,要麼是泥濘曲折,最好的也只是高低不太平的黃土路,真是想念那鋪伸平直的柏油路!
加上自己不熟悉路線,更談不上瞭解這個時代的任何情況,雖然想買張地圖好減少些走冤枉路的可能,但無奈的是,偏偏就是找不到賣地圖的所在。
我揉搓著發酸的腿,脫了鞋,心疼地看著自己腳底的水泡。
顯然我所處的位置還在這個國家版圖的邊荒地帶,雖然沿海,但我深信絕對要比那絲綢之路好走百倍,可是在我整整走了兩天之後,所路過的地方都是些小村小集,連那個懷珠鎮的一半也比不上。
每次夜宿也是深怕錯過宿頭,不是趕在日落前連跑帶跳地緊走幾步好尋處客店,就是在不到傍晚時就得投宿,因為走一處都會打聽下一處的遠近,太遠的,只能提前投店了。
這種無所適從的慌恐絕不像小說裡寫得那麼浪漫、有趣。
孤身一人,還揣著大把銀票,要緊守財不露白,還要盡量讓自己不惹人注意。
所以自己在一離開懷珠鎮後便尋處無人的所在,用買來的化妝盒,精心且刻意將自己描繪,並且總結上次的經驗,只在臉上點了不多的幾顆痣。
真是感謝,好價錢買來的好東西,不但不容易見水糊妝,而且效果更加逼真,比黃豆還大的痣橫在臉上最醒目的兩處位置上,一路行來,是自己的後顧無憂,就算大剌剌和許多人躺在大通鋪上呼呼大睡,那些人也不願多看我一眼。
為了安全,更為了不使自己顯得有錢,我夜裡都會選處多人住的屋子,好在每個小鎮,好廂房沒有,便宜的通鋪倒是不少,外出的老女人也不少(似乎沒幾個比我年青的女子在外投宿),夜裡擠在一起,難免噁心,但噁心比起危險,我還是選擇噁心。
抬頭望望,天色還早,根據兩天來的經驗,那些人所說的下一個鎮的距離,就算我走三步退兩步,也應該能夠在天黑前趕到。
我得穩穩計量著,不能出了些許差錯,自己得保護自己。
我在這個世界裡沒有可以依靠和能保護我的人,突然想起梅無艷。
他說過可以送自己一程,自己拒絕了,不是沒有猶豫過,只是自己是普通人,不能和那種刀尖裡打滾的人混在一起,他一出現就是凶仇和追殺,和他在一起難保不被牽連進去,浪跡江湖的刺激可不是我想要的,我只要平平淡淡、安安分分地生活,但現在這種生活被一次莫名其妙的郊遊給徹底毀了。
煩亂的想著這些,心情變得惡劣,穿好鞋子站起,發現天在不知覺間竟有團團烏雲滾來,來得很急,眼看要把一場大雨下。
我連忙抽出那把花高價買來的傘,希望它不是繡花枕頭,能派上用場,然後抱在懷裡,開始踏上征程,笑了笑,還真得能稱得上是征程。
狂風驟起,豆大的雨點像石頭一樣砸下來,我頂著風,舉著傘,開始後悔為什麼買這麼不實用的傘?
傘蓬平平,怎麼遮得住雨,只是這秋日的雨為何卻來的這樣猛烈?就算是換把普通的傘恐怕也抵不住狂風斜吹進的雨點,這時更需要一件蓑衣,自己怕它太笨重麻煩而沒買呀。
在少見的大雨中,我的頭被吹得生疼,眼睛模糊地辨認著方向,想在這一片天昏地暗中找到光亮。
不知道頂著風逆行了多久,久得讓自己渾身濕透的身體都有些麻木了,突然發現了燈火,那是蠟燭發出的光,但這點光已成了我黑暗中的導航燈,我興奮地打起精神,一步步挪過去,看到了搖擺的「酒」字大風幡,高興的知道自己來對了,這是一家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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