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十四 紅色榮譽 文 / 拂曉晨星
金屬探測器從銀白色的船體表面懸空劃過，出一種輕微而又不規則的沙沙聲，穿著淡藍色工作服的男子背著方形儀器，草草了事般結束了對這艘運載船的檢查。
「收工，該下班走人了。」
圍著船體跑了一圈後，負責進港檢查和維護的男子，舒展著那並不疲勞的身體，用手輕輕拍了拍口袋裡那疊厚厚的鈔票，開始考慮下班後那愉快的夜生活。
這個名叫傑爾多的男人隸屬於「地球議會」宇宙港派駐成員，只是通過16年前那種機器人審核般的公務員考試後，就成為了為龐大機構工作的一個組成部份。
自從人類的雙腳邁進群星之中，各地的宇宙港就由「地球議會」進行統一管理經營，名義上是為了提供更高效和更良好的管理，私底下卻是成為了一種壟斷式的封建世襲權力，同時也成為了**和賄賂最好的溫床。
下港前卡爾塞到傑爾多口袋裡的3ooo星幣產生了良效，完成形式上的檢查後，他甚至連入港記錄都沒有做，只是在這塊57號停泊位寫上了一個大大的「未使用」。
「不管裡面裝的是什麼，不留下停泊記錄的話，那位小姐會很高興吧？」
在想著是否要「善意」的提醒一下那六個人，說不定還能得到一筆小小的酬勞，傑爾多臉上不由露了笑容。收拾完工具剛走到門口的男人，只聽到一片嘈雜的腳步聲，整個人便如同撞上了迎面衝來的卡車。
「副頭，運載船和大小姐就拜託你了！！！」絲毫不關心被自己撞翻在地上的宇宙港工作人員，蓋亞直接扯下了那件緊繃著身體的西服，順手撕下了胸前的鈕扣，立刻露出了那強壯隆起的肌肉，「馬休去後部控制台，替我和奧爾迪加解開拘束架！我們要在5分鐘裡完成一切工作！」
「拘束架？什麼拘束架？」
坐在地上的傑爾多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群直衝向運載船的人，轉眼間，那垂直併攏在船體周圍的粗壯翅膀已經展開，汽車般大小的引擎口噴出了橙焰，迅化為一片純白，這正是強力推進器的表現！
運載船的駕駛艙裡，摘下面紗的蕾妮已經坐在了輔助控制台上，纖小的五指飛在開關上掠過，控制台上頓時亮起了一片五顏六色的光彩。
「緊急起飛步驟完成，引擎出力95，所有線路自檢完成！」將手放在駕駛盤上，卡爾看著屏幕上顯示出系統自檢完成的畫面。周圍的飛船艙壁就像是瞬間消失般，顯示出了周圍的一切畫面，全周天屏幕已經開始動作，預示著隨時可以搭載青騎士們飛向大地的任何一端。
「停泊位天頂展開後，立刻出擊。」側頭望著蕾妮餘怒未消的面孔，卡爾無奈的看著那緩緩向四邊展開的金屬天頂。
「37軌道炮使用許可，炸掉它，我們的時間可沒充裕到可以浪費。」
「什麼？」
在卡爾抽搐的神情裡，蕾妮滿臉笑容的按下了輔助控制台的武器按鈕，45金屬彈丸頓時變成了一連串飛舞的藍色光點，像是被吸入天頂般消失不見。
在那漸漸龜裂崩潰的天頂碎片中，運載船朝向地面的噴口吹出了狂暴的熱風，轉眼間像是一枝離弦的羽箭般，直衝入了那積滿雲層的天空中。
地面上，只留下了滿地的碎片，還有那呆呆望著那留下一個巨洞的天頂，滿臉茫然的傑爾金。
「這算是帶我參觀嗎？」
抬起頭的林凌望著那足有2o米高的天花板，數十盞刺眼的大燈，把這個用鋼筋搭成的倉庫照成一片雪亮。幾十個身穿綠褐相間工作服的整備人員來回忙碌著，空氣中飄蕩著機油和除臭劑混合的怪味。
六台粗壯的綠色機體單腿跪倒在地上，扁平的頭部就像是青蛙腦袋，分在左右兩側的雙眼裡不時跳動著暗淡的紅光。在旁邊的武器托架上放著漆黑的ppz機槍，滿頭大汗的軍械員正在用機械朝那巨大的彈匣裡填充著9o炮彈。
「#『民兵』？很珍稀的啊，紅色聯盟量產機竟然保存的如此良好。」
欣賞那像是穿著中世紀胸甲的醜陋機體，剛剛停下來的林凌身後卻挨了狠狠一擊槍托，拿著突擊步槍的看守露出了兇惡的表情，他只能無奈一笑。
作為可以大量生產的低價機體，「民兵」的設計初衷就是結實和便宜，任何人強化成騎士後，稍微接受一下訓練就可以使用。在紅色聯盟解體的現在，只有某些偏遠貧窮的地方，還在使用這種破爛充當戰鬥的主角。似乎想到什麼的林凌還沒來得及深究，已經被看守們推搡進了一條狹窄的通道。
「『亂黨』是東北銀河最知名的反抗組織，卻沒想到用這種炮灰機來充門面。」
走過了長長的通道，看守們拉著被電磁手銬束縛起來的林凌，讓他停在了一道堅固的鐵門前。在那裡，披著灰色大衣的卡特琳娜早已叼著雪茄，等候著這名囚犯的到來。
「報酬和傭兵的努力永遠是成正比的，我很討厭這條貧困的街道。」吐出的煙圈在頂燈下化為了一片朦朧，女子兩根修長有力的手指夾住了雪茄，用單手打開了堅固沉重的門鎖，「很快那個小丫頭應該就會氣勢洶洶的殺回來，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好讓我們和青騎士團有個友好的結束。」
「真不像是我知道的風暴突擊隊。」
「什麼？」
「風暴突擊隊應該是只有榮耀和信念的士兵，不是我眼前這樣計算利益的商人。」
「小小的物價上漲，就會把你從『榮譽』裡拉回現實，忘掉這種用來自我滿足的可憐情結，更何況……」看著手下將林凌推進了房間，卡特琳娜臉上露出了沒有任何目標的嘲諷神情，「我們已經沒有這種奢侈的東西可以去追憶了。」
「這算是人生哲理課……」
被推進屋內的林凌突然停下了對話，東方青年人的神情就像是瞬間被嚴寒所封凍，看著眼前這令人不敢相信的場景。
陰冷的白色燈光裡，足有上千平方米的水泥房間裡別無他物，只有幾千個掛著複雜管線的大型試管。大小不一樣的圓槽裡裝滿了各式各樣蠕動飄浮的東西，呆滯的眼球、嵌著金屬薄片的心臟、閃爍著蒼白光澤的脊椎、還有那脆弱的大腦。
整個房間就像是一個人類身體和器官的博物館，陰森裡充滿灰暗陰寒的味道，哪怕周圍燈光再過明亮，依舊讓人無法抗拒那種蛇蟲般從背後浮上的恐懼。
在這堆令人作嘔的玻璃管空隙裡，坐著幾個呆板的生物，如果光從外形輪廓來判斷，林凌只會認為他們是一群幼小的人類，但就是這些小孩般的生物，擁有著惡魔一樣的外表。
嬌嫩可愛的小臉有一半覆蓋著昆蟲般的鱗甲，那漆黑的圓形鱗片密佈在皮膚周圍，就像是一個個深陷下去的。原本可愛的眼睛，現在卻變成一個個糜爛的，混合著膿水的遮蓋著石頭般的突起。
「我還以為你會習以為常呢，看來你不是出生在東銀河邊緣，而且和兄弟會也沒有什麼像樣的交往。」察覺到了林凌臉上那清清楚楚的驚愕，卡特琳娜輕輕一把將他推到了房間的中央，「這裡都是貴重的商品，別破壞了。」
「如果這是你們的生意之一，那我認為就太過火了。」
轉頭望著卡特琳娜的林凌，深淵般漆黑的瞳孔裡流露出了一種怒意，就像是沸騰的火焰般灼熱兇猛。
雖然在這個時代機械已經能夠取代人體的器官，但光是從一種深埋在人類本性中的排斥，就讓很多人並不喜歡自己體內多出沒有溫度的冰冷金屬。
捐獻出的器官稀少而又可能不適用，所以黑市器官販子就成了這種地下交易的關鍵，無論哪個星球都把器官交易設為了重罪，它也是星團法裡被人違反最多的一條。眼前這成千上萬的器官，代表的就有可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就像是剛剛在外面街道上所看見的那樣，直接從活人的身上摘取。
「這些孩子也是？」
望著四周那堆放整齊的試管，林凌輕輕活動了一下僵硬酸痛的手腕。這些小孩明顯就像是基因改造之後的產物，那副樣子已經注定了那淒慘的下場。
用透明穹頂保護起來的宇宙花園裡，改造成半人半羊的小孩被擺放在銀盤裡，散著燒烤後的清香，衣著華麗的權貴們擺弄著手裡的刀叉。
或者在某個蠻荒的異星，半人半獸的少女驚恐在彈雨裡驚恐的逃跑，追獵者手裡抓著仿古製作的火藥獵槍，用沉重的長筒皮靴踩住獵物，然後慢慢用匕割開那因為痛苦而痙攣的血肉。
在星海分割開的國家裡，無數土地上天天生著這樣的事情，用科技把自己武裝起來的人類，並不是天使，相反退化成了沉迷於**的惡魔和野獸。
「怪不得你們在東北銀河裡展的如此迅，靠這些東西不光能賺錢，同樣可以讓你們掌握無數好用的把柄。」
「東方人，不要誤解，我說這是重要的商品，但不一定表示是我們製造的。」
雪茄一明一暗的閃動著，蒼白燈光在卡特琳娜那張輪廓分明的面孔上投下了陰影，寶藍色的瞳孔在影子裡透出了殺機。
「兄弟會是一切的根源，我們只是搶劫他們的財富而已。」
「這是兄弟會幹的？」打量著周圍那充滿了驚恐的小孩，還有那冰冷而沒有生機的器官，林凌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作為一個擁有極高知名度的商業組織，「星團兄弟會」竟然會如此大規模的進行犯罪交易，實在是一件讓人不能相信的事情。
「看來你肯定出身於一個幸福的地方，幸福到讓人感覺有些愚蠢了。」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女子就像是在看一個可憐蟲般打量著面前的東方年青人，「作為一個在東銀河求生的僱傭兵，竟然連這個都不知道，真是讓人無法相信。」
「兄弟會已經滲入了東銀河邊緣的每一個角落，徹底控制新聞的他們就是這裡的上帝，在公權力和輿論一起為金錢服務的時候，這裡就沒有神了。」
披著鐵灰色大衣的女人，瞬間從一個擁有著死神般眼神的士兵，變成了充滿嘲諷的政客，「失去瞭解真相的自由，就等於是失去了一切自由。」
「好好呆在這裡吧，東方人，作為與青騎士和談的籌碼，你必須完好無損的活著。」
留下了那濃烈的雪茄煙味，高挑的女人走出了這間房間，那可以防止核攻擊的大門在她身後關上，出了沉重的撞擊聲。
在大門外，留著短的尤里站在門前，身後跟隨著幾個穿著西服的武裝護衛。喉嚨上還留著明顯痕跡的男人眼裡滿是怒氣，狠狠瞪著眼前比自己還要高上少許的女人。
「尤里同志，在革命即將進行的時候，您呆在這裡幹什麼？」
微微的雙腿就像是一根被繃緊的金線，那包裹在褐色絲襪裡的健康肌體散著極其動人心魄的誘惑。如果在床上的話，這將是一對讓人愛不釋手的美足，但尤里卻知道，它可以輕易踢穿自己的腦袋。
「向我道歉。」
「什麼？」
「你們這幫失敗者。」眼前這個女人嘴裡帶著一種讓人極其厭惡的輕蔑，就像是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的價值般，顯得那麼的隨意。尤里不由怒吼了起來，身後的隨從立刻舉起了手中的f突擊步槍，「正是你們需要一個信念活下去，所以我們才給了你們這麼一個機會，讓你們可以重新尋找到生存目標，如果再激怒我我隨時可以?消賜予你們的恩惠」
「抱歉，『克格勃』的同志，似乎剛剛的小玩笑傷到你的自尊心了。」
看著面前這個像是頭****般的傢伙，卡特琳娜的笑容裡依舊帶著那強烈的輕蔑。對他們這些紅色聯盟的老兵來說，克格勃就是對國家安全委員會這些官僚的戲稱，和他們的前輩們相較起來，一樣的令人厭惡。
「的確，我們只懂得打仗，政治方面的東西還是需要你們這些官員來處理。我只想從戰術層面給你一個建議而已，盡量不要破壞我們這次在東方的亮相。」
「那就好好的選擇服從，這個星球只是第一個接受革命理念的國家，國家既然可以失去，那也就可以重新建立只要東銀河被壓迫人聽從我們的領導，我們就讓他們擺脫暴政和壓迫」
漸漸興奮起來的尤里死命擺動著拳頭，又像是回到了在委員會時那種狂熱的時代，臉上充滿了一種自滿與瘋狂的情緒。剛剛他還想把這個女人踢出組織之外，現在又覺她有些可愛的地方，一個精通戰鬥，同時又極具「誘惑」的助手。
「我們就是唯一正確的引路人，這些人民一定會得到他們所想要的一切。」
「對於剛剛的行為我道歉，這的確是一個士兵不應該有的表現。」對著尤里微笑著略低了一下頭，在得到了男子的回應後，卡特琳娜轉身走向了狹長的通道。
「遵從我們的領導，難道國家安全委員會不需要審核智商嗎？從新莫斯科感染的瘋狂在這麼多年後還沒消退，這幫容易衝動的白癡。」
快步走在通道中的女人笑了，笑容裡充滿了一種極其複雜的憤怒，這就是聯盟毀滅的原罪，壟斷的權力轉變成了世襲特權。享受著特權階級待遇的傢伙，還沒有從過去的美夢裡清醒，依舊在繼續著這種愚蠢的行為。
「上尉，該去執行那位同志充滿浪漫主義精神的革命了。」
健美的肩膀輕輕一抖，飄蕩下來的大衣還沒有接觸地面，已經被緊跟在身後的阿列克謝接在了手中。
快步行走在蒼白燈光下的女子，碧綠雙眼中漸漸透出殺戮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