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五 青騎士 文 / 拂曉晨星
足有兩百平米的房間裡只有最簡單的幾樣擺設，配上泛著銀白色光澤的金屬壁面，讓這間房間顯得格外寬敞，讓人有一種說不出口的壓抑感。
帶著橡膠臭味的冷風從柵格狀送風口裡吹入，習慣了提雷剋星表面那種灼熱的林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看著簡潔卻又不失莊重的房間擺設，東方的年青騎士慢慢扣上了那件有點破爛的戰鬥服。
林凌面前有一張寬大的金屬桌，在投影終端和各種雜物之後，是一張像花崗石般莊嚴肅穆的面孔。
深海般的藍色制服包裹著健壯的身體，肩上扣著與蕾妮完全同款的短披風，金色的綬邊上搭著寶石飾扣，這件點綴著銀線花邊的軍服，明顯和林凌身上的那件廉價產品有著本質上的差異。
「東方姓氏，林凌，騎士編號? ，在泰多騎士工會註冊後一直沒有獲得什麼像樣的榮譽，無論是個人能力還是的操縱能力上。」
這個年近四十的男人，有著一對與蕾妮完全相同的藍色眸子，只是他的眼底要包含著更多的滄桑和坎坷。一道淡淡的傷疤從眼角劃過，直拖到眉心，已經邁入中年的男子翻看著手上的資料，身體卻依舊保持著年青人才有的健碩，雙眼中流露著鷹隼般的凌厲。
「就是他，打倒了你的青騎士？」
長達幾分鐘的凝視後，坐在桌後的男子轉頭望著蕾妮，小女孩正筆直的站在桌邊，臉上滿是愧疚。
「是的，父親。」
「工作時間應該叫我團長，不過，在處理這種事情的時候，還是叫我父親比較好。」男子那張線條分明的面孔上，露出了笑意，多少緩解了一下蕾妮心頭的沉重，「雖然正面戰不是你的專長，但竟然會被『魔眼』這種過時的中古打敗，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父……」
「回收青騎士後，我看過所有的記錄了。」擺手打斷了蕾妮的申辯，青騎士團的團長將所有注意力，重新放回面前這個年青的東方人身上，「雖說被『魔眼』的性能所束縛，但可以看出，你擁有很不錯的腦子。」
「只是情急之下的本能而已，能夠和青騎士打個兩敗俱傷完全是運氣。」
「真的是運氣？雖然蕾妮大意地進行了她不擅長的近身戰，但這運氣未免也太好了。」輕輕撫摸著自己的絡腮鬍，青騎士團長不置可否的笑了，無論騎士素質如何，眼前這個青年的確是個有意思的傢伙，「你的入團完全是蕾妮的擅作主張，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已經是青騎士的一員了。」
「就這樣讓我成為青騎士？」
「提雷剋星已經毀滅了，屬於他們的飛船全部變成了殘骸，不加入青騎士團，你又能夠如何？」
站起身來的中年人，顯得格外高大。從銀盒裡摸出一團乾燥的煙絲，塞進了石楠木的煙斗裡，他走到了艙室的落地窗邊，望著遠處那顆赤紅的星球。
行星的表面依舊不時閃動著隱約的光點，數百條銀色的飛船正像螞蟥般圍繞著它，不時拋出一個光點，在空間中留下一道隱約的光芒。軌道炮擊到現在還沒有結束，「星團兄弟會」看來並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活口，繼續瞄準著提雷剋星上的居住區，慢慢用質量彈犁出一片片只有巨坑的荒原。
「我們是左手抱著錢袋，右手執劍的戰神奴僕，在我們的生命裡只有金錢和夥伴，既然選擇了這條死亡中取食的道路，那就不要有任何天真的想法。」
「歡迎你加入青騎士，我是貝爾德?馮?沃弗根，青騎士的『旗機』，從今天開始你將只為金錢和契約而戰，盡情去撕咬吧，年青的戰爭之犬。」
在那依稀閃動的火光和殘骸背景中，放下煙斗的貝爾德如軍刀般挺直了身體，抬起右手向林凌做出了一個最為莊重的軍禮。
「這裡就是青騎士的格納庫，一共可以搭載18機青騎士。」
堅硬的軍靴在金屬地面上出了清脆的撞擊聲，蕾妮站在了格納庫的二層甲板上，轉頭望著身後一臉茫然的林凌。
這條近12oo米長的戰艦對他來說顯然是過於龐大了，帶領他熟悉座艦的蕾妮露出了笑意，坐著電瓶車一路駛來的各個區域顯然已經搞混了這個傢伙的腦袋。
青騎士團母艦「暴風之眼」是標準的恆星級戰列艦，三稜形的青色艦體上覆蓋著經泰利安強化過的相位裝甲，除了搭載著十二個38o分離式炮塔，還擁有數以百計的中小口徑防禦火力，集中在船舷兩側的集光帆就像是透明的羽翼，支起了保護船體的護盾。
整整十八台的青騎士連同騎士團成員，全部集中在這條母艦上，隨時準備搭載著這群凶悍的戰爭之犬跨越星海，去尋找足以飽餐一頓的獵物。
「那邊是作戰會議室，也就是你與另外的騎士同僚們一起參加戰前準備，分配任務的地方。」
蕾妮不由將目光落到了屬於自己那架青騎士身上，全身上下傷痕纍纍的正單腿跪在停泊位置內，原本光潔如鏡的盔甲現在就像是一隻被人痛扁過的平底鍋，到處佈滿了裂口和凹陷。
在戰鬥結束之後，運輸機立刻將蕾妮的青騎士送回了母艦，但光看這個損失情況，就已經不是三五天便可以修好的狀態了。怒氣湧上心頭的蕾妮頭也不回的沿著甲板走向了格納庫深處。
「我記住了，等等，你是說18名騎士？」點頭示意的林凌突然停下了腳步，驚訝的聲音不由提高了八度，「青騎士一共只生產了十八機，我沒記錯吧。」
「當然，這是特別向名師費德爾公訂製生產的青騎士，就只有這十八台。」
走在前面的蕾妮停下了腳步，看著神情愕然的年青騎士，雙手插腰站在他的面前。
藍色短裙下露出了白嫩纖細的雙腿，挺起胸脯的女孩保持著一種嚴肅的姿態，卻又在不經意地流露著可愛。
「我父親駕駛著旗機，我駕駛一機，還有另外十六名騎士，有什麼問題嗎？難道你認為我或者父親並不是騎士？」
「這樣的話，我開什麼？」
「當然是『青』騎士了。」美麗清澈的瞳孔就像是上等藍寶石，轉過身的蕾妮猛然伸出了右手，用雪蔥般的指尖指著格納庫的深處，「已經替你準備好了。」
「果然是青色的騎士……」
順著指尖方向望去，林凌嘴裡就像是是生銹的齒輪般硬擠出了這句話，面部肌肉不由自主地劇烈抽搐著，臉上佈滿了黑線。
被他遺棄在沙漠中的「魔眼」不知為何停放在了格納庫的最尾端，五六個整備士正開動著各種機械，在替這台同樣滿身瘡痍的進行著維修。
破損的盔甲還沒全面更換，剛剛開始整備的「魔眼」已經被優先塗上了一層青色，再加上原本就滾圓矮胖的造型，活脫脫像是某種地球上的珍稀寵物……
「青色的……烏龜嗎……」
「我也沒想到『魔眼』塗成青色後，會這麼像那種，嗯，綠毛龜。」用小巧的食指頂住了完美的下巴，蕾妮似乎「好不容易」才想起了這個早就準備好的綽號，「對我們騎士來說，座機就是自己的生命啊，我在路上『順便』現了這架被人拋棄的，知道是你的愛機，所以就「特意」幫你帶回來了。」
「同時還可以幫你省下一大筆的購置費用，省得你欠我的那張借據上，又增加一連串可怕的數字，我真是有愛心啊。」
微側過頭的女孩露出了讓任何人都會稱讚的善良笑容，但在林凌眼裡，她簡直比一個深淵惡魔還要來的可怕……
「啊，對了，看，我已經讓人幫你整備好了唉，當然，有些已經停產的損壞零件，我就讓人用其他的款式替換了。」抓著林凌的手臂，滿臉笑容的蕾妮把他拉到了甲板邊，指著那架還在維修的「魔眼」。透過騎士服傳來的小手觸感是如此柔軟，露出苦笑的林凌，卻像是一個正被淹死鬼拖進水底的白癡，「反正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部位嘛，勉強能用就好了。」
「無關……緊要……的部位……」正因為這一連串的解釋而神經短路、滿臉抽搐的林凌，明顯進入了抓狂的狀態，「參謀長大人……請問……是哪些……」
「你儘管放心，都是像生命維持裝置啦，緊急脫出裝置啦，遇難信號射裝置啦，這些基本上用不到的部件。」
「基本上用不到的部件嘛……」
這些的確是不會「經常」用到的部件，但萬一碰上需要使用它們卻沒有的時候，那自己不如直接自殺算了……
哪裡是什麼邀請入團的善意，根本就是想慢慢享受折磨自己的快感……想到這裡的林凌就像是看到了地獄的大門正對自己打開……
「對我的善意，有什麼意見嗎？欠我錢的騎士。」
冰冷閃亮的黑皮馬鞭已經像是匕般抵住了林凌的脖子，眉頭微微挑起的蕾妮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感受到強烈殺氣的東方青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張附在入團申請上的帳單。
「最近黑市上的人體器官價格上漲，要不要先還一點兒利息給我？」
「一切您說了算，大姐。」
看著女孩那高高挑起的眉角，林凌突然想起了某部很流行的時代劇，這似乎是那些古代黑社會常用的手段。現在就差一群黑衣大漢圍在這個丫頭身邊，開始朝汽油桶裡倒水泥了……
「乖啦乖啦，雖然有些部件會出故障，人生裡還是會有彩虹出現的。看，我可是幫你加強了武器唉。」
幾步走到了蹲在牆角畫圈圈的林凌身邊，小惡魔似的蕾妮用小手拍打著年青騎士的腦袋，就像是女主人在安撫著自己的寵物犬。
「幫你把匕換成泰利安金屬的長劍了。」
「長劍？」抬起頭看著自己那台正在維修中的「魔眼」，林凌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又破滅了，「長劍……的確有長了半米……」
這所謂的武器增加，根本就是把已經停產的45射炮換裝成比較常見的37口徑，匕替換為短刀，把背部莢艙裡的大部份干擾彈換成導彈而已……與其搞這些噱頭，還不如依然裝入干擾彈，更能讓林凌感覺安全一點。
無奈搖頭的年青騎士站起了身體，垂頭喪氣的走向了一邊的通道裡。
「你去幹嗎？」
「去準備遺書……」
「不想知道你『魔眼』上最大的改變嗎？」
「什麼改變？」像機器人般僵硬的轉過頭，林凌望著站在燈光之中的蕾妮，十四歲的少女看似是如此的完美，卻是一個披著天使外衣的小惡魔……
「雖然青騎士的所有武裝都不太適合魔眼的體形，但是。」像是故意賣關子般，蕾妮故意停下了話題，看著這個被戲弄到崩潰的騎士，「現在『魔眼』所使用的，可是純正『青騎士』的動機。」
「使用青騎士的動機？」
睜大眼睛的林凌就像是個清醒過來的醉鬼，兩眼出神地凝望著那台更加醜陋的「魔眼」。
「竟然裝進了青騎士的動機？」
配置給「青騎士」的光粒子動機，不光極限出力達到了89ooo的力量，同時也是被評定為4的良品。無論是加性、持久力、可靠性，還是出力都進入了級的範圍。正是靠著這台動機，青騎士才能在戰場上肆意揮舞那枝矛狀擴散炮，遠遠凌駕於其他的之上。
使用了這台動機的「魔眼」，將擁有與青騎士相同的力量和度，再也不是以前那台緩慢呆板的陳舊機體了。
「小姐下命令時真讓人很不甘心，這麼破爛的機體竟然使用青騎士的備用動機，實在是一種恥辱。」
不知何時，站在旁邊一台維修專用升降台上的一名中年男子，跳到兩人這邊的甲板上，用袖子擦去了臉上污黑的油跡。
「不過意外的是，青騎士的pd，正好和『魔眼』的動機艙完全相配，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啊。」
「也就是說，不會有任何的能源損失，也不會引起任何的震顫和不良反應？」
「沒錯，看來你對機體也很精通嘛，不像是個三等垃圾騎士。」聽到了林凌的提問，男子做出了意外的表情，沒想到這個只是騎士中最下等的年青人，對的維修也有點瞭解，「你這台機體可是讓我們大傷腦筋了，小子，簡直就是堆破鐵，不過這樣竟然也能打倒我們的大小姐。」
似乎看到了蕾妮那由晴轉陰的臉色，藍色工作服裡露出壯碩胸膛的高大男子，連忙打了個哈哈，識相的結束了這個導火索般的話題。
「辛苦閣下了，在下是林凌，剛剛入團的一個無名傭兵。」對著男子友好的伸出了右手，林凌用最標準的軍姿站直了身體，語氣也換成了正式的口吻，「請問閣下的大名。」
「伊萬?托裡斯多夫?桑恰耶維?阿里帕契諾斯基，青騎士團的整備隊長，原本也想成為騎士，身體卻接受不了基因的改造，所以就選了這個可以天天和混在一起的職業。」
好像自己也感覺自己的名字過長，男子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皮，雖然已經是在宇宙中四處飄泊的時代，但東西方的習慣差距並不比舊時代要小，相反還有增大的趨勢。被遙遠星海隔開的人類，更容易按照血緣與舊時代地緣關係而重新融合，變成一個牢牢遵守著傳統的封閉集體。像提雷剋星的住民就絕大多數是過去的印第安人血統，建立了這麼一個在荒野中生活的政體。
「當然，最好是叫我伊萬這個名字，省得我自己都聽的腦筋打結。」
伸出滿是老繭的結實大手，和林凌握手的伊凡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身邊已經走開了蕾妮。
「團裡也有過不少的掛名騎士，但是，這還是我第一次替別的機體換上青騎士動機。」
掛名騎士也就是臨時僱傭的食客，雖然替僱傭他的組織出力，卻並不算是真正屬於這個團體。感覺到了這個年青東方人與其他人的不同，伊凡不由露出了誠摯的笑意。
「希望不要讓我再替這台機體拆下紋章，不要讓借給你動機的參謀小姐失望啊。」
沒有說話的林凌只是轉頭望向了另一邊，在那耀眼的燈光中，蕾妮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長長的通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