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永遠不會改變的選擇 文 / 雲上之棧
更新時間:2012-09-18
雲行殊有些急迫的聲音響起,夜色很黑,但是月亮從東方升起,此刻正好掛在枯樹枝頭,一彎冷月如鉤,藉著雪色反射的銀光,可以清晰地看見柳子因為遭到埋伏而倒地抽搐的身體。
沒有人回應,但是緊接著卻有砰砰的聲音傳來,裡頭還隱藏了一絲絲不能喊出口的痛楚,似乎在提醒著前方有危險。
「唰!」地一聲,那塊紅色的錦帛被狠狠地擲了過來,流雲衛最為危險的信號,代表著那裡不可靠近。
這砰砰聲聽在眾人耳中,一陣兒心驚,似乎是腦袋磕在地上發出的。
柳子遭遇了什麼,使他連喊都喊不出來?
那塊紅色布帛被寒風吹起,雪沫子頓時捲了上去,雲行殊定定地看著它被捲到了懸崖底,沒有說話,他即使伸出手去,也夠不到,抓不回來了。
四人看到那信號,驚愕了一瞬,然後立刻閉上眼睛,不去想那個同伴遭遇了什麼,但是危險就在身邊,他們不可以,緩緩睜開眼睛,也緊緊地屏住呼吸,目光卻齊齊地扭到一旁,就是不看雲行殊,他們在雪山裡掙扎了三天三夜,此刻疲憊加飢餓,若是不管柳子,直接從這條脊上爬也能爬回去,若是去搭救柳子,還不知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其實,危險事兒小,最怕對方拿柳子要挾殿下,一瞬間段陽他們都選擇了沉默,有些人生來就高貴,任何人為他們做任何事都是毫無保留的,即使生命。
即使殿下放棄柳子,他們也沒啥可抱怨的,殿下已經想盡辦法來保護他們了,前頭的時候,有危險也是自個先上,盡著最大的能力來保全他們,五個人對鳳笛數不清的精銳侍衛,能走到這一步,都算是老天開眼了。
雲行殊卻不知道一眨眼的功夫他們的心思早已千回百轉,他一動不動的盯著前方,眼看那紅色警報飛入懸崖,立刻作出決定,沉穩有力的聲音傳出,對著剩下四人說道,「別慌,對方既然知道我們的存在,我們也沒隱藏的必要了,一點一點摸過去就是,抓緊了。」
四人的眼光立刻一亮,齊齊扭頭看他,卻又覺得不妥,立刻又扭了回去。
他們心虛什麼?他們為著自己隨意揣度殿下的心思而羞愧,殿下向來如此,從沒有主動放棄過任何一個人,他們跟了他這麼久,怎麼會不知道?難道只是因為這次的情形比任何一次都令人憂心麼?
不,不是,他們只是一種生而就有的卑微。
在這個把奴隸不當人的世道,即使是侍衛也沒有多大的價值,沒有了補一個就是了,誰會為他們費盡心思?一生裡能遇上這麼個主子,也算是天大的福氣了。
段陽突然就想起自己,他出身低微,母親纏綿病榻多年,他為了那一點點的餉銀,準備去入伍出征,每年還可以節省出銀子來給母親看病。
年少的他在一次偷兒的生涯中遇到了雲行殊,這個四皇子以前只是唯唯諾諾,毫不出彩的,但是生而為王的驕傲讓他沒有對任何人另眼相看,他只是看他身體瘦小,卻骨骼奇佳,淡淡地問他,「你願不願意被編入流雲衛。」
彼時流雲衛剛剛建立,人數還很少,而且還是在暗地裡進行的,他看著他們主子的眼睛,那雙眸子雖然淡漠卻深沉暗湧,他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雲行殊吩咐屬下把他編入流雲衛,又承包了他母親和妹妹的全部衣食住。
他建立了流雲衛,給了他們這些生活不下去的人一個家,一個可以實現夢想的地方。
他在流雲衛中默默無聞多年,這支隊伍後來越來越龐大,雲行殊不直接統籌,他的這支隊伍以前都是他的暗衛尚思來管理的,殿下自然不會記得沒有職位的小小的他。一年前的那次,雲行殊點了人押送墨語去鳳笛,其中裡頭就有段陽。
那次之後,雲行殊就破格提拔了他做統領。
之後他大施拳腳,他性子和順開朗,對於雲行殊而言,是流雲裡不可多的開心果。
就連尚思也說,自從段陽提上來之後,主子的笑容也多了。
只是段陽知道,他的笑只是因為那個女扮男裝叫顧寒的姑娘。只是因為段陽他護送過她,與她之間嬉笑怒罵毫不顧忌,他也因此注意了他,才發現他統領的才能。
不管怎樣,他現在衣食無憂,母親妹妹很好的生活,就連他自己也有了可以守護的夢想,那就是帶好流雲,保護好主子。
柳子雖然是他的兄弟,而面前的這個人,卻是他的主子。
一瞬間,淡淡的溫暖在空氣中緩緩流淌,雲行殊的一句話讓他們心思潮湧,段陽的眼睛突然就有些酸澀,他扭開頭狠狠地吸了一口氣,語氣沒有一絲的掙扎,卻有些決絕的味道,他說,「主子!」
雲行殊正準備結繩,頭也沒回,只是淡淡的哼了一聲。
「主子帶著三個兄弟繼續走,屬下去救柳子回來!」
聽聞,雲行殊結繩的手一頓,回過頭來,直直的看著他,似乎沒聽清楚,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屬下說,讓屬下去找,殿下繼續往前走吧,過了這個峽谷就到了雲霄境內,剩下的流雲都在那裡等著,殿下,」段陽硬著頭皮說完,「您已經耽擱了這麼多天,怕是要來不及,還是別管屬下了!」
段陽此話一出,三人紛紛勸誡他,「是啊主子,保重自身,您若有危險,我們十個腦袋也不夠的!
「殿下,大局為重!」
「帝京那邊還有一番風雲,殿下,我們不能輸啊!」
雲行殊微微斂了眉,深黑色的眼神在他們臉上掃過,慢慢開口,聲音還是那般穩重,「你們也說了,既然已經耽擱了,那麼遲上一天兩天沒什麼區別。別廢話,走。」
繩索在一點一點挪動。
「我要是真的丟下你們走了,帝京那邊我也永遠不會勝利。」雲行殊幾近呢喃的聲音被風吹散。若是沒有他們的忠誠,在那吃人的皇城,雲行殊絕對活不到現在。
他是靠什麼活到現在的?不過是靠著聚在一起的人心。有他們才有希望,怎麼可以寒他們的心?
這個選擇,永遠不會有第二個選項。
腳下是溜滑的地兒,這裡的地勢很是危險,右邊就是懸崖,冷風從黑洞洞的崖底陣陣刮捲上來,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扯下去餵了狼群,左邊是平地,看似平和安寧,裡頭卻隱藏著潛在的危險,充滿了陷阱和毒刃,甚至還有那雪地裡生存的一種蟲子,深埋在雪層之下,人一旦跌落那玩意兒接觸到人就會立刻吸上皮膚,只怕不出半刻就會零落成白骨,比這懸崖還要瘆人。
可是此處雖然危險,卻是通往雲霄最不可能做手腳的地方,前方一道長長的峽谷,穿過峽谷就入了雲霄荒蠻境地,也算是回了家。
四人小心地走在山脊之上,這條山脊做不了埋伏,前後也不太可能,唯一能埋伏使絆子的地方就是前方那唯一的山洞了。
一路走來,這樣的阻礙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此地為進入雲霄境內最後的當口了,幾人三天三夜行走於此地,早已筋疲力盡,看見唯一的山洞,肯定會動心去休息。
那些人利用這心裡,早早就伏在了那裡,說不定那幾個人連年三十兒也是在這山洞裡過的勒。
鳳昭暄,你狠。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這三十步的距離,四人足足挪了一刻鐘,等到能看見山洞口的時候,眾人一直憋著的氣悄悄舒了一口。
「段陽,拉緊繩子了!」雲行殊話音剛落,把繩索的一段突然甩給段陽,一直伏著的身體突然挺直,腳步一蹬,人已經飛了出去,身上的大氅如同一面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人尚且在半空中,手中的利劍已然揮了出去,道,「出來打一場!」
「殿下,危險!讓屬下來!」段陽急迫的就要丟掉繩索,差點兒滑下去,被身後一個兄弟連忙給扶住。
「小心,不要讓殿下分心,見機配合。」
果然,底下傳來冷笑的聲音,「雲霄四王爺果然不是好對付的,那麼多道坎兒都沒困住您,一路暢行到了此處,竟然都沒人受傷,太子爺也小看了您,在下佩服。」
雲行殊不欲跟他廢話,劍花一翻,劍氣直逼下去,人也跟著落了地,山洞裡的火把燃地辟啪作響,大約十幾人排列成陣,人人神情肅穆,全身包裹著深紫色的服裝,一眼看去,幾乎像是快要凝固的鮮血,他們全身骨架健壯,渾身散發著冷冽之氣,如同地獄裡的惡鬼,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原先猜想,鳳昭暄只是找人拖住他的腳步,沒想到他比他想像中的更狠。
好!好!堪配為敵。
那邊柳子被按倒在地,被幾人狠狠壓住,口中一片狼藉,血色瀰漫,臉色漲紅,要裂開,口中已經發不出聲音,只把頭狠狠地磕在石頭上,提醒著他這裡危險。
雲行殊的眼神觸到的那一刻,瞳孔狠狠一縮,柳子的舌頭已經被割了!
段陽幾人陸續地進來,看到柳子的情形,大驚失色,在看向對方的人時,眼神裡滿滿都是濃烈的恨意。
柳子本來還在掙扎,他已經存了必死之心,打算警示完了就自盡,還沒來得及一頭撞去,就看到自家主子進來了,他眼裡爆出狂喜的神色,隨即是不可置信,殿下竟然為了他來對上了這支敵人,他完全可以丟下他走的!
有人陰測測道,「想不到四殿下還是個重義之人,實在是佩服。」
說著一腳踏上柳子的背脊,使勁兒地在腳底板上碾,柳子梗著脖子就是不肯低頭服軟,神情也不肯露出一絲的狼狽,如同一頭高傲的狼,雖然他的情形確實狼狽,氣節卻很硬。
雲行殊突然笑了,「各位,昭暄太子也越發上不了檯面了,竟然派出了皇家紫鷹衛,當真是看得起行殊,只是,」他笑臉一頓,聲音轉為了威嚴冷冽,「用這麼殘忍的手法,真是有辱太子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