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十九章 受傷 文 / 雲上之棧
更新時間:2012-04-10
雲行殊很快就追過來了,不知何時,手裡多了一把閃著寒光的劍,劍鋒如同浸了銀光,晨曦裡也顯得刺眼。他卻不管牆頭的墨語,直接劈向陌桑的方向。陌桑此時已經卸了當時易容侍衛的面具,雲行殊只覺得身姿有些眼熟,不過,也沒來得及多想。
陌桑一人仗劍對著雲行殊和尚思兩人,兵器相交,發出雷霆之聲,閃出耀眼的火花,一瞬間劍氣閃的人眼花繚亂,白光層層疊疊,從並不明亮的天空罩下來。趕來的侍衛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幾乎忘了自己要上去幫主子的忙。
墨語猛地抽了一口氣,白光裡什麼也看不見,憑著記憶撲向陌桑的方向,叫道:「哥哥!」
陌桑沉穩的聲音立刻在裡面響起:「我沒事!」
墨語循著聲音找到陌桑,來到身邊輕輕的道:「哥哥,我要留在這裡。」
陌桑的身體微微一震,漸漸消失的光線裡回過頭來:「為什麼?」
「這裡,有我想要的東西。」
「你想要什麼?哥哥會為你尋來。這裡危險!」陌桑的聲音不容拒絕。
「哥哥,有些事我必須知道。」然後,墨語以要完成師父交代的命令為由,拒絕了離開。不過,前半句她確實沒有騙他。雲行殊的聲音傳過來,笑了一聲:「原來是兄妹。」
劍氣消散,視線漸漸清明,那些侍衛嘩啦一聲,動作如同演練過一番,一起湧了上來。墨語握握陌桑的手,聲音堅定:「哥哥,我知道你也有你要做的事,雖然你不說,可是,不要因為我亂了你的計劃。」
陌桑心頭一震,看著她道:「你想起了多少?」
墨語微微一笑,不回答,卻說:「相信我,哥哥。」
這一句話,卻勾起了陌桑心中無限的心酸和痛苦,十幾年前的他們,曾是千金之軀,豪門貴公子和嬌小姐,陌羽作為將軍府一個最受父親寵愛的女兒,對於那些僕婦丫鬟的討好照顧卻不屑一顧,只愛粘著他。當時,她還年幼,別人一抱她就扯著嗓子哭,只有自己的懷抱能止住她的哭泣。
漸漸地要學走路了,摔了幾次後,當時的她死活不願意挪動半分腳步。他就對她說:「羽兒,相信哥哥。」那時,不知道粉娃娃聽懂了沒,懵懵懂懂的開始在他隨時準備接住她的手臂中慢慢移動小腳丫,於是,他就在她快要倒地的時候一把接住她,然後粉娃娃咯咯地笑起來,下次練習走路就順溜多了。
而現在,她的小妹正在無比認真的用著相同的話來告訴他,相信她。
對,相信她。她不應該總是活在他的羽翼之下,更何況,沒有他的這些年不也過來了?如果可以,他希望那些年能夠重來,可以看著她一點一點長大。
那些年,沒有他,她還不是照樣活了下來麼。雖然這樣告訴自己,可是,人一旦得到某樣東西,便不想再次放手。情感和理智做著激烈的爭鬥,一邊抬手起劍,做著攻擊姿勢,一邊把墨語往身後藏。
墨語再次緊緊握著他的手,又說了一遍:「哥哥,相信我!」
在這種堅定而又懇求的聲音中,陌桑情感的防線終於崩潰,低低的說了一聲:「好!」接著輕輕地一句:「自己小心!」
墨語從陌桑身後鑽出來,如同一隻羽翼漸漸豐滿的鳥兒,在狂風中展開翅膀,直衝天際。墨語身邊沒有趁手的武器,伸手從陌桑腰間解下鞭子,甩著鞭子直逼過去,沒有一絲的花招,招招乾淨利落,簡單有效,兩人配合默契,一劍一鞭防守緊密,墨語低低的說了一聲:「快走。」
看著招呼而來的劍雨,陌桑卻不理:「那你怎麼辦?」
「他要抓的是你,我還是她的丫鬟,況且他對於我的身份很有興趣,不會怎麼樣的。」
陌桑一聽這話,又驚又急:「你的身份?不行,這樣下去太危險!」
墨語頭痛:「哥哥,你剛才答應了我的!怎麼說話不算話!」沒留神語氣中帶著一絲的不耐煩。
雲行殊的劍招招往陌桑身上招呼,陌桑乍聽見這句話,心神一凝,倒不是因為這一句話,而是想起了從前,動作緩了一緩,劍鋒直刺陌桑胸口。
黎明前,漸漸下起了小雨,空氣中飄蕩著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濕濕的呼吸在鼻腔裡,涼涼的。
「哥哥!」墨語一驚,知道剛才自己說的話重了些,這些人似乎得到了指示,只把她圍在中間束手束腳的,既不傷她,也不抓她,只讓她不能過去幫陌桑的忙,那些刀劍都往陌桑身上招呼,墨語知道雲行殊畢竟對自己的有些顧忌,他一直認為她是他的父皇派來的,不知道他與他那位做著皇帝的父親之間有著怎樣的隔閡。
放開手,讓她自己飛,陌桑一遍一遍這樣告訴自己,可是怎麼忍心把她自己丟在這劍雨之中,不可能!
矛盾在心裡翻滾,夾雜著雨水,幾乎要腐蝕掉陌桑的心。看著眼前直逼而來的的劍鋒,這麼近的距離,長劍已經施展不開,陌桑冷笑一聲,棄劍用手,閃電般伸出手指,「吭嚓」一聲!直接架住了那仞薄薄的劍鋒!血色順著雨水流了下來,顏色越來越重。
墨語驚了,她想不到陌桑竟然這樣倔強!可能是小時候的離別造成了心裡陰影,這次死也不放開她的手!
雲行殊的劍卡在陌桑手指間,怎麼也抽不出來,那力氣似乎不折斷此劍絕不罷休!雖然下著雨,可是澆不滅那些侍衛雪亮的眼睛,看見陌桑已經受傷,而且傷得是拿劍的手,侍衛們護主心切,刀劍更是無所顧忌地劈過來。
天色漸漸發亮,東方的魚肚白慢慢罩上天幕。
墨語的心裡無限懊悔,她怪自己說了那樣的話,用了那樣的語氣!現在懊悔也來不及,那就拚命吧!
墨語揮起鞭子甩過去,直把那越來越細密的雨幕劃開一道道口子,還未到陌桑身前,只聽「叮鈴」一聲,有半截的斷劍落在了青石板上,雲行殊冷笑一聲,非但不退,就著那半截斷劍直往陌桑的頸上送,同時那些侍衛的劍鋒已經招呼上了陌桑的腹背。墨語瞪大眼睛,眼看就要來不及!
「不!」墨語這一聲幾乎是嘶吼出來的,臉上涼涼的一片,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揮起鞭子幾下子抽開那些阻擋的侍衛,在雨幕中衝了過去。
「噗」的一聲,墨語不顧後果直撲上去,只是那斷劍仍舊鋒利,在陌桑頸上劃出了血痕。墨語只覺得頭被哥哥一壓,護在懷裡頭暈目眩的滾了幾滾,避開了傷人的劍勢。
沒想到她會不顧一切後果撲過來,雲行殊心裡驚了一驚,只不過斷劍收勢已來不及,直接劃傷了一個人的胳膊,他拿著斷劍的手抖了一抖,竟然沒有注意到這夾雜著風雨之勢的一劍刺在了誰的手臂上。
那些侍衛驚呆了,他們的主子不許傷害這個小丫鬟,但是,沒想到小丫鬟自己撲了上來,那張平凡的臉上在劍要刺入的瞬間,寫滿了恐慌和悔恨,甚至還有決絕。盤著丫鬟的髮髻早已散開,雨水順著墨發流了下來,把髮絲僅僅貼在臉上。
雲行殊看到她被好好地護在懷裡,稍稍鬆了口氣。那些侍衛十分有眼色,不待指揮,拿著刀劍呼呼啦啦的圍了過去。
墨語從陌桑懷裡爬起來,立即查看陌桑的傷勢,除了脖頸上的那一道血痕,全身上下竟然傷口無數,最深的那道傷口在手臂上。由於她突然撲過來,為了護住她,胳膊上的那道很深,鮮血直流,白色的衣裳已經染了大半的血色。
墨語哆哆嗦嗦幾乎說不出話來,撕下衣角就要包紮,可是流著血的傷口太多,竟然不知道從哪裡下手。陌桑雖然受了傷,精神卻還好,低低得安慰她:「別哭,哥哥沒事。」說著卻全身上下把她檢查了一遍。他這一動,脖頸上的傷口又拉了開,這道傷口才是最致命的,只怕再深一毫分,氣管就破裂了。
墨語的淚流的更凶了,面對那麼多的侍衛都沒有恐慌,面對這傷口,卻忍不住心驚膽戰地要哭,這一刻,她又想起了那個為了尋找辰楓而死亡的鳳昭暄的屬下,活到這麼大,見到別人身上流出來的血加起來都沒有今天這麼多。那些血流在了青石板上,匯聚著雨水,他們兩個倒在雨中,竟像是飄蕩在血海裡。她絲毫不理會陌桑的安慰,邊哭邊包紮:「哥哥,我以後都聽你的、你的話。」
「我……我再也不、不任性了。」
「我什麼話,都跟你說……」
她一遍一遍說著她以後永遠都聽哥哥的話,生怕再晚一刻他就會聽不到了。
陌桑任由她包紮,捧起她的臉溫柔道:「羽兒,看著我。」
「看著我的眼睛。」
「不,你要任性下去,我要你繼續這樣任性下去。」
「因為,只有這樣,你才是你自己。」
墨語怔怔地看著陌桑,半晌都沒有說話。
雨越下越大,竟不像春天裡細膩的雨絲,涼涼的,打在人的臉上有些疼痛。不過,這季節也快要到夏天了,這裡的夏天像春天,但畢竟不是春天。
不遠處開著的紅茶花已經開敗了,發黃的花朵還沒落下枝頭,碧綠的葉子枝葉在雨中飄搖,被洗的如玉般濯濯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