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木乃伊

《》章 節目錄 42第四十章 文 / 水心沙

    當透光用的空隙在眼裡閃出第九十九次夜空星光的時候,我頭頂上出現的不再是一成不變的四方形天花板,而是一道巨大的,金碧輝煌的拱形天頂。

    天頂下是間同樣金碧輝煌的大殿,受制於視線的範圍,被那些人抬進大門的時候,我只能粗略掃到那幾座立在門口的巨大阿努比斯金像,以及金像背後用絢爛的顏色所描繪的壁畫。

    很多人在它們底下站著,雪白的袍子,黝黑的皮膚,當我經過的時候他們開始唸唸有詞,一些古老的祝禱類的詩句。頃刻間,整個龐大的空間裡被這種低沉單調的聲音所充斥,莊嚴而壓抑,來來回回撞擊著人的耳膜,隱隱鼓脹,並因此而令我心臟有些發慌。

    直到我被放到了一張寬闊的大理石桌上,那些聲音才停住,一瞬間周圍又靜得可怕了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除了熊熊燃燒在燈柱上那些火焰跳躍剝啄而出的聲響,以及一道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腳步聲徑直到我身邊,站定。

    眼角的餘光告訴我,那是個男人,身上穿著同周圍那些祭祀類似的袍子,但更為隆重,因為我在他腰上瞥見了一根用各種寶石和玉鑲嵌而成的腰帶。每塊寶石品質都極好,有些品質甚至只在羅馬教皇和英國女王的王冠上才見過,這是十分難得的,因為同類的如此奢華的東西,除了法老王的陪葬品外,我只在拉美西斯二世的宰相墳墓裡見到過。

    很長一段時間,這男人似乎都在觀察著「我」,因為他在「我」身邊站著,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直到一旁有人輕聲對他道,「希琉斯大人,請開始吧。」於是這男人用他修長而白皙的手指在空氣裡劃了個弧度,然後將手按到了「我」的胸口上。

    從胸口,到腰,很慢的抹了一道直線,再收回。

    這動作一結束,等在邊上的人立刻圍攏了過來,那些衣著莊嚴,面無表情的祭司們。他們迅速解開了「我」的衣服,然後用絲棉沾著盛放在玉石托盤裡的水,開始一遍遍擦洗「我」的身體,並且用一種散發著濃重香味的油脂塗抹「我」全身。

    令我難以忍受的是,在他們一遍遍重複著這些動作的時候,儘管他們很用力,可是「我」的身體沒有給我帶來任何感覺。這真是比疼痛更加令人痛苦。而更令我難以忍受的是,我想我已經能預料到之後將會發生些什麼。

    這些人都以為「我」已經死了,但其實沒有。

    我所看到的一切,這些正發生在我眼前的一切,就是那個名叫斐特拉曼的木乃伊當時活著時所看到的一切。他親眼目睹了自己遭到背叛,並且在一種假死的狀態裡,他被迫從頭至尾目睹了自己被人活埋的整個過程。

    想到這個,我不寒而慄。

    死的方式有很多,但無論哪種方式,沒什麼比眼睜睜看自己一點一點死去更可怕的了,上帝……這男人活著時究竟做了什麼,會遭到這樣的下場。他看起來如此地愛惜那個女人,那個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她卻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手段至他於死地。

    政治麼?

    見鬼的、讓人噁心的政治。

    歷史上種種背叛陰謀皆因此而起,身為一個王朝的王者,並且是當時極具爭議的一位王者,他遇到這樣的事情其實並不令人意外。但過程太過痛苦,雖然這過程在歷史的洪流裡不過短短一瞬,短到當後人在讀著那些冰冷歷史的時候,往往都會忽略了它的存在。

    而眼下,這種除了當事人以外誰都不會體會到的存在,我卻正在體會著,並且糟糕的是,我不知道這種體會究竟還要持續多久才會結束。

    思忖間,突然遠遠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突然從大門方向傳了進來,伴隨一路鎖鏈叮噹,四周由此一陣喧嘩。

    但很快再次靜了下來。

    片刻通的聲悶響,有人被推倒在了石桌邊,隨之我嗅到一股濃烈的腥臭。

    「穆將軍。」再次聽見這個稱呼,來自邊上那個被稱作希琉斯的男人的嘴裡。他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並且柔和,柔和但沒有一點溫度:「我很意外,真的很意外,沒想到他們帶來的人會是你。」

    對此地上的人沒有任何回應,他沉默著,在希琉斯那番話停止之後,我只聽見他一聲聲急促而渾濁的喘氣聲。

    「神不知鬼不覺將十二萬人馬從底比斯調集到法雍綠洲,除了你,確實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做到,只差一步你就可以兵臨城下了,穆將軍,讓我費解的是,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或者,你可以解釋一下這東西又是什麼。」話音落,有什麼東西被扔到了地上,那個急促喘息著的人的身邊。

    「維西爾不希望其他人也知道這件事,所以他讓我單獨來問你。穆,什麼時候開始你同喜可索人成了朋友,而他們究竟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可以這樣輕易背叛我們的主人。」

    這句話一出,地上悉索一陣響動。

    似乎那人要從地上站起來,但很快被人用武器猛擊了一下,他又重新倒了下去。

    四周依舊靜悄悄的,那麼多人,卻幾乎連呼吸聲都聽不見,而我周圍那些人依舊用清水和香油在我身上塗抹著,面無表情,彷彿週遭發生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那樣安靜了很久,突然哧的聲輕笑,地上那人用一種乾燥得像把銼刀般的聲音,輕聲道:「現在,無論我回不回答,都已經無所謂了。他已經死了。」

    「你是說你放棄申辯的權利。」沉默半晌,希琉斯問他。

    「是的。」

    「為什麼。」

    「因為我的確預備兵臨城下。那些喜克索人,也是我親自聯絡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滅掉孟菲斯。」

    啪!

    一聲脆響,地上的人因此悶哼了一聲。

    卻因而再次笑了起來:「呵……希琉斯,他的死難道不是你所希望的麼,這樣你就可以同那女妖光明正大地睡在一起,佔據她的身體,再以此佔據整個凱姆特。」

    「我沒你這樣卑劣!」乍然怒吼,希琉斯一拳砸在石桌上。「而你,他從來最相信的就是你,你卻妄想把他奉獻給喜克索人。呵!你倒的確該慶幸他今天死了,穆,否則這地方就是你的地獄!」

    「我已經在地獄裡了,希琉斯,而屬於你的地獄你看見了麼。你以為你所做的一切能夠瞞得過誰的眼睛。」

    「閉嘴!我們是清白的!」

    「清白?呵,連你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東西,為什麼要來對我強調。你早就對那女人神魂顛倒了不是麼?你早就已經知道他活不長了,所以**變得越來越不受你自己控制,不是麼?瞧,我們都有屬於自己的**,哈哈,希琉斯大人……」

    話音落,那人被一連串的咳嗽嗆得幾乎喘不過氣。

    我很想回頭看看這個人。他叫穆,我想他應該就是那個令我挨了斐特拉曼一巴掌的人。

    可惜我一點也動不了。

    只靠著眼角一點餘光,看到希琉斯慢慢走到他身邊,然後道:「**?」

    繼而冷笑,他將手輕輕一拍:「來人,割了他的舌頭,把他的**從他身體裡帶出來,讓我看看那東西是什麼樣的。」

    「僅此而已麼。」似乎存心挑釁,那人接口道。

    「製成木乃伊,為王殉葬!」

    一連串腳步聲響起,拖著地上那人迅速離開了這座大殿。

    而此時「我」的身體也已被清理乾淨,那些人隨即捧來一些器皿,剛繼續圍攏過來,不知為什麼又都退了下去,連同整座神殿裡的祭司們也一併退得乾乾淨淨。很快這地方只剩下希琉斯一個人,他仍站在剛才的位置,呼吸聲有些沉重,像是在想著什麼。

    「大人。」突然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了過來,令他身子一震。

    「艾伊塔……」一改之前的冰冷果斷,這男人的話音變得有些遲疑,亦有些抗拒,彷彿念這名字於他是種忌諱。「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我來看看這裡準備得怎麼樣了。」

    「已經為王清洗乾淨了。」

    「昭告了麼。」

    「還沒有,時局動盪,這件事越晚昭告越好。」

    「也好。」邊說,腳步聲邊慢慢朝裡走了進來。「剛才我看到了穆,他怎麼了。」

    「他犯了罪。」

    「什麼罪?」

    「很嚴重。」

    「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為王殉葬。」

    「殉葬……但他是王最親信的部下。」

    「所以才要他陪葬。」

    「你不怕他的手下造反麼。」

    「如果不是先制約了他的手下,你認為我們能制住他麼……」話音就此突兀停止,因為那女人的身體已近在希琉斯的面前。

    「他究竟犯了什麼罪,大人?」輕聲問,她靠在了他身上。

    這令他呼吸聲變得愈發沉重起來。「叛國。」

    「那我們現在這樣是什麼,大人?」

    再問。

    這問題令那男人身體驀地一顫,隨即反手一推,他將她用力推倒在了石桌上。

    臉正對著「我」的臉,我看到這女人在朝我微笑,笑容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

    然後伸手在「我」臉上輕輕撫摸了一下,她再問:「你打算怎樣安置王的屍體?過去的,還是他的方式。」

    「他的。」

    「誰都知道那會令他失去神的庇護。」

    「對他來說阿努比斯就是他唯一的神。」

    「通往死之國度的神。」

    「不,是永恆。」話音落,他走過來將「我」抱了起來。

    「你在做什麼?」站起身讓到一邊,女人問他。

    「最後一點路,我想送送他。」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替我捉蟲的所有同學,那些東西我已經在文檔裡修改好了,這地方為了俺一點小小的,對於數字整齊的特殊癖好,所以暫時不修……嘿嘿。

    有同學說想要原來女版的鎮命歌,在這裡鬱悶地說一下,那首歌被我不小心保存壞了,所以手頭暫時沒有,大家去谷歌搜索看看,應該能搜到吧

    最後說一下,關於本章裡有個問題可能會有人提,就是神官為什麼當著那麼多祭司的面審問穆,卻說是單獨。那是因為古埃及人有上層人用的語言和下等人用的語言之分,因此低級祭司是無法聽懂他們之間交談的。不過這一點我在考慮要不要找個方式寫進文裡,畢竟不是眾所周知的東西,回頭問題肯定會有。等我琢磨琢磨吧,硬套進去不太舒服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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