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暗礁險灘 文 / 上官青紫
花未眠進來時,正巧聽到劉德旺問的那句話,又瞧了一眼花博文的神色,便能大致猜到他們方才在說的是什麼事情了。
她唇角牽起笑意,望著劉德旺笑道:「昨兒劉管事過來,本該立刻就見的,只是昨兒事多,倒是沒能抽空跟劉管事說上話,我才從京城回來,外頭的事情處理完了,自然該處理家裡的事情,如今大家都在,這也正好一起來說說家裡的事,自然也還有茶莊和鋪子裡的事情。」
言罷,又對著王炳漢白喜笑了笑,「瞧著大姑父的氣色是越來越好了,白管事想必在大姑父處也學了不少的東西,將來不論是我還是哥哥,都還是要倚重你們的,正巧你們來找我,也正好京城有了變故,這變故於京城的人是沒什麼關係的,但咱們家做的是茶葉生意,這變故自然咱們家也有,你們有話有事要與我說,我自然也有事有話要與你們說的,更重要的是,咱們許久沒有一塊兒說說話了,有些心思不該靠猜,就該大家一起敞亮了說才好。」
從京城回來,她心裡就存了兩件事,一則就是要找到花博文;二則就是要尋時機告訴雲重華她只能活三個月的事情。
重生以來,她事事都按照之前所想那般籌謀,但是許多事情仍舊是出乎意料不得她最初的心思,但是好在都是有驚無險,最重要的事情也算是完成了,復仇之事已然可以放下,保住花家振興花家茶莊生意之事她的本意是守成即可,可如今花家生意蒸蒸日上,想來只要花博文處處謹慎小心也無大礙。
去往京城和回京之後花凌天的事情,都是意外,不過幸而也都平安度過了,她到底也把最後兩件事情給完成了,花博文是花家的嫡長孫,不管他願意不願意,他既然回來了,就只能擔負起身為嫡長孫的責任,她只知花博文這些年閱歷極廣,做事滴水不漏看人玲瓏剔透,將花家的事交給他,花未眠是沒有不放心的,只是兩兄妹沒有正式的談一談,她尚且不知花博文的真實心思和打算,她這樣說話,也是為了探知花博文的真正心思,雖說嫡長孫責任不可少,但她也不願強人所難。
她把那件事告訴雲重華,知道兩個人之間勢必是要鬧一場的,若雲重華不回心轉意,剩下的事情她就沒有辦法靜心去做,如今兩個人雖然前路仍舊江南,但是至少心結已解,讓她心中多少有些寬慰,可無後顧之憂,因此才能安安心心的來解決往後的這些事情。
所有的事情她能做的該做的都做了,為今之計,就只剩收尾二字。
面上是微微的笑,心下到底還是一歎,終究還是走到了現在這一步了啊……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樣的地步,劉德旺也無需再問什麼了,他是已經懂了的,若是花未眠無意,花博文定不會說方纔那番話,花未眠方才話裡話外透著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家中主事之人若無變故,她就無需特意提出來說了,正因為家中主事之人有了變故,她才要說這樣的話,她的話也是在回答自己,這個意思,不單單是花博文的意思,更是她花未眠的意思,只怕也是兩人商議之後的一致決定。
「大小姐既然這樣說了,我等也就沒有什麼疑慮了,當初太爺是把家業都交給了大小姐的,大小姐要怎樣處置,我等也無話可說,大小姐若說大少爺好,那大少爺也自然是個好的,我等奉命就是。」
三人互看一眼,倒是劉德旺開了口。
花未眠聽了這話輕輕一笑:「究竟如何,我說了也是無用,將來時日還長,劉管事自然是要先看看才能放心的,若果真大哥做不好,到了那時,自然也還會有法子的,所謂路遙知馬力,眼下說什麼也都是無憑無據而已。」
她知道這幾個人不信任花博文,那只是因為他們尚未看到花博文的能力,冷不丁花府多了個大少爺,這個大少爺又要接管家業,不管換了誰,就算再忠心的奴才都要嘀咕幾句的,更何況這幾個忠心耿耿跟著花溱州一路過來的得力屬下呢?
她自己不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和心思才讓他們幾個和茶莊並胭脂鋪子裡的那些掌櫃夥計心服口服的麼?
花博文之能在她之上,不會做不好的,只需假以時日,他們也會接納花博文的。
只不過,她當初有花溱州名正言順的推舉,多少對那些人有些震懾,而今是她自己都才站穩腳跟,茶莊和胭脂鋪子風波不斷,這好不容易風暴才過去,又要換主事之人,花博文所要面對的困難,比她當初還要多也還要複雜,就算有她的推舉,花博文若要站穩腳跟,卻只能完完全全的靠他自己。
「你們還是說說眼前的正事吧,接管家業之事,我自有分寸,如今妹妹還在這裡,你們但凡有事,還是可以問她的,眼下這事麼,倒是不用著急的。」
花博文淡淡一笑,將幾人神色盡收眼底,他方才說的那些話,也並非是立刻就要接管過來,如今家事已能處理,家中奴僕下人丫鬟小廝皆知大少爺回來了,又因為游氏還在,張媽媽賴明等不敢造次,所以家事盡在掌握之中,他也還需時日整頓熟悉家事,外頭的生意更不必急於一時,他只是給劉德旺等人提個醒而已,花未眠的秘密不能說,但是花未眠是侯府的媳婦,遲早要回侯府去這事他們不會不知道,難不成到時候還把江州的茶莊搬到臨淄去不成?花未眠的事太多,她遲早不能顧及這些事,而他是必須接管的,眼下,就是要給他們一個適應的過程。
言罷,又轉眸對著花未眠一笑,眸光在她和雲重華兩人身上轉了一圈,見二人行為親密,一個眉眼間愁雲散去,一個眉眼間再不復蕭索之態,便知二人眼下的心結是解了的,他知自己勸解是有用的,但最重要的還是二人真心相愛,都捨不得對方受苦,是以才都各自退讓一步,不過不管他二人心裡究竟是如何想的,如今不再吵架了,也都是好事。
「嗯,大哥說的不錯,眼下,還是說說正事吧,」
花未眠轉頭望向劉德旺,「京城早在太妃娘娘壽宴之前就已經成立了茶司,隸屬於戶部,獨立於六部之中,聖旨也是佈告天下了的,徐賢利徐大人調往京城主理茶司,這些你們都知道,不過我是親眼見到了的,我想知道的是,江州茶司如今是哪位大人主理?當初徐大人許諾我的,只要將陸羽留下的茶樹找到,就讓我們家重新經營茶莊,如今朝廷的規矩變了,但凡茶商有茶園者皆可自行經營,不必再與朝廷簽署契約,中間省了許多繁瑣規矩,朝廷不再抑制茶商,也只設立一道茶稅,我想,咱們是不必再跟朝廷簽署什麼契約了的,只是那棵茶樹還是歸了咱們家,如今我也知道,茶莊已經重新開始經營了,我就是想問問,那位新上任的大人,對咱們家可有什麼特殊的吩咐?」
在京城時,皇上親口許諾她,說花家不必為皇商,但是地位卻比皇商更加尊貴,後來建立茶司,戶部尚書和戶部侍郎都請她去做顧問,畢竟茶市她是最清楚的人,當初在竟陵山中,也是她提出來的那些構想,後來戶部尚書替她完善了許多,她因為於朝廷有功,於皇上有功,不僅盛名流傳京城,更是名滿天下了,這都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心裡明白皇上的考量,花家若為皇商,許多事做起來就有諸多不便,皇上看重蘇家雲家花家,可是這三家若是太富貴了,只怕也不好,雖說商賈之女和皇商之女沒有什麼很大的差別,但是為侯府世子夫人,這個身份始終是個硬傷,她明白皇上的心思,皇上既要用他們,也在防著他們,這就是帝王之道,沒有什麼用人不疑的鬼話,帝王能把你捧起來,也能把你摔下去,皇帝這是要讓她明白,花家再富貴,也是皇上給的,皇上若煩了,就是花家遭難之時。
只不過,皇上也不能輕易的動花家,她那十萬兩銀子眼睛都不眨的就拿了出來,在皇上面前露了財帛,花家巨富皇上心裡就有數了,比起有權,有錢到底還是能讓皇上放心一些,至少,在清河王垮台之前,花家都是安全的,皇帝還會倚重花家。
只不過,帝王之心,到底難測,她成了臨淄侯侯府的媳婦,世子夫人,又跟清河王父女有了仇怨,又這般明顯的站到了皇帝那一邊,想要避開政治鬥爭,只怕是不能了,眼下花家還不在官場之上,僅在商界,皇帝不會盯的太緊,所以她只需關心皇帝想如何用花家,心思不能少用,但是做事,只應當做分內之事。
她的初心本不是如此,但越是往後,花家縱使愈加富貴,一起伴隨著的,也是看不見的暗礁險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