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世間大痛 文 / 上官青紫
「我自己?」
看著花博文不復清雅透徹的眸光,花未眠微微一笑,「我怎麼可能沒有想過自己?我當然是要先想過自己,才能再為別人著想的啊……我選擇重生,自然是要我自己報仇,上輩子死在花雨霏手裡,又被雲之凡那般凌辱,我今生自然也要讓他們嘗嘗我的厲害,我只有自己高興了舒坦了,才能讓我身邊的人也高興舒坦啊,我自重生起到現在,已經是想得清清楚楚的了,大哥方才也都聽我說了,你心裡還不清楚麼?大哥也是聰明人,比我更知道,這事兒若是告訴了娘知道,或是告訴了旁人知道,會起怎樣的風波來!」
「那你告訴我這些,你想要我如何做?」
花博文看了她一眼,心中已是猜到幾分了,「含冤受辱而死,悍然換命重生,復仇懲戒,接管家業,而後你又來找我……我懂了,你這是一步步早就謀劃好了的,我方纔還說你看得太淺,性子太過剛毅,如今看來,倒是我錯了,你哪裡是想得不夠周全?又哪裡是不知道日子還長久?你這分明是時日不夠自己籌謀,你只能做你該做的事情,剩下的事情就讓我來做,看來你都是想好了的!」
「罷了,難為你一片心思,我自然懂你的意思,你雖是我親妹妹,但是這到底是你的事情,你若是不肯告訴母親,我也無法,只好替你隱瞞就是了,你放心,你告訴我的這些事,我不會告訴母親的,也不會告訴旁人,只要你自個兒到時候對他們有個交代就是了!」
「我得了大哥這句話,也就安心了,方才與大哥一番傾談,知道大哥是極周全的性子,想著將來執掌家業也無不可,只要將茶市的事情還有鋪子的事情熟知一二就行了,旁的事情,大哥比我看得通透,將來娶了嫂子,自然也不會差的,內宅家事就由嫂子料理即可,」
花未眠眼中的笑意多了幾分,「娘不知道這事是最好的,若是知道了,只怕又要自責,所以我也已經想好了,這事我只會尋個適當的時候告訴重華,旁人也就不必說了,他知道了也就夠了,等三月之期到之前,我會做出樣子來,說是染了風寒,到事先預備好的宅子裡去住著,遠離江州,等到時日一到,就對外說我是染了風寒病重不治去世的,這樣也是個說法,也可對眾人交代了,對於腹中之子,我確實有安排,不過眼下事情未成,我不能貿然行事,更不好說破心中所想,但是我若有能力,必會保得腹中之子平安降生,若不能……也是我福薄了。()」
「既然你都已經打算好了,那大哥也不能再說些什麼了,只是,我看雲世子待你的樣子,只怕他知道之後,定是要傷心的,」
花博文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鬢邊,站起來走到牆上掛著的畫邊,歎道,「娘跟黃先生是兩情相悅卻偏偏錯過,但好歹兩個人都還活著,你跟雲世子縱然相守,卻也不過是這幾個月而已,妹妹,你可知這世間大痛,莫過於生離死別?」
花未眠走到那舊畫跟前,與花博文並肩而立,卻不答他的話,只道:「大哥如今盡知家中之事,我也跟黃先生談過話了,就看大哥是怎樣的打算了?大哥是要走還是要留,也得說一聲啊,畢竟,我的日子是不多了的,如果大哥早些回去,我也好多些時間來陪著重華。只是,我今日出來的匆忙,娘並不知道我是出來找你的,而我也是從府衙裡直接過來的,否則也不會跟重華一起穿著這正服過來了,如今既然說過了話,又見著了大哥和黃先生,該說的也都說了,我就要跟重華一起回去了,不知大哥?」
剩下的話,她頓住了沒說,但是那意思,花博文不會不明白。
「我同你一道回去吧,你既然找到了我,我又恢復了記憶,豈能不回去見一見母親?何況,我也有許多的話要跟母親說,」
花博文望著她淺淺一笑,道,「我知道妹妹有籌謀,心裡也不放心,我只告訴你,你放心就是,我既然方才都肯與你論及家中之事,這執掌家業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做的,等我回去見過母親,敘過離別之情,我就著手辦回去的事情,安頓好了先生,我自會回去的,這個就不必妹妹費心了。」
「那就好,」
花未眠一笑,當先卻打開了屋門,親兄妹之間,有時不必言及太多,就各自懂了對方的心意了,所以她也未曾耽擱,直接就步出了花博文的屋子,對著還在外頭對坐喝茶的黃國安笑道,「勞先生久候了,我與大哥久未相見,實在是有許多的話要說。」
黃國安亦是一笑:「無妨的,你們兄妹合該多說些話的,只是這會兒飯菜都得了,就一塊兒坐下吃一些吧,哦,對了,方才楊郎中開的方子藥已經熬好了,既然文博出來了,那就趕緊喝藥吧!」
趁著黃國安張羅飯菜,花博文依言喝藥的功夫,雲重華起身將花未眠拉到身前坐下,細細地瞧了她的面色,眼裡閃過心疼,摸摸她的眼角,低聲抱怨道:「他是你大哥,怎還不多疼著你一些?如今你有孕在身,最是不能傷心或生氣的,你們兄妹倆訴別情也就罷了,怎麼還把眼睛都哭得紅紅的了?我就只是少囑咐了一句,你竟這樣不把自己的身孕放在心上,看來日後都不能放你獨自待著了,你走到哪兒我都得跟著去才行!」
「我們兄妹難得相見,哭一哭也沒什麼,難不成憋著?憋著就更傷身了,索性我跟大哥說了話之後高興得很,心裡也不覺得憋悶,你就別揪著這個不放了,反正大哥什麼事情都知道了,將來萬事有他,我也不必操心了,」
她借勢靠在雲重華懷裡,眉梢眼角都是輕鬆笑意,在他耳邊低低的道,「等咱們回去安定下來之後,我還要告訴你一件大事呢!」
說完,又跟他咬耳朵,「我瞧大哥房裡的那一幅月夜荷塘圖甚好,又是娘親手畫的,我有心想要,又怕先生不肯給,你會不會臨摹,若是會的話,你給我照著模樣畫一幅,好不好?」
「你心裡高興就成,我也不過隨口說一句罷了,」
他又笑起來,「你還能有什麼大事?我倒是得空倒是要聽聽——至於那幅畫麼,那應是你娘留給先生的念想,咱們若要了去總是不好,一會兒我與你大哥說,讓他去跟先生要,左右我臨摹用不了幾日,待畫完了,再給先生送回來就是了,不過我看你不是喜歡那幅畫,是喜歡先生的那一首小詩吧?」
抿了抿唇,雲重華眼底含笑,點點她的鼻尖,「並非逃遁厭此世,只因獨愛花未眠……這兩句最好,我私心裡也喜歡得緊,我這人也不愛這些詩呀畫的,還是從前娘逼著我學了一些,沒想到如今你倒是喜歡,罷了,回頭等有空,我自己也作一首來逗你開心!」
「好哇!」
花未眠應了,便不再說話,也只是望著他笑。
一時間飯食也好了,花博文的藥也喝了,幾個人圍坐一桌在一塊兒吃飯,雖都是初次相見,但其實又都是故人,又推心置腹的說了那麼些話,因此席間也不冷清,倒是各人都言笑晏晏氣氛和諧的說了許多話,雲重華也不是個拘束的性子,黃國安和花博文雖沉穩話少些,但是卻都還能說得上話,所以一頓飯下來,也不曾有冷場的時候,三個男人,還破例碰杯喝了幾盅熱酒。
飯畢,自有人收拾了飯桌,花博文瞧了瞧外頭天色,與花未眠對視一眼,這才規規矩矩的跪下對著黃國安道:「先生,我與眠眠商量好了,這便要回府去看看母親去,還要跟她說說話,且過幾日我就要回府去了,當年我雖走失,但是族譜之中並未除了我的名姓,也未寫上亡故二字,所以我如今恢復了記憶,又是花家的長子,我是必要回去的,只是先生對我十二年的養育之恩我不會忘記,先生也算是我的養父,生恩難忘,養恩更是不敢忘卻,所以先生終老,我還是先生膝下的文博,會照顧先生一輩子的。」
黃國安又欣慰又心酸,連聲稱好,又把花博文扶起來:「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的性情我還不知道麼?該怎麼做都由著你,這也是原該的,你不必掛著我,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做吧,不用顧忌我的!只是……只是你回府之後,代我向你母親問好就是了。」
花博文心中感動,卻也並未再說什麼,只將花未眠想要那幅月夜荷塘圖拿回去臨摹之語說給黃國安聽了,黃國安也是笑,二話不說就把畫取下來交給了雲重華,只是他眼底的一抹戀戀不捨卻沒有逃過花未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