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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節四 軍事家的淡泊生活 文 / 葉青松

    節四軍事家的淡泊生活

    1955年,是一個讓人民解放軍激動的年份——因為在這一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實行軍銜制。中央軍委根據將軍們的貢獻,授予他們相應的軍銜。這是對將軍們在人民解放事業中南征北戰所取得的功勳,給予肯定。

    作為軍人,許光達也不例外,組織上考慮給他定軍銜。1955年的定軍銜工作是有程序的,元帥和大將的軍銜名單由**中央書記處提名,最後經中央政治局審議確定。許光達是紅二方面軍的代表性人物,對裝甲兵部隊的組建和發展有卓著功勳。**中央書記處提名他為10位大將之一。**也過目了這個名單,並不止一次地校點名單。

    這是內定的事,還沒經過中央政治局審議。因此,許多人仍不知道自己將授予什麼軍銜。許達光也一樣。

    1955年建軍節如期而至,在國防部舉行的「八一」招待會上,許光達從賀龍那裡知道了自己軍銜的最新消息:大將;十員大將之一。

    當時,賀龍把許光達拉到一邊,說:「給你透個氣,軍委給你定了四顆豆。」賀龍是紅二方面軍的創史人之一,許光達是紅二方面軍的戰將,老領導自然會把好消息告訴自己的老部下。

    「大將?」許光達驚愕地望著賀老總:「授我大將?!高了!太高了!」

    「高啥子嘛!這是根據你對革命貢獻大小做的決定。依我看,不低也不高。」

    許光達不吱聲了,但心裡一直放不下。

    宴會結束時,許光達主動找到賀龍:「老總,我正式向你請求,降低我的銜級,這樣我才能心安一些。組織上也該考慮一下我個人的意見嘛!」

    「我可以把你的意見帶上去,但你要聽從軍委的決定!」

    「老總,我是認真的、誠懇的。」

    「你呀!」賀龍在許光達的手臂上深情地拍了一下,轉身上了車。

    從宴會回到家,許光達就軍銜的事對妻子鄒靖華說:「太高了!」

    鄒靖華說:「風風雨雨幾十年,國家和人民給你這份榮譽,也是算一份鼓勵嘛!」

    許光達還是那句話,「太高了!這幾十年來,有多少優秀的同志都在我身邊犧牲了。沒有他們的流血流汗,哪有我許光達的今天。想想他們,什麼都沒有,有的同志連一堆土包也找不到,我卻領受這麼重的榮譽,心裡實在愧得慌!」

    鄒靖華勸道:「就算是替他們戴這塊牌牌吧!」

    「我戴不動啊!」許光達固執地說:「不行,我得給**和中央軍委打份報告!」

    如今,這份「降銜申請報告」已解密。許光達是這樣寫的:

    軍委**、各位副主席:

    授我以大將銜消息,我已獲悉。這些天,此事小槌似的不停在敲擊心鼓,我感謝主席和軍委領導對我的高度器重。高興之餘,惶惶難安。我捫心自問:論德、才、資、功,我佩戴四星,心安神靜嗎?此次,按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的功績授勳。回顧自身歷史,1925年參加革命,戰績平平。1932——1937年,在蘇聯療傷學習,對中國革命毫無建樹。而這一時期是中國革命最艱難困苦時期,蔣匪軍數次血腥的大圍剿,三個方面軍被迫作戰轉移。戰友們在敵軍層層包圍下,艱苦奮戰,吃樹皮草根,獻出鮮血生命。我坐在窗明几淨的房間吃牛奶、麵包。自蘇聯返回後,有幾年是在後方。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的行列裡,在中國革命的事業中,我究竟為黨為人民做了些什麼?

    對中國革命的貢獻,實事求是地說,是微不足道的。不要說同十大將們比,心中有愧,與一些年資較深的上將比,也自愧不如。和我長期共事的王震同志功勳卓著;湘鄂贛豎旗,南泥灣墾荒;南下北返,威震敵膽;進軍新疆,戰果輝煌……

    為了心安,為了公正,我曾向賀副主席面請降銜。現在我誠懇、慎重地向主席、各位副主席申請:授予我上將銜。另授功勳卓著者以大將。許光達。1955年9月10日

    這是一份情真意切的降銜申請書。

    中央政治局審議時,彭德懷宣讀了這份申請書。

    **說:「這是一面明鏡,**人自身的明鏡!」

    說完,**起身離開座位,邊走邊說:「不簡單哪,金錢、地位和榮耀,最容易看出一個人,古來如此!」

    **越說越激動,大步走到窗前,雙手用力一推,兩扇窗戶「匡啷」一聲被推開。**豪情萬丈,用深重的湖南鄉音誦念道:「五百年前,大將徐達,二度平西,智勇冠中州;五百年後,大將許光達,幾番讓銜,英名天下揚……」

    **、中央軍委最終沒有批准許光達的申請,仍授予許光達大將軍銜。1955年9月27日下午5時,中央軍委在中南海舉行十大元帥和十員大將的軍銜授銜儀式。許光達在中南海懷仁堂和八位元帥(劉伯承和**在青島養病,未能參加中南海授予)、十位大將上台,從**手上接過軍銜命令狀和一級八一勳章、一級獨立自由勳章、一級解放勳章。

    授銜的十年之後,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許光達這一次沒有逃過劫難,他被「按」上了兩條罪狀:一是「二月兵變」的黑參謀長,二是賀案中的二號人物。

    「文革」期間的一些罪名是奇離古怪的,許多罪名在法律上根本無法找到。所謂的「二月兵變」就是康生誣陷國務院副總理、中央軍委副主席賀龍等人在北京「調動軍隊搞二月兵變」。所謂的「二月兵變的黑參謀長」和「賀案中的二號人物」是誣陷許光達的莫須有的罪名。

    1967年1月16日下午,許光達剛從醫院回到辦公室,造反派就非法抄了他的家,揪鬥他,勒令他交代搞「二月兵變」、篡權反黨的罪行。

    許光達掃視著會場,平靜地說:「你們說的『二月兵變』,我不清楚。」

    許光達話音剛落,造反派中就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口號:「打倒許光達!」「老實交代你搞政變準備當參謀長的陰謀!」

    待到會場稍微安靜了些,許光達還是不緊不慢地說:「誰都知道,搞政變是要掉腦袋的。我現在就是國防部副部長、大將,我跟賀龍搞兵變,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才搶個參謀長當,這種賠本的買賣我不會幹。」

    儘管許光達說的詼諧、在理,但許光達從此失去了自由。之後,許光達遭到無休止的批鬥和審訊。

    1968年11月中旬,許光達已出現了痰中見血、吐血等症狀,專案組人員仍在頻繁審訊中逼寫材料。

    慘遭迫害的許光達,表現出少有的「頑固」,他拒絕回答問題。要他寫「交代」材料,他往往寫上幾條「**語錄」。1969年4月10日,許光達在專案組做了工作的情況下,寫下了如此一份「交代」材料:

    凡是已經做過壞事的人們,趕快停止作惡,悔過自新,脫離蔣介石,准其將功贖罪。

    老實人,敢講真實話的人,歸根到底,於人民事業有利,於自己也不吃虧。愛講假話的人,一害人民,二害自己,總是吃虧。

    只要痛痛快快承認錯誤,改正錯誤,就好了,就取得主動了。越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就越會被鬼纏住,越陷越深,老是被動,最後還得解決。

    假的就是假的,偽裝應當剝去……隱瞞是不能持久的,總有一天會暴露出來。

    一切依靠帝國主義的寄生蟲,不論如何蠢動一時,他們的後台總是靠不住的,一旦樹倒猢猻散,全局就改觀了。

    剛直不阿,橫眉冷對。這是許光達的錚錚鐵骨,也是許光達淡泊人生的一種超然態度。

    1969年6月3日晚,淡泊的軍事家許光達大將,不明不白地慘死在醫院的馬桶上。當時沒有一人在場。6月4日,專案組在沒有家屬參加的情況下,強行將遺體火化,死因至今未明。

    周恩來看到許光達的去世報告後,十分難過。周恩來把這一消息告訴了**。面對如何安置許光達的骨灰,**明確指示:「許光達同志的骨灰盒,應該放在他應該放的地方。」

    有了**的話,許光達的骨灰盒進了八寶山革命公墓。

    許光達的妻子鄒靖華在清理許光達的遺物時,發現在《**選集》的扉頁上,許光達用剛勁的筆法,寫下了這麼一首詩:

    百戰沙場驅虎豹,

    萬苦千辛膽未寒。

    只為人民謀解放,

    粉身碎骨若等閒。

    在許光達逝世八週年的那一天,1977年6月3日,中央軍委為許光達平反昭雪。這一次,許光達沒有等候十年,八年就平反昭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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