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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06章 靜靜歸之 文 / 夏日櫻花草

    轉眼已是七月末,誦完這最後一遍經,瑞玉便要回府了。不過到底是回哪個府,她心裡還是沒有想好。那天的事發生之後,她的心涼透了,真是再也不想見到他了,以至於連休書都替自己寫了。可有的事情冷靜下來一權衡,並不是她想擺脫就真正可以擺脫的,這件事說到底她不能和他鬧,牽扯太多,她心裡有顧忌。

    不過這段日子,她那金尊玉貴的夫君好像也真是在認真反醒自己的錯。她回來的第二天,診病的大夫就換了,新來的這位柏太醫和喬姑姑身邊的太醫竟是熟識。後來一瞭解才知道,這位太醫是太醫院的元老,專給皇后娘娘診病的,不奉旨不出診的。

    府裡同來的人和她說起,換柏太醫來是王爺去皇后娘娘那兒求的旨,來人同時還和她說,王爺那日回府以後就在罰自己禁閉,這都好些天了,除了上朝就把自己鎖在書房裡,哪裡都不去。說這話的時候,喬姑姑也在場,聽了倒是有些打趣的說,這小王爺對她認錯比對他皇祖父、皇祖母還誠懇。

    她聽了不語,只想著那日寧浩讓茗翠傳的話,說他不放她,還等她回去罰他。如此她還沒回去,他倒先把自己罰過一遍了,一時覺得心裡怪怪的,不過再看手上給他捏的淤青,又只覺得他該罰,罰這還算輕的呢。正這般想著,卻聽得一旁的茗翠小聲提醒道:

    「小姐,你這經書翻亂了……」

    一時她回過神兒來,忙著往回找自己方才誦到的地方,卻聽得身後喬姑姑的聲音說道:

    「不是這書亂了,是她自己心亂了。」

    見著喬姑姑來了,瑞玉只再叩了一下佛像,便從蒲團上起,扶了她去一旁的竹椅上坐下,再捧了清茶遞給她,說道:

    「姑姑來了!我正準備誦完經去和您道別呢。」

    喬姑姑接過茶。很是和藹地看著她,只道:

    「你今兒要回去了,我便想著過來送送你,以後這裡又真成了我的清靜地兒了。」

    瑞玉聽她笑語。但言辭中卻是不捨。而她又何嘗不是。這段日子地相處。她們倒是合得來。都快成忘年交了。如今要別過。自然是有些不好受地。且心細如她亦是發現。喬姑姑其實是個很寂寞也很怕寂寞地人。她這一回去。喬姑姑怕又有段時間要不習慣了。於是她也笑著答道:

    「瑞玉會常回來看您地。只要您不嫌我叨擾。」

    喬姑姑聽她這般說。卻是搖頭擺手。只道:

    「你要是常過來。小王爺心裡還不怨我。」

    瑞玉聽得她這般說。一時低頭不語。方纔那個問題此時還沒解呢。喬姑姑瞧出她地心思。卻是輕舒了一口氣。只道:

    「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心裡越是在乎對方。就越容易傷害到對方。在乎得越深。傷得也越深。只是事後傷人地往往比受傷地還要痛苦。因為他傷人三分卻會自傷七分。他傷了對方終也是因為他太愛。丫頭。我不勸你什麼。只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他是不是真地那麼不能原諒。」

    說完這話,已是放下手裡的茶盞,起身道:

    「好了,我也不多說什麼了。丫頭,你一路行好,咱們就此別過了。」

    瑞玉聽得她這麼說,眼睛已是有些紅了。想起這些日子喬姑姑把她當孫女一般待,如今要離開了,她就是有些想哭的。不過喬姑姑已先一步離開了,止著了她地眼淚,平靜下來,她又細細思量起方才喬姑姑的話。如此過得一陣,茗翠進來回她,說是外邊的馬車備好了,還有些緊張的問她。是要回王府還是回老爺家。無奈她只得輕舒口氣。只道:

    「回王府去吧。」

    如此,茗翠又是問道:

    「那還要等王爺嗎?」

    她搖了搖頭。只道:

    「不等他,咱們自己回去。」

    如是,這犯難的七月過了,她又離了清靜,乘馬車回了她那是非之地。一路上想著待會又要見著他了,心裡竟沒來由的一陣緊張。不過這車上搖搖晃晃,靠在軟墊上很快就泛起了困,這情緒自然也就沒了。再醒來的時候,王府的大門已是到了,她掀開車簾,看了眼這久不見的氣派門口,只歎終是離不得這裡。

    下了馬車,門口侍衛和附近當差地下人見著正主子回來了,都忙著向她行禮。也是許久沒被人這麼多禮了,她都有些不習慣了,打發他們做各自的事去,才抬腳跨進這久違的門檻。只是走得一段,還沒到她那方院落,便迎面遇到了北苑地一個管事嬤嬤,那嬤嬤很是著急的樣子,見了她都忘了行禮,只道:

    「福晉,您總算回來了。南苑那邊出事兒了,求您快過去看看吧。」

    於是她都沒來得及回她那屋裡坐一坐,便跟著那嬤嬤去了南苑。到了那裡,見著滿院的侍衛都在書房的門口,不知裡邊發生了什麼。領隊的侍衛見著福晉,忙著上前來回了下午的事兒。還未聽完,瑞玉便忙著掀了簾子進去,見著嫣然那般渾身是血的縮在裡屋的角落,發顫的不停喃喃著什麼,一張臉已是蒼白,再看那身前地一道血痕,真真是觸目驚心。

    小產了嗎!她一時忙著吩咐身後的茗翠去請大夫,讓外邊的侍衛去抬架長椅來,又讓那管事的嬤嬤去燒水、備些應急的東西拿來,正這般急著吩咐時,卻聽得一旁一個聲音悠著道:

    「喲!瑞妹妹回來了,怎麼都不知會一聲,也好讓我去門口迎你的大駕啊!」

    聽得這話,瑞玉才發現這屋裡原來還立著蘭珠這麼一號人。也沒空理會她這番挖苦的話,見她立在這一旁卻是不管,頓時心裡有火,只道:

    「蘭姐姐既是在這兒,怎麼也不讓人來替她醫治,這般端端地立在這裡幹什麼?」

    蘭珠聽了她的話,卻是答道:

    「妹妹這話說的。像是只有你一個人關心她似地。我也是得了消息,聽這丫頭犯了瘋病,才過來看她,哪裡知道她見了誰都不讓靠近,還拿了簪子要抹脖子,我又有什麼辦法。再說這請大夫的事兒。我已是請人去做了,只是為什麼到現在還沒來,我也不清楚。」

    只是她這句剛說完,茗翠便拉了府上的大夫過來,這下倒是硬生生的把蘭珠方纔的慌給戳穿了。也是沒功夫再理會她,瑞玉忙著讓那大夫上前去診治,可是大夫還沒走近,嫣然便一邊猛顫著身子一邊大聲叫道:

    「不要過來……你們不要過來……」

    說話間還用手裡地簪子使勁地逼著脖子那一塊兒,那般用力已是扎進了肉裡。劃出了一道血痕,可她自己還一點感覺不到痛的樣子。一時瑞玉也被她那樣子給震住了,走的時候都好好的。才一個月怎麼就這樣了,聽著她這會兒嘴裡喃喃念著什麼,她緩步往前走近了些,卻是聽清了她不停地念著:

    「孩子沒了……孩子沒了……」

    念著念著,眼角已是滑下了兩行淚,與那脖子上地血混在了一起,那般傷心絕望地樣子,與兩年前地她何其相似。一時心中萬般苦澀,卻是聽身後地蘭珠很是「善意」地提醒道:

    「妹妹別再上前了。小心她用簪子扎你。」

    瑞玉沒有理會她,只趁著嫣然流淚發呆的時候,緩步去到她身邊,一邊輕按住她兩隻手,一邊說道: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把簪子放下好不好?」

    說完已是輕覆上她的手,小心地抽了那簪子出來。哪知才押了一半,嫣然便發了狂一般的掙扎。瑞玉只得一把抱緊了她,拚命使勁地拽住她的手,讓她別再傷了自己。這時茗翠也趕緊過來幫忙,兩人合力才勉強止住了她。不過方才一陣拉扯,那簪子已是扎進了瑞玉的手心裡,血順著就流了下來,一時她忍著痛說道:

    「你冷靜些聽我說,現在孩子還在,救他還來得急的!」

    聽著孩子還有救。嫣然一下子靜了下來。轉頭定睛看向她。片刻,嫣然像是猛然清醒了一般。一把抱住她,邊哭邊哀求她道:

    「福晉……是福晉……你救救他……你快救救他……我已經感覺不到他了呀……」

    瑞玉聽她這麼說,忙道:

    「快些別動了,先讓大夫來給你診治。」

    這麼一來,嫣然倒是很配合地樣子,就那麼靠著她安靜下來,於是那大夫趕著上前來摸脈。瑞玉望向大夫,見他那臉色很是不好,便知道多有凶險,不過這時聽那大夫說道:

    「要快些讓她躺下來,止血服藥才是。」

    瑞玉聽了,也知道眼下的情況萬分急了,再任她這樣綣著流血,怕是真會一屍兩命了。見那長椅還沒抬來,還不知道要等多久,便決定不再等了,吩咐管事的嬤嬤和其他幾個氣力大一些地丫環直接把嫣然抬去側閣的床上,好讓大夫快些醫治處理。這般吩咐道,這打理書房的兩個下人卻是忙著上前來止道:

    「福晉,這可使不得……王爺休息的臥房,萬萬不能染這大紅的……」

    一時動手的那幾個人又猶豫地停了下來,全都看向她。瑞玉何嘗不知道這個忌諱,可眼下事急從權,哪裡還顧得了這麼多,於是對著這些個人說道:

    「先抬進去醫治了再說。王爺那裡,由我去解釋,若是責罰,由我一人承擔。」

    聽得她這一句,屋子裡的下人都愣住了,看向她的眼睛竟閃爍著什麼。正要照著她的意思抬了嫣然進去時,卻聽得一旁地蘭珠端著架子很有些責難地說道:

    「妹妹這麼做是不是太失規矩了?」

    一旁的嬤嬤也跟著幫腔,只是那和規矩有關的話還沒說完,瑞玉已是把茗翠正替她裹傷的紗布一把扯下來,扔在那嬤嬤皺不啦嘰的老臉上,怒問道:

    「規矩?你們的規矩就是見著正主子不行禮?我看是我這王府的板子久不用鈍了,今兒該拿出來抖一抖了。」

    說完已是喚進來門外的侍衛,讓他去請這府裡司刑的管事。那嬤嬤一聽,已是有些腿軟地跪了下來;而蘭珠聽她用正福晉地身份壓她,心裡雖氣得不行,但眼下她是側室,不得不服她管,於是只得忍著氣上前跟她行禮請安,還說是方才為嫣然著急得忘了。瑞玉聽著她這般假,只道:

    「既是姐姐一時急得忘了,自然是情有可原,我也不計較。只是這書房是王爺閱文理事的地方,是你們這些人可以隨便進來的嗎?」

    說完已是厲色看向蘭珠和那嬤嬤,責令道:

    「還不快點給我出去!」

    如此這般,蘭珠雖是覺得受了萬分的屈辱,也只得領了那嬤嬤出去這方院落。耽誤這一陣,嫣然看起來已很是虛弱,於是瑞玉忙著示意那些個人趕緊把嫣然抬了進去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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