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04章 風華初露 文 / 夏日櫻花草
三月京城的晨間，仍是如嚴冬一般的冷。快到了上朝的時間，四周還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東華門外候著的大臣們這個時候都在朝服外罩上了厚厚的裘衣，卻仍是抵不住這刺骨的寒，紛紛抖擻著身體取暖。更夫的梆子敲過五下，宮門緩緩打開，大臣們排成兩列，邁著極為緩慢的步子往著乾清宮前的廣場去。
董青此時已立在了乾清宮外的台階上。他的一隊人馬是四更天的時間到的京城，不過他手裡奉了極密的文書，趕著皇上第一波叫起時便去了宮裡。此時與他一同候在這裡的，還有一位親王、一位郡王以及兩位尚書房的重臣。與這些人比起來，他這個金陵知府的頂戴花翎輕得可以忽略不計，所以他恭敬的列在這隊人的最末處。
當然，像他這樣二十出頭的年紀，能夠做到這樣的官銜，已經是相當的不易了。這得益於他世家的出身，以及自身出眾的才能，但他官場平步青雲最主要的原因，怕還是因為二年前揚州那場叛亂中，他為身前的這位小王爺立下的功。碰巧的是，這位小王爺正是那日董府裡議論的睿郡王。
天濛濛有了些亮色了，緩慢前行的隊伍也移動到了乾清宮外的廣場上，列隊等候皇上的御駕到來。由於今日朝會上，要議的案子正好與他有關，恰當的時候他要出來說話，所以為了方便，他並未按照品銜歸到候駕的隊伍裡，而是與方纔的幾位一同列在了隊伍的前方。
再候了一刻鐘的時候，天空泛紫的藍色褪得有些白了，鑾駕儀衛的公公拿了長長的靜鞭到殿前，很是熟練的甩了三下。隨著那三聲清亮的聲響，宗室王公、文武百官都齊刷刷的跪下，此時丹陛大樂響起，皇上的鑾駕被一大群太監宮女簇擁著，緩緩去向乾清宮的大殿裡。眾臣三呼萬歲，行叩拜禮，之後才隨了那駕鑾一起進到殿裡。
這日朝會上要議的，與這江蘇藩庫的虧空有關。其實說是議，上邊派人察訪早就有了結果，就差今日朝上定這道旨了。只是，這件事情遷涉的官員眾多，所以剛亮出了那麼個意思，就有些個大臣跳出來力辨做保，於是主罰與求情的官員又是一番唇槍舌劍，吵得不可開交。
雍和皇帝坐在金鸞殿上，面無表情的看著下面這一幫爭得面紅耳赤的朝臣，只覺得一陣心煩。想他在位五十多年，勵精圖治，開創如今天下之盛世，可仍免不了朝廷裡時不時要出那麼一批為害地方的官員。每次下決心要整治的時候，總有官員要跳出來為那些害群之馬做保求情，且這些官員不僅口才雄辯，還德高望重，有那麼幾分他不得不給的面子。
如今他已年邁，又體弱多病的，心就變得軟綿綿的。這些求情的話聽多了，難免會有些猶豫，不似年輕時那般果斷。不過好就好在查這件案子的是他的皇孫睿郡王。他既是提出要議，就必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的。果不其然，待那些做保的大臣把理由說得差不多了，他便出來說話了，之後又請了董青出來做人證列示物證，最後上的折子連要撤誰要查誰哪些官員替補上都擬好了，都這般周詳了還有人能再說什麼。
朝會的結果，為禍的官員被一鍋端了，除了那麼幾個頑固派，大多數的人都是拍手稱快。主要的事兒議完了，大臣們再奏了些不那麼太重要的事，早朝也就散了。大家各歸其位，各司其職。這會兒，董青才去到同在殿上的父親跟前請安，得空與他說會兒話。
父親對他替睿郡王的辦事，暗察江蘇藩庫的案子很是驚訝，不過對他做官這段時日的表現倒是相當滿意，當然也少不了叮囑他幾句。之後說了些家裡的情況，又問了些他平日裡的生活。父子倆這快一年沒見，許多的話怕是一整天都說不完，只是他手裡又接了急的差事，要忙著回去，於是再待了一會兒，便匆匆別過了父親。
董青這一出去，剛下得乾清宮的台階幾步，便遇見了從側廳裡出來的睿郡王寧浩。兩人碰在一起，竟各自伸出右手重重擊了下掌，那樣子不像是上下屬之間，倒像是要好的朋友。其實，他們本來就是要好的朋友，甚至可以說是生死之交。兩年前在揚州，兩人合力化解了寧親王的陰謀，之後便互相引為知已。寧浩雖是皇族貴胄，而董青不過是普通官吏，但卻絲毫不影響兩人的友情。
當然。這些事情董青地父母親都是不知道地。或者說是到方才殿上才知道。因為他身上任務秘密。這層關係就隱了起來。沒有人知道。不過如今公事已了。兩人見面都是一臉輕鬆。隨意說了些朝堂之上地事。便也問候起對方地近況來。董青也是聽說了這宮裡大挑地事情。便也是打趣道：
「我這一回京城。就聽說王爺好事近了。只可惜我今日便要走。喝不得你這杯喜酒了。你且留著。待我下次回來補吧。」
寧浩聽了他這話。臉上卻不見多大地喜。只是答道：
「橫豎是皇祖母挑好了。我娶回去。哪比得你自在。」
剛說完。身後來了幾位官員拿來公文請示。只見他一目十行。輕鬆指點。很是精明幹練。適逢紫禁城上空升起新日。拉起萬丈光束。更襯得他這般風華年少。青春鼎盛。董青望向身旁這神豐俊朗、氣宇軒昂地皇家公子。幾乎有些嫉妒了。這樣地人竟然也會有不如意。於是待那些個官員走後。他忍不住打趣道：
「你這般說。倒像是有了什麼中意地人？」
睿郡王淡淡一笑，卻是答道：
「別說我了，我看你這裡倒是有喜事一樁。」
董青聽了這話，心裡有些奇怪了，忙著問道：
「我有何喜事？」
睿郡王指了指董青手裡的公文，說道：
「你手上的公文是發給各省巡撫的，你也得了一份，看來你頭上的頂戴很快要換了。」
這話倒是提醒了董青，只是有些不相信，他這般輕的年紀皇上就要指派他做封疆大吏，不過想到身旁的這位王爺比他還要年輕，心裡也就坦然多了。如此這般，兩人又隨意說了些話。去到宮門處，董青說要回家裡取一些東西，睿郡王也要去吏部，正好順路，又結伴同行。兩人一同乘轎，一路又是一番暢談，到了董府門口，董青下轎換馬，別過睿郡王，那轎子還未走遠，便聽得門口一聲悅耳的叫喚：
「哥哥……」
他定晴一看，見瑞玉站在董府的門口，拎了包袱正向他揮手，說話間已是奔了他這邊來。許久沒見這小妹妹，他心裡很是高興，不過嘴上卻是故意問道：
「父親說讓小廝給我拿了出來，怎麼倒換成你了？」
瑞玉也是難得這般開心，燦燦一笑，很是賣乖的說道：
「好久不見哥哥，自然是要出來迎送一下的嘛。」
說完已是把那包袱連同手裡的信，一下塞到他的懷裡，只道：
「這是給嫂嫂的信，你記得帶好喔。」
董青無奈的輕打了一下她的頭，只道：
「看吧，我說你哪是迎送我，分明就是差使我來著……」
寧浩的轎子並未走遠，於是兩兄妹這般有趣的對話就一字不落的聽在了他的耳朵裡。也是一時好奇，董青竟還有個妹妹，於是掀了轎簾看了那麼一眼。也就是這一眼，那般婉麗的容顏深刻進他心裡，怔怔的移不開眼。不覺間，他嘴角扯起一抹很深的笑意，只道：
「竟然是她……」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