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留下點什麼 文 / 西風黑馬
雖然說,全縣幹部的調整任用方面,是由縣委書記一把手親自直接抓的,可是行政單位的進人權,卻是在縣政府縣長的手裡。
所以,當岳嵐書記聽到吳永成明確地反對杜永宏和王全福這兩個破產企業的主要負責人,進入縣工業局、並且理由還相當充分時,也皺了皺眉頭,有一些為難地說:「吳縣長,那照你的意思應該怎麼安排這兩位同志?在這次企業的破產過程中,這兩位同志為了安撫工廠的那些工人們,可是做了大量的工作的。到了後來,工人們之所以沒有再到縣委大院來集體上訪,這裡面也有他們兩個的不少功勞呀!」
「呵呵呵,岳書記,那你是被他們的表象給蒙蔽了。」吳永成笑著對岳嵐書記說:「據我掌握的情況,那一天咱們從地委請示回來以後、遇到的兩個廠子工人們集體上訪的事件,可以說是他們兩個人在其中一手造成的。」
「不會吧?他們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膽子?」岳嵐明顯有點不相信吳永成的說法,挑撥群眾上訪鬧事,對於一個企業的主要領導來說,那可不是一個小錯誤。要是真正嚴格追究起來的話,那可夠得上開除黨籍了!
「這是真的。這個情況也是我從經委的李永明同志那裡得到的。」吳永成認真地對岳嵐說:「你還記得當初咱們縣那個企業破產實施意見沒有拿出來地時候。咱們要求對這件事情保密嗎?僅僅兩天的工夫,這個消息就能傳得滿城風雨,這不是有點太奇怪了嗎?當時知道這個消息的,也就是我和李永明、以及他手下經委的幾個幹事呀?!事後,我就讓李永明著手查了查,現這個消息。還是他經委辦公室的主任給洩露出去的。五金廠地廠長王全福是經委辦公室主任劉永強的姑
「奧,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我說怎麼這個消息能傳得那麼快哪?」岳嵐書記有點動怒了,原來他還對王全福、杜永宏的那一點同情心,被這個消息衝擊得無影無蹤了。他站起身來,怒氣沖沖地說:「不行,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放過去。得把李寧平同志找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紀檢委怎麼就不見一點動靜哪?包括那個經委辦公室的劉永強在內,三個人誰也不能放過。該處分的,要處分;該開除黨籍地,堅決不能留情。這成了個什麼樣子了?竟然無法無天、無組織、無紀律到了這種地步?!」
吳永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關於他們三個人的處理問題,不是他現在最為關心的。他現在最關注的是下一步縣飲料廠和罐頭廠合併、以及合併以後如何開始正常運轉地問題。
當岳嵐書記從這件事情上冷靜了下來,吳永成把自己所擔心的和他匯報了以後,岳嵐拍了拍吳永成的肩膀:「吳縣長,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們政府來運作吧。我完全相信你能把這個事情圓滿地完成好的。到時候拿出實施意見以後,我毫無保留地全力支持你。」
這是什麼人哪?!吳永成哭笑不得地望著面帶微笑的岳嵐,心裡不住地腹誹:你以為你是誰呢?!不就是一個縣的縣委書記吧?!怎麼擺出來的這個架子。反倒像一位偉人囑咐接班人:「你辦事、我放心」似的?!
算了,看來還是黨委一把手牛啊!有了成績,他拿大頭一切工作都是黨委的領導下開展的嘛!沒有黨委地正確領導。就不可能取得任何的成績嘛;要是出了問題,那就該找你的麻煩了,經濟工作那是政府負責地,黨政分開也是黨中央一直強調的嘛!
「岳書記,那我過去和政府的那些同志再商量、商量。盡快拿出一個初步方案來供縣委研究。」吳永成苦笑著站起身來。和岳嵐打了個招呼。唉,這樣也行吧。只要你不拖我的後腿,多做點事情頂多也就是多犧牲幾百個腦細胞而已。
「這段日子辛苦你了,吳縣長。等咱們國有企業的改革工作告一段落以後,你乾脆到省城好好陪一陪文老師,她也是有了身孕好幾個月地人了,你也應該在家裡多陪一陪她嘛!啊呀,政府地工作,我是不能給你包辦代替,要不然真想給你放它個幾個月假。」岳嵐同志走過來,親切地拍了拍吳永成的肩膀,好像很過意不去地樣子。
「謝謝了,大班長,不管怎麼說,你有這份心意我就很高興了。」吳永成和岳嵐開了句玩笑,笑著走出了他的辦公室。副縣長牛德望、經委李永明等人很費了一番腦筋、起草出來的《關於永明縣飲料廠、罐頭廠合併有關事宜的實施草案》,來到了岳嵐書記的辦公室,請他進行大致的審閱。
「不錯,很好嘛!」岳嵐書記拿起那份方案,草草地翻閱了翻閱,不住聲地點頭表示讚賞。
吳永成也知道他這會兒是隨口應付而已,也就沒有接應什麼話,只是笑著看著他繼續往下看。他清楚,對於這個方案後面的部分,岳嵐書記驚得估計肯定會跳起來的。當初在李永明執筆、根據他的意思寫這一段的時候,牛德望和李永明就曾經為之吃驚了半天,甚至於有過一些非常激烈的爭論。
果然,岳嵐書記看著、看著,臉上的笑意就慢慢地消失了,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這個、這個,吳縣長,關於這個合併以後的企業負責人的問題,你的意思是準備在全縣範圍內公開選拔?」岳嵐抬起頭。指著方案中地一段文字,有些不解地問吳永成:「這個選拔的人選,萬一被招聘為新成立企業的廠長之後,還得準備五萬元的風險抵押金,只是怎麼一回事?!這可能嗎?咱們縣裡能拿出五萬塊錢的人,我看上班的、靠那一點工資收入地沒有幾個。甚至可以說。找不出一個來,起碼我這個縣委書記就沒有那麼多錢。我現在連一萬的儲蓄也沒有!」
「岳書記,我也想過這一點。」吳永成對於方案中寫到的這一點,早就有了足夠的解釋:「咱們的國有企業為什麼大部分的經濟效益都不怎麼好哪?我認為除了外部環境地因素以外,更多的還是在企業內部的管理上。
不少的企業廠長們,都是實行地上級任命制。有一些廠長們。在具體的經營管理中,對企業並不能真正地做到以廠為家,責任心方面還差得很多。企業搞好了,大家皆大歡喜;企業倒塌了。他當廠長的也沒有什麼責任,頂多重新換一個單位,他個人也少不了一根汗毛。這種狀況必須得改變。
就是得讓他交了這個風險抵押金以後,覺得這個廠子的前途,就是和他的個人利益息息相關的。萬一廠子出現因為管理不善、經濟效益滑坡的話,他這五萬元的風險抵押金就不可能如數被退還了。」
「那如果要是因為這五萬塊錢、沒有一個人出來應聘的話,那咱們這個廠子該怎麼辦?總不能沒有一個牽頭掛帥的吧?!」岳嵐馬上提出了他地第二個擔
的確,岳嵐的這種擔心,並不是杞人憂天。當時寫這一段地時候,副縣長牛德望和縣經委主任李永明也分別提出了這樣的疑問:五萬塊錢對於現在的一個普通人來說。那的確是一個天文數字,即使他們七拼八湊能搞到這筆錢,可搞企業那是一個未知風險相當大的一個事情。誰能敢保證自己搞企業就能穩賺不賠?要是因為一些不可預見地因素,把企業賠個幾萬、幾十萬地,那五萬塊錢的風險抵押金不就泡湯了嗎?
「如果地確沒有人有這個膽子出來應聘的話,那咱還可以把這個應聘範圍,再擴大到梁州地區。也不限制什麼城市戶口、還是農民戶口。反正。咱們再也不能幹那種動不動就交學費的蠢事了。咱們已經交的學費夠多了,也交不起了!」吳永成是鐵了心準備搞這個風險機制引進了。
「你是說。就是農民只要能拿出錢,也可以應聘到這個國營廠子來當廠長?」岳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呵呵呵,岳書記,這也不算是什麼新鮮事了。你們前一段時間不是到南方考察、參觀了一趟嗎?南方早在前年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種先例了。這也不算是咱們永明縣第一家。」吳永成笑著提醒岳嵐:「我們在去年的時候,不是一直號召政府搭台、能人唱戲嘛。這也是其中的一種形式呀。」
「那個、那個,吳縣長,你讓我好好地想一想,這件事情的確實有點太大了。我都反應不過來了。」岳嵐頭疼似的,用兩個大拇指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太陽**,苦笑著對吳永成說:「明天、明天,我們就這個事情再碰頭商量、商量吧。」
吳永成也能理解岳嵐書記此時的心情,作為一個內陸省份的山區小縣來說,也只是在報紙上看過人家沿海地方搞過這樣的改革,也能在大會上宣傳這種事情。可萬一這種事情,正兒八經輪到了自己的頭上,那就遠遠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其實,在吳永成的心裡,他還留著一招後手,那就是萬一這種招聘廠長的方案,也難以實行的話,他就準備組織把新合併以後的永明縣食品廠,作為一點試點,在全縣、甚至於全地區,搞租賃或是個人承包經營的方式。
雖然說,這一點目前來說還有一點太過於冒失了:這畢竟是正兒八經的國有企業,還不是什麼集體制的企業。
但吳永成在這之前,也翻閱了大量的、關於企業改制、改革這方面的政策性文件、法規。
在一九八六年的十二月五日,國務院就已經作出了《關於深化企業改革增強企業活力的若干規定》。
其中,那個《規定》中,就明確地提出了:全民所有制小型企業,可積極試行租賃、承包經營。全民所有制大中型企業,要實行多種形式的經營責任制。
儘管這個文件出台已經快兩年的時間了,可除了那個全國聞名的馬生力在有關部門的支持下,搞了那麼幾個企業之外,其他省份也都是只聽樓梯響,不見人下來。
畢竟這裡面牽涉到了方方面面的具體問題,比如說:國有資金的流失問題;國家政策、法律的掌握度的問題;還有企業承包人報酬、以及獎勵的問題。
這些在當時來說,也都是十分敏感的大問題,一不小心,踩入了這個雷區的話,最起碼來說,那些當政的政治生命就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的領導都會採取穩步當車的步伐前進,誰肯為了那些一大堆不確定因素存在的、所謂企業改制問題,去冒那種無所謂的風險哪?要是企業改製成功了,那還好說一點,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可萬一要是改制失敗,那就對於個人來說,太不划算了!
反正就是所下屬的企業賠錢、虧損,那也是國家受到了損失,與個人的前途可沒有多大的傷害。
古人不是有一句明哲保身的至理名言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也只有吳永成這樣的傻瓜蛋,才會在這些事情上苦苦地糾纏不休。不過,他呀是不這樣做的話,那他自己也就覺得對不起自己了那不是白穿越了嗎?!
總得給後人、給歷史留下一點什麼吧!